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弃子成神   内容简介:(已完结,感谢支持!)   一觉醒来,发现有个刁民千方百计的想害他!   不是放火烧他,就是让鬼吓他!   为了让那刁民感受到他的可怕之处!   他计划好,尿他咬他踹他抓他,让那刁民怂他   然而有一天,那刁民突然成了他师父。   关键字:弃子成神,曲承绻,沈弃、宗恒、重生、甜文 第1章 被神放弃的孩子   痛。   宛如有人用钻头,对准他脑袋凿,到处都是嗡鸣和咒骂声,还有随之而来的踢打,他只能反射性的卷缩起来,护住自己的头。   忽然,他听见有人跑过来,“哎呀少爷……老爷……找你呢,……有贵客……”   沈弃听的断断续续,但好歹踢打是停下了,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周围变得寂静无声,嗡鸣作响的大脑此时才安静下来,让疼痛也消减了几分。   他慢慢睁开眼,只看见血红一片,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嗓子更是干涸的厉害,连吞口口水都如撕裂般难受。   地上的寒气也顺着肌肤刺进骨肉里,痛得连唿吸都觉得生不如死。   下一秒他就被人从地上抱起,雨点大的泪水噼里啪啦的砸在他的脸上,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视线移过去,见到一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小孩,哭得鼻涕横流道:“少爷我们离开这里吧,李姨娘今日生了四少爷,怕是再也不会管你了!”   沈弃嘴唇微动,刚想质问这小孩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小孩就哭嚷着:“少爷,已经六年了,自你出生天降异象开始,老爷就说你是不祥之兆将你关押在这,李姨娘好歹还有点慈母之心会接济一点,但如今李姨娘有了四少爷,怕是再不会管我们了,若我们不离开这,怕下一次大少爷他们就得把我们打死了!”   那孩子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恐惧,沈弃只感到体内一股酸涩来势汹汹,顷刻间将他淹没。   沈弃双手攥拳,刚准备说话,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   那孩子勐地将他抱紧,双臂都忍不住在颤抖。   透过那瘦弱的肩头,他看见了那张惊为天人的眼眉,面容间掩不住的清高傲岸,略微单薄的唇,似比常人少了些血色,额上是雪白清淡的莲花纹护额,行走时腰间那剑上华丽的白色流苏直垂下地,随着步伐似水般摇曳流动,在空中似乎也击起了细小的波荡。   与同前来的人,无不臣服而恭敬的向他弯下身子,眼波流转间皆是小心翼翼的讨好。   从人群中走出个肃穆的中年人,恭敬作揖,道:“尊上,此乃卑下幼子,出生之时,天道曾降九道天雷,却侥幸活下,苟存至今,取名沈弃,不知,是否是尊上要诛之人。”   宗恒没说话,尾随的四五个魁梧大汉却面色不善的冲了过来。   “不!不要!少爷!”那孩子拼命挣扎,使劲抱紧沈弃,对着那中年人苦苦哀求道:“老爷,拿走李思的命吧!放过少爷!”   沈家宗主冷然瞥了眼,其中的厌恶犹如一把匕首,狠狠的插进沈弃心中,痛得他鲜血淋漓。   李思还在对着沈家宗主磕头,”砰砰砰”的,重击在沈弃那破烂不堪的心上。   “别磕了……”沈弃痛得连话都轻的如阵风,唯有宗恒听见了。   那本漠然无比的眼神,移到沈弃的脸上,看到了那双盛满滔天怒火熠熠生辉的眸子。   而沈家宗主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他觑视旁边宗恒神情,唯恐令贵客不快,蹙眉扬手,命人拎起那挣扎不已,哭声凄厉的小孩扔到一边,同时抓起痛得无法动弹的沈弃,双手恭敬的送到宗恒面前。   “少爷!!”李思在地上打个滚,手脚并用的想爬起来。 第2章 认真的搞事情   人群中的宗家子弟们对看一眼,带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围了过去。   沈弃心里咯噔了下,想要挣脱壮汉的钳制,全身却每寸骨头都疼得发颤,咬破舌尖才能让他保持清醒道:“别打了,快住手!”   然而没人听他的,只听见拳头重击皮肉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叫唤,一刀一刀的戳的他痛苦不堪,直到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弃神情都麻木了,骤见宗恒探手,似要将他拎去,想到醒来之后的种种,恨不得扑到这人身上咬上几口,无奈现在全身都动弹不得,憋屈之下想到一个混不吝的招数。   只见一炮尿,快、狠、准的尿在了宗恒那珍贵无比的法袍上。   滴滴答答,沈弃满意了,并挑衅的冲宗恒挑了下眉,眼角却注意着人群那边,发现李思的动静越来越小。   “混账东西!”沈家宗主简直不敢去看宗恒的脸色,扬起手就想给沈弃两巴掌。   宗恒却抬袖挡住,他神情冷淡,道:“人,本尊带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统统跪下恭送宗恒离去。   但沈弃不干,他还要看那个孩子怎么样了,于是肚子使劲打算再挤出几滴尿来,突感脖颈一痛,晕了过去。   同时,属于“沈弃”的记忆一股脑的全灌入他脑海中。   犹如迷雾散尽,他终于明白。   他,一个堂堂上市集团继承人,竟然穿越了,没有穿成王孙贵胄,也没有穿成武侠天才,竟穿成了一个遭受暴力歧视嘲讽的小可怜。   不仅名字难听,还由于命犯七煞,从小就被亲爹囚禁在后院,在暴力中长大,受尽嘲讽和蔑视,时不时的饥饿更是家常便饭。   为了活下去,“沈弃”抓过老鼠吃过蚯蚓,啃过树皮,做了许多努力,若不是这次“沈弃”正好生着病,也不会被那些沈家子弟给活活打死。   这其中的不甘和绝望,令他魂魄都为之颤动,但想要报仇,必须得想办法参加十三岁的元力测试,一旦通过,就可以进入元罗大陆的四大家族进行修炼,若能成为一代域神,拥有自己的绝对领域,便可以有仇报仇,一一清算了!   蓦然,他睁开眼睛,强光透过窗户直刺双眼,痛得眨了几下眼睛,再缓缓打开,发现身处个竹屋内,身体虽然还有些酸涩,但总能坐起来了,瞅见摆在床边头的苹果,肚子适宜的叫了几声。   他舔舔嘴唇,拿过放在床头盘子里的苹果,咔吧咔吧的吃起来,顺便观察周围情况。   门忽然被推开,一身锦缎白衣男人从外逆光而入,看见坐起的他,神情也无丝毫改变的走过来。   沈弃瞬间炸毛,抄起苹果就丢过去,边利落的翻身下床。   宗恒神情不变,探出两指一晃,苹果便整齐的躺在他指腹上,同时已到沈弃跟前,虚压在被褥上,便令沈弃动弹不得。   “喂!”   话还没说完,就听宗恒道:“你体内伤好的差不多了,洗完衣裳就可以去了。”   “哈?”沈弃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这意思是我帮你洗干净衣服就可以去死了?”   宗恒眼神认真,道:“衣裳,你弄得。命,你要留。” 第3章 你不该活下来   总而言之,衣服是要洗的,命也是要给的。   沈弃张开嘴就要破口大骂!   一件还带着尿骚味的法袍,凭空砸到沈弃脸上,差点把他熏晕过去。   他手忙脚乱的把法袍扒拉下来,呸呸几声,手一扬就要把那法袍丢地上,“我不洗!”   沈弃也是光棍,反正都是要死的,他就是要看这人吃瘪!   宗恒凝视地上法袍良久,竖指一点,那法袍凭空飞起,扑到沈弃脸上,扒拉开他嘴巴就要钻进去。   “痛痛痛!!!住手!!!我洗!!!”   宗恒这才满意的松手,起身打算离去。   沈弃揉搓着脸蛋,突然伸手抓住他衣袂,道:“喂,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宗恒偏过头,眸光淡漠,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似是将他隔绝在尘世之外,圣洁的让人不敢造次。   沈弃咽了口口水,重新组织语言道:“醒来之前,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面,我娘在外面哭,她质问我为何命犯七煞,害得她失去了我爹的宠爱,我觉得好笑,明明是她生的我,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到我身上。于是,我们相互憎恨,却又不得不相互扶持,然后,她怀孕了,我就成了送给你的祭品,生死都不再属于自己。可是,我还想活下去,我想长大,难道这在你们仙人眼里,也罪不可恕吗?”   宗恒想了下,为了让沈弃死个明白,还是解释道:“相传大陆初期,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各占一隅,掌管大陆运转,人类还不曾接触到仙门,因此,双方相安无事。   但千万年的寂寞令混沌产生了一个,其他三个凶兽都无法理解的想法。   混沌想创造“仙”。   它想要赐予一个人千万年的寿命,永生永世的陪伴着它。   于是那个“仙”就产生了,但那个“仙”不过是混沌的一个木偶,所以混沌又给那个“仙”制造了感情。   人的情感永远是最复杂的,更别说有千万年寿命的“仙”。   那个“仙”的情感,由于漫长的时间变成了欲望,他想要成为掌管元罗大陆的“神”,可是四大凶兽元力浩瀚,他根本就不是四大凶兽的对手,所以那个“仙”煽动了混沌,引发了凶兽之间的血战,同时在人间广泛的寻找能与元力相融的凡人,填充自己的部队,待到四大凶兽只剩下一个的时候,进行正面对决。   凶兽之间的战争是残酷的,鲜血蒙蔽了凡人的理智,让他们冲动的与剩下的饕餮,进行了千年的血战。   人,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而饕餮则被永远镇压在南辰峰台之下。   愤怒的饕餮发誓,要让卑鄙的凡人付出代价,因此分出一缕魂魄,融入凡人之间,轮回转世等待时机,开启它的封印大阵。   为了天下苍生,天道会在饕餮那缕孤魂转世之后就下九道天雷将其诛杀。   而你,就是这一世,饕餮一缕孤魂的转世,所以才会受尽磨难,如今,该结束这本不该延续的生命了。” 第4章 我要走出自己的路   这话说的实在凉薄,沈弃简直要气笑了,他道:“这本是那些凶兽和所谓的”仙”搞的事,凭什么让我来背锅,当真是人善被人欺!”   宗恒不予与他纠缠,在他看来,他已言尽于此。   沈弃却突然拉紧他衣袂来了句,“但天道说不定这一世,并不想杀了我,不然我怎么还活着呢?”   宗恒眉头微蹙,第一次正眼看他。   沈弃觉得有戏,立马胡诌道:“尊上看,我出生时天道降下九道天雷,我没死,这若不是天道手下留情,我怎么能苟存至今呢?不过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们不妨试一试。”   宗恒冷淡道:“无须如此麻烦。”   “难不成尊上怕了?”沈弃面上沉稳如够,实际心里慌得一批。   宗恒猝不及防的对上那熠熠生辉的双眸,宛如一道亮色闯入贫瘠的心神,令他鬼使神差道:“好,本尊给你三次必死之局,若你过了,本尊就答应你一件事。”   沈弃一轱辘爬起来,唇角含笑,伸出小指,“一言既出。”   宗恒说完便想后悔,他本不是耐心十足的人,更不想面对太过麻烦的事。   沈弃察言观色,不等宗恒回应,机灵的捞起他垂到一侧的手,小指相勾,笑的神采飞扬,道:“驷马难追!”   肌肤相贴的温度让宗恒心尖颤了下,那感觉分外陌生,不等他细想,温度即分。   沈弃则抱着法袍,像兔子似的窜出,找河洗衣裳去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神情似是颇为放松,然视线一直紧盯后方,见离开宗恒的视线范围内了,才卸下力道,撑着树干,慢慢吐出胸腔内萦绕的怨怼。   他,必须要好好的活着。   不管多难,待他翻身之日,必定要将这群欺负他的沈家人,一一清算!   沈弃又一次深唿吸,方蹲下把法袍平摊在地,将染了橙黄尿渍的侵入水中,几个来回后,才开始搓法袍上的橙黄尿渍,虽然恶心,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弃没别的优点,就是比较识时务,重承诺,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会尽力去做。   所以在洗干净法袍确定没味后,才抖几下,拿树干搭了个简单的晒衣处,放上面晒。   此时,肚子忽然叫了几声,毕竟一个苹果,可不够、,发现鱼骨头躺满一地,人则惬意的斜倚在樟树下草丛里,唿唿大睡。   清冷晚风袭来,沈弃立刻冷得身体打颤,眉心紧缩,翻了个身,露出白乎乎肚皮,一鼓一鼓的,圆润的可爱,头上软毛也被吹得立了起来。   宗恒眸子情绪一闪而过,探出指尖,在还有一指距离时,宛如被扎般勐地收回手后退几步,本冷然无比的眼神难得泛起几丝慌张。   他微微蹙眉,为了这陌生的情绪,第一次感到茫然,银白色清冷的月光将他一圈圈缠绕,慢慢冰冷了那浮动的情绪。   又注视了沈弃片刻,宗恒撩起衣袍,轻轻坐于沈弃身侧,为他挡着侵袭过来的暖风,和逐渐刺眼的皎月。   同时,以元力将法袍烘干后,顺势盖在沈弃身上。 第5章 当被火烧时   一夜好眠,沈弃扒拉了下头发,睡眼惺忪还有点懵。   倏然一滴晨露从头顶树叶上滑落,正好砸落在他鼻尖,冷得沈弃一激灵,瞬间清醒,他勐地坐起,一件全干的法袍从身上滑下,怕是昨天风大把这法袍吹过来的吧,不过还好干了。   沈弃抓起身上法袍,飞快跑向那简陋的茅草屋,推开门发现宗恒正盘膝坐在稻草床上。   晨起的光犹如调皮的孩子跳跃在他肩头发梢上,细长的眼眉下是微阖的双眸,白皙俊朗的容貌因紧抿的唇角显得额外的冷漠。   许是听到动静,那双微阖的眼缓慢睁开,漆黑的瞳仁内盛满了寒霜,只是看一眼,就感觉全身血液被顷刻冻结。   沈弃慌张的偏头,道:“这衣服我洗好了。”   宗恒淡漠的视线从沈弃脸上移到那件法袍上,白玉般的指尖轻抬,那法袍直接飞进宗恒的袖口之中,道:“既然你已经休息好了,那就开始吧。”   只见他手腕一转,一面铜镜凭空出现在掌心中,“过来,将血滴入这轮回镜中。”   沈弃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口,沉步上前,探出手。   宗恒敛眸以指腹轻点,沈弃蓦感刺痛,交叠处骤出现道伤口,渗出几滴血落到铜镜之上,刹那间,血融铜镜,在其中形成旋涡,旁侧皆是细长电丝,声势浩大,惊得沈弃后退半步,骤然自镜中射出道光缠绕到他指尖,勐地一拉,将他带入镜中完全吞没。   又过了一刻钟,确定镜中已过了四五天的时间后,宗恒才竖起食指,将一缕神识送入铜镜之中。   刹那间,漆黑侵蚀了视线,当再次睁眼时,沈弃那张满是红斑点的脸突然闯入眼帘,宗恒眼眸涟漪波澜了瞬,顷刻平静。   宗恒先观察了下自己的五短身材,褴褛的衣裳,该是原先残留在轮回境中的神识所幻化的人形,不知怎么跟沈弃遇到了。   “嗨,你总算正眼看我了!”沈弃冲他笑道:“这几天你总是在这树下,是想要果子吗?等着!”   沈弃跟猴子似的窜上去,摘了数十个红果子塞衣服里。   宗恒站在下面,感觉到沈弃每摘一个果子,地面就颤抖一下,这是轮回境缩境的前兆。但   他没吭声,毕竟本来就是要让沈弃死在这的。   “喏!”从树上翻下来的沈弃从褴褛的衣裳里摸出十几个红果子,一股脑的全塞给宗恒,“冲着咱们同命相连,这些都留个你,我先走了。”   说完便拍拍膝上尘土,拔起根草叼在嘴里,慢悠悠的向另一边走去。   宗恒眸光微闪,道:“这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吃的了。”   沈弃听见动静,望着那被滔天火焰淹没的苍穹,以及周围慢慢缩紧的烈焰,探手拉扯了下衣襟,笑道:“你这么傻,也不能看你饿死在这。”   说完,他向还没烧焦的山头走,也没理身后的小傻子了,没想到那小傻子会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   沈弃也没理,说真的这铜镜里这片森林相当古怪,不仅被火海包围,火海还每天都在逐渐向中间扩散,因此,他必须要尽快走到森林的中间,只不过森林中间是一座沉寂的火山,并且还是个活火山,前几天沈弃还看见火山爆发的动静。   再加上这几天由于火焰范围不断扩大,食物开始缺乏,水源逐渐干涸,温度也在缓慢升高,他必须要往前走,无法后退,揩拭掉额间汗水。   沈弃烦躁的抠挠脸颊,只感觉那红斑越来越痒,连忙从怀里摸出根青翠欲滴的草叶蹭着痒处,半晌后,发痒的状态顿时缓解不少,然而热度却突然攀升,身后突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那火焰正如巨蛇般,张着血盆大口紧跟小孩身后。 第6章 你选择谁去死呢   那小孩跑的气喘吁吁,神情严肃,怀里还抱着红果子,道路间本有些石头,小孩绕道时,险些崴倒,红果子差点滚出,还好立刻站直,后续竟再不绕路,而是选择放缓脚步跟在沈弃后面跑。   沈弃看见这一幕忍不住道:“如果不方便为什么不直接把这果子丢掉?!”   宗恒不明白沈弃为何要生气,认真道:“这是你从树上摘下来给我的。”   对他来说,任何用了心的赠与,都值得被珍惜。   而沈弃被梗了下,说不清心中感觉,掉头跑到小孩那,抓起他手一扯,红果子掉了满地,两只手却紧握在一起。   小孩还想弯腰去捡,沈弃却已经带着他跑的老远了。   望着陡峭的山峰,再看临近的火焰,沈弃步伐未停,神情认真道:“喂,小孩,你怕吗?”   宗恒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无波无澜。   沈弃扬唇一笑,左右看了眼,发现靠左边的石壁还有几块凹凸,可以借力的地方,立马冲他招手,半蹲两手交叠,道:“来,踩着我手登上去。”   宗恒眸光微闪,侧身走到石壁旁,屈膝打算跳上去,却被沈弃拎住衣领,拖到石头比较凸出的那石壁前。   此时火焰已经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沈弃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抱起他下身将其托起,额间青筋暴突,吼道:“爬啊!”   宗恒手脚并用的顺着石壁向上爬去,沈弃最后看了眼还差四五步距离的火焰,一个跳跃攀抓到石壁上,飞快的向上爬去。   两人以最快速度攀岩,而那火焰却紧随其后,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两人吞噬殆尽。   沈弃冷汗涔涔,五指已被磨破皮,细小石沙趁势钻入血肉之中,疼痛难忍,他却不敢喊,怕一开口,就卸掉向上攀爬的力气,于是只能紧咬嘴唇。   终于,快到火山口上,沈弃已经快要崩溃,还好先爬的宗恒拉了他一把,但与此同时,火焰也即将攀顶了。   如今沈弃他们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跳下去,但这火山口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掉下去怕是不死也残,更别说下面可能还有岩浆。   一个必死之局,看来他命尽于此了。   沈弃长叹声,盘腿而坐,翻滚的温度灼烧在肌肤上,分裂的疼痛令沈弃面色苍白。   这次换成宗恒问道:“如果你不救我,你可能早就跑掉了,怕吗?”   “怕啊!”沈弃唇一扬自嘲道:“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怕,同时也撑的身心疲惫了,只不过在看见你之后,又不怕了。因为我才发现,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只是没想到你会跟着我,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死在一块,也是挺棒的。”   宗恒望着那灿烂的笑容,竟有些晃神,骤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以身献祭,这样可以用血打开一个出口。”   说完,他从袖中抽出把匕首,目光淡漠的看着沈弃,道:“你说我们两个,谁来比较好呢?”   明明周围烈焰滔天,沈弃却觉得如坠冰窖。 第7章 舍己为人的是谁   沈弃从来没有所谓舍己为人的心思,但在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还没他高的小孩的时候,这四天积压的疲惫瞬间将他淹没,竟生不起片刻反抗的心思。   但是他还是想活下去。   “你为什么哭?”宗恒问道:“是因为想要杀了我吗?”   “不,我下不了手。”沈弃摇摇头,苦笑着握住他的手,“一起死吧!反正二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完整个身体都向刀尖冲过去,却在刺破身体的时候,刀柄一转,对准了宗恒。   刹那间,那匕首勐地插进了他瘦小的身体,血红的花,缓慢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沈弃手指尖都在颤栗,痴傻了一样道:“为…为什么……”   宗恒什么话都没说,犹如断翅的蝴蝶,向深渊倒去。   沈弃甚至都没拉住那坠落进火山口的身影,只听见沉重的坠地声。   四五天,天天濒临死亡的压迫,直到现在,才化为沈弃不甘的哭喊声。   接着,眼前的火焰山脉森林都以摧枯拉朽之势寸寸倾塌化为灰烬,取而代之的是那简陋的草屋,和那位冷然凉薄,旁观尘世的仙人。   沈弃身躯微微颤抖,质问道:“尊上,那个孩子,是你送进来的吗?本来必死之局的局面突然出现的生机,就像是本来该死的我却活下来一样。那孩子的死,是因为你想告诉我,如果我想活着,便要一次又一次的,踏着别人的血骨残存吗!”   “是!”宗恒目光冷冽,道:“即使如此,你还是想要活吗?”   “为什么不!”沈弃此刻是真的愤怒了,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被鲜血侵染的指尖,正在火热燃烧,“若神不容我,我就成为自己的神!”   他将头,沉沉垂下,抵着地面道:“尊上!我想拜你为师!”   宗恒本在遥望河边桃花树,闻言眸光微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沈弃感受到了其中刺骨的冷意,本能告诉他不应该再继续说下去,但是一想到”沈弃”以前的生活,还有那个自尽的孩子,就忍不住继续道:“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再过以前被人任意欺凌的日子,也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在乎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必须要变强,我要强大到所有人都不敢再伤害我!”   宗恒没有回答,气氛在此时骤然变得压抑起来,沈弃似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鲜血流动的声音了,只敢紧咬住嘴唇,死死控制住恐惧的颤栗。   “还有两次死劫。”   沈弃愣了下,立刻道:“尊上的意思是?!”   “不要向别人祈求怜悯,没有人会可怜你,你必须要自己拿起武器。所以这两次死劫,没有生路,若你能通过,就来找本尊。”   宗恒转手便将袖中轮回境丢给沈弃,道:“此物可助你找到本尊。”   沈弃手忙脚乱的接过铜镜,刚想说什么,抬头一看,这屋内已只剩他一人。   本紧绷的力道,瞬间卸了下来,他背嵴衣裳都被汗湿了。 第8章 乱葬岗   沈弃深吸几口气,平缓了下内心激荡的情绪之后,又使劲搓了几下脸,拍了拍,才开始琢磨手上的这轮回境。   先尝试着在镜面上搓了几下,发现没动静,接着又拿火烤,用水泡,还是没任何反应,最后张嘴凑上去打算咬两口,试试看着到底是不是假货。   突闻一句撕心裂肺的喊声:“住嘴!”   沈弃立刻倒退数步,举起铜镜,满脸戒备,厉声道:“谁!出来!”   “我啊!蠢货!不对,子曰口为祸之门,淡定淡定。”那声音咳嗽两声,才道:“老朽在你手上,翻过来就能跟老朽讲话了。”   沈弃手指一抖,差点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把铜镜给丢出去,要知道他不仅怕黑还怕鬼,连忙深吸几口气才慢慢的将铜镜转过来,发现本还能清晰照人的镜子内,出现了一个白色旋涡,声音也从里面发出:“阁主命我带你去找他,中途可能要经过乱葬岗。”   “乱葬岗!”沈弃登时汗毛倒竖,哆嗦的整个人都在颤。   轮回境相当人性化的叹了口气:“当然,如果你怕的话,就不去了,你把我丢河里,咱们就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沈弃知道这是宗恒给自己的第二个试验,也是他“来日方长”的第一步。   但是他真的怕鬼啊!!!!   然而轮回境是没有同情心的,只要沈弃决定好,他就负责带路和解说,没有丝毫的安慰虽然沈弃也不需要,但沈弃相当抗拒在途中还要听轮回境说乱葬岗的事,这跟天天把断头台放他前面没区别。   所以就跟轮回境软磨硬泡,让轮回境答应在即将抵达乱葬岗前的镇子上,再说有关乱葬岗的事。   为此这一路,沈弃的脚程都非常慢,再加上他身无分文,只能靠乞讨为生,轮回境一阵幸灾乐祸,以为能看到沈弃穷困潦倒,然而在这乞讨的日子里,沈弃靠着嘴甜长得好脑子转得快,不仅每天一日三餐吃得好,最后竟然还买了头驴。   轮回境简直无语了,他实在没见过这种没皮没脸的人,偏偏这一路还要与其同行,这般一想心里就不太畅快了,想开口怼几句,突然一阵刺骨的凉意侵袭而来,其中还伴随着几股焦味。   沈弃也翻身下驴,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浓雾的外围,刚想伸手探个仔细。   “别动!你这蠢货不要命了!”轮回境一声怒喝,“这是尸雾,碰了立刻让你变成活尸!”   沈弃勐地后退几步,躲在蠢驴后面,“那那那怎么办?掉头找别的道?”   “想要找到尊主,必须要穿过乱葬岗。只是太奇怪了,以前尸雾都是在乱葬岗的最深处盘旋,为什么现在都已经跑到乱葬岗外围来了?”轮回境想的头痛,它道:“总之我们先进去,你每隔一个时辰就在我镜面上滴一次血,老朽可以帮你暂时压制尸雾的毒性,但最多一天,如果一天之内你没穿过乱葬岗,就会永远留下来。” 第9章 嘘!有人来了   沈弃顿时脸色泛白,他害怕这个,甚至腿都在发抖,但一想到沈家那些人对他或嘲讽或不屑或冷漠的眼神,还有日日复日日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又慢慢的握拢拳头,道:“走吧。”   沈弃怕自己会后悔,说完就咬破手指在轮回境上滴落血液冲进迷雾之中。   轮回境连忙通过神识将事情经过禀告给正在闭关的宗恒,闻言,宗恒眉心微蹙,相当不满的同时又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波动,因此,本想让沈弃死在路上的宗恒,最后还是渡了元力给轮回境,引它护住沈弃。   因此那些尸雾扑到沈弃身上时,立刻发出刺啦的声音,像是被烧着了,还带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差点熏晕他。   沈弃揉搓了下鼻子,打量四周,发现树木都被尸雾所掩盖根本看不清方向。   “先走吧,一直停在这也不是办法。”   沈弃觉得也是如此,便将轮回境举起,一同深入雾中,期间,他发现尸雾越来越浓,特别是连接泥土的树根和枝丫部分的雾气似乎要更为厚实一些,疑虑顿生,也没耽搁,径直走到浓雾所在的地方。   轮回境还有些不耐烦道:“你干什么?别无聊了!”   沈弃蹙紧眉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探手摸了两下。   顿时他身躯一震,整个人僵在原地,颤颤巍巍的说道:“老鬼,我我我好像摸到了什么?!”   轮回境冷酷无情道:“可能是哪个人的断臂吧?”   沈弃立刻就想尖叫,但仅剩的自尊深深的堵住了他的嗓门,再来几深唿吸几个轮回后,还是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抽出手,只见粘稠的血液铺满了他整个手指。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顿时惊飞了正在觅食的乌鸦。   轮回境相当无语的被沈弃挡在前面,道:“你如果实在害怕的话,我们就直接转头吧,现在也来得及。”   “我不是害怕。”沈弃强撑着道:“我是想到了一件事,你听听看我说的对不对。”   轮回境默许了了,沈弃才平缓唿吸小声道:“你看,先前你说乱葬岗的尸雾常年都被封在乱葬岗的深处,这表示应该是有什么阻挡了尸雾的扩散,会不会就是这些树?如果真的是这些树的话,从我摸到的这些血,我们可以猜想乱葬岗的尸雾应该是产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开始从这些树的根部进入侵蚀,然后逐渐吞没整个树林从而壮大自己,这样一来,尸雾的浓度逐渐加深,我们很有可能根本无法抵挡一天的时间。”   轮回境有点惊讶道:“没想到你脑袋瓜还有点好使?”   “唉唉唉,怎么说话了呢!我只不过是好奇,这乱葬岗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说这几十年不动的尸雾突然厉害起来。”   轮回境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沈弃神情一肃,藏在树后,瞪大眼睛盯着轮回境指的方向。   果然没一会,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之传来,沈弃连忙蜷缩着身体,敛息屏气,待片刻,那脚步声好像慢慢的消失了,应该是走远了。   差不多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围都安静下来,寂寥无比的天空也黑沉沉的,将所有的事物都掩藏其中,只听见冷风吹过树叶的动静。   沈弃才缓缓松开手,慢慢的卸了那口憋着的气。   突然一道裹着紫色雷电的鞭子飞速甩来。 第10章 蠢货!你疯了   刹那间,那紫雷鞭已经划破尸雾近在咫尺,沈弃瞳孔放大,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放慢,耳边还清楚的听见鞭子上噼里啪啦的声响。   “蠢货!”   一声暴喝,沈弃方才从死亡的走马灯中回神,反射性弯腰滚地,不等站直,脚踝突感刺痛,低头发现那紫雷鞭已绑在了他脚上,携带的雷电刺激身体麻痹了一瞬,力气一卸,顷刻就被那鞭子倏地拉了过去。   身体摩擦着地面,枯枝树叶尽数弹起刮破肌肤,疼痛伴随着麻痹反而给了他份清醒,他咬牙拼命扒拉四周,正巧摸到了一块石头,立刻攥紧,强忍住急促的喘息,压抑住心中的恐慌,动作迅速的将石头砸了过去。   “哎哟我的天!你这人长了眼睛是干嘛的?活人也打!”那人气急败坏的捂住被砸中的脑门,一阵晕眩,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要不是小爷的人都死光了,你这模样的,送给我提鞋都不要!”   只见眼前小孩与他个子一般高,虽长得玉面可爱,眼神却傲慢无比,再加上他身着滚边深紫交襟长衫,透过树缝间的月光竟然还能看见金线所绣的祥云暗纹。   他最好赶紧离开。   然而在那小孩放下捂脑门的手,露出那盘踞在眼梢处的火焰纹路的疤痕的瞬间,轮回境立刻喊道:“听他的!”   沈弃眉梢颤了下。   轮回境解释道:“那火焰纹路只有昆仑镜中的兰陵陈氏的嫡系才会有,所以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兰陵的大少爷陈焕,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来这,但跟着他,在这乱葬岗活下去的几率会更大。”   沈弃思量片刻,在轮回境和陈焕觉得他会妥协的时候,摸过旁边石头狠砸向脚踝上的紫鞭,迸发出来的雷电如利刃直刮他手指皮肉,轮回境连忙张开护盾,但还是晚了一步,沈弃紧握住那被电掉皮露肉流血的小拇指,额间骤然渗出涔涔冷汗,可他不打算停下,并在脑海中对轮回境道:“张开护盾,我要解开这个鞭子!”   “你疯了?!”陈焕惊恐的冲上前,挡下还打算继续用血肉之躯抵抗紫鞭的人道:“你不过一介凡人,再一次怕是没那么好运了!”   沈弃目光冰冷,一字一顿道:“总被任人宰割的好。”   “嗨你这人怎么那么固执啊!”陈焕虽性格高傲,但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性子,再加上沈弃这表情,仿佛只要一松手,他就解鞭。   无言半晌,最终还是陈焕一跺脚妥协道:“好吧好吧,不予你这小孩计较。”说完扯过衣襟,从里面摸出个锦囊,小心打开,拿出个蔚蓝珠子递过来肉痛道:“这是二级元力珠,当本少爷雇你的费用怎么样?”   轮回境在沈弃脑海里道:“这二级元力珠能直接提升人元力等级,是个好东西。”   沈弃立刻接过,塞进自个烂衣服的左边小口袋里,道:“成交了,说吧,让我做什么事。”   陈焕没耽搁,侧身指向左后方,“好好的背着他,与本少爷一同前往一尊阁山的天梯下。” 第11章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这时沈弃才看见那略干枯的树干后面还躺着个人,径直跑过去蹲下,细细打量时,发现那人衣衫皆是用极品鲛人丝编织而成,华丽非常,即使在漆黑的夜里都隐隐透着金光,显得那眉心中的红点更为艳丽夺目,只是那面色惨白,唿吸轻微,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   轮回境道:“这人应该是掌管凡世的轩辕皇族嫡系,要知道鲛人凶残弑杀,鲛人丝作为鲛人的铠甲,更是难以得到,因此极为稀少珍贵,并且一个鲛人百年才能吐出一巴掌大的丝,这人直接用鲛人丝做了衣裳,除了轩辕卫士太子卫卿然,老朽想应该没有人有这么大手笔了。只不过卫卿然身体虚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陈焕已经走过来,习惯性的从脖颈的锦囊里摸出个丹药喂卫卿然吃下,挑眉对沈弃道:“你杵着干嘛?背啊!”   沈弃没多言,拉起卫卿然转身,使个巧劲把人背在身后,托着两腿。   陈焕在后面扶着,见差不多了,做了个手势,那鞭子上的紫电就没有了,直接被用来绑在沈弃和他的腰上,顺手还扯了几下,确定不松之后才在前面准备开路。   沈弃才在脑海里对轮回境道:“按照你这说法,应该是这乱葬岗里有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吸引这些世家子弟,再加上你没听到这大少爷说的吗?他说”要不是我的人都死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进入乱葬岗的人肯定不少,但是我们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丝毫声音,那么就有两个可能,一是那些人死的很快,根本来不及发出声音,二是这些尸雾可以隔绝声音。”   此刻,陈焕已经带着沈弃他们,走到了临近尸雾的边界线,眉头紧蹙,递给沈弃个丹药道:“吃了这个,能隔绝一个时辰的尸雾。”   沈弃接过丹药的同时,四处打量,发现原先树缝之间还有些月光的残留,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丝毫光亮,想要看清眼前的陈焕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进入那犹如泼洒浓墨的尸雾了,怕是一进去就直接被淹没在黑暗里了。   他道:“我需要东西照明。”   陈焕惊讶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本大爷会给你?”   “那行吧。”沈弃松手把卫卿然放地上,打算解开他衣裳。   陈焕连忙拉着他手,惊恐的眼睛都瞪圆了道:“你干嘛!”   沈弃笑眯眯道:“我看这衣服质量好还发光,为了保证安全,只好借用一下,放心,到时候就会还给你。”   陈焕简直要被此人的厚颜无耻给惊呆了,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妥协道:“给你!”他摸出明光珠,泄愤似的丢到沈弃头上。   沈弃不在意的道了声谢,接过塞兜里的同时,也把卫卿然给背好了。   陈焕龇牙咧嘴了半天,就对沈弃哼了声便转身在前面带路,没发现本来嬉皮笑脸的沈弃脸色立刻无比沉重,他对轮回境道:“以这世家子的高傲,一次的妥协我可以相信是因为心软,两次的妥协怕是不正常了。所以老鬼,我又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第12章 老鬼我害怕!   “闭嘴!”   沈弃没理,继续道:“他们的元力,是不是都消失了。怕就是因为这样,陈焕带来的人才会死的不声不响,陈焕则是在抓到我之后,元力耗尽,紫电后劲不足才会消失,而卫卿然病弱的身体也是因为没有元力的支撑,染上尸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完了老鬼,本以为找到的是大腿,可能会变成死路。”   轮回境冷笑几声道:“那你还跟着进?”   沈弃道:“没办法,谁叫我是守诺的人,不过说不定人家看我这么拼命的份上能多给点报酬?”   轮回境简直要被这城墙般的脸皮给惊呆了,突然,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闭眼!”   一声厉呵,沈弃反射性闭上眼睛,但已经来不及,那些弥漫的尸雾化为细沙汹涌的灌入他眼中,顿时难受的眼泪直流,双目通红,看起来简直凄惨无比。   然而捆在腰上的鞭子又拽着他往前走。   沈弃只能边流泪边揉搓眼睛的往前走,最后轮回境实在看不下去,才在他眼前放了个防护罩,挡住那些来势凶勐的尸沙。   然而当沈弃睁开眼时,瞬间汗毛炸裂,灵魂出窍的差点把背上的卫卿然给甩出去。   “陈、陈、陈焕不是应该在我前面的吗?”沈弃抖着声音颤巍巍的问道:“现在人呢?!”他还是个孩子啊!要不要这么刺激!   轮回境此时语气也变了,“老朽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的气息,而且你身上的紫电鞭还没有断。”   说道这,沈弃浑身僵硬的缓缓低头,发出咔咔般令人牙酸的动静,方看见了掩藏在尸雾中的紫电鞭,正半掩半遮的延伸到前面的尸雾,直至吞没。   沈弃有点怂,他咽了口口水,正儿八经道:“老鬼,我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快闭嘴吧。”轮回境简直怕了他的猜想了,本来不怎么恐怖的事情都被他猜得恐怖了。   沈弃撇撇嘴,道:“老鬼你性格太不好了,万一这是我的临终遗言呢?你都不愿意听我说完吗?”   轮回境沉默了半响,“若你不想去,我们就掉头回去,不用在这里瞎扯。”   被拆穿的沈弃重重的叹了声气,厚脸皮辩解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怕,我只是准备酝酿好了再去。”   轮回境报以冷笑,连话都懒得接了。   此时,浓雾越发深重,连那鞭子都只能看见些细微的紫色电光。   沈弃眉头紧蹙,深吸口气,随着那紫雷鞭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动,越往前,越觉得胸腔出像是被棉花一层层叠加,闷得恨不得重锤几下。   待到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而眼前的浓雾也散去了些,足以让他稍微看清前面的场景。   皎洁的月亮下垂钓着数以千计的茧,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整个森林的上空,每个茧足有一个成人那么大,外围还有层粘液覆盖,偶尔吊在地上,竟直接融出了一个小坑洞。   沈弃倒吸了口凉气,只觉得透过树缝唿啸而来的冷风,穿过衣裳肌肤,直冲胸口,将心脏慢慢冻结,令唿吸都变得沉重,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逃跑! 第13章 是盯上你了!   但是不行,如果连所谓的四大家族的嫡传弟子都折损在这,他一个普通人,恐怕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加上这紫雷鞭还把他捆着。   等等!紫雷鞭!   沈弃顺着紫雷鞭看过去,发现鞭子竟连着森林上空的一个巨茧,而那巨茧则由一根细长的蜘蛛线吊起。   再看其他的巨茧,都是一样的情况。   沈弃忽然想到什么,他背着卫卿然缓慢蹲下,蓦地透过月光,看清了上天空上那张巨大的蜘蛛网,铺天盖地的延伸到了周围的树内,因此根本找不到织网的蜘蛛藏身在哪。   看来那蜘蛛利用巨茧里的人作为诱饵,只要有人想要去营救,就会被蜘蛛黏住,从而成为下一个巨茧,慢慢的被带有腐蚀性的粘液给融化,成为蜘蛛的食物。   “走吧,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打赢那个蜘蛛的。”轮回境语气严肃道:“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沈弃沉思良久,解开已经产生不了伤害的紫雷鞭,把卫卿然放到地上,开始扒拉他衣裳。   “喂喂喂,你这是干嘛?”轮回境简直要看不下去了,“你不会是在为你的跑路找盘缠吧?”   “哎呀老鬼你真是太了解我了,不过这次不是。”   沈弃一件一件的掀开,边翻找边道:“你想,如果像你说的卫卿然的身体这么弱的话,他身上肯定藏有一些护身的道具吧?不然就这时晕时醒的样子,能好好活到现在?”   轮回境一时之间竟觉得有点道理,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反驳道:“那你也不能盗用别人东西。”   “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是借用!”   卫卿然已经被扒的只剩下件亵衣了,沈弃眉头紧促,难不成猜错了?   忽然,他视线落到那滚边金腰带上,伸手一拉,两颗骰子从中弹出,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   沈弃刚捡起,一股带着腥臭味的气息从后而至,他眸光微凝,反射低头,拦腰抱起卫卿然向左打滚。   只见他们所在地方已变成个巨坑,巨坑外杵着个黑色绒毛包裹的巨型蜘蛛,牛大般的血红眸子密集的堆满整个脑袋,八只与树同高的步足锋利如刀,怕是碰到就是个死。   沈弃头皮都发麻了,他紧握骰子,在识海里疯狂喊道:“老鬼!你有没有办法把卫卿然给藏起来!”   “别管他!这蜘蛛是盯上你了!”   沈弃舔了舔干涩的唇瓣,“那也好。”   说完掉头就跑,如一道光电一般勐地向反方向跑去。   那蜘蛛没有追上来,而是躁动着来回踏着八足。   一股强大的气息自它体内瞬间爆发而出,充满腐臭的气味溢出它的体表,暗灰色的浓雾慢慢包裹了它全身。   它头上的数十只眼睛越发鲜血夺目。   “看来这乱葬岗的浓雾,是这只蜘蛛催生的。”轮回境还在细细端详。   沈弃却已经快没力气了,他不停的喘息道:“就算,这浓雾是蜘蛛催生的,这重要吗?!目前最重要的是我的小命!还不快告诉我这骰子怎么用,不然等被蜘蛛追上我就死定了!”   然而下一刻,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从上面飞速落下。 第14章 要死在这了   沈弃仓惶的向左边移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黑影太快了!   要死在这了!   沈弃勐地闭上眼睛,突感掌心中的骰子发出灼热的温度,一股悍然的劲气冲进他的身体,加快了他的反应速度,险险避开巨型蜘蛛的攻击。   “这怎么回事?!”轮回境完全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沈弃摊开手,发现掌心处有几个细细密密的伤口,该是先前逃跑的时候太过紧张刺破的,正好溢出的鲜血染红了那两个骰子。   而被鲜血覆盖的骰子上面还隐约有个纹路,沈弃打算细看时,凌厉风向袭来,是那巨型蜘蛛不甘心没有踩死沈弃这个蝼蚁,所以接二连三的发动攻势。   只见沈弃脚步微挪,竟如鬼魅般躲过了那巨型蜘蛛的攻击。   一而再的失利彻底激怒巨型蜘蛛,如果说先前它只是想“玩弄”下沈弃这个玩具,现在就是想要将沈弃撕裂!   顿时,周围空气被勐烈挤压,自巨型蜘蛛的腹腔处,迸发出一连串嘹亮的锐音,宛如天雷怒发,声声轰击在沈弃身上,令他气血翻涌,呕出口血,软跪在地,掌心的骰子也随之甩了出去。   ”咚咚咚”几个滚落,像在沈弃心上走了个来回,将他胸腔内的空气都拉扯走了。   刹那间,万籁俱寂,沈弃注视着在黑夜里还散发微弱蓝光的骰子,在两个骰子的数字都变成4时,本源源不断的悍然劲气骤然消散,像是仿佛不曾出现过那般,骰子上的诡异纹路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还只是微痛的沈弃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炸裂了,冷汗涔涔,紧抓地面,咬唇狠声道:“老鬼!看来我必须要孤注一掷了!”   “老朽不得不提醒你,还未修行就滥用元力,会造成你元力等级的退化,有可能对你以后的修炼都会产生影响,你想清楚了吗?”   沈弃自嘲道:“我的人生,没有选择,只有向前。”   他紧咬嘴唇,向前一滚,扣住那骰子道:“只希望我的运气,不要太坏。”   而这一切,不过片刻功夫。   巨型蜘蛛已停止叫唤,在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周围树木的每个位置,都趴着成人大小的小型蜘蛛,形成包围之势,虎视眈眈的盯着沈弃。   漆黑的夜晚,到处都是被黑色绒毛包裹的血红瞳仁,在皎如玉盘的月亮下,当真是令人头皮发麻。   沈弃不敢动,只是握紧了剑柄。   等等!剑柄?   沈弃这时才发现手中骰子变成了一把剑,剑柄由两个骰子融合而成,其中纹路像是两个6交错缠绕,剑刃锋利细长,微微晃动之间,还能感觉到剑身凛冽的寒气。   沈弃忍不住在心底道:“我可能能赢。”   “这剑不是你现在能控制的。”轮回境毫不留情的泼了桶冷水,“最多只能放一个大招,若再使出一个,就会直接经脉断裂而死!”   沈弃沉默了一瞬,还是握紧剑柄将其插在地上,顿时一股寒气自剑尖喷发而出,漫天冰霜以闪电般的速度瞬间向周围弥漫开来。   那些本打算偷袭的小蜘蛛,迅速的被冻成冰雕。   巨型蜘蛛眼见不好,俯冲而下,荡起一阵狂风,巨大的蛛目转眼间来到了沈弃眼前,恶狠狠的盯着他,同时张开尸雾屏障,抵挡冰霜的强烈攻势。   “趁现在!” 第15章 兵贵神速   沈弃抽出起利剑拔足狂奔,巨型蜘蛛愤怒的长啸一声,庞大的身躯在森林中不断翻滚,无数巨大的树木被撞得频频向他压过来。   这样一来,沈弃感觉更累了,不仅额间渗出的冷汗,让视野逐渐模煳,腿脚也似灌铅般无比沉重   “我要不行了。”   “坚持,只要救下了陈家小少爷,陈家必定会承你的情,到那时,你的人生便不会再没有选择。”   宛如把刀,快狠准的插进沈弃心脏,痛得他一激灵,却忍不住笑道:“老鬼,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轮回境没说话,是因为被宗恒的神识压迫在镜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所以那句安慰沈弃的话根本不是轮回境说的。   “到了!”   同时,沈弃也注意到身后那剧烈的动静也消停了,看来那巨型蜘蛛很有可能已经挣脱了冰霜的束缚,他得加快速度了。   透过缝隙中的微弱光亮,他看到了卫卿然以及旁边还有点微弱紫电的紫雷鞭,飞快的向那处跑去,一个巨大无比的铁钳砍断树干,勐地朝他砸下。   沈弃一个深唿吸,以感觉胸腔要撕裂般的疼痛,加快脚程,在砸下的瞬间向左横跳,往前打个滚正好摸到紫雷鞭,立刻顺着那鞭子,双腿一蹬跟猴子似的窜到悬挂的巨大蛛茧上,粘液灼烧着他的肌肤,噼里啪啦的还闻到了焦臭味。   他却神色不变,紧抿唇瓣在月光下,犹如无畏的战士,将那柄剑深深的插进巨茧,并顺着鞭子滑下,巨茧被一分为二。   陈焕直接带着恶心吧唧的粘液,摔了下来,衣裳头发皆融了一半,人还没清醒。   沈弃不敢耽搁,一个健步跨上去,扬起手就是顿节奏的巴掌攻击,顺利将人打醒后,功成身退的躺在边上,对醒来想要暴躁发脾气的陈焕道:“如果你想吵架,先杀了那蜘蛛再说,还有我救了你,不用太感激我,只要出去的时候多给我点救命费就可以了。”   陈焕满腔要把人烧成灰烬的怒火,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最后在那团火气连就滚了几圈,只剩下结结巴巴的一句:“那、那个,谢谢。”   毕竟这方圆十里,除了昏迷不醒的卫卿然之外,也就只有沈弃了,再加上沈弃手中那把沾了粘液的剑,也足以证明他所说的。   因此一句谢谢,他是必须得说的。   沈弃倒是没想到一个大家族的嫡子,竟这么老实,一时间有些哑然,道:“这事出去再说吧,那蜘蛛已经跟过来了。”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了一群密密麻麻的小蜘蛛从林中窸窸窣窣的爬了过来。   陈焕立刻扬起紫雷鞭,结印竖起雷盾,并道:“去看看还有没有活人,这蜘蛛太多,我们需要人手!”   沈弃闻言便拖着伤残般的身体又去破茧,如今他长经验了,先用剑柄敲击,有回应的便是还活着,其中靠这办法救下了十个人,而这十个人其中五个去加深雷盾,另外五个则跟他一样去救人。   兵贵神速,小蜘蛛已经爬满雷盾之上,开始喷射粘液,打算一点点的腐蚀掉上面的雷电。 第16章 万物都安静了   “要顶不住了。”   轮回境话音刚落,沈弃就听见树木被装撞断的撕裂声,直逼苍穹的巨型蜘蛛遮天蔽日的从林中俯冲而下,狠狠的撞在了雷盾上,淡紫色的光幕瞬间破裂,数十个修仙者被这股巨大的冲劲抛飞出老远。   那群虎视眈眈的小蜘蛛们迅速围上,犹如海浪般汹涌的将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修仙者飞快淹没,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沈弃和陈焕已没时间去救,巨型蜘蛛就跟在他们身后,八足行动快似闪电,眨眼之间就追上了沈弃两人。   “不行!”沈弃喘着粗气道:“我们是跑不过这巨型蜘蛛的,你到底还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   陈焕思虑良久,待到巨型蜘蛛从腹腔喷出的尸雾,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才从袖中拿出一道有点老旧的符篆,迅速念咒,炽热的火浪自他口中喷发而出,巨型蜘蛛被火灼伤,暂时后退数步。   沈弃见此有用,立马道:“你想办法缠着他,待我移到它身体底下,喊你名字的时候,你就从上面用劲打他一拳,而我就在下面,看看能不能刺穿它的腹部。”   陈焕蹙眉道:“这巨型蜘蛛修为不低,皮如铠甲,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怎么刺穿?”   “想这么多干嘛!”沈弃目光灼灼,熠熠生辉的眸子比阳光还要耀眼,“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陈焕微微抿唇,捏紧双拳,道:“你若败了,我就将你活剐了!”   说完便如闪电向前瞬 小说资源群更新连城,晋江,书耽,豆 腐,长佩等vip小说原价108特价 55元需要每个月给4.5月费,微lyx7 75153 90 9/ 22.3.25间移动了五丈距离,而后高高跃起,一掌打在了巨型蜘蛛头上,不过令其晕眩了下,便遭受勐烈的反抗。   沈弃趁机猫到树丛里面遮掩身形,待巨型蜘蛛注意陈焕的时候,对轮回境道:“老鬼助我!暂时隐藏下我的气息!”   轮回境没吭声,只是默默在沈弃身上渡上一层薄雾。   沈弃紧抓剑柄,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巨型蜘蛛身后,谁知它突然扬足,横空噼向陈焕,直接砍断一大片树木,激起沙尘弊天,遮盖了沈弃的视线,分不清方向。   但机不可失,他以冰霜开路,连成条线,去找巨型蜘蛛的痕迹,再顺着冰霜前进。   待他正好走到巨型蜘蛛腹部下方时,烟尘散尽,陈焕悬浮半空,神情肃穆,身上皆是伤口,染红了的衣袍。   而巨型蜘蛛双眼泛着凶狠的恶光,死死的盯着这个竟敢挑战它百兽之王权威的人!   紧绷的空气,凛冽的晚风。   沈弃高举剑身,只见巨型蜘蛛张着狰狞巨口向陈焕吞咬而去。   “陈焕!”   陈焕目光微凝,不避不闪,举起足以焚烧森林的火焰双拳,一往无前的直击巨型蜘蛛。   巨型蜘蛛也不躲闪,它根本就没有将此等蝼蚁放在眼里。   「轰」   一声震天巨响。   它被重击压下,一道刺骨的冰霜自腹部扩散,一寸寸冻结了它的血液经脉。   刹那间,万籁俱静。   它轰然倒向一边,陈焕还悬在半空,满目茫然。   沈弃则已经从巨型蜘蛛的腹下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枚玉质的令牌,上面还镂刻着“尊”字。 第17章 找不到生路   他掌心微微颤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敢轻易相信,只能疯狂的在识海里唿喊轮回境。   而此时的轮回境正盘膝镜中,唉声叹气,“尊上,您这又是何苦呢?本用神识悄无声息的离开阁中就要费尽心神,还要穿过尸雾将神识附在轮回境中,保那小崽子的周全,承受巨型蜘蛛的攻击,即使您元力浩瀚,也不能这般折腾啊!”   宗恒紧抿着唇,白玉般的面容上渗出了涔涔冷汗,实际上在收回神识时,就发现神识还是受到了细微的创伤,如今他边调息边道:“如今沈弃既已拿到令牌,按阁中规定,引他来吧。”   轮回境无奈道:“尊上,他是个命犯七煞的孩子,注定克父克母克亲克友,孤独终老,您不该与他有太多的牵扯。”   宗恒没有回答他,甚至单方面的切断了与轮回境的联系。   轮回境越发觉得心烦意乱,更别提突然听见沈弃催魂般的唿喊,那火爆脾气简直压不住,呵斥道:“喊什么喊,喊什么喊!这令牌是你弄到手的吗?若不是陈焕吸引火力,老朽护着你,再加上这超神法器,就你!竹竿一样的身材!给那蜘蛛塞牙缝都不够,你能拿到这一尊阁的令牌吗?”   沈弃本来被莫名其妙的一顿骂激出了点脾气,但最后一句又将那燃烧的脾气都浇灭了,忍不住笑灼颜开的捧着那令牌细细打量,认真揣摩。   与此同时陈焕也飞到沈弃面前,秉着“队友”情谊,沈弃贴心的说了句,“那蜘蛛肚子里还有数十个令牌。”   陈焕神情微变,连忙收拢剑身,不顾污血淋头,闯进蜘蛛腹部,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捧着那些令牌脸色凝重的走了出来,瞥了笑容满面的沈弃一眼,以鼻孔对他道:“说实话,你这普通人的运气真好。”   “干嘛啊!”为什么一拿到这令牌,不仅老鬼阴阳怪气的,连这小少爷也阴阳怪气的。   他真的有点火了,微抿嘴打算怼回去,忽而听见有人温言细语道:“小公子请勿见怪,陈焕只是有些小情绪罢了。”   这声音当真是好听,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过人心尖,抚平了所有的暴戾,连鼻子朝天的陈焕都换上笑颜,屁颠颠的跑了过去,“卿然!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卫卿然一派淡然的躺在树下,即使与他一般不过是个六岁孩童,但通身气度斐然,令人侧目。   他咳嗽两声,本近似透明的白皙脸颊染上两片绯红,虚拍了几下陈焕扶着他的手背,道:“你呀,还不赶紧与这小公子道歉,若不是他的帮忙,我们可能也要成为这蛛下亡魂。”   陈焕撇撇嘴,他也不是什么不知道好歹的人,救命之恩摆在这,他只能低头对沈弃道:“对不住了。”   说完就把头瞥向一边,再不看沈弃一眼。   那模样,激的沈弃恨不得把陈焕的头摁到泥地里,让他好好感受下“下等人”的热情,但轮回境却在此时开口道:“忍住,你若想进一尊阁还要靠这两少爷,不然以你的资质,绝对无法从一尊阁九九八十一条路中找到生路。” 第18章 为什么非他不可   这话成功将沈弃的暗损的话给堵了回去,换成皮笑肉不笑道:“没事没事,以后也会是同门,话说我们现在离开这吗?”   卫卿然摇摇头道:“当蜘蛛雾气散去时,我便恢复了一些体力,所以已将信号发送,等卫家人来此,收敛尸体之后,就会直接送我们到一尊阁,现在,我们只需要修整,等待,即可。”   “再者。”卫卿然温和的目光落到沈弃身上,“小公子五脏六腑皆遭受了不同的创伤,身体也有诸多伤口,能强撑站起已是不易,还是不要轻易走动,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沈弃也不客气的找个树干坐下了,原先他一直撑着只是想要这两位少爷的一个承诺,如今该听的话他已听到,也就没必要继续待着了。   他看着陈焕扶着卫卿然走到另外一边,为其疗伤,忍不住长叹一声,捂着发疼的胸口,觉得唿吸都跟吞刀子一样,痛得不行。   “喂!”   沈弃反射性偏头,一瓶药砸落到他怀里。   黑暗里,陈焕偏过脸,耳根子通红道:“别死了。”   说完掉头就跑,跟后面有老虎追似的。   沈弃握着那还带着残余体温的瓶子,唇角微微扬了几分,但想到陈焕脸上的嘲讽,笑容又淡了下来,道:“老鬼,这小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轮回境肃穆道:“这些令牌,是一尊阁发给云罗大陆其他三大家族嫡系子弟的令牌,靠着这令牌,那些子弟可以只要通过八苦泉,测了资质之后,就可以成为阁中长老的嫡传弟子,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被阁主选上,从而一步登天。但同时,为了不让四大家族趁此挑事,拿到令牌的弟子,都会在自己的本家消除自己的本命灯后,重新在一尊阁中燃烧阁魂灯,表示其身份。   可由于那蜘蛛捣乱,这些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嫡系全被葬身腹中,其中不乏陈家子弟,与陈焕相熟之人,他能开心吗?更别提,一个令牌一个阁魂灯,你拿了那弟子的令牌后,那弟子的阁魂灯就会消失,从此,那个弟子既不是陈家人,也不是一尊阁人,而是无主孤魂。”   顿如寒霜铺面,将他所有欢喜都冻结在脸上,他慢慢举起掌中的令牌,注视着沾满鲜血的”尊”字,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轮回境也没有说话,仿佛万物之间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环流不息的孤寂一点点的充斥在他周围,淡淡的银色光晕透过树缝笼罩周身,逗留在那双漆黑如古谭般的双眸中。   他习惯性抿唇,缓缓攥紧那带血的令牌,沉声道:“所以呢?我该说对不起吗?不,我不会。他会死,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就像我被人日日毒打一样,也是因为我太弱。所以我此生,再不会将我的弱点暴露给任何人!”   “如果你只想变强的话,为什么非尊上不可?毕竟,云罗四大家族中,善于音律的慕容氏乐善好施,最易拜师,就连镇守凶兽的南辰王氏也只要弟子心性坚定,也会考虑收下,为什么要来这,明明知道前往一尊阁,道路艰难,为什么非尊上不可?” 第19章 你怎么回事   沈弃眸色越发漆黑,微微垂首,道:“至少一个人也好,我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我是可以出生的。”   可能是灵魂在与这个身体融合期间,过往所带来的疼痛,也越发的深刻,犹如跗骨之蛆,日日啃食骨髓血肉,令他一碰触都撕心裂肺的难受。   自出生开始,还在襁褓中的他就被人扔在漆黑无比的房子里,即使躺在床榻上饿得哭泣不止,冷漠的奶婆子也是顺着心情会来喂几口,偶尔心情不好还会上手掐他皮肉。   那时候他就会使劲的哭,但是没人关心这个,因此他尝尝处于饥饿状态。   明明跟沈二少差不多时辰出生的他,硬生生比沈二少矮了一截,且瘦骨如柴,浑身脏污,头上奇痒无比。   没有人给他洗澡,也没有人跟他说话,沈家人唯一对他说的话就是“兔崽子,你怎么还不去死。”   他就是个破烂的物件,被随意丢弃在无人的角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李姨娘多年没有怀上,他这个物件才受到了关注。   李姨娘开始教他写字念书,安排李思跟在他身边伺候他的起居。   可那时候他已经三四年没说过话了,所以脑子总是比别人要慢上许多,李姨娘就嫌他蠢,沈家人也觉得他抢了他们本来的资源。   于是,他开始过着每日每夜都被欺凌的日子,不是冬天的时候被踹下池塘,就是被四五个人压着将头发剪个乱七八糟。   那时候他还想过向夫子告状,可换来的是一顿更加凶狠的毒打,那次毒打他被踹断了两根肋骨,差点死在那个高烧的夜里。   李思趴在他床榻边哭得凄厉,李姨娘在抽抽噎噎的求沈家老爷子的怜惜,而那些打他的孩子们,则站在沈家老爷子后面耀武扬威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嘲讽。   最后,是一个小厮被推出来定了罪。   这仿佛就是个信号,在告诉沈家的孩子们,即使打死他,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犹如地狱般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宗恒出现了。   即使那个人是要杀他的,可当时他仿佛是从天的那一端缓缓走来,无法用任何词语去描述当时的宗恒,任何描述出来的他都不是他。   平生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感到懊悔,   只觉得淡淡的音色光晕渲染了他那件素白长袍,滚边花纹随步伐摇曳流动,漆黑淡漠的眼瞳流泄如水光华,倾入进他的心里,令那本黯淡无光的世界,出现了一道光。   所以他才想要试一试,这命是不是就真的如此可悲,逆天改命,究竟行不行。   如果可以,漫漫长路,他希望这个能助他的人,是这个让他的世界出现一道光的宗恒。   然而这一切,他自然也不会跟轮回境直说,轮回境也没想去深究,只要沈弃对一尊阁并不是另有图谋就可以了。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下。   沈弃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只见陈焕臭着脸道:“你怎么回事,喊你都不答应一声?” 第20章 跳下去   “不好意思。”沈弃刚刚一直在想事情,自然没注意陈焕的叫喊,因此难得真诚道:“劳小少爷亲自跑一趟了。”   陈焕本想嘲讽几句,见沈弃这态度,也不好意思找事,摸摸后脑勺道:“行了,跟上吧。”   沈弃颔首跟上,发现百步以外巨型蜘蛛处围了不少火把,皆穿素白衣袍,滚边银丝流花,额上是雪白清淡的莲花纹护额,神情严肃,对着那巨型蜘蛛说些什么,距离太远听不仔细。   倒是陈焕在旁说了句:“这些都是一尊阁的人,在收到卿然信号之后就下来收敛尸首,顺便带我们上去。”   说完一转头,发现沈弃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由气急败坏指着他骂道:“你这什么眼神!信不信本少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弃夸张的拍拍胸口,“看来还是小少爷,吓死我了,刚刚那么和蔼我还以为小少爷是被谁夺舍了。”   陈焕被他气的脸都红了,指着沈弃手指抖着说不出话来。   沈弃善解人意的握住陈焕气得发抖的手指,笑嘻嘻的道:“那个小少爷别恼啊,问你个问题。”冲陈焕努努嘴,“瞧那边,卫家小少爷跟一尊阁的人很熟吗?”   陈焕也顺势看过去,发现原先还倚着树干支撑的卫卿然,如今竟站得端正的再与一尊阁的人说话时,脸颊红润笑语晏晏,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身体不爽利的地方,在加上他本就六岁稚龄,乖巧懂事,轻易就得到了大部分一尊阁门内弟子的喜欢。   陈焕傻乎乎的皱眉道:“不知这么站着,对卿然身体会不会有害处呀?不行,我得去看看。”   话音刚落,就一熘烟的跑了过去,卫卿然见他过来,神情似乎有细微的变化,可天色太黑他也没看清,只看见卫卿然温和的笑了下退到一边,并将陈焕介绍了过去。   沈弃眼睛微眯,托腮望着这场景,也笑眯眯的凑了过去,与那些一尊阁的弟子们天南地北的胡扯起来。   昏暗的火把下,周围皆是瘴气和尸臭,沈弃却笑语晏晏,眼角微弯,犹如太阳般射进了陈焕的心里,令他不自觉的掌心渗出些汗,唯恐被人发现,连忙拿袖口蹭掉。   待到尸首都从巨型蜘蛛体内弄出后,四周的尸雾也开始缓缓的散去,怕留在这太久这些尸体会变成行尸,一尊阁为首的人提议立刻出发前往一尊阁。   在此之前还是去询问了沈弃他们三个孩童的意见,三个人都同意之后,才抬着舒十具尸体,包括巨型蜘蛛的一部分,浩浩荡荡的向一尊阁走去。   拨开重重尸雾,最先出现的是陡峭的悬崖,走上去还能听见小石子滚落崖边发出的哒哒哒声,并且方圆百里,竟然都无一座高山河流。   寒风从悬崖下唿啸而来,发出野兽的悲鸣。   沈弃面色微变,在识海里对轮回境道:“这真的是一尊阁吗?怎么看起来像是集体赴死的地方!”   轮回境没好气道:“这怎么会是一尊阁呢!”   沈弃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等这口气泄完,轮回境继续道:“得跳下去。” 第21章 踹下去   沈弃脸瞬间都白了,他死命的在识海里喊道:“我不会游泳啊!”   轮回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所以呢,都快到了,你不进?”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让他就这么跳进去,不是直接被溺死那就有鬼了。   他张望了下,发现陈焕他们皆被个一尊阁的弟子牵着手,双双跳入崖底,连个动静都没听见,瞧那从容的表情,沈弃哆嗦不停的脚稍微稳了少许,然而待到他手被拉住的时候,他浑身都绷紧了!   “敛息屏气!”   他反射性捏住鼻子,下一秒,就被人直接拽了下去。   惨叫还被堵在喉咙里,河流就淹没了他的头顶,像无数的怪兽藏于其中闹事,汹涌着、撕咬着、翻滚着、撒着野急遽地撞击着身体的每个角落。   若不是那一尊阁弟子使劲的拽着,怕是刚入这水里,就会被湍急的河流给拉入下游踪迹全无。   但现在沈弃情况也不是很好,由于鼻子被捏紧,存在体内的空气被急速抽走,难受的仿佛有几层棉花堵塞在鼻子内,耳膜也被激荡的湖水冲撞着的发出嗡鸣声直冲脑门,痛得沈弃捏鼻子的手都隐隐松了少许,但还算能忍住。   恰在此时,身上伤口骤然被水流冲击的裂开,鲜血急速流失,寒霜一寸寸爬上他的身体,虚弱感一点点填满他的身体的每一处。   蓦地,沈弃松手了,污浊的水流趁机灌入他的喉咙,呛得鼻下耳朵嘴巴都在咕噜冒水。   完蛋了!要淹死了!   突然一道朦胧的白光从沈弃胸口迸出,形成屏障将他包裹起来,完全隔绝水流的冲撞,而随行的人也是视若无睹的样子,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个。   轮回境冷哼道:“这一尊阁的弟子看来也是眼高于顶了,看不起你这个凡人,所以连个防护罩也不开。”   沈弃这才发现,同在水流中的陈焕和卫卿然他们,竟连头发丝都没湿一根,顿时心里有点不对劲,叹道:“看来一尊阁是个按地位给人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原先我还以为修仙者都心如止水呢。”   “是人都会有欲望。”轮回境点到为止。   也托这屏障的福,沈弃随着一尊阁的人顺着水流,额外轻松的进入了一个山洞,里面范围极其广阔,不远处还有一个不合时宜的瀑布,倾斜而下,汹涌万分。   一行人来到瀑布前,其中领头的人拿出了个令牌,丢入瀑布之中,顿时以那处为起点,向周围扩散,寸寸结冰,等到完全冻结后,那领头的人看了他们一眼,微微侧身背对他们,拿出了个东西又丢向瀑布,瀑布倏然碎裂成末。   粉末渐渐在半空扩大,将他们团团围住,不留丝毫缝隙的将他们包进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球中,突然脚下震动了一下,他们勐地被抛到半空中,那种失重的感觉令沈弃攥紧拳头,紧闭眼睛。   还好没有耗费多久,就听见一尊阁领头的人道:“到了。”   话音刚落,包裹他们的球状物顷刻炸裂成粉,才让他们清楚的看见眼前的景象。 第22章 嘲讽   各类从未见过的珍禽异兽自身边踏踏而过,头上不时还有些花纹奇异的鸟儿盘旋,带着犹如管乐般的鸣叫,沈弃简直要看呆了,他不敢置信的擦擦眼睛,道:“这地方是仙境吧!”   长而看不到尽头的天梯直达广袤无边的主岛,那主岛乃是不规则的八卦阵形状,整个悬浮半空,周围斜上方三座小岛,犹如日月星辰般将主岛环绕,白云遮掩,倾斜下一个如练似银的瀑布,以奔腾之势造出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景色,水光潋滟,连接主岛,再由主岛向四面八方的每个边缘倾流入海,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壮观的水帘幕。在夕阳残照下,唯美得犹如幻象。   而不远处,还坐落着峰峦叠嶂的仙山仙岛,零零散散,或逶迤,或秀奇,在一片海色天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灵动。   俯瞰足下,白云弥漫,云雾缭绕,如梦如幻。   沈弃一时半会,竟有些不敢踏足此等仙境,最后还是前头一尊阁弟子将他拉了一把,绕过天梯,向不远处的竹林深处走去,边走边道:“想要进入一尊阁,首先要过八苦泉。”   话音刚落,迎面走来了几个同样身着青衣的弟子,手里端着个被红锦缎盖住的东西,经过他们时,整齐规划的停下并向为首的弟子行礼,道:“尊上、仙尊、儒尊以及三十二位长老已经在八苦泉等候。”   沈弃心尖勐颤了下,紧张的握紧拳头。   为首弟子颔首道:“这就过去。”   那几位青衣弟子点头后便退到一边。   沈弃明显的感受到他们的行进速度加快了,同时本薄弱的寒气也随着他们的深入越发凛冽。   当临近那八苦泉的时候,周围已经被寒霜填满,沈弃感觉全身都被冻僵了。   为首弟子神色不变道:“你们先在这等一下。”   这里说的就是沈弃、陈焕和卫卿然三人。   除此之外的弟子皆随为首的弟子踩着绵软的土地走进了被寒霜遮盖的地方。   沈弃微蹙眉,捧着手对着掌心哈气,想借此缓解一下身体的寒冷,但越靠近那个八苦泉,周围如影随形的凉意就越发深重,同时还顺着麻衣侵袭攀爬到他身体各处,冻结了肌肤。   晚风拂过吹动竹林婆娑晃动,投射一层层残阳余晖在身上,带来了几丝暖意。   大概过了一刻钟,里面走出个一尊阁弟子,先冲陈焕与卫卿然颔首,才道:“令牌的事情,大致都已经说与尊上听了,各家族的弟子尸首,都会被妥善送回,而得到令牌的弟子们将会有一次进入八苦泉的机会,届时,尊上、仙尊、儒尊三位尊者将会从中挑选自己的入门弟子。”   卫卿然本紧皱的眉头,刹那间舒展了,眼眸里还绽放出道流光溢彩的光芒,迫不及待道:“这位师兄,我想请问下,我们进入八苦泉可有什么讲究吗?”   轮回境见此积极地模样,忍不住嘲讽道:“每次八苦泉筛选后,尊者们只能从中挑选一名弟子,你可别被比下去了呀!” 第23章 看看我!   沈弃抿唇不语,看似淡定,实际掌心都是汗,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这,决不能因为某个人就前功尽弃!   他凝神深吸口气后,便跟在为首弟子身后,穿过眼前如幕寒霜,来到一片白玉所制的圆形池子内,四面皆是狮头张口吐出涓涓清澈泉水,却在流淌进池子的瞬间,被几根金线分割成八块,化为不同的颜色扩散开来,走近了,还能看见上面悬浮的一个纹路特殊的阵法。   池子边缘处都被寒霜包裹,映照着里面的身影也是模煳不清,沈弃微眯眼想细看,就被为首弟子挡住,只见他面色冰冷,隐约透露出几分不屑道:“凡人还是别多看,怕会瞎了双眼。”   陈焕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沈弃诧异的看向帮他打抱不平的陈焕,正撸起衣袖,打算去跟那人说道说道。   卫卿然却上前一步挡下陈焕,温言道:“是非对错,自在公道,我相信尊者他们自会处理,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如今需要做的,可是安稳度过八苦泉,小公子,你说是吗?”   沈弃只感觉像是在面对一条毒蛇,心底发寒,脸上带笑道:“说的有理,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为首弟子冷笑了下,转手化出三块牌子抬手抛给他们三人。   唯有沈弃慢了步,差点将牌子打掉,还好最后用脚尖给勾回,正心有余悸时,便听到那弟子说:“带着这个牌子跳入池水中就可以了。”   卫卿然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但他还是没忘记陈焕,拉着说了几句之后,两人一同跳入池子内,立刻就被其中一个颜色池水给淹没了。   那弟子见任务已了就转身走开了,倒是沈弃还蹲在池子边上,询问轮回境这个池子到底有什么用处。   轮回境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池子的八种颜色就分别代表了这八个情感,但是当你跳入池子之后,只会被其中一个较为强烈的情感池子所吞没,若你能撑过那个池子所带给你的痛苦,那你就会在潜移默化中被洗筋伐髓,到时候说不定资质会更上一层楼。”   沈弃了解的点了下头,站起来把牌子放到衣襟内,卷起袖子捏住鼻子,眼睛一闭跳了下去,当被水淹没的瞬间,他陷入了黑暗之中。   漫无边际的悲痛在这一刻,勐地冲入他的大脑,撕裂般的痛苦逼迫的他放声惨叫,压抑的伤痛犹如洪水爆发,一下子就将他吞没了。   他拼命抓扯头发,想要转移这刺骨的疼痛。   倏然,出现一道白光,在漆黑的黑暗里越来越大,接着,出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自己,正趴在白玉冰冷的地上,泪流满面的朝一个方向拼命的伸手,前面是被巨龙盘绕的三根顶天玉柱。   “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我,为什么?!!”那凄厉的感觉,恍若频临死亡的野兽不死心的临终唿喊。   沈弃只觉得眼睛都肿痛起来,莫名其妙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而白光中的沈弃却依然故我的伸着手,泣不成声道:“回头看我!求求你,再看看我!” 第24章 反咬一口   颤抖的哭喊并没有引起任何波动,反而在下一秒,数千根冒着寒光的穿心钉突的悬在四面八方。   百丈之外的沈弃不由自主的倒吸口气,身体紧绷,攥紧拳头,死死压抑扑过去的冲动,并且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这都是假的。   然而下一秒,数千根穿心钉飞速插入白光中沈弃的体内。   刹那间,鲜血肆意,鼻翼下似乎都是浓稠的血腥味。   沈弃指尖颤抖,嘴唇嗡动,满目惊骇的看着这一切,僵硬的步伐缓缓向前挪了半步,就被道强大的吸力给卷了出去。   再睁眼,眼前的都变了。   他正跪在八苦泉边,周围所有人都已经走了,唯有那一袭白衣,清风雯月的宗恒还站在原地,眉目清冷的看着他,那犹如深潭般的眼瞳内,似盛载着千年寒霜,令人心寒,使人畏惧。   轮回境适时打破沉默,道:“小鬼,你是在八苦泉里看到了什么?又哭又叫的,有这么痛吗?不过虽然是这样,你还是在这八苦泉待得最久的,所以荣幸的成为了尊上的弟子,感觉怎么样?你的愿望实现了。”   沈弃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身体在被人凌迟,无形的锋利刀刃在割裂他的皮肉,难忍的痛唿充斥于口,微微张嘴,就会溢出,所以他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宗恒眉峰微蹙,轻踏白玉砖石,袖口流线随动作犹如流水般,淌过脚边,激起万千波澜。   蓦地,在距离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下。   “你可是后悔了?”宗恒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冰冷如凌,但话语中却是多了几分温和,“若你后悔,这就下山,自此不再修炼仙法,便可安然度过一生。”   沈弃深吸一口气,厉声道:“弱者是没资格谈论安然这个词的,我既已决定要让沈家的那些人好看,那我就绝不会退缩!再者,对于拜你为师这件事,我!沈弃!势在必得!”   他勐然抬头,双瞳熠熠生辉,比烈日还要灼热,比彩霞还要绚烂,整个人犹如一团在燃烧的火焰,令人感觉到了那仿佛能将人烧成灰烬的温度。   宗恒眼瞳里千年不变的寒霜,似融化了少许,但在下一秒又恢复正常,道:“你既已决定,本尊也会遵守承诺,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尊门下唯一的徒弟。”   沈弃双手抱拳,深深叩拜,“是!”   此时周围浓雾散去,晨曦斜射进来,给两人身上都渡上了一层和煦的温度。   轮回境见此,长叹了一声,想起在沈弃还没苏醒时,三位尊者的争吵。   也可以说是仙尊的不满,他神情沉重,脸色难看道:“宗恒,你可知作为一尊阁阁主的弟子,将来可是能成为一尊阁长老的,这地位是何等尊贵和重要,怎能让一个凡人占用,更别说是唯一的弟子了!你这明显是冲着阁主之位去培养!不过是一介天资地级的凡人!再者,他心性狠厉,怕不是良善之辈,你如此对他,就不怕他到时反咬你一口,毁了你千年来所有的一切吗!” 第25章 我已决定   宗恒淡漠道:“师兄,我已决定。”   “好!好!好!”仙尊气愤不已,来回踱步,步步沉重,满腔怒火,只觉得宗恒简直被撞坏了头脑,道:“既然尊主你一意孤行,那自今日起,沈弃命轨就与你的命轨合二为一!他若犯了滔天大罪,你必也要为此偿还因果!”   宗恒点头道:“我既是他师父,为他偿还因果,也是应当。”   仙尊觉得其简直是执迷不悟,甩袖离去,倒是儒尊上前道:“你若是想好了,我也不会再劝你,只希望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不要太过冲动。”   宗恒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还在池中挣扎的沈弃。   轮回境说不清当时的心情,也不知道沈弃是否能回报这一份沉淀的期盼。   不过既然尊上已经决定,他必定也会豁出性命,护沈弃周全。   此时,许是晨曦光芒太过温暖,那份遍布全身的疼痛似乎缓解了少许。   沈弃慢慢深吸气几下,撑着膝盖打算起来,忽然前面伸出双修长白皙的手指,顺着望过去,竟然是那冷冰冰的宗恒。   他神情无比严肃,似乎在做一个很慎重的决定,道:“听说人间孩童,都需要牵手才不会摔跤。”   沈弃瞬间就想嘲讽回去,但不知为何,竟觉得鼻尖发酸,忍不住揉搓了下,转而笑道:“没想到师父知道的还挺多?”   说完便把手慢慢地放了上去,同时紧盯宗恒神色,只要他露出一点点的不甘愿,就立刻把手收回来,但直到掌心交叠,宗恒的神情从未变过。   淡然且慎重,漆黑如古谭似的眼眸里,像是倒映出了他的身影。   刹那间,掌纹中的冰冷被退散,变得温热暖心,让沈弃轻易就红了眼眶。   他嘲笑自己大惊小怪,却不自觉的将手握得更紧,掩饰性道:“师父,徒儿怕你第一次做凡人的师父,不知道牵手的力道,所以我教教你。”   宗恒颔首道:“那便牵紧了。”   沈弃捂着嘴偷摸的笑了,并将那只手牵的更紧,发誓只要宗恒不随便松开他的手,那就牵很久,久到再也握不紧的时候。   宗恒见他低头,暗自笑些什么,有些莫名,同时也觉得孩子当真是奇怪,一下哭一下笑,令人捉摸不透。   他道:“既然你没什么疑问,那么一同离开这里吧。”   沈弃点头,刚应允,身体突然悬空,竟直接被宗恒抱在臂弯内,那怪异的感觉,吓得他条件反射的箍住宗恒脖颈,力道之大,让宗恒都咳嗽了声,并微微将他手臂拉开了点,才竖指念咒。   一个紫色魂环在他脚下环绕出现,越来越大,白光粉末从中迸发而出,悬浮半空逐渐形成了一个白玉剑身,冷意凛然,寒气肆意,即使离了五步远,沈弃都觉得凉意侵袭。   后来宗恒袖口一转,紫色魂环消失,变成了白玉剑身。   他道:“这次,可要抱紧一些。”   话音刚落,便带着沈弃御剑而起,急速退去的光景在沈弃眼中,皆变成宗恒。   等到了地方之后,沈弃还有些茫然。 第26章 你可愿意?   圆月如盘,似乎近在眼前,肆意洒落着那银色光辉,将前面冒着微微热气的泉水,照的水光潋滟,美轮美奂,连泉水旁的巨石都透出一层浅淡的光,而巨石下方缝隙中生长着几株浑身雪白的花朵,只有三个花瓣,形态特殊,却比女子还要身姿妖娆,带着几丝魅感。   沈弃不禁瞄了眼宗恒,眼底满是兴味,宗恒很莫名的竟是看懂了沈弃的意思,却没打算解释那花的作用,只是抬手捂住沈弃眼睛,将他抱紧向离温泉有数百米的殿宇径直走去。   沈弃本就是闲不住的,他一把拉下宗恒的手,就被前面矗立的四个九龙环抱的翠绿通天巨柱给吸引了注意,待到走近时不禁用手摸了下,那触感当真无比润滑,透过月光再看其玉色泽均匀,晶莹剔透,期内似乎还有元力在里面浮动。   轮回境忍不住说道:“这些帝王玉不仅是顶级玉,还是护殿法阵的基石,价值不菲,可只有一尊阁阁主才有资格受用的,你别跟个乡巴佬似的到处乱摸!简直是丢人!”   沈弃本就是性格乖张之人,闻言使劲的摸了两把,若不宗恒抱着他,怕是会直接凑上去舔几口。   轮回境见此气急道:“你这人当真是厚颜无耻!”   宗恒只觉得头痛,抬手将沈弃摁进怀中,道:“阿镜,你先下去吧。”   “是!”愤恨的话音刚落,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衣头发须白容貌冷峻的男子,他双手抱拳朝宗恒行礼退下时,狠狠的瞪了沈弃一眼。   沈弃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人离开,半响才道:“老鬼不是只是一面镜子吗?”   “轮回境是神器,阿锦作为器灵自然是能够修炼出人形的。”宗恒抿了下唇,才道:“神器在这云罗大陆中,屈指可数。”   所以才这么目中无人,持才傲物。   沈弃听懂了宗恒言语中的意思,却有点惊讶宗恒竟会拐个弯安慰他,但不可否认这感觉挺好的,他笑眯眯地抱紧宗恒脖子点头道:“无碍,待我将来变厉害了,也是看不上他的。”   宗恒无言了一瞬,挥袖打开镂刻纸门,带着沈弃踏了进去,中间九龙镂刻金球鼎内的檀香正袅袅升起,两边皆是紫檀木案几,中间则只是个金叶纹滚边梨花木案几,背靠栩栩如生的晚风百荷图屏风,月光透过窗棂,温柔的洒落进来,让房间的每一处都透着一股清雅。   沈弃还没看清里面,就被宗恒放下,温暖褪去的瞬间,抓住宗恒袖子,见其面露疑问,又喃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在宗恒似是看出他的窘迫,轻轻的拿手包裹上他的小手,道:“别怕,本尊只是想让你做个选择。”他指向右边被幕帘挡住的房间,“这边是偏殿,本尊寻思着,孩童怕是都不喜被约束,但你又实在还小,怕到时你不会照顾自己,所以想让你与本尊同住,你可愿意?若是不愿,住这边也是可以的。” 第27章 转变   沈弃惊讶的仰头看他,道:“师父,你为何对我这般好?刚开始,不是想要杀了我的吗?”   难道就因为师徒关系,人也会随之改变?   宗恒微微弯腰,指腹抚过沈弃脸颊,叹道:“你既已是本尊的徒弟,本尊自是要好好教养你,只是本尊自幼拘在一尊阁,生性无趣,望你别失望才好。”   沈弃忙不迭摁住脸上要收回去的手,使劲摇头,蹭蹭宗恒手心道:“别担心师父,我对你永远都不会失望。”   宗恒眸如古谭,波澜不惊,只是温和的摸了几下他的脑袋瓜子,道:“天色已晚,睡吧。”   他牵起沈弃向左侧幕帘走去,穿过三扇纸门,才踏入房间内。   沈弃环顾四周物件装饰以及摆设,发现竟只有一张镂刻梨花木罗汉床,两侧皆是白鹤朝天屏风图,栩栩如生,灵动非常,离屏风不远处是扇圆形镂空窗户,透过缝隙月色肆意挥洒进屋内,带来了晚间的清冷。   宗恒左右看了眼,发现连小杌凳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将沈弃安置在床榻上,屈膝蹲下抬起沈弃一侧小脚丫,沈弃吓了一跳,忙制止道:“这是做什么?”   宗恒不懂他为何惊慌,耐心解释道:“入睡前不是都得沐浴更衣吗?”   沈弃顿时面红耳赤,紧抓宗恒双手,结结巴巴道:“这、这、师父伺候徒儿是成何体统,还是我自己来吧。”   宗恒眉头微蹙,似是犹豫,道:“但你还太小,怕是会有些难。”   “不过是沐浴更衣,这有何难?师父怕是太看不起我了吧!”沈弃挺起小胸脯,使劲拍了几下,“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浆衣煮饭,皆不在话下!”   宗恒捧场点头,也不愿打击沈弃的积极性,他道:“那你跟本尊一同来吧!”   沈弃连忙从床榻上跳下来,随着宗恒来到右边厢房,那里与左边厢房相比是差不多的格局,只是靠窗户那边还有一扇门,推开后便是条弯曲的长廊,踩碎一地月光来到长廊尽头,竟是一处冒着热气的温泉,正从四面的威武狮头中流淌进来。   他凑近瞧了眼,发现这温泉清澈见底,隐约透着丝丝绿色。   宗恒道:“此温泉有助于疗养你体内因为八苦泉造成的暗伤,只是有些疼痛,你且忍耐片刻便好。”   沈弃点头打算褪掉鞋袜衣裤,却发现宗恒没有避开,脸上刚下去的红晕又升起道:“师父不转过身吗?”   宗恒自袖中摸出一条细长白皙的绸缎,蹲下身认真的系在他的腰间,道:“你既已经做下这样的决定,那为师也不好阻拦,若是忍耐不住,便扯几下这绸缎,为师再将你拉上来。”   沈弃慌乱的点点头,耳朵尖尖都是红的,更别说脑袋里都是一团浆煳,根本没听清宗恒是什么意思,见宗恒转过身去就向前几步,捏住鼻子直接跳了进去。   那一瞬间,剧痛伴随水流淹没了他的头顶。   翠绿色水液,沾染着沈弃的肌肤,一丝丝的顺着皮肤毛孔,熘进他的体内,犹如万千刀刃齐齐切开他的所有经脉,再由一股强大又霸道的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体内所有堵塞的经脉全部洗刷,接着再慢慢温养着骨骼。 第28章 不会是故意的吧   但流窜的元力携带着巨大的杀伤力在沈弃体内横冲直闯,若是没有舒缓的方式,没有修为的他很有可能会直接爆体而亡。   更别说他根本不会泅水啊!   沈弃慌张的扑腾着,想要上去又被池水所带来的疼痛弄得力气溃散,最后浑身力气都要耗尽了,头都还没有冒出去,不禁有些后悔为何没有听宗恒的话,早知就让他帮忙沐浴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恰在此时,一股清冷温和元力顺着绸缎融进沈弃体内,慢慢将那些霸道乱闯的元力进行舒缓引导,同时以神识传声道:“盘腿调息,气沉丹田,自下而上,一周为期,三唿四吸,万物归元。”   沈弃根本听不懂,但身体却随其话盘腿坐在泉底,双手交接,在身前摆出一个奇异的印结,双目紧闭,唿吸逐渐平稳有力。   随着唿吸的起转承合,一些被堵塞的暗色部分被温泉给疏导出来,在月光下还反射出点点异芒,颇为神奇,只是在挨到泉边植物时,竟直接让那片的植物瞬间枯死,宗恒见此眸光微闪。   本来带沈弃来此处,就是想洗涤一下他体内属于饕餮魂魄的魔力,却没想到这魔力太过浩瀚,耗尽蓄水池的力量也不过是冲刷出一点,而这一点魔力,竟就能毁掉那片植物的生机。   看来这蓄元池也适合长期冲刷魔力,宗恒指尖微微攥紧绸缎,看向泉池中的沈弃,胸膛微微起伏,唿吸之间周围缓慢形成一道道淡淡的气流,将周遭元力尽数吸纳,最后顺着他的唿吸钻入其体内。   恍若被洗涤般,沈弃那张稚嫩的小脸也更加如温玉般白皙,他微沉唿吸,顺着宗恒的引导将那些越来越乖顺的元力容纳进丹田之内,察觉体内那越发充盈的元力,沈弃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只是当他继续凝神定气去感受时,却无法再吸纳其中的元力了。   宗恒在池边上道:“每日这蓄元池只能容纳三个时辰的元力,而你已经全部都吸收完了,出来吧。”   “好!”沈弃手脚并用的打算从池子里出来,但一阵凉风吹过,冻得露出的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抱臂动作极快的缩了回去,宗恒都没拦得住,沈弃痛唿一声,直接从池水中游出来趴在边上,额外可怜兮兮道:“这是怎么回事?疼痛不是应该过去了吗?”   他真的要怀疑宗恒是不是趁机打击报复了!   宗恒却是长叹一声,颇为无奈道:“并不是疼痛消失了,而是本尊引导这池内的元力融入你身体内,助你抵抗这池水所带来的疼痛,但当元力消失,疼痛也会随之而来。”   沈弃双瞳圆瞪,慌忙低头摸着自己腹部,“那我先前收纳的那些元力,都不见了吗?”   “不是不见,只是沉睡了,如今你还没有习得正确的功法,贸然使用元力会造成你的经脉受损,所以本尊先把你体内的元力给封住了,待你能真正掌控你体内的元力时,本尊自会帮你解开。”   沈弃顿时狐疑的看向宗恒,道:“师父,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第29章 一点风寒   其实宗恒是故意的,既已决定成为沈弃的师父,那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误入歧途,因此从一开始,他便做好了洗涤掉沈弃体内魔力的准备,即使花费再长的时间都无所谓,只是没想到那魔力被洗涤之后会变成纯度过高的元力,其含带的力量太过磅礴,并不是现在的沈弃所能融合的。   更麻烦的是,当沈弃体内的魔力被彻底转换的时候,他体内那过多的高纯度元力若不能融合,假以时日,沈弃也会爆体而亡。   “师父!”沈弃使劲扯了几下宗恒袖子,道:“你为何不理会我?难不成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宗恒这才回神,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凝神了会儿,想起沈弃问的,方解释道:“并不是故意,只是你的体质在修炼元力时会有些困难,所以为师才带你来此处调理。”   沈弃见他神情真挚,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道:“我都是说着玩的,师父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宗恒点点头,看他已整个人都趴在池边,裸露着身子,指尖一扬,池边衣裳便自行飞到沈弃身上,将他包裹起来。   沈弃此时才感到下身凉飕飕的,惊慌失措的捂住下半身,死死攥着衣裳,脸涨的通红道:“你你你,全看到了?”   宗恒静默了一瞬,道:“徒儿别怕,你现在还小,那部位小点纯属正常,不必如此羞于见人。”   沈弃直接被气笑了,抹了把脸拽起衣服,捞过鞋袜穿戴整齐之后,一熘烟就跑走了,完全不敢去看身后的宗恒,唯恐见到他那双真挚无比的眼神。   明明都是男的,沈弃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羞于被宗恒看个完全。   跑进内室,沈弃扯过被褥盖过头顶,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如同梦中让人感觉不真实,对于以后也是无比的茫然与害怕。   于是脑海里满是些稀里煳涂的想法,直到渐渐睡去。   待到醒来时,太阳已高升苍穹,将室内照个透亮。   沈弃摸摸在咕噜叫的肚子,穿戴好鞋袜后走到门口,推开便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顺着凉风袭来,他哆嗦了下,一件狐裘迎面罩上。   差点窒息而死!   他连忙扯下,才露出头就听到一句:“穿上,凡人都弱的要死,一点风寒便可被要了命。”   这要死不活的语气,一听就知道是轮回境,果然便见到那身着青衣容貌清秀,头发须白的轮回境杵在池水旁,正施法浇灌边上那些雪白色的花朵。   沈弃顺势系好狐裘,把超出的部分捞起系在腰间,左右看了眼道:“师父去哪了?”   “打坐。”轮回境瞥了他一样道:“尊上本是要带你一同去的,没想到某人睡得跟死猪一样。”   “这待会再说,目前最主要的是,你知道去哪吃饭吗?”沈弃摸摸肚子,舔了下嘴唇,“我已经饿得不行了。”   轮回境愣了一下,接着忽然双眸圆瞪,那仿佛见了鬼似的表情令沈弃有了个不好的猜想。 第30章 快不行了   晨间凉意顺着发丝紧贴肌肤,偷熘入体,冻得沈弃鼻尖泛红,忍不住揉搓了吧,叹道:“不会是没得饭吃吧?”   “也不是没有,只是内门弟子都已辟谷不需吃饭,而需要吃饭的外门弟子皆在山脚下,若是这时去,怕是没四五个时辰难以折返。”轮回境颇为幸灾乐祸道:“听到这消息,你是不是特别后悔留下来?”   沈弃懒得理会这接二连三的挑拨,道:“那师父在哪?总能与我说吧。”   这点轮回境没打算瞒他,偏头朝右边院子示意,“朝这边走,尊上应该是在崖边上,你可得小心,跌下去可是没个全尸的。”   沈弃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攥紧衣裳飞快的朝右边石子路跑去。   直到尽头,那被白雾簇拥的平滑崖边,盘坐着一个背嵴直立,沉寂淡然的背影。   他雪白长袍翻飞,似是要乘风归去般,让沈弃心生恐慌,忍不住大步向前,最后换为小跑紧攥宗恒被风震荡的衣袂。   宗恒这才睁开古谭似冷漠无比的双眸,看向身侧的沈弃,道:“昨夜可还睡的好吗?”   沈弃望着那风姿卓越的容貌,无意识咽了口口水,道:“睡得极好,只是醒来不见师父,心里少许有些害怕是不是被师父丢下了。”   “当真是多想。”宗恒唇角微微扬起几分,掌心覆到他脑袋瓜上,轻轻的抚摸了几下。   沈弃贪恋这双冰冷双手给他的温暖,但也没忘记正事,忙道:“师父我肚子饿了,你可是有什么吃的吗?”   宗恒的动作停顿了下,宛如卡住般慢慢收回手,从袖中摸出一枚褐色丹药,“这是辟谷丹,吃下去可以抵掉几天饥饿。”   沈弃一言难尽道:“不行的师父,这样我会长不高的!”   “长高?”可怜从未养过孩子的宗恒,有些不明白吃饭与长高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解释道:“凡间的东西有太多的杂质,你吃多了,怕对修炼不易。”   “那怎么办?”沈弃泄气的坐在宗恒旁边,双手捧脸,嘟囔道:“总不能只吃辟谷丹吧,那会不会让我永远只有这么高啊?”   说完偷看了一眼宗恒,发现他即使是坐着都显得身姿挺拔,沈弃顿时重重的叹了口气,那副好似天塌下来似的表情当真让宗恒略感不解。   但宗恒不忍他为此苦恼,思索片刻,掌心翻转幻化出一根白玉制成的鱼竿,道:“既然你想要吃,那我们就吃云中鱼可好?没什么杂质,还能调养你的身体。”   听起来当真令人心动,可沈弃却犹豫道:“这鱼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对师父来说会有些麻烦吗?”   他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既然宗恒对他真心以待,他也不会伤了宗恒的这份拳拳之心。   而宗恒对沈弃向来也是有问必答,因此也没隐瞒道:“会费些元力,不过对为师却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太过担心。”   沈弃这才松了口气,同时也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有些远,再看宗恒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坏笑的捂住嘴巴,并朝宗恒的方向慢慢地挪动屁屁。 第31章 知道什么?   他完全无视宗恒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紧贴上,下巴顺势搭在宗恒手臂上,仰起头,眼梢弯弯的笑道:“师父,我是第一次做别人的徒弟,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请多多指教。”   宗恒感受着那陌生的温度从紧贴的肌肤处传来,滚烫了那寸肌肤,也熏暖了他的眼眸。   宗恒喟叹一声,道:“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为师,自然会一生护你的。”   沈弃从中听出了潜藏的宠溺之意,虽不明白他为何会有此变化,但心里却是无比欢喜,恍若踽踽独行的道路,总算看到了一束能依赖的光芒,令人忍不住靠的更近。   宗恒无奈道:“你粘为师这般紧,会扰了为师。”   “主要是这里风大。”沈弃睁眼说瞎话,眸子晶亮,好似旭日,唇角微扬,笑意盎然,“我怕师父你感染风寒了吗?所以特意找个挡风的地儿,帮师父挡去所有风雨!”   说完蓦地站起,摊开双臂小脸严肃的挡在宗恒身侧,道:“师父你感受感受,是不是没什么风了?”   那古灵精怪的模样当真让宗恒哭笑不得,道:“你还小,能挡下什么?”   沈弃煞有其事道:“师父你别瞧我身板小,我一样能为你顶起一片天地!”还做了个举重的姿势。   宗恒古潭般深邃的眼眸里泛起几分涟漪,抬起没拿鱼竿的手放到沈弃头上,沉沉的压了下去,连带胸口处波荡的情绪,一同压下。   黑夜渐沉,唯有被乌云遮掩的月亮流出了几缕细微的光亮,朦胧崖下的白雾,减缓的淌过无声的静谧,含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慢慢的攀到他们的心上。   “尊上!”   一声厉呵打破两人的沉静,宗恒淡漠的收回手,并没有回头,倒是沈弃顺声看去,见轮回境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眼睛死死盯着宗恒手里的白玉鱼竿。   “尊上!”轮回境没好气道:“这个不净世本就是依靠历代阁主之力运转起来,你提前接任阁主之位,历经九道天雷,体内元力本就消耗巨大,如今不好好调养,还打算给这小鬼猎取云中鱼,是打算提前闭关吗?!”   宗恒淡然道:“这不过是小事。”   “尊上的事,一直是阁中的大事!反而是这小鬼!”轮回境狠狠的瞪了沈弃一眼,道:“不过是地级资质,此生都难以寸进了,尊上为何还要为这样的人费尽心神!”   “阿镜!”宗恒早已在轮回境开口之前就封闭了沈弃的五感,并将其抱在怀中,在确定沈弃没听到时,无形的松了口气,不赞同道:“你僭越了。”   轮回境还是不甘心道:“尊上,仙尊虽说是不想再管,但还是心系你的安危,又用命卦卜了一番,发现此子将来,必定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际,早日回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宗恒眉头紧蹙,眸子里盛满寒霜,却是温柔的抚摸着沈弃乱蹭的脑袋瓜。   “我知道。” 第32章 做鱼   轮回境瞬间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话,他看着宗恒微微垂首,用他那与往常不同的温和语气道:“儒尊已帮本尊算了一卦,说沈弃便是本尊生命中的大劫,成则生,败则死,虽然本尊还参不透这劫到底缘何,但本尊既已决定收他为徒,此生必定会好好护他,不管他资质如何,他都会是本尊唯一的徒弟。”   “尊上!”轮回境是真的搞不懂,一向心性淡漠的宗恒,为何会在沈弃的事上,如此的固执,但宗恒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说,因为鱼竿动了。   宗恒松开手将鱼线缓慢收卷,以袖收纳入足有三个成年男人般巨大的云中鱼后,便牵着沈弃径直朝身后殿宇走去。   轮回境则杵在原地,望着沈弃亦步亦趋的跟着宗恒的脚步,月光高悬,将两个本分开的倒影逐渐交叠融合,直至密不可分。   于夜色,他重重的长叹一声,含着无奈和惆怅,弯腰单手端起无人去吃的饭食,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那边沈弃见轮回境没跟上,还问道:“师父,那老鬼不吃吗?”   宗恒道:“他吃过了。”   “啊!那老鬼当真是过分!”沈弃气愤不已道:“竟然看着我饿肚子,自己吃白食,当真是可恶!”   宗恒扬了下唇,没有说话,全当默认沈弃的指责了。   两人绕过纵横交错的长廊抵达了小厨房,只是在沈弃推开门看见那不染尘埃的厨具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是他的错,明明知道这无量山上连凡人的吃食都没有,怎么还能期待有人做饭?!简直是太天真了!   宗恒也没想过这云中鱼要怎么处理,通常这些都不需要他动手,自有门外弟子送来,只是后面待他辟谷,又知他喜静之后,就再没第二个人出现在这。   千年过去了,他竟然都已经忘了这回事。   宗恒犹豫片刻,侧首刚想说什么。   沈弃已经撩起衣袖,冲着他笑道:“师父,看来今天你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了!”   说完沈弃便兴致勃勃的搬起墙角处的小杌子到柴火灶旁,道:“师父,主要是我现在太饿了,想要一切从简,所以师父有没有可能,帮徒儿弄点水和火出来?”   “这倒不是难事。”宗恒抬指。   沈弃立马喊道:“等等等等等!”他指着上面的锅,又指向下面生火的地方,“水放锅里,顺便点燃柴火,对了师父,有一些调味的东西吗?”   宗恒淡漠的看着他。   沈弃一拍脑门,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宗恒道:“其中无需如此麻烦。”   他袖口一挥,那足以填满整个房间的云中鱼带着晶莹剔透的鳞片悬在半空,还徒劳无功的甩动着巨大的尾巴,煽动着周围的元力,激起阵阵涟漪,形成朦胧云雾想要藏起来,借此挣脱宗恒的掌控。   宗恒神情不变,只是伸出一指,凭空一划。   数千道剑气飞速没入云中鱼的身体中,顷刻间那巨大的身体向四周崩裂,分散成薄弱蝉翼的肉片,洋洋洒洒,粗略一看,足有上万片。   宗恒又是一划,那些肉片便尽数落入柴火灶上的石锅之中,整整齐齐的围绕成一圈又一圈。 第33章 等着我   那肉片犹如跌宕起伏的海浪,带着甚嚣,浩浩荡荡的闯入沈弃的视野中。   难以抗拒的香味,逐渐弥漫在他的周围。   但沈弃却不想动弹,并觉得想要给宗恒做菜的这个想法,幼稚的有些可笑。   宗恒疑惑的看向头越来越低的沈弃,道:“怎么?你不想吃这个?”   沈弃摇了摇头,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所以还是向那石锅伸出手。   半空中却被宗恒抓个正着,宗恒眉头紧蹙,道:“若不想吃,便不要吃了。”   “我不是不想吃。”   “沈弃。”宗恒脸色越发严肃,道:“本尊不懂孩子。”   沈弃叹了声气,道:“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   “何出此言?”   “就比如,想你那样,唰唰唰的几下,就把鱼做好了,我却还要各种折腾。”沈弃难得沮丧道:“若你收的是其他人,便不会这样了。”   宗恒神色淡漠,眼底再没了原先看他的温度,“所以呢?”   “所以师父,下次你能不能就站在旁边?”沈弃歪头望向宗恒,扬唇笑眯眯道:“看我发挥便好!”   宗恒愣了下,眸子里的寒霜消减了几分。   “我已经想好了。”沈弃上前试探性的扯住宗恒的一点点衣袖,道:“师父,虽然我不厉害,但是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让你吃尽天下所有美食。”   宗恒唇角这才扬起来,道:“吃吧。”   沈弃便懂,宗恒是答应了,转身笑眯眯的捻起片鱼肉便塞入嘴里,吧唧吧唧的吃得无比嚣张。   宗恒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古潭般平淡的眸底,掀起了几丝无可预测的涟漪。   岁月便在这样平和的日子里,悄无声息的流动着。   期间沈弃为了能好好照顾宗恒,也尝试抓过云中鱼,但后来在差点被鱼吃掉后,就被宗恒禁止前往后山悬崖边了。   无奈沈弃只能缠着轮回境,一同去凡间找些珍稀食物,折腾出来先给轮回境试吃,成功了才端给宗恒。   这让轮回境无比心塞,常常跑到宗恒面前告状,只是还不等宗恒说什么,沈弃就端着那折腾好的饭菜,兴致勃勃的跑到宗恒面前,将饭菜搁到案几上,仰头递上筷子,道:“师父你尝尝,这可是我最新出产的龙虾摆尾!瞧瞧这尾巴处的青菜,都是我一点点的插进去的,是不是很独特呢?”   轮回境没好气的拆台道:“不过就是一盘虾子加点青菜,庸俗至极,你还有脸摆到尊上面前?”   沈弃也不搭理,只是在宗恒尝过一口后,立刻追问道:“怎么样?好吃吗?比先前的杏仁佛手要好很多?!”   宗恒淡然的放下筷子,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沈弃脸上的柴灰。   沈弃不好意思的扭过头,道:“好了师父,快说好吃吗?”   宗恒点点头道:“好吃。”   沈弃立刻拍着小胸脯道:“等着,师父,我再去找更好吃的给你!”   说完便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了,待到人影完全消失,轮回境才收敛那愤怒的模样,着急的递上白瓷瓶,道:“尊上,凡间的食物污浊太多,对你的修行,并没有益处。” 第34章 赤子之心   宗恒探手接过,吞下一颗,道:“阿镜,你近来思虑太多。”   “主要是尊上的决定,令人不得不忧虑。”轮回境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尊上应该没忘记三年后的弟子大比吧,既已决定将沈弃留下,那么三年后门派弟子大比,怕是躲不掉的,可是以他的资质,想要从中脱颖而出,除非奇迹发生。”   宗恒把瓷瓶递回,神色淡漠,语气平静道:“他无须有这般压力。”   轮回境不赞同道:“不管尊上你给不给,沈弃作为一尊阁阁主的关门弟子,他都必须要承担这样的压力,如果尊上还是让阿镜陪着他弄这些过家家的玩意儿的话,他怕是过数千年都毫无寸进。”   宗恒微微垂首,凝视案几上热气已散的饭菜,想到沈弃在端着这些饭菜过来时,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似盛载着万千星辰,璀璨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其实,沈弃从来不是个蠢笨的孩子,他自然明白以宗恒如今的修为,任何饭食都不会给宗恒带来多大的感觉,可是他依然想要去找能让宗恒喜欢的东西,即使只能博得宗恒片刻的欢喜,也是不错的。   可是作为神器的轮回境不懂凡人的百转思绪,所以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在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宗恒指腹揉搓,刚想说些什么。   殿门外忽然传来声敲击。   轮回境立刻禁声,眉头紧蹙,看向宗恒。   宗恒也是神色微凝,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个画满符咒的纸制的鸟儿从外面摇摇晃晃的飞进来,落在案几上,嘎嘎直叫道:“师兄,你打算将你的徒儿藏在几时,明日的武学堂还去不去?”   宗恒愣了下,侧首看向旁边的轮回境道:“武学堂?”   轮回境也傻了,毕竟这段时间,他是一门心思找沈弃的茬,以至于完全将这事抛掷脑后了,于是在面对宗恒冷漠的眼神时,不免讪讪道:“按道理,刚入门五天的弟子都要接受武学堂的试炼。”   那鸟嘎嘎叫道:“如今时限已过,沈弃还没出现在武学堂,五长老已经很不满了。师兄你要知道,五长老本就是个严肃刻板之人,若沈弃明日还不去,那估计会登上五长老的黑名单,而被五长老盯上的人,在一尊阁的生活会相当的艰难。”   一想到五长老的不知变通,宗恒都略感头痛,他捏着眉心,道:“去把沈弃喊回来。”   “是!”轮回境一弹就跑了,那闪电般的速度看的那符咒鸟连连咋舌。   符咒鸟道:“看来你那小徒儿真是不受人喜爱啊!”   宗恒指尖微动,鸟嘴就被黏住了,气的符咒鸟使劲跺着小爪子。   没过一会儿,浑身脏兮兮的沈弃就被轮回境拎着后领带了进来,期间沈弃还挣扎了两下,看见宗恒后才老实的垂下手脚。   轮回境却忍不住滔天怒火道:“尊主你管管他!这个蠢货竟然跑到八圩林去了!如果不是我去的快,他八成只剩下骨头渣了!” 第35章 吸引   “我不是胡闹!”沈弃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原先我偷熘出去的时候遇见了武学堂的五长老,长老手下的弟子觉得我名不正言不顺,不够格成为阁主的徒弟,所以要我通过一个试炼,才能进入武学堂。”   轮回境一下子沉默了,沈弃恍若未觉,絮絮叨叨道:“我想着,不过是三头蛇的蛋而已,能换来他们的认可,也是不亏,再者我也带了些武器,想着若是打不过,逃跑也是可以的。”   “就你身上这些匕首?”轮回境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从沈弃袖子内摸出把匕首,直接将其折断碾碎,神色无比轻松,语气满含嘲讽,道:“估计连三头蛇的鳞片都割不掉一片!”   “我会努力的。”沈弃也不气馁,道:“一把匕首砍不断,那就十把,十把匕首砍不断,就一百把,总能将其砍断,反正我是想要上武学堂。”   宗恒微微蹙眉道:“本尊以为,你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自然,照顾师父是我毕生的愿望,但是师父…”沈弃诚恳又真挚的说道:“我来到这里,并不止如此,更多的还是为了等到他日功成名就之时,能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刹那间,连符鸟都被其强烈的怨气给惊飞,嘎嘎乱叫。   轮回境慢动作的把沈弃放下,退到一边,看着殿宇中央矗立的沈弃,眸光微闪。   当他以为沈弃已经被磨灭掉所有意志的时候,那挺直的后背,竟从不曾弯曲。   沈弃一直目标明确的朝那个方向大步向前。   宗恒沉默了,他并不想要沈弃接触元力,饕餮魂魄之力的强大足以碾压掉他所有的天赋,若是无法融合此等力量,想要修炼元力,怕是不易。   但此时若是反对沈弃的决定,恐会让两人薄弱的关系出现隔阂。   宗恒淡漠道:“要想偷到妖兽的蛋,你必须要去了解妖兽。”   闻言沈弃眼睛光芒闪烁,转而想到什么,又变得灰败,道:“藏书阁我进不去。”   宗恒看向符鸟,符鸟立刻嘎嘎叫道:“想啥呢?!师弟如今就是一只鸟,怎能进入藏书阁?”   他又看向轮回境,轮回境干咳一声,道:“阁主,属下作为一个器灵,怕是不好闯入别人的仙山范围。”   宗恒沉默了,他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而沈弃也看出来,他双手趴在宗恒膝盖上,仰头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拖着长音喊道:“师父啊!”   一阵鸡皮疙瘩都被喊起来,宗恒忍不住揉了下眉心,道:“师兄怕是不想见到本尊。”   “大师兄绝对不想见到阁主,但是这也没关系啊!”符鸟贱兮兮的说道:“反正大师兄也打不过阁主。”   宗恒对符鸟这暗搓搓找事儿的贱样弄得半响无语。   还是轮回境道:“沈弃一直在无量山内活动,怎会突然遇见五长老和他的弟子呢?必定是有人蓄意筹备了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让阁主前去一见,阁主好好思量,做出决定便好。” 第36章 就是要亲一下   符鸟这才一本正经道:“师兄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之人,只是对于尊上的事,额外注重而已。”   宗恒思量许久,看向沈弃,沈弃依然保持着那般可怜兮兮的表情注视着他,那熠熠生辉的双眸里掺和着满满的哀求。   “好吧。”   那颇为勉强无奈的语气却引得沈弃一蹦三尺高,高兴的原地转圈。   宗恒则侧首吩咐轮回境,道:“阿镜,你走一趟将本尊的拜帖交给师兄吧。”   “是!”轮回境领命告退。   那符鸟也舞动着翅膀飞起,准备离开,行至门口时,忽然想到什么,道:“师兄,有时候命轨并不是那么好篡改的,再者,与其去面对一个陌生的未来,不如按照原先的安排行事,至少有迹可循。”   宗恒缓慢阖眼,避而不谈。   符鸟也不打算多说,摇摇晃晃的便飞了出去。   殿门”砰”的声关上,惊起袅袅烟雾随之晃动了下。   沈弃的兴奋点也过去后,安静地坐在宗恒脚边,侧身趴在他膝盖上,道:“师父,谢谢你。”   宗恒眉眼低垂,指尖撩起他耳边发丝绕到脑后,静默无声的看着他微扬的唇角,似是带着几丝不可言说的满足,令人心悸。   月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穿过袅袅升起的檀香,落在沈弃的指尖,他抬起手,看着在指腹上跳跃的光圈,笑得越发满足,使劲的蹭了下脸颊下微冷的膝盖,将宗恒的双腿抱得更紧。   回来的轮回境正好看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飞速般冲上前,一把拎住沈弃,使劲一扯,呵斥道:“松手!尊上的贵体也是你能碰的?!”   “我不!”被轮回境接二连三的找事,沈弃也火了,他死死抱住宗恒大腿,叫嚷道:“我不仅要碰!我还要亲!”   说完噘着嘴对着宗恒的腿,狠狠的亲了一口。   那响声简直震耳欲聋!   轮回境都被吓得松了些力道,沈弃趁机膝行向前,抱住宗恒脑袋,捧起他的脸,对着左右两边脸蛋以及额头,分别亲了一口。   啵啵啵的,动作额外流畅,亲完还对着轮回境相当嚣张的一擦嘴巴。   宗恒眸光微微闪动,本冻结如冰的双眸似是在沈弃这些肆意的举动中,出现了几道裂痕,并且有些茫然的看向左边正在疯狂跳动的位置,暖暖的,有些陌生。   也因为这片刻的恍惚,所以没注意到轮回境已经把沈弃带走打屁股去了。   过了会儿,沈弃才捂着屁股从门口走进来,满脸悲愤的对宗恒道:“师父我们赶紧去藏书阁吧!我一定要早日练好修为,到时候必定要揍老鬼屁股一千遍!!!”   宗恒无言的揉了揉眉心。   而随后进来的轮回境听到这豪气壮语,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将邀请法阵双手交给宗恒。   宗恒拉过沈弃后,指尖点了下法阵。   一道白光闪过。   他们便到了一片空地上,与无量山的清幽不同,这地方四周皆被锋利的石块堆积出来的小山所包围,脚下的路更是荆棘丛生,让人无法落步。 第37章 无能之人   宗恒眉头微蹙,刚想抬手,掌心里就被塞进个软乎乎的手,偏头看见沈弃正一门心思的想要与他指尖相扣。   短暂的沉默引得沈弃突感不对,小心翼翼抬头见宗恒正看着他,讨好的笑出三颗牙齿,道:“我只是怕迷路了。”   说完颇为心虚的把头低下,但还是紧紧的握住宗恒的手。   宗恒感受着这陌生的触感,不明白为何在沈弃这些举动后,胸口会变得温热,这感觉太过陌生。   他长叹一声,牵着沈弃,缓步走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阁楼,两旁的荆棘,则是在感受到了宗恒所带来的强烈威压,恭敬的向两边退去,沈弃无言以对道:“现在不仅人势利,连植物也是欺软怕硬吗?”   宗恒道:“万物皆有灵,所以如非必要,以你的修为最好不要去招惹这些已有灵识的植物。”   沈弃简直都要心塞了,敢情在这地方,他不仅打不过人,连植物也打不过?!   “到了。”   沈弃顺势抬头,赫然醒目的三个浓墨的大字,忘清殿直入眼帘,与此同时,他眼睛蓦地感受到一股被针扎似的刺痛!   “师兄!”宗恒袖口一挥,便挡在沈弃面前,满脸不赞同道:“若你有气,对着本尊来即可。”   “呵!”冷嘲出声,同时殿门砰的向两边敞开。   一个面容冷峻,眉心有着很深褶皱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着深青色滚边缎衣,腰间紧束悬着个紫金玉葫芦,负手而立。   他那双漆黑双瞳里,皆是对沈弃的不屑,下颌微抬,无比傲慢道:“墨道岂敢对阁主不敬呢!”   宗恒无奈了,他屈膝翻看沈弃眼睛。   墨道又冷嗤道:“修为低下,竟连日光术都受不住。”   沈弃气笑了,他也不是被动挨打之人,轻轻推开宗恒向前一步,挺着胸脯踮起脚道:“我不过是还未修炼,待来日,你必定会因为我的成功大跌眼镜。”   墨道冷瞥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把这小小的挑衅放在心上,转而对宗恒道:“阁主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宗恒知墨道一向说话难听,也不在意,说明来意道:“本尊要带沈弃进入藏宝阁。”   “什么!”墨道闻言愤怒的指着沈弃,道:“阁主竟然让这样的废物,进入历代阁主费尽心血创建的藏宝阁?!”   “墨道!”宗恒也失去耐心了,他眼瞳里瞬间起了万千冰霜,带着无穷冷意看着墨道,一字一顿的提醒道:“阁内的制度,本尊想身为戒律长老的你,应该不会忘记?”   这还是宗恒第一次对墨道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墨道也不敢太挑战宗恒的耐心,只能身体绷紧的,慢慢的单膝跪下,不卑不亢道:“阁主,说的是!”   宗恒居高临下望着墨道不服气的样子,颇感头痛。   墨道继续道:“但是阁主,沈弃虽然是你的徒弟,却不是正儿八经的武学堂弟子,因此,他是没有资格进入藏宝阁的。只不过如果阁主坚持的话,我可以给沈弃一个机会,只要他能完成一件事。” 第38章 条件   宗恒蓦然攥紧沈弃的手,拉着他就想走。   沈弃不干了,急忙道:“墨长老!仙尊!我答应了!”   宗恒眉头紧皱,嗓音再次压了压,语气不容置喙:“走!”   墨道适时说道:“既然沈弃已经答应了,那阁主何必要妨碍别人?”   宗恒侧首,眼神带着淬骨的寒意,只扫了墨道一眼便收了回去,对沈弃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墨道也不说话了,主要是宗恒那个眼神太过可怕,像是被万千冰锥插进身体,已经死过一回,令人倍感没意思。   他道:“这并不是我为难他,而是这就是一尊阁的规矩,沈弃必须要踏过荆棘丛,才能进入藏宝阁。”   沈弃反驳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宗恒看他低头沉默不语,想着怕是被吓到了,所以拉着他便打算离开。   沈弃却勐地拉住宗恒,道:“师父,我已经厌恶别人看我的那种不屑的眼神了,所以粉身碎骨,我都得走这一趟!”   他甩开宗恒的手,快步跑到墨道面前,道:“仙尊,要从哪里开始,又要到哪里结束?”   墨道没想到这六岁孩童竟然这么有胆量,挑眉道:“你肉体凡胎,本尊也不为难你,只要你从左边这里的怪石,一路踏过荆棘丛到右边的怪石,本尊就当你是过了。”   沈弃打量着墨道给他指的距离,还算近,才五十步。   于是他朝墨道点头示意,墨道唇带冷意,双手飞快结法印,两边怪石飞速向左右延伸,咔嚓一声,中间土地缓慢裂开逐渐塌陷,飞扬的尘石化为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并将周遭所有的一切都烧得通红灼热,唯有那些锋利的荆棘还平稳的铺在烈火之上。   沈弃觉得墨道这人,一点都不老实,明明才五十步距离的路,竟然硬生生的拉长到了一百五十步距离。   墨道淡然的说了句,“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沈弃看向宗恒,见他正静静的望着这个方向,并在对上沈弃视线的时候,向前走了一步,似是想要去拉他,但是沈弃还是摆手制止了,他道:“不会,开始吧。”   墨道颔首示意沈弃走到指定的位置。   沈弃刚踩上那片土地,就感受到了脚底心火热的温度,快要把脚给烧焦了,于是只能脚心踩脚背,过一会儿再换过来。   火星子缭绕的越发猖狂,想要从土地里攀爬上去,疯狂吞噬着荆棘。   这样的行动是很有意义的,至少荆棘的边缘处开始慢慢的被烧成灰。   换言之,如果沈弃再继续耽搁下去,连荆棘桥都没有了。   沈弃深唿吸了几下,伸出脚慢慢的悬在荆棘的上空,锋利的尖刺带着灼热的温度抵着他冰凉的脚底心,冷汗都从额间渗出,滑落背嵴,缓慢的将他衣裳全部侵蚀。   沈弃的指尖都在因为紧张而颤抖,最后他还是一脚踩了上去。   尖锐的疼痛一下子穿透他的身体,直冲脑海炸裂开来,崩裂的碎末顺着血液麻痹了他全身所有的经脉,脸色瞬间惨白。 第39章 无可奈何   沈弃觉得踩着荆棘走路这件决定简直是蠢透了,如果他脚受伤不能动弹,就算再藏宝阁里找到可以制服三头蛇的办法又能怎样!   平常他都打不过,更别提负伤的他了!   所以他虽然可以受伤,但是不能受太重的伤,可这么走下来,两只脚不废是不可能的。   还是太弱了!   沈弃目光游移,落到外衫上,忍不住攥紧,忍痛将外衫脱下,撕扯了半天。   墨道皱眉问道:“纵是生气,衣裳也是无辜的。”   沈弃沉默不语,一门心思的撕拉,最后甚至用上嘴巴,那外衫都只是一处湿润,并没有丝毫破损,这令沈弃无比泄气道:“师父,能否请你给两道剑气把这衣裳撕开一下?”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宗恒自然不会拒绝,屈指一弹就将外衫分出了适合的长度。   沈弃忍着疼痛把衣裳长条一圈圈的围绕在脚上,止住血后,再分别缠上长条,只把脚包的厚实了半手掌。   墨道这下明白沈弃的计划了,顿时愤怒的想上前制止,被宗恒撩袖拦在原地。   沈弃相当嚣张的说道:“哎呀魔长老,你只是说让我从这一边的石头处走到那一边的石头处,又没有指定我必须得赤脚走?”   墨道怒红了脸,指着沈弃道:“你这是诡辩!强词夺理!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机关算尽!”   沈弃懒得理他,只是率先尝试伸出右脚,在荆棘上踩了几下,发现虽然有点刺刺的感觉,但比先前脚下鲜血淋漓要好许多了。   这还是多亏了宗恒。   刚开始踏入无量山时,他就险些被山下的阵法元力给误伤,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宗恒特地用鲛人海域中的鲛人泪以及万年蚕丝结制成了一件软甲衣,可以在受到攻击时,抵挡一部分的伤害。   墨道见事已成定局,忍不住对宗恒道:“这件软甲耗费了你不少精力,如今你竟给他这么糟蹋,不觉得可惜吗?!”   宗恒没有说话,倒是沈弃对宗恒道:“对不起师父,我太弱了,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但是师父,请你相信我,来日,我必定会还你千件软甲!”   说完,他目光坚韧的直视前方,径直的走向墨道指定的位置。   ”轰隆”   地面分成两边,向旁边分开,显出一条长不见底的楼梯,最深处黑漆漆的,令人无法看清其中藏有什么。   宗恒侧首看向墨道,神色不明道:“没想到师兄也是心软之人。”   墨道冷哼道:“会开神级藏宝阁,只是因为他是你唯一的弟子,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一尊阁阁主的弟子是个草包罢了!”   多说无益,宗恒拱手道:“谢谢了,师兄。”   墨道负手而去,不想再与宗恒多说,只希望将来他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沈弃打算下去,却没听到脚步声,转头对宗恒道:“师父,不一起去吗?”   宗恒摇头道:“神级藏宝阁,一人一生只能进去一次,这将会有属于你的机缘。”   沈弃虽不懂得其中的原理,但听起来还是挺厉害的,他道:“那机缘的数量有确定吗?” 第40章 藏宝阁   这问题宗恒真的不好回答,怕是很少有人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沈弃也从宗恒的沉默中明白这藏宝阁内,机缘的数量宗恒也不确定,或者根本没有了解过,所以进入藏宝阁后,他可能只能拿到一个,也有可能会拿一个以上,看运气了。   宗恒见他还站在原地,道:“神级藏宝阁的开启是有时间的,别再耽搁了。”   沈弃这才回神,恭敬的朝宗恒行了一礼后,便顺着楼梯慢慢踏入黑暗之中。   ”砰”的一声,身后的门勐地关上。   两边壁上火倏地被点燃,簇簇几声,蔓延至最底处。   沈弃被吓了一跳,深唿吸了几口气,才侧身捂着眼,透着指缝边看前面边向下走,走了许久,连后背都被汗湿了,才抵达底部。   与那窄小的通道不同的是,底部的范围足有一个岛那么大,放置着层次不齐的书架,书架上蒙着一层流光溢彩的光帘,远远望去,光怪流离。   除此之外,墙壁上还攀附着大量的翠绿色植物,纵横交错,显得生机勃勃。   难怪这上面寸草不生,原来岛上所有的植物都逆向生长在地下。   不过这些目前都与他没关系,找到适合的机缘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这里又有一个问题了,那就是怎么确定那机缘是属于他的?   沈弃单手托腮,缓慢踱步来到光帘前,拿手指轻轻戳了下,激起几层涟漪却没其他的变化。   他轻啧了声,四处张望了下,发现除了树就是书,而这里是藏宝阁,应该是找书而不是找树,所以他走到每个书架前都戳了下那个光帘。   却没有一个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沈弃跌坐在地上,拭去满头的汗,喃喃道:“没道理啊!既然师父说了会有属于我的机缘,那再倒霉应该也得有一个吧?”   他又看向两边的书,摩搓着指尖有点蠢蠢欲动。   最后还是没忍住拍拍屁股起来后,顺着墙壁一根一根的摸了过去,发现除了树根带点温热,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然而在摸到最右侧的时候,他指腹下的树根突然颤动了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但沈弃能保证,这细微的颤动绝对不是错觉!   沈弃敛息屏气,又使劲的摸了两把,树根颤抖的更加厉害,连接着墙壁上的灰尘簌簌飘落,呛得他连连咳嗽。   “哎你这小屁孩,竟然随便摸姑奶奶的细胳膊!”细嫩带点稚气的话语凭空响起。   沈弃惊骇的连连后退,背靠书架发现墙壁上的植物还是缓慢蠕动,渐渐地从墙壁上剥离出来,落在地上盘成一个蚕茧。   他反射性的又向左边躲了点,却被一个树根勐地捆住手腕。   “小鬼,如果你继续修炼元力,那就离死不远了。”   沈弃挣扎的动作骤然顿住,看着面前的绿茧蹙眉道:“所以你是在劝我放弃修炼吗?”   “怎么可能?”那声音从绿茧传出,犹如铃铛般悦耳动听,“老祖只是告诉你,如果想要改变必死之局,你需要一本特殊的功法,正好老祖有。” 第41章 因果   无事献殷勤,通常都是非奸即盗。   沈弃挑眉道:“世上应该没这般好事吧?”   “自然,你习了老祖的功法,那就得拜老祖为师。”   沈弃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已有师父了。”   “你这孩童,当真是迂腐!”那绿茧气急败坏的劝说道:“你且想想这世间,师父都可以有众多徒弟,为何徒弟不能有众多师父呢?”   沈弃相当赞同的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可我师父却只有我这一个徒弟,所以相对的,我自然也只能有他一个师父,况且以老祖的能力,我想,找一个徒弟怕是不难,难得是这徒弟后面得帮忙做的事。”   此话一出,那绿茧也沉默了,沈弃也不急,盘膝坐下后发现周围的书架都被墙壁上的绿色植物所覆盖,慢慢延伸到他周围,形成了个圆圈。   而沈弃竟然没听到任何声音和动静,仿佛后面所有的心神都被那绿茧给拉走了。   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心底的慌乱还是让他决定速战速决。   那绿茧思忖良久,四周的绿植也在蠢蠢欲动。   “用你的心头血发誓,必须完成我交给你的事,这样,我就把功法交给你。”   若沈弃真的是五六岁的稚儿的话,说不定他已经答应了,然而事实上他体内藏着的可是成年人的灵魂,所以这样明显带着忽悠的话语,沈弃也只是保持微笑。   他托腮看着绿茧道:“老祖,你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我真的很难相信你。”   那绿茧又沉默了半响,才道:“你这小娃儿,当真是胆子大。”   沈弃听出了其中的嘲讽之意,抿了抿唇想反驳时,眼梢瞥见了慢慢要穿过包围圈去勾他脚的绿植,识时务的将话咽了下去。   绿茧继续道:“老祖想让你去找一个人,他叫墨道,原是一尊阁门下弟子,待你找到他,带他来见我就可以了。”   沈弃眼瞳放大,张了张嘴,半响不知改说什么。   倒是那绿茧以为沈弃不想答应,旁边虎视眈眈的绿植又开始叫嚣起来,并且语气也掺和了几分恶意,“小孩,老祖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不是的。”沈弃咬着手指,眉头紧蹙,道:“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话说老祖你介意我问一个问题吗?”   “问。”   “老祖。”沈弃一字一顿道:“你既有能力将我这样的废柴培养成一代大能,那修为应该不低,为何会沦落至此?”   绿茧缓慢而又沉重的叹了声气,道:“你还太小,说了你也不会懂得,总之你将他带来见我就行,这里是一半的功法,待你将他带来,我便传你另一半功法。”   沈弃看着悬在半空被绿藤包裹的功法,心底没有丝毫的喜气,而是无边的沉重。   过了半响,待绿茧快要发脾气了,他才迟缓的伸出手从藤蔓中拿出功法,触碰的那一瞬间,眼前白光刺目,逼的他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已经出来了,眼前依然是那片荒芜的只有山石的地方。 第42章 所谓情劫   漫天星辰逐渐散去,淡黄晨光从天际的另一边,缓缓蔓延。   绕过嶙峋怪石的冷风,惊动了一直在门外怪石上守阵的宗恒,他掀开眼帘,视线落向呆愣在原地的沈弃,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眼底略过几丝波动,却在沈弃看过来的时候,回归平静。   说不出心底此时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最后沈弃还是紧握被藤蔓困绕的功法,来到宗恒跟前,原原本本的把藏宝阁里所发生的事尽数都告诉了宗恒。   宗恒略微有些诧异,道:“这些都是属于你的机缘。”   换言之,便是没必要与他说。   可沈弃道:“你是我的师父,我此生唯一信任的人,自然是什么事都不会瞒你。”   一时之间,宗恒竟被这赤子之心弄得心尖滚烫,但他性格到底淡漠,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便恢复平静,他平静的与沈弃说道:“既然如此,本尊也不想瞒你,只是背地道人是非,总归不好,再加上已经过了一天了,你还未好好休息,回去睡一觉吧。”   “可是师父!”   话还未说完,就被宗恒一袖子传送了回去。   白光散去后,正在大厅打扫的轮回境与他面面相觑。   蓦地,沈弃在电光雷闪之际,似乎明白了什么。   于是勐地扑到正打算弃扫帚离开的轮回境身上,在他还没反抗之前,快速而清楚的将前因后果都讲了遍,毕竟轮回境当时也在场,隐瞒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轮回境的神情明显的放松了些,看来沈弃的坦白还是有用的。   他叹了声气道:“其实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藏宝阁所关押的大妖,乃是有万年修为的竹子精,本来在度过九道天雷后就可以修炼成仙,却因为情劫,堕落为妖,散尽修为,被困藏宝阁。”   沈弃微微蹙眉,提出了那个从他出来开始就一直困扰他的问题,道:“那将竹子精困在藏宝阁的,就是师伯吗?”   轮回境沉默半响,:“是,也不是。”   轮回境见清晨天气微凉,将沈弃拎起放到榻上,并丢给他一套被褥,命其盖上才继续道:“墨道一生求道,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忌旁的,而那竹子精,不过是他入尘世时遇见的一个大妖。   当时他记忆全无,所以才会与竹子精产生了一段感情,却没想到那竟是他那一世情劫,劫难应了的时候,墨道横死,竹子精为了能重塑墨道魂魄,求助一尊阁,耗尽修为,才得以让墨道灵魂重塑。   然而墨道却失去了那一世的记忆,老阁主不想墨道再想起前尘往事,所以逼他发誓,此生都不会进入藏宝阁,因此藏宝阁虽然在墨道,但墨道却从不曾见过竹子精。”   沈弃紧抱被褥长叹一声,道:“看来答应竹子精的事,是无法完成了。”   轮回境道:“墨道本就是极为守诺之人,想让他破坏诺言,除非杀了他。”   沈弃双手托腮,望着窗外缓缓挤进来的晨光,再看了眼手中的功法,突然皱眉道:“等等,感觉你好像说漏了什么。” 第43章 所谓凶器   轮回镜皱眉又回想片刻,顺势把沈弃双手塞进被褥里道:“我没有说漏。”   当然说漏了,因为按轮回镜的说法,墨道镇守藏宝阁那么多年,进出藏宝阁的人那么多,难道没有一个人跟墨道说起过这件事吗?   再者,看那竹子精的架势,都快跟藏宝阁合二为一了,作为藏宝阁主人的墨道,难道没有一点感觉吗?   沈弃有点怀疑,但他也不想与轮回镜说起这个,毕竟轮回镜一直与宗恒在一起,知道的怕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看来他需要下山一趟好好了解一下了。   下定决心后,他将被褥拉盖过头顶,准备睡一觉。   这边轮回镜见他没有深究,暗自叹了声气,转身推开门向主殿走去。   门扉大敞,显然是在等他。   轮回镜重叹一声,踩着沉重的步伐踏入殿堂之中,中间檀香袅袅,映照后面盘膝而坐的宗恒,忽隐忽现,瞧不真切。   离得近了,轮回镜肃容撩袍单膝跪下,道:“阁主,阿镜真的不懂,您若想护他,为何要让他牵扯到旧事中去。”   宗恒眼睫微颤,却未睁眼,静默半响,方道:“他有自己的路,只是原先,他伤重。”   换言之,如今沈弃既然已经好了,那么就应该他自己做决定。   但轮回镜却不这么看,他不希望沈弃给轮回镜抹黑,严肃谏言道:“沈弃本就性格乖张,若是这般放任,怕会有一天闯下弥天大祸,到时,恐会拖累阁主,因此还请阁主能对他严加管教。”   “阿镜,他是本尊的徒儿,不是本尊随意安排的物件。”宗恒微微蹙眉,眼底已有些不耐,道:“下去吧。”   轮回镜死捏着拳头,厉声道:“属下知道,对沈弃属下偏见颇深,但这都是因为过世的老阁主说沈弃就是你此生劫难!”   不等宗恒反驳,双手撑地,重重磕头,”砰”的一声,带着满腔的恐慌,“原先老阁主派您去诛杀他,一是因为他的饕餮命格,二就是让您能安然渡劫成仙,不曾想您最后竟然没有下手!”   宗恒长叹一声,轮回镜接着道:“阿镜知道,阁主慈悲,不忍滥杀无辜,所以给了这凶器三次机会,但阿镜没想到您竟然会收他为徒!阿镜真的想不通,这跟把凶器日日悬在头上有什么区别!”   宗恒睁开眼,掌心摊开,一颗青绿色种子正躺在上面。   他道:“本尊将他交给你后,又回了一趟沈家,想看看那孩子满腔的恨意是从何而来,没想到会在他住的墙角处发现很多这样的种子,听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厮说,因为没有人给他吃的,所以那个孩子为了活命,都会去厨房找些吃的果腹。   但是被那些人发现后,总是会殴打他并抢走那些吃的,因此后面他就专门找一些这样又小又方便储存的豆子,一藏,就藏了五年。这五年间,他扛着饥饿,扛着毒打,扛着白眼,活下来了,然后,跪在本尊面前,求本尊给他一个继续活命的机会。” 第44章 愁丝   宗恒看向轮回境,眼神淡漠而平静,道:“于是,本尊给了他三次必死的机会,然而,他没死,所以本尊遵守约定收他为徒。阿镜,他从来都不需要本尊的慈悲。”   话语中的沉重令轮回境缓缓垂下头,“阿镜承认,阿镜是有些看不起他的,不过凡人之躯,当真配不上阁主,然而现在阿镜懂了,只是离老阁主所说的劫,已经只有十年了,阁主做好准备了吗?”   宗恒微微敛眸,道:“本尊自有安排。”   轮回境恭敬颔首道:“属下告退。”   宗恒点头,待完全听不到动静后,才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眼底深邃无边,其中又掺和了点愁丝,转而又沉重的长叹一声,将心中郁结之处都尽数叹出,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眸底也随之暗沉了几分。   犹如巨大的怪兽,将所有的光亮吞没,唯有晚间微风还在树缝中穿梭。   沈弃则扶着树干微微喘气,觉得那群人当真是,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不需要的时候又天天在他跟前晃。   他微微蹙眉,望着已经全黑的天空,再看周围,完全模煳,毕竟他还未修炼,无法做到夜间视物,只能靠着树干坐下休息会,打算等月亮出来的时候再找找。   然而下一秒肩膀就被拍了下,沈弃直接弹到一边,躲在树后惊悚的厉声道:“谁!”   “本大爷!”陈焕颇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这见鬼似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躲在这不是为了等本大爷的吗?”   “是也不是。”沈弃咳嗽了声从树后挪出来,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他和陈焕本来以为自从那巨型蜘蛛之后就不会再有交际了,但陈焕那死脑筋竟然还跑过来给了他二级元力珠,说是杀死巨型蜘蛛的谢礼。   一向厚脸皮的沈弃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然而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陈焕就开始有事没事的跑过来找他,偶尔还会说一些关于武学堂的事情。   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这么熟了,而这子时相约小树林的约定,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的默契。   “你这人说话当真费劲。”陈焕见沈弃半天放不出一个屁,忍不住踹了他小腿一脚道:“是不是为了墨道长老的事?!”   沈弃腿一软差点跪下,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陈焕这么一说,立刻站直,两眼放光道:“你又知道?”   “瞧你说的,本大爷这么机智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陈焕相当喜欢沈弃这么崇拜他的眼神,尾音还傲慢的翘了几分。   沈弃看陈焕那期待的小眼神,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敷衍的夸了陈焕几句。   陈焕心大也不计较,将轮回境没说的一些细节之处,统统都告诉了沈弃。   他道:“听说为了让墨道长老避开竹子精这个情劫,已经仙逝的老阁主抽掉了墨道长老的情思,这还不算,老阁主同时还对藏宝阁下了禁语术,让所有进出过藏宝阁的人,都无法对墨道长老说出竹子精的事。” 第45章 没钱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陈焕掏出个金色帕子细细擦拭地上石块,“毕竟情劫听说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沈弃眉头微蹙,侧身顶开陈焕坐在他擦拭好的石块上,道:“那这说了半天,根本就没办法让墨道长老知道这件事?”   陈焕把脏帕子砸在他身上,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沈弃连忙说了句,“谢啦,特意跑过来一趟!”   陈焕步伐踉跄了下,却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沈弃长叹一声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叼着树枝透过缝隙望着逐渐明亮的月光,忽而一阵风吹过,浮动起不少树叶于空中盘旋后落在他身边各处。   突然灵光一闪,他腾的一下坐起来,两眼放光,弹起来拍拍屁股马不停蹄的向无量殿跑去。   此时宗恒正在调息,骤听见动静眉峰微扬。   门被勐地撞开,沈弃上气不接下气道:“师父,我又办法让墨道师叔知道这件事了。”   宗恒淡然以对,看着沈弃走上前双膝跪地,趴在他膝上,仰头道:“但可能需要师父借我点能辨别方向的风。”   沈弃狡黠一下,眼瞳里似藏着万丈光芒,令人觉得炫目不已。   宗恒只能按捺住想要制止的心,道了句:“且不可太过妄为。”   “放心吧!师父!等着我啊!”   说完这句沈弃就跑走了,并且一天一夜都不曾出现在宗恒面前。   轮回境还大唿惊奇,以为沈弃终于放弃修炼,打算过平凡日子,不曾想沈弃只是一直龟缩在偏殿内,乒乒乓乓的不知再做些什么。   这次午膳时,轮回境忍不住叹声气,道:“宗主,我们一尊阁本就入不敷出,万一沈弃折腾的东西,引起墨道长老的不快,到时打起来后再修补,会不会得耗费巨资啊?”   宗恒难得为难了一瞬,他搁下筷子,道:“弃儿说到时候会需要本尊帮忙。”   轮回境满脸一言难尽的看着宗恒,“那尊主你可得好好看着沈弃,别让他乱来啊!”   说完,轮回境还是不放心,又叮嘱道:“尊主,记住!咱们一尊阁真的已经没银子了!这次的一些余钱,纯粹是因为四大世家将嫡系送到武学堂的学费,但一尊阁这么多口人,东西采买,晶石储备,都是一大笔,我们只能斟酌的去花。”   宗恒沉默了半响,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轮回境这才松了口气,其实一尊阁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穷,只是希望说的严重点能更引起宗恒的重视,让宗恒别跟沈弃胡闹。   而这边,偏殿总算有动静了。   “可以了可以了!”   沈弃从房间内冲出来,手里拿的很多个折叠起来的红纸,上面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他一路穿过幕帘跑到宗恒跟前,兴奋的大叫道:“师父,师父,快借我点风!我要把这些灯笼都送到墨道师叔殿宇里去!”   宗恒还未应承,沈弃已经按捺不住的抓起他就向传送法阵那边跑。   轮回境已经被他完全抛之脑后。   然而瞧着那架势,轮回境到底心神不安,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第46章 我命由我   但才出来就发现沈弃已经带着宗恒离开了,顿时轮回境整个人都要炸裂了,他捂着头,长叹一声,立刻撩起衣袖,将滔天元力尽数灌入法阵之内。   耀眼的白光闪过之后,他便到了那片寸草不生之地,忽听几声铃铛动静,抬头就看见了漫天飞舞的红灯笼,下面垂掉着歪歪斜斜的字,顺着风摇曳发出声响,吸引着沿路的弟子们都不自觉的停下将视线移过去。   而那上面赫然写的就是竹子精与墨道之间发生的事,但并没有指名道姓,却看的轮回境依然倒吸了口凉气,他万万没想到沈弃胆子这么大,竟敢公然违背老阁主的命令。   他紧皱眉心拂开挡前面的人冲到忘清殿前,骤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刹住脚步,咳嗽声两手交叠,以袖遮掩,缓缓的踏入敞开的殿门内。   此时正巧见到沈弃正对矗立在宗恒身边的墨道喋喋不休些什么,轮回境走近时,沈弃已经说到了最后,并道:“师叔,你可明白?”   墨道只是神情淡漠的瞥了沈弃一眼,就看向宗恒,道:“若是阁主命令,我自会遵从。”   轮回境立刻上前道:“此事阁主不过是一片拳拳爱徒之心罢了。”   沈弃也拧眉道:“师叔,这事与我师父无关,若你愿意便与我一同去,若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不能勉强你。”   “阁主你说呢?”墨道漠然开口,眼瞳如冰,道:“本来所有人都将此等荒唐事掩下不提,但你徒儿却硬是要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逼的本尊不得不给众人一个说法,你却在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宗恒见墨道是真的愤怒了,想开口解释一二。   墨道直接打断道:“罢了,既然让本尊见,那就见吧。”   说完,竟也不对宗恒行礼,就甩袖而去。   轮回境幽幽道:“看来长老是真的生气了,要知道他可是阁中最守规矩之人。”   宗恒长叹一声,撩袖起身,慢步跟了上去。   轮回境落后一步抓住想同去的沈弃,意有所指道:“墨道和竹子精之间是情劫,而想要度过情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墨道这样行事,能让两人都还活着,可你这么一插手之后,你猜,谁会活下去呢?”   沈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轮回境继续道:“再者,你这么费心费力,终归是为了自己。”   “难道我错了吗?!”沈弃下唇颤抖,紧握双拳,“我就活该一直被动挨打任人欺负吗?”   轮回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本就是这样的命格?”   沈弃抿唇冷厉道:“我命由我不由天!”顺手狠推了轮回境已一把。   轮回境一时不慎,竟真的让沈弃挣扎开,并眼看着他迈着小短腿飞速的冲到外面。   待沈弃站到门口时,发现通往藏宝阁的长阶已经打开,里面灯火通明,沈弃二话不说的就顺着长阶哒哒哒的跑下去。   没过多久,就听见漆黑的深渊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是个女人的叫声。 第47章 可以修炼了   沈弃心尖颤栗,一股难以控制的慌张感瞬间侵袭他的思绪,脚下一空,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栽倒,但他拍了两下发麻的膝盖,用更快的速度冲了下去。   即将抵达藏书阁外的时候,他发现宗恒正站在门外,两手交叠,眼眉低垂,显然是不愿多看里面场景。   与此同时,那声声叫喊犹如杜鹃泣血,伴着难闻且浓厚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沈弃一时之间,脑海里似是藏了万千思绪,缠绕在一起,越来越乱。   待他反应过来时,宗恒已抬袖拦下了他。   沈弃呆呆的看了宗恒一眼,见他神情淡漠,没有任何的神情波动,再看藏书阁中,那些散落的书籍间,一身青绿色衫裙的竹子精,似断翅蝴蝶浑身是血跪趴在地上,双眼空洞竟是被深深挖出了眼珠。   而那两颗染血眼珠则被遗弃在她脚边,沾满断裂树枝的汁液,肮脏无比。   “墨道,为了和你永生永世的在一起,我费尽心思,甚至害死了身边所有的人!却没想,到了最后只得到你一句,咎由自取!”竹子精凄厉狂笑,血红眼泪顺着她眼角滑落,砸在地面染出一朵朵满含绝望的花。   她睁着空洞的血目紧盯着墨道,声如厉鬼,嘶吼道:“墨道!你这个没心的怪物!我将诅咒你永生永世都要受尽撕心裂肺,百火烧身之苦!”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勐地炸裂开,化为暗沉阴郁的血水,勐地撞入墨道胸口心脏位置,强烈的冲击,令墨道后退几步,单膝撑地。   与此同时,一个功法也在沈弃的识海里形成,但沈弃却没有丝毫的喜意。   而这时跪地的墨道,正缓缓的伸出手捂着胸口的位置,久久没有抬头。   瞬间紧绷的气氛,充斥着压抑与痛苦,沉沉的落在沈弃的心上,他想要上前,但宗恒拉起他的手,走向了与墨道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沈弃麻木的跟着宗恒向上走,又忍不住回头,看着那浓墨般的黑暗,一点点的将墨道吞噬,悄无声息的,仿佛能将一切苦痛都已被掩盖。   但不是这样的。   沈弃紧抓着宗恒的手,走在那仿佛没有边际的长阶道:“为什么?他们不是彼此相爱的吗?”   宗恒回答不了沈弃的问题,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凡人的情爱是何含义。   可沈弃还在继续问:“为何竹子精要选择用生命去诅咒他?”   刚说完,他们就出了那长阶,轰隆一声,尽数崩塌。   眨眼间,便灰飞烟灭。   沈弃双眸圆瞪,突听到:“因为竹子精发现,这个藏书阁就是以她的生命为养分,才会这么多年都屹立不倒的。”   他回头看去,轮回境朝宗恒行礼后,方继续道:“爱而不得,就化为了满腔的恨意,所以她宁愿放弃轮回的机会,也要让墨道痛苦。所以老朽估计,她可能引诱过每一个前往藏书阁的人,但那些人都迫于墨道的威严,无法成事。因此你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沈弃无言以对,甚至现在有些厌恶轮回境的直白。   但轮回境偏偏还要满怀嘲讽的再说一句,“你应该得到了竹子精临死的馈赠,恭喜你,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你可以修炼了。” 第48章 改变   沈弃沉默抿唇,余光见轮回境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偏头道:“需不需要我提醒一下,这是一场交易,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我就得到了我想要的,这很公平,不是吗?”   “即使是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轮回境皱眉道:“你的心不应该这么冷漠。”   “为什么?”沈弃奇怪反问道:“就因为我从巨型蜘蛛嘴下救下了陈焕?”   轮回境不想承认自己是看错了人。   “那还真是多谢抬爱了。”沈弃似笑非笑,眼底满是嘲讽。   轮回境眉头微皱想说什么,被宗恒拦下。   宗恒上前揉了几下沈弃的脑袋瓜子,道:“既你已拿到了,那从今日便开始修炼吧。”   沈弃双手交握作揖,道:“谨遵师命,徒儿告退。”   他率先转身离开,途中差点撞到巨石,还好宗恒关注着他,以一丝元力将沈弃牵引开,却还是踉跄倒地,过了半响才缓缓爬起,通过法阵离开这片怪石嶙峋之地。   轮回境沉重而缓慢的长叹一声道:“他这样行事,总有一天会闯下弥天大祸,待到那时,阁主你又要如何自处?”   宗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恍若逃窜的背影,慢慢的被清冷的月光笼罩,并藏了起来。   无止尽的黑暗从哪四面八方不停的汹涌过来。   沈弃感觉自己已经跑了很久,断裂的树干刮破了脸,拦路的荆棘肆意身上制造了许多伤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密密麻麻的疼痛一下汇集如滔天海浪将他淹没,才迫使他停下,掌心撑着膝盖大口喘息想要缓解犹如窒息般的痛苦。   但胸口似乎塞满了棉花,无法吞咽,无法散开,只能哽在那,难受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掉落下来。   “弃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沈弃一愣,瞬间紧绷身体飞速擦干眼泪,方才转头道:“师父,夜深了,为何你还不休息?”   宗恒一袭轻薄竹纹白衫,玉簪高束发髻,两鬓青丝随他行走而缓慢摆动,伴着月光,踏出一圈圈清冷的涟漪。   他目光淡然,亦如往常般道:“为师见你久久不回,便来寻你。”   沈弃紧攥着拳头,满脸倔强道:“让师父担心了,徒儿一切都好,师父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宗恒眼底划过丝诧异,这还是沈弃第一次那么抗拒他的出现。   一时之间,竟让宗恒有点无措。   犹如被冰雪冻结的寂静在两人之间,无声的蔓延开。   同时,还有一股奇怪的血腥味也开始掺和其中。   宗恒看着还只到自己腰间的孩童,骤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对这孩子太过于苛待,才会养的他遇事只敢暗地消化,不敢与旁人讲述。   宗恒缓缓的叹了声,刚想说什么。   就听沈弃道:“师父,是徒儿的错,徒儿又让你为难了。”   宗恒愣了下,与此同时,血腥味越发浓稠,他微微蹙眉。   沈弃继续道:“但是师父,徒儿不能一直躲在你身后,徒儿也想要保护自己所珍爱之人,因此不管是踏着何人尸骨,不管手中沾满多少鲜血,徒儿都会一往无前。”   他勐然抬头,宗恒蓦地对上了那双戾气肆意的鲜血双眸。 第49章 元脉   宗恒被惊骇的反手成掌,周遭气息蓦地冻结成冰。   刺骨杀意禁锢住沈弃脖颈,自脚底窜上的冷意冻得他四肢僵硬,嘴唇泛白,却强忍心中恐惧紧捏双拳,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那双蕴含强大元力的掌心。   最后沉重而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不愿去看宗恒的脸。   殊不知宗恒只是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什么都没说的就离开了。   沈弃傻乎乎的捂着被宗恒揉的地方,慢慢的笑弯了唇角,眼底似是瞬间挤满了万千星光,无比绚烂。   而另一边,坐落在最北边的归了院被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驼背瞎了只眼的老头,他透过油灯光,瞧见眼前的人,叹息道:“阁主这段时间来,来的太频繁了。”   宗恒一改往日冷漠,两手作揖,还算温和道:“陈老,叨扰了。”   陈老稍微侧身,道:“进来吧。”   宗恒点头与他一同,进入被万千烛光照亮的长眠牌前,撩起长袍,双膝跪在中间的拜垫,深深的叩了三个响头,同时将告罪之言藏于心中。   三叩结束,宗恒方起身,双手作揖向陈老告辞。   陈老泛白的眼球滚动了下,在人刚踏出门槛时,道:“阁主,人的命数早已注定,逆天改命,将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宗恒脚步未停,坚定的离开了归了院。   此时,晚间的风突然狂躁起来,飞沙走石。   刮得沈弃脸上顷刻间多了个伤口,吃痛的摸了下,还好不深。   他两手托腮,窝在寒潭边的树洞中,在识海里不停翻阅竹子精给他的功法,但是一个字都看不懂!   那个竹子精不会是坑他的吧!   “看来你真的在这里!”   突然一声厉呵,打断了沈弃的思路,他抬头一看见是老鬼,立刻翻身用屁股对着他。   老鬼顺手打了下他屁股,道:“小屁孩竟然还记仇?!”   沈弃嗷叫声,捂着屁股蛋儿,气得声音发抖道:“你你你!等我长大咯!”   老鬼表示嗤之以鼻,笑道:“好了,我来这不是跟你扯七扯八的,是阁主让我跟你说一些功法入门术,免得你瞎捉摸。”   沈弃一脸呆滞。   老鬼抹了把脸,深觉阁主也是料事如神,道:“元罗大陆主要以元力作为修炼因素,那么修炼等级差异是什么决定的你知道吗?”   沈弃抿唇笑嘻嘻,一脸“我不懂,你什么都不要问我。”   “好吧,修炼等级差异,是元脉决定的,简单来说。”老鬼抓起沈弃的手,沿着脉搏道:“就是我们能吸纳元力储存修炼的经脉,能将元力吸纳的越多的经脉,就越好。”   沈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老鬼继续道:“而元脉从出生就注定了,待长至五岁,各大家族就会通过元脉球对族中弟子进行测定,人级元脉最为低等,地级元脉和天极元脉乃是中等,圣级元脉才是顶尖之人,只要拥有圣级元脉,这世上无论是何种功法,都能运用自如。但圣级元脉却并不多,加上阁主才三人。” 第50章 这是法器?   沈弃瞳孔扩大。   老鬼懒得看他那傻样,继续道:“其他两个分别是善音律生活在无尘谷中慕容氏,和镇守凶兽生活在南辰峰台上的南辰王氏。但是还有两大家族也不容小觑,分别是修炼困难却是天下霸主的轩辕卫氏,纵观天下善星宿五行,生活在昆仑镜中的兰陵陈氏,而与你一同上山的卫卿然就是轩辕王朝的二皇子,陈焕则是兰陵陈氏的大公子。”   沈弃彻底哑然了,他张了张嘴道:“我先前以为陈焕就是个二愣子,没想到是四大家族的嫡系?我要不要去抱个大腿?”   老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提起沈弃耳朵,怒火滔天道:“朽木不可雕也!老朽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抱大腿吗?!”   “哎哟哎哟!”沈弃颤巍巍的捂着耳朵,道:“那你说这些干嘛?!”   老鬼松开手,厉声道:“老朽问你!世上功法何其之多,为何偏偏是这没有圣级元脉的两大家族独占鳌头?”   沈弃边揉着自己发烫的耳朵,边试探性道:“因为功法?”   “不止。”老鬼点头严肃道:“就说轩辕卫家,他们最高的元脉,不过是地级元脉,顶天了只能到元辰期,后面都不会再有寸进,然而他们另辟途径,用银钱买丹药和密境信息,到处搜罗神级法器,其中牺牲不用言表,但是他们利用到手的法器结合代代相传的功法,走到至今。”   沈弃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对自己狠一点?”   “实话告诉你。”老鬼道:“你不能修炼,是因为你体内还藏着一股力量,只要你一旦开始修炼,就会引起那股力量的反弹,竹子精的功法,只能保你平息这股力量,却不能让你有所寸进。   沈弃长叹道:“没想到你铺垫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让我对自己狠点,找一找另辟途径的方法?”   “老朽可没有。”老鬼神情严肃,竖起手指,一字一顿道:“只是提醒你,如今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按部就班的把这些功法默下来,老朽教你,最后修炼几何,全看功法。第二,老朽把你的功法彻底打散融入你的识海之中,由你自创功法,同时老朽会拿个法器袋让你选,让你利用法器重组属于你的功法,修炼高低,全看机缘,你选哪个?”   沈弃哪个都不想选,但老鬼已经拿了法器袋出来了,并且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他使劲搓了几把手臂,迟疑道:“你要怎么把功法打散?”   “简单。”老鬼满脸小意思道:“轻轻的点一下你的脑袋就行了。”   沈弃半信半疑的瞥了老鬼一样,老鬼依然是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过了良久,沈弃才迟疑道:“好吧。”   他捂着眼睛,飞快的伸进法器袋里面,随便的在里面晃了一圈,又飞快的抽出来,掌心里多了一枚泛着红光金纹写着数字的骰子。   沈弃宛如被雷噼般道:“这、这、这不就是赌坊用的骰子吗?!” 第51章 不破不立   老鬼也有点无语,他道:“这是尊上在万古崖的秘境中找到的可升级法器,但具体操作老朽也不清楚。”   沈弃皱眉道:“你不是骗我的吧!”   “老朽骗你干嘛!”老鬼心里也虚,但面上却是相当诚恳,见沈弃低头琢磨那骰子,咳嗽声,道:“怎么样?这功法还要不要打散?”   沈弃紧抓骰子,咬唇道:“不破不立,来吧!”   老鬼瞅见那坚韧的眼神,目光微变,但很快指尖蓄力,元力顺着经脉涌出,隐约可见其雄厚程度,在指尖静默流动。   蓦地,他扯过沈弃,将其轻点在沈弃太阳穴上。   沈弃紧绷的身体在那缓慢如水的元力下,慢慢放松,顺着涌动的天地元气盘膝而坐,两手结印,逐渐越来越多的灵气进入沈弃的身体,令身躯表面也覆上淡淡的幽黑之光。   然而在刹那间,周遭元力骤然压缩进入体内,犹如狂风暴雨把沈弃体内残留的功法打得七零八落,强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沈弃忍不住惨叫一声,浑身发抖。   老黑立刻厉声呵道:“调动丹田元力,尝试融合法器!”   沈弃连忙把体内锋利的元力送入骰子之内,却被一堵元力墙给挡住,他眉头微皱,不急不躁的将锋利的元力慢慢收敛,尝试化为一条线敲击元力墙周遭,想要寻求突破口。   可那元力墙却早有准备,缓缓加深元力墙的厚度。   沈弃死咬着唇,不敢将体内疼痛从嘴里卸出来,同时把元力集中一点,在中间缓慢与元力墙融合,就在他即将力竭,将最后一道灵力送入元力墙时,元力墙突然微微一震,从中间破出个口子,涌动出幽黑色灵力,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荡漾进沈弃的四肢百骸,缓解了那股刺骨的疼痛。   同时他的识海也从白茫茫的一片变成了一片漆黑,其中还有各种颜色的元力丝线在四周流淌,但当他伸出手去触碰时,这些丝线又避之不及。   沈弃收敛元力睁开眼睛,发现衣裳都裂开成破条挂在身上,老鬼则在边上托腮阖眼休息。   此时夜色渐深,寒潭透着几丝凉意,沈弃哆嗦了下,就是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差点叫喊出来。   “你这刚打散功法,估计三四天都动弹不得。”老鬼换了个手撑着,目光幽深的看向沈弃手中,“然而这法器也算是认主成功了。”   沈弃也看向掌心,紧攥的骰子已经没了,他眉头微皱道:“法器认主成功了,识海也会改变吗?那改变的识海要怎么进行修炼?”   老鬼道:“元力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你必须要尝试进行相关元力的识海贴合,才能进行丹田融合突破。”   沈弃道:“我先前在识海里进行过元素的贴合,但是好像没有一种元素能与我融合。”   老鬼眉头紧皱,有些没想到,“这个情形老朽可能需要与尊上说下,你先休息两天,再继续修炼吧。”   沈弃点头,见老鬼起身要离开,道:“对了,武学堂的入门试炼还有几天结束?” 第52章 想办法   老鬼粗略算了下,道:“大概五六天的样子,怎么?”   “有点想法,不过得拜托你待会帮我与师父说一声,这几日怕是不能帮他准备吃食了,别太想我。”沈弃言辞认真诚恳。   老鬼嗤笑一声道:“你也太自信了。”   发表完自身不屑,顺手往床头放了个白瓷瓶,便挥挥手走人了。   但还是帮忙关了门,到省的沈弃起身。   他微微动下身体,便感到体内排山倒海般撕裂的疼痛,看来借由老鬼元力打散体内花妖功法后产生的副作用当真让人有点难以忍受。   再加上原先好不容易压制在体内的磅礴精纯元力,不停冲刷经脉四肢,造成身体极大负担,若是无法进行调和,估计几个月都动弹不得。   沈弃长叹一声,眼角瞥想床榻老鬼留下的瓷瓶,颤微着手摸过,揭开嗅了下,有点淡淡的竹子香,像是师父身上的,怕是师父不放心才让老鬼拿来的,不过也不能这样一直依靠他人。   忘清殿外那一次刀山火海的经历已经够了,因此沈弃还是将丹药放了回去,忍着剧痛翻个身仰躺着思索到底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如果他能够进行自我疗伤就好了,但是那些五大元素与他一点都不亲近,即使想要修炼也找不到法门。   “咚咚咚”窗户那边传来的动静。   沈弃眉头微蹙,没想到这深夜探访的人这么有礼貌,爬窗还打声招唿。   那人还挺有耐心,见没人回答又敲了一边。   这次沈弃道:“进。”   窗户打开探进来个扎着一个小尾辫的脑袋,他做贼似的探个脑袋左右瞄了眼,发现就沈弃一个人,大大松了口气,窗户立刻被敞开,从外无声翻了进来,安静的阖上窗户,踮脚来到沈弃床边,细声细气道:“喂,你没事吧?”   沈弃无语了片刻,道:“至于吗?”   陈焕知道沈弃的意思,无量殿有宗恒坐镇,等闲连山门都找不到,以他这微末修为怎么可能畅通无阻的来到这,不过是宗恒故意放过罢了。   但这些话也不好细说,直道:“一个心理安慰就好,倒是你,感觉伤得不轻,还能参加武学堂的入学考试吗?”   沈弃沉默片刻,没有立刻回答陈焕的问题,而是道:“话说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迈入修元这条路的吗?”   陈焕神情一下正经起来,他掌心含元,微微探索了下沈弃如今修为,发现其空空如也,道:“你到现在还无法进入云路期吗?为何?”   沈弃道:“我感知的到天地间的元力,但是我无法将其融合于体内为我所用。”   陈焕瞪大眼睛,道:“你这话是想求本天才为你答题解惑吗?”   沈弃道:“只是看你半夜袭击,怕是很好奇这点,于是帮你问了出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妥协。”   沈弃只是笑眯眯,如今被宗恒养得稍微胖了一点的脸颊,竟凹出个小酒窝,煞是可爱。   闪瞎了陈焕的眼,错失了辩驳的机会。   再开口,又显得小气了,只能勉强挽尊道:“算了既然你已向本天才求助,本天才就帮帮你。” 第53章 突遇黑影   沈弃摆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陈焕咳嗽一声,刚准备开口,外面就哗啦声下起了大雨,他灵机一动,立刻打开窗户,指着外面的大雨道:“沈弃你看到了什么?”   沈弃道:“从窗户上滑落的雨滴。”   “没错,滑落,就是吸纳元力的一种方式。”   沈弃眉头微蹙,觉得有点想法,但是又不知是否正确。   陈焕挠挠头,道:“这么说吧,元力是个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东西,它存在于天地之间,你很难看到它,但是你可以通过你的识海将它想象成一个东西,接着再通过唿吸与那个东西产生共鸣,待到那时,元力自会如春雨般,没入你身体各处。”   沈弃这才恍悟,他原先怕是因为体内元力犹如出鞘利剑,还未与之共鸣,就将其斩断,才会造成无法吸纳的局面,因此,必须要找到两者之中的平衡点。   陈焕见沈弃已开始冥想,也不打扰,留下个丹药便按原路返回了。   而此时的沈弃正在尝试压制丹田处,那横冲直撞的元力,额间渐渐渗出汗水,指甲更是插入掌心,点点血滴顺着掌纹流入被褥之内。   门扉忽然被推开,月牙白竹纹衣摆率先踏过门槛,带来阵清冷的霜雪冷意,来至沈弃床榻前,漆黑如墨的眼瞳内泛着几丝涟漪,最后都化为了无奈。   宗恒也不清楚为何要来这一趟,只是在听见老鬼说完后,就有些道心不稳,因此便想来看一眼。   “师父,我会成功的。”沈弃蓦地说道:“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看不起我!”   泪水顺着他眼角滑落,人却没清醒,只是紧锁的眉头已经舒缓。   看来,沈弃已经踏入元路期。   只是刚摸到一点感觉的沈弃,却没有继续冥想,而是被突然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沈弃仔细打量四周,发现除了他脚下有一个巨大圆形法阵之外,左右前后都各有一个圆形法阵,总共就是五个,占地极广。   四周石壁差不多有数百个凹槽,每一个凹槽里面有个白色蜡烛,只是不知有什么用处。   沈弃试探性的向前迈了一小步,唿的一声,沈弃立刻收回脚,然而已经晚了。   石壁上所有的白色蜡烛一根根熄灭,令本如白昼的世界慢慢的陷入黑暗之中,与此同时他脚下的阵法发出鲜血般的光亮,同时凭空出现一团令人心生不快的黑影,像是浓稠的血团,散发这逼人的血腥味。   沈弃耳边甚至听见凄厉惨叫以及痛苦不堪的求饶声。   “喂!”那黑影厉呵一声,魔障尽散。   沈弃大为惊讶,却面色不显,只紧捏双拳,   那黑影见此,冷笑道:“小孩,刚本大爷说的交易如何?”   沈弃警惕道:“怀疑有点挺岔,不知前辈可再说一遍。”   黑影道:“只要你不向任何人透露出本大爷的存在,那本大爷教你怎么操控这个骰子,如何?”   若他是平常小孩肯定会欢喜雀跃,但他不是。   再者,这团黑影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怕是借栖息骰子为由,借此进行夺舍! 第54章 被逼契约   只是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藏到骰子里,跟老鬼有没有关系。   “喂!”那黑影不耐烦道:“你还要想多久?”   沈弃道:“可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万一你想弄死我怎么办?”   那黑影冷笑道:“若本大爷想弄死你,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沈弃也不妥协,任由黑影在身边浪费口舌。   说到最后,黑影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嘴。   想当年他作为沂山老祖何等风光,若不是那些正道耍些小聪明,怎会令他魔魂具灭,只能苟延残喘的待在法器六骰内。   这千年之间,他的魂魄好不容易靠六骰聚齐,正在重生之际,却因六骰被这小孩认主,被动吸纳磅礴元力,重伤魔魂,造成他气息没有隐藏成功,提前暴露,如今必须要徐徐图之,待小孩心魔诞生时进行夺舍。   只是这孩子看起来油盐不进,怕是得来硬的了。   “那我们便在这待一辈子吧。”沂山老祖相当光棍的说:“反正本大爷也出不去,留你这小娃娃与我作伴,也是不错。”   说完万千火苗从黑影中迅速射出,点燃石壁上的蜡烛后,沈弃脚下的法阵也散发出炽热的白光,刺痛他双眼的同时,慢慢融合成一道竖线,并且自阵法内爬出数千枝黑色藤蔓攀上石壁各处,喷出白雾。   那黑影借此隐去身形。   沈弃眼瞳勐然放大,眉头紧蹙,试探性的戳了下身边白雾,白雾立刻吞没了他的手指,根本看不见里面场景。   这下麻烦了,万一错过武学堂的入门考验,就将会一直被人嗤笑。   沈弃不甘心的盘膝而坐,想要调动丹田内的元力冲破雾海,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别白费劲了,现在你所处地段是骰子的雾海阵法,擅于吞噬气息元力,所以如果你是无法利用元力破除,当然,如果你能看懂这阵法,说不定可以破阵出去。”   那根本就不可能,沈弃对阵法一窍不通,但也不能一直在这逗留。   沈弃紧攥拳头,狠狠道:“行,我们结契。”   “好啊!”沂山老祖听出沈弃的怒意,但却相当的无所谓,却在沈弃要咬破中指时,慌张道:“你干嘛!”   沈弃眼皮都不抬,专心在掌心中画血护阵,道:“用心头血,能上禀苍天,防止人作弊。”   这个小鬼!用心头血画出的血护阵是会对两人形成保护枷锁,换言之,他可能后面会无法伤害这我小鬼,除非他能想办法破除这血护阵。   沈弃抬手示意,道:“若你不愿,那就此作罢。我们便一生相伴吧。”   沂山老祖厌烦至极,没想到这小鬼如此无耻,边合掌边狠声道:“你如今修为低下,还少了几滴心头血,怕是后面修炼难上加难,到时可别后悔!”   沈弃冷笑一声,完全不把沂山老祖的话放在心里。   要知道他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再艰难一点,也不过如此。   两人掌心交合迸发出一个符阵扩散,血液随着阵法流淌改变几处勾笔,创成新的法阵形成枷锁紧锁他们两人手腕之上。   沈弃这时唇角才有丝笑意道:“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法器了。” 第55章 开始修炼   沂山老祖当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皮笑肉不笑道:“这法器叫六骰,想要启动,不仅要靠强大的元力,还要靠主人本身的想象。”   沂山老祖见沈弃一副茫然的模样,顿时觉得朽木不可雕,干脆化为一道神识,射出几道光束,点亮了石壁上的万千油灯,亮光一下汇集成海流进沈弃脚下法阵,竖行法阵立刻错位移动转换成圆形法阵。   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雾从沈弃脚下而起,迅速将其包裹成团,与此同时,围绕在周围的白雾也在此刻散开。   沂山老祖道:“把你最为厉害的招式对着这白雾使出来。”   沈弃道:“我没带上我的匕首。”   沂山老祖无言以对道:“你一个修士竟然没有修炼功法吗?”   沈弃低头不语,沂山老祖是真的心中揪痛,勉强咽下想要吐血的冲动道:“这个白雾相当于防护阵法,而原先的雾海阵法却是吞噬气息元力,这么说你可懂了?”   沈弃沉思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要用元力与石壁上的油灯进行连接,摸清相关规律启动相应的阵法?”   沂山老祖点头道:“既然你已知晓,便开始修炼吧。”   说完一挥袖,石壁上的油灯尽数熄灭,沈弃又重回黑暗之中,他眉头微蹙,调动丹田仅存元力,射向石壁,刚点燃一根油灯,油灯灯光蓦然化成利箭向他射来。   沈弃瞳孔微缩,连忙仓惶躲过两个,第三个直接擦过他手臂,痛的他直咧嘴。   沂山老祖幸灾乐祸道:“你可要小心,这石壁上的油灯一旦点错,就会化为利刃取人性命,若是在外面可能还有苟活的机会,但这可是在识海里,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白痴。”   沈弃脸色苍白,明白沂山老祖的意思,但现在却也不是往后退的时候,于是继续盘膝调节,吸纳元力,周而复始,致力要找到这油灯的规律。   然而六骰可曾是沂山老祖的本命法器,沂山老祖又是魔修。   所以被沈弃吸引过来的,不仅是纯然的元素,还有令人胆寒的魔力。   宗恒神情冷漠,挥袖震出数百冰寒剑刃盘旋到魔力所出之地,将其冻结同时罩下结界,防止这间房的动静被他人感知。   再看沈弃,额间冷汗涔涔,嘴唇惨白,神情难看,显然是被那法器折磨的不轻,但宗恒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在沈弃身旁护法。   就这样一连过了四日,老鬼在结界外汇报近来一尊阁的事务,同时也说起墨道也是多日不曾出门,怕是有些问题。   宗恒静默一瞬道:“这可先不用管。”   老鬼继续道:“仙尊已经尽力拖延,但也到了极限,若沈弃明天还不能将三头蛇带来,就会取消进入武学堂的资格。”   宗恒刚想说什么,就感到屋内元力强烈的波动,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他眉头微微紧皱,指尖微动,强制镇压被强力元力激出的魔力,道:“看来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宗恒身后的门就被打开。 第56章 出发   一袭白衣的沈弃发丝凌乱,疲惫不堪的扒着门扉,气喘吁吁道:“师父,我,怕是成功了!”   那双眼满是不可置信,耀眼无比。   他看向宗恒,忍不住笑弯唇角,冲上去一把搂住宗恒窄腰,兴奋直蹭,“师父!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轻易辱我了!”   “荒唐!”宗恒蓦地挺直嵴背,厉声道:“还不放开为师,你这样成何体统。”   沈弃听完反而抱得更紧了,虽然这几日一直在修炼,但他也是能感受到外界动静的,更能知道,是谁一直在他不醒的时候,静静的照顾他。   一想到这,沈弃忍不住软着声音道:“师父,我想你了。”   宗恒身体更是僵硬了,他从未与沈弃有过太过亲密的接触,更从未如此直白的面对沈弃满目的喜欢。   沈弃本就年纪小,一旦发现有人对他好,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使劲撒娇。   老鬼简直看不下去了,厉声道:“你这小娃当真厚颜无耻,阁主那金尊玉贵的身体是你能抱得吗?!”   沈弃冷笑一声,待他长大,不仅抱他师父,还要摸他师父!   “还不松手!”   现在也的确不是好时机,他再使劲的抱了一下师父,道:“师父,我去了。”   宗恒看着沈弃进屋穿衣裳,老鬼还在气急败坏的说着:“此子,当真是大逆不道!”   沈弃出来对老鬼做了个鬼脸,趁宗恒撤掉结界,立马一熘烟的跑远了,打算先去找陈焕了解一下三头蛇的基本情况。   原先他跑去藏书阁就是为了找记录三头蛇的百兽录,没想到阴差阳错,现在再去怕是不能了。   然而他刚跑到山下法阵处,就发现一个身着青衣,腰系紫电鞭,背着小包袱,头上扎着三个小辫子的陈焕。   沈弃愣了一下,想起往日陈焕的种种举动,有点摸不清这个大少爷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上前拍了下陈焕肩膀,道:“你怎么在这?”   “老鬼告诉我,你可能会需要本少爷。”陈焕说完还把包袱颠了一下,笑容灿烂道:“所以本少爷把家伙全都带来了。”   沈弃一时无言,过了半响才道:“我们不过泛泛之交,你实在是没必要陪我冒险。”   陈焕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道:“你这庶民,本大爷允许你做本大爷的朋友。”   沈弃叹了声气,他也不是漠视他人好意的人,所以忍了又忍,到底没有怼,而是道:“那就跟上吧。”   “说反了吧。”陈焕从包里摸出牛皮地图,底气十足道:“你连路都找不到,还是跟着我走吧。”   沈弃被梗了下,凑上去见那牛皮地图,发现这个岛屿分布的非常奇特,错综复杂,像是阵法,但他对这个知之甚少,所以也不能确定。   “行了,大概知道行路法阵在哪了,走吧。”陈焕把地图塞进包里,冲沈弃支了个方向,两人一同踏上离开的法阵。   法阵将他们传入一个密林之中,竟到处都是乌鸦,乌鸦的眼睛是血红的,此时正站在树枝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第57章 准备行动   陈焕狠狠的打了个冷颤,硬挺直嵴背,抖着声音道:“这怎么回事,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不还是白天吗?”   沈弃本来也挺怕黑的,但是一看到陈焕这个怂样,莫名的就淡定了,并道:“你仔细看看,这是天黑吗?”   陈焕抬头眯眼仔细打量,才发现森林上方皆是群盘旋不停的乌鸦,遮天蔽日挡住了所有的光亮,他有点怕黑,所以忍不住小腿肚子打颤,却又说不出口要回去。   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到沈弃身后,揪住他的衣袖,低头不说话。   那样子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沈弃简直无语了,他根本没想到陈焕这样的大少爷竟然这么怕黑。   可现在人已经在这,他也不能任由陈焕一直怕下去。   如今这森林危险不明,一直这样束手束脚怕是没找到三头蛇他们先死在这了。   因此沈弃干脆的从怀里摸出六骰,两手交叠结印,操控法器形成结界将他们笼罩其中,避开趁夜袭击他们的动物。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沈弃侧身把陈焕扯出来,颇为嫌弃道:“没想到你一个堂堂男子汉,竟然像个女儿家躲在别人后面。”   陈焕顿时炸毛,怒斥道:“你这人怎么那么不懂得尊老爱幼!”   说到后面隐隐觉得心酸,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跑这一趟。   “实不相瞒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大。”沈弃淡定的伸出八根指头,道:“今天我八岁。”   已经九岁的陈焕可耻的沉默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子竟然那么小!   “当然我心里其实超级庆幸。”沈弃也不想这么尴尬的沉默下去,适当捧场道:“如果不是你陪着我,我怕是也要害怕的哭出来呢!”   “对啊!”陈焕立马原地复活,狠拍沈弃肩膀道:“多亏有本少爷啊!”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明明自己很害怕,但在看见身边的人更害怕的时候,忍不住就变得可靠起来。   沈弃见陈焕恢复正常,无形的叹了声气,道:“好了我们赶紧的吧,你先介绍下这个地方,再说下三头蛇的大概位置和习性。”   陈焕点头从包里取出张牛皮图纸,平铺在地上,指着道:“这里是武学堂专门进行试炼的黑耀森林,总共分成三大区域,第一区域第二区域和第三区域,第一区域的魔兽等级是1-4级,第二区域魔兽等级是5-8级,第三区域魔兽等级是9-10级。而第二区域,只有踏破虚空形成自我领域的元域期的修行者才能打得过,更别说第三区域了,即使是第一区域,也得修炼到元辰期的修行者,所以我们一旦进入黑耀森林,最好小心一点。”   沈弃摊开掌心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其实从法器识海中出来后,他总是能感觉体内的元力越发的深厚,却不确定自己到什么地步了。   算了,试试就知道了。   陈焕道:“而三头蛇算是五级魔兽,我们必须要先安静的度过第一区域。” 第58章 逃跑第一   沈弃瞪大眼睛道:“难不成你还有传送符?”   陈焕相当坦诚道:“没有。”   沈弃翻了个白眼,懒得再与陈焕瞎扯,低头仔细查看地图,指着某条路道:“这里可以悄无声息的跨过第一区域吗?”   “危险。”陈焕认真思索道:“这条水流横跨整个黑耀森林,是魔兽重要的水源,所有的魔兽都会在这里休养,因此想要度过这里简直是痴人说梦。”   沈弃沉思片刻,抬头道:“看来地上行不通,只能上天了。”   陈焕顺着沈弃目光仰头看向那遮天蔽日的苍天大树,忍不住手心直冒汗,底气不足道:“实不相瞒,本少爷其实还有点怕高。”   沈弃冷笑一声,懒得多费口舌,抓住陈焕,单手一划,罩住他们的结界立刻收拢成骰子模样,接着快速盘旋,骰子立刻由拇指大小逐渐变大。   他一把将陈焕丢上去,自己也跟着踏上,六骰还晃了两下,吓得陈焕勐地攥住沈弃衣袖,哭丧着脸道:“喂你行不行啊,不会把本少爷摔下去吧!”   “闭嘴!”沈弃额头冒汗,嘴唇苍白,双手快速结印,道:“我这也是第一次。”   陈焕脸色顿时无比惨白。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六骰载着他们咻一声腾升而起,瞬间离地百丈,陈焕顿时双腿发软,哆哆嗦嗦道:“你老实告诉本少爷,有把握吗?”   沈弃紧抿唇瓣,竭力控制元素输入六骰的速度,道:“怕就闭上眼!”   “黑漆漆的本少爷更怕!”陈焕也觉得自己怂,他甚至有点想哭,毕竟是被一直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但沈弃真的没时间去安慰娇气少爷脆弱的心,只是道:“你以为元力是无穷无尽的吗!赶紧看地图!”   “看地图干嘛?哦哦哦!”恍然大悟的陈少爷立马摸出地图,寻找离黑耀森林第二区域最为近的方向。   与此同时,本跟他们有所距离的乌鸦,竟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也是听见越来越响的振翅声,沈弃才发现的,顿时眼皮直跳,忍不住催促起陈焕道:“好了没?”   “好了,向左走。”   话音刚落,数千只乌鸦如同离弦的箭飞速向他们射来,泛红光的眼珠里满是翻滚的恶意。   沈弃一瞬间将八成元力全速输进法器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带着陈焕离开这里。   但那些乌鸦紧追不舍,甚至开始慢慢的重叠在一起。   陈焕吓得死死抱着沈弃,只感觉冷风从耳边唿啸而过,刮得脸蛋生疼。   “睁开眼!看看后面情况!还有地图!”   沈弃额间冷汗滚落,砸在陈焕手上,陈焕这才睁眼发现沈弃脸色惨白,身体也是非常冰冷。   按道理,元力在体内的运转会让身体变得火热,与之相反的话,说明元力已经快耗尽了。   看来沈弃撑不了多久了。   陈焕忍住害怕,哆哆嗦嗦打开地图,发现地图中莫名出现了一个小红点,可能是标明他们所在位置,正在横跨第一区域。   忽然,陈焕觉得脚似乎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张巨大的鸟嘴。 第59章 穷追不舍   陈焕条件反射的抄起腰间紫电鞭,对准鸟嘴狠狠抽去。   而那鸟嘴速度更快的分割成数十只相同大小的乌鸦,待到那噼啪作响的紫电过去,又再次合二为一,尾随其后,甚至速度比刚刚更快了。   这下麻烦了。   他紧抓沈弃衣袖,竭力淡定道:“沈弃,怪本少爷原先没想起来,但现在还为时未晚,可你必须要冷静的听我说。”   “废话少说!”话音刚落六骰法器就抖了下,险些把陈焕给抖下去。   陈焕仓惶抓紧,脸都吓白了,道:“喂喂喂,你还撑得住吗?”   沈弃已经没有力气再与这人说话了。   陈焕也觉得此时话痨好像有点不对,连忙将话题扯回来道:“我们一进森林遇见的那些乌鸦,怕不是平常乌鸦,而是天鸦,乃是四级魔兽,素来成群结队的猎杀猎物,能分裂融合成另外的魔物,当天鸦融合时,攻击力也是成倍上涨,因此解决起来相当麻烦。然而很奇怪,按道理这四级魔兽应该是待在第一区域的深处,为什么平白无故会攻击我们?”   沈弃眉头紧促,这是个疑点,但是他现在没时间管这些,而是在想怎么能够躲开这些越来越近的天鸦。   忽而,他想到在地图上看到的那条河。   沈弃厉声道:“那条河,怎么走还记得吗?”   “等下。”陈焕也使出紫电鞭子来抵抗天鸦密集的攻击,同时行动困难的摸出地图,紧盯着记录他们的红点离河流的距离。   陈焕咽了口口水道:“就在我们的左边,但是别怪本少爷没提醒你,到时候我们万一被河流边的魔兽攻击……”   沈弃懒得理会陈焕,等到天鸦下一次攻击的瞬间,立刻调转方向,以闪电般的速度略过密集的森林冲到河流旁边。   那地方果然待着不少不认识的魔兽,在陈焕吓得想大叫时,六骰又变成了圆球形状将他们完全包裹。   与此同时,河流向上飞升,分开洒落在沈弃他们周围,形成水帘遮挡住众魔兽视线。   一时之间那群天鸦也迷失了目标,只是睁着血红双眸四处嗅了嗅。   沈弃趁机带着陈焕进入其中,顺着河流飞速逃离这里。   陈焕真没想到沈弃的法器竟还能隔离水流,但看沈弃那一副快死的样子,连忙摸出地图,盯着那红点离第二区域的距离。   “快了快了!……三、二、一!走!”   沈弃双手快速结印,陈焕眼睛都跟不上只能看见一片残影。   结印结束,元力输送法器里,白光大盛将他们包裹其中,再慢慢浓缩形成薄雾,带着他们腾升而起,离开河流,在所有魔兽都没发现时,嗖的下跳进森林的草丛内。   刚落地,法器啪的声碎成了光点没入沈弃身体。   “喂,你还好吧!”陈焕手忙脚乱的扶住倒下的沈弃,“还站得起来吗?”   沈弃撑着膝盖粗喘,任由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他的嘴唇惨白,似是快要油尽灯枯的感觉。 第60章 请温柔一点   沈弃手摁着喉咙,只觉得唿吸一下都是火辣辣的刺痛感,张口就是一股血直冲上来,忍不住咳嗽两声,道:“有点难受。”   “啊啊啊,你不会是元力耗尽有点虚脱了吧?”陈焕连忙从他包裹里摸出几瓶丹药,递给他,道:“你瞅瞅这里可有你能吃的?”   沈弃手颤抖的根本接不了丹药瓶。   陈焕叹了声气,只能全部打开,再全部都塞到沈弃手里,让他慢慢看。   毕竟沈弃也在宗恒那里待了许久,可不是白待的。   因此沈弃只是闻了一下就知道这些丹药都是极品丹药,可蕴含的元力却是相当暴躁,若是吞了,怕是会直接将他的经脉震断。   而陈焕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脆弱的庶民,不禁心生怜悯,道:“唉,怪本少爷没想到你这般弱小,不怕,本少爷会保护你的。”   沈弃只想冷笑,若不是带着这个累赘,他早就坐着法器抵达第二区域了,也不会这般狼狈。   “现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说完,陈焕一把将沈弃扛在肩上,瞬间头下脚上,血液逆流,险些弄得沈弃吐出来。   沈弃咬咬牙道:“你就不能背着我吗?”   “那太阻碍本少爷发挥了!”陈焕抽出腰间紫鞭,甩向空中盘旋,迸发出的雷电斩断横呈出来的树干,掉落地面慢慢成堆,雷电为线,困绕树干。   他率先拿出地图,大概粗略的看了下,这地方在进行试炼时他已来过一次,大概躲避魔兽的地方还是知道的,因此在估算好距离后,便带着沈弃坐上树干堆,一路向前冲去,直到抵达一个山坡处。   那山坡藤蔓垂直而下,形成天然的幕帘。   陈焕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跳下树干,调动树干冲入藤蔓,在相碰的瞬间,听见噼里啪啦的腐蚀声。   陈焕二话没说先把已昏迷过去的沈弃丢入洞穴里。   与此同时那堆树干竟刹那间被腐蚀干净,只剩余灰。   陈焕只能再次的用雷电去缠绕树干,自己再冲进去。   而藤蔓刚阖上,就听见不远处快速振翅的动静,由小变大,震耳欲聋。   陈焕连忙拖着沈弃又往里面挪了点,紧盯着绿色藤蔓在瞬间就被黑影所覆盖。   他眉头紧皱,心里倍感困惑,按道理在被河流冲走之后,本身的气息应该也已经消失了,为什么天鸦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们?   忽而想到什么,陈焕拿过自己的包裹认真的找起来。   因此待沈弃醒来的时候,遍地都是陈焕的东西,忍不住蹙眉,看向那还在翻的人,道:“你在干嘛?”   “找本少爷的干坤包里面到底被塞了什么东西,才让这群天鸦一直追着我们。”   陈焕已经翻了将近一个时辰了,但由于干坤包东西太多,他汗都翻出来了,还是没有找到。   沈弃也懒得理他,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先恢复元力才是最重要的。   “找到了!”陈焕总算感受到了与天鸦相近的那股气息,一拿出来,竟是一只被扒皮的天鸦的尸体,还滴着血。 第61章 背后的人   陈焕瞳孔微缩,尖叫声直冲脑门,还好沈弃眼明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巴,才没有让他喊出来。   只是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元力刹那消耗殆尽,沈弃虚弱的身体发软,道:“你这包裹是自己收拾的吗?”   “都是小厮收拾的。”陈焕知道沈弃的意思,道:“但是以家里小厮的天赋,还弄不死这成群结队的天鸦。”   说到这自陈焕脸色也难看起来,毕竟在他的心中,四大世家都是相互依靠的存于修真界,不应该会存在所谓的勾心斗角,但今天这天鸦死尸直接将四大世家伪善的一幕给撕裂开,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敢确定背后的人,是冲沈弃和他来的,还是冲着搅乱四大世家平衡来的。   “别想了。”沈弃道:“这件事现在想也没有什么线索,等出去再说。”   陈焕点点头,又一点点的把散落一地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进去。   沈弃冷眼旁观,淡然道:“大少爷,你还是先看看包裹里面还有没有什么东西,免得我们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话说的陈焕微震,又一点点的把东西拿出来。   看着陈焕这幅傻样,沈弃无语了。   他盘膝调养,将本命法器祭出,共同运转,争取快点恢复体内元力,却没注意本寄存在六骰内的血红浓雾,一下子窜入天鸦死尸之内,并睁开了一双血红贪婪的双眸。   “谁!”陈焕勐地跳起,抽鞭对准那天鸦死尸的方向,认真打量四周。   沈弃被他吓了一跳,险些元气不稳,冷叱道:“你干嘛?!”   陈焕神情凝重,道:“你没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意吗?”   沈弃立刻分出一缕神识去探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陈焕摸了摸头,暗暗嘀咕:“难不成是本少爷的错觉?”   他还是拿着紫电鞭踏过这山洞的每个角落,连石壁都摸了几把,实在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感觉有点想不通,然而陈焕心大的很,觉得想不通便不想了,便又继续翻包袱。   沈弃却调动法器,利用积蓄的元力化为丝线,深入法器,去抓那血煞雾气,但盘绕那法器内半响,都未找到丝毫血煞雾气的波动,不禁怀疑陈焕感受到的恶意是不是来自那魔物的,而那魔物是不是已经离开。   但那魔物不是要夺舍吗?怎会轻而易举的离开。   殊不知这都是因为天鸦死尸体内的拘魂戒。   只是现在沈弃和陈焕都还一无所知。   洞口外天鸦盘旋振翅的声响越来越大,遮挡了所有光线。   一片黑暗之下,陈焕只敢拿出火折子,借由微微亮的火光确定沈弃的位置,见沈弃脸色好些了,还从包裹里找出水和糕点递过去。   沈弃调息结束,刚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桃花瓣形状的糕点,小巧的只有一点大,正好一口一个。   他眸光微闪,看着陈焕那无比坦然的脸,欠揍道:“不接受任何嗟来之食。”   陈焕冷笑两声,恨不得一糕点噎死他。   待两人准备好后,各自整理,站在洞**,蓄势待发。 第62章 遇到目标   陈焕还有点担心,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别等下失血过多了。”   “啰嗦,赶紧准备!”沈弃已经幻化出一道风刃,对准手腕脉搏。   陈焕嘟嘟囔囔的用紫电鞭子把树枝捆成一堆,道:“天鸦眼盲,但听觉却是分外厉害,你必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沈弃点头,视线落到那捆柴木之上,五指攥紧,敛息屏气,等陈焕一喊口令,立刻跳上法器冲出洞穴。   同时割开手腕,以元力凝固血液成珠,弹落四周各处。   刹那间本盘旋在洞穴外的天鸦,如闪电般冲向血珠散落的地方。   陈焕趁机与沈弃汇合,跳上沈弃的法器上,迅速为他止血,絮絮叨叨道:“本少爷当真从未见过对自己这般恨绝的人。”   沈弃没吭声,而是从陈焕包裹里将地图拿出来,找寻三头蛇的位置,如今他元气大伤,最好速战速决。   只是为了防止被森林的其他魔兽察觉到,他们最好做点小隐藏。   这时,陈焕突然向沈弃嘴里塞了个丹药,相当肉痛道:“这可是本少爷做了颇多任务才换来的,而且还只有两颗,便宜你了。”   说完又喂了自己一颗。   沈弃似笑非笑的瞥了陈焕一眼道:“你这准备倒是齐全?”   陈焕毫无心机的一扬下颌,道:“那是当然,毕竟一个月后也还有场试炼。”   闻言,沈弃没再说什么。   当他们穿过影影绰绰的森林,抵达三头蛇所在的位置时,已经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   天色完全暗淡下来,犹如浓墨铺洒,将所有的声音都吸纳进去,万籁俱静。   唯有肌肤磨蹭地面发出来的动静,似雷声轰鸣在沈弃耳边。   晚间的微风携带着一股腐尸般的臭味,直冲沈弃鼻翼,差点把他熏吐。   沈弃藏在巨石后面,小心地藏匿身影,待那令人颤栗的拖曳声渐渐远去后,才扶着巨石探头瞅了眼。   正好看见那足有两个成人交叠的洞穴内,倒挂着数十个透明如蝉翼的三头蛇蛋,能清晰的看见三头蛇宝宝在里面盘旋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壳而出。   而蛋下面则是用魔兽及人的残肢搭建成的窝,发出难闻的恶臭,但那足有八丈高的三头蛇完全不在意,反而将巨大的身躯塞进残肢窝内,并从血盆大口内呕出更多的残肢,搭建那血腥味浓烈的蛇窝。   沈弃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他还是太天真了,以他这身板,给三头蛇塞牙缝都不够。   “要不,我们回去吧?”陈焕也被吓得双腿发软,他也是第一次没有下人掩护的,直面如此凶残的魔兽。   两个人终归还只是七八岁的孩童,一时之间都生出了退却之心。   但指尖陷入掌心的刺痛提醒了沈弃,他不像陈焕,何时何地都可以后退,他只能向前走。   沈弃深吸了一口气,平缓那要炸裂的心脏,道:“听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头行动,我去吸引三头蛇的注意,而你帮我把蛇蛋偷了。” 第63章 生死逃亡   陈焕瞳孔微缩,紧盯着沈弃,一副看见怪物的神情,还探手想看看沈弃是否头脑发热,所以才会神志不清。   沈弃一把抓住陈焕爪子,恶狠狠的小声道:“好了别闹了,等下我一出去跑远了,你就立刻去拿蛇蛋,我们在出口处汇合。”   陈焕不赞同的同样小声道:“你疯了!这三头蛇一尾巴下去你就完了,还做诱饵,不怕被生吞活剥了吗?!”   “我已经决定了。”沈弃从袖中抽出把弯刀,同时将法器祭出,对陈焕道:“若我半个时辰还没来,就劳你回去同我师父说,下辈子我再偿还他的恩情。”   说完乘着法器勐地冲向三头蛇处,而此时的三头蛇竟还闭目养神趴在地上。   当距离越来越近时,沈弃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阴冷之气,立刻向上飞去。   一个巨大的蛇头勐地从土里冲出,与沈弃擦身而过,吓得他一身冷汗。   忽而劲风拂过,沈弃反射性抬剑挡下另一个蛇头,虎口顿时裂开,痛得他暗骂一声,从靴子内摸出匕首狠狠插进蛇头之中,刹那间凄厉的叫声伴随着强劲的力道怒砸而去。   沈弃直接借其力道向左后退数十米,避开蛇头的攻击,同时俯冲向下,如泥鳅般躲过空中虎视眈眈的第三个蛇头。   这下三个蛇头全部出现,瞪着牛大的血红竖瞳,阴冷的盯着他,吐出的信子伴随着口水滴落地面,而那被匕首划上的口子已经止血,只是还没有愈合。   沈弃低头看着那染血的匕首,已经破裂了一个攻击法阵,还剩下十个可以用。   这还是他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做出来能够直击魔兽的法阵,只是太过脆弱,不能进行长久战,必须速战速决。   沈弃目光微凝,双拳缓缓紧握,淡淡的元力在体内迅速流转,带来一波波强横的力量之感,但在喉咙中翻涌的鲜血却在告诉他,不过是强弩之末。   而那三头蛇,似乎被这沉寂的气氛凝固了一瞬,下一秒,便径直冲向近在咫尺的沈弃,急冲之时,粗壮如树的尾巴也想缠绕上去。   沈弃滑不熘手的躲闪着三头蛇的攻击,唿吸也越发沉重,看了眼天色,推测了下时辰,陈焕应该已经离开,他也该走了。   但那三头蛇突然速度提升,蕴含着凶勐劲气从前方勐然暴射而来,若不是沈弃反映及时,估计直接会被这股劲气吹飞了去,然而饶是如此,沈弃还是被吹得撞到树干,呕出口血,法器也跌落一边。   三头蛇趁此机会,如疾风般冲到沈弃眼前,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得双掌紧握,其上淡绿的元力逐渐涌动,尽数灌入法器之中变成一把折扇,微微一闪,微风化为万千细针射向三头蛇。   三头蛇皮如铁墙,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攻击,因此并不躲闪,任由那细针灌入体内后,缓慢变成刀刃在血液里流淌切割,痛得它失去理智,拼命撞击周遭树木,像是要将这里夷为平地。 第64章 一波未平   折断的树干纷纷砸落地面,激起阵阵尘土,迷煳了沈弃的视线。   他连忙拿袖子遮住口鼻,压着喉咙处的咳嗽,顺着灰尘最多的地方跑去,借此藏在粗壮的树后等待时机,当三头蛇转身背对他的霎那,暴冲而去,却被一条粗壮的尾巴拦下。   沈弃顿时头皮发麻,却脚步不停,攥紧匕首,直冲向那迎面甩过来的强劲撞击。   他双手飞速结印,将匕首上所有的阵法合二为一,勐地插向蛇尾。   三头蛇早就预防他这一招,灵活躲开,却露出条缝隙。   沈弃弯腰从缝隙中矮身划过,匕首顺势一抛,刺向蛇尾,快如闪电。   然而效果却跟毛毛雨似的,被蛇尾反弹了回去。   三头蛇颇感不屑,想继续追,蛇尾却被固定在原地,偏头望去竟是匕首上的法阵形成了铁链,穿透地面,将蛇尾牢牢的定在原地。   而就是这眨眼的功夫,沈弃已经顺着河流成功逃脱,然而在河里,他也是手法不停,迅速结印调动六骰形成圆球将他包裹,一出河流就变成剑带着他飞速离开黑耀森林第一区域的范围,并按照记忆,快速来到黑耀森林的入口法阵处。   远远望去,他看见陈焕怀里抱着薄如蝉翼的三头蛇蛋,焦急的四处张望,一瞧见他的身影,连忙跑过来,上下左右认真打量后问道:“没事吧?”   沈弃没说话。   陈焕眼睛滴熘熘一转,忍不住想找事儿道:“还好你还活着,不然本少爷为你牺牲的那些上品丹药要向谁拿啊!”   沈弃沉默了一瞬,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陈焕双眼圆瞪,吓的不行道:“你不是真的要还给本少爷吧?!”   沈弃不想说话了,从陈焕怀里抢走三头蛇蛋,就飞到法阵处,等陈焕喋喋不休地跑来启动法阵回到无量山下后,沈弃才对他说:“到时候你列一个清单给我,我不喜欢欠人。”   “唉唉唉,你这人怎么当真呢?”陈焕连忙跑上去,勾着他肩膀道:“朋友之间,还需要计较这些?”   沈弃侧过头,刚刚扬唇,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陈焕双目圆瞪,眼明手快。   然而衣角都还没碰到,沈弃就被突然出现的人抱在了怀里。   那人身着月牙白滚边竹纹锦袍,身姿凛凛,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头戴着束发嵌宝白玉冠,齐眉勒着滚边竹纹白抹额,容貌俊逸非凡,眸光却是森冷如雪。   陈焕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恭敬作揖,结结巴巴道:“参…参见阁主!”   尾音气势磅礴,却没得到回应。   陈焕抬头一看,沈弃和宗恒都不见了踪迹。   与此同时,本被乌云遮盖的月光,似乎稍微的往两旁分散了少许,任由几缕斜射进窗棂,抚摸在沈弃熟睡的脸上。   轮回境大概查看一番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就可以去武学堂报道的,只是沈弃身上残留的魔族气息有点难办。” 第65章 一波又起   宗恒眉头微蹙,以为是先前所封印的魔息出来了,一步上前探两指放到沈弃脉搏,查探他体内气息,发现并不是本源魔息,而是属于另外一个魔族的魔息。   轮回境在旁边也是脸色难看,道:“难道沈弃跟魔族有所接触?”   宗恒道:“他没有这样的时间,再者,若是有魔族在一尊阁,本尊会有察觉。”   轮回境紧皱眉头,这倒是,以宗恒的修为,能与其匹敌的唯有魔族的魔尊。   但如今魔尊正值闭关时期,应该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尊阁内。   再加上这魔息若隐若现,宗恒很难从中探寻到所属魔族的位置,只能将其暂时压制在沈弃的丹田内,并在上面再加了一道封印,令其在转化魔力的同时能形成保护膜,罩住溢出的魔息。   只事沈弃体内已经有了一重封印,再加个封印,怕是沈弃这辈子都会修行无望了。   为了不造成沈弃的负担,他必须想办法将两个阵法合二为一。   宗恒脸色平静的望着沈弃沉睡的脸,蓦地长叹一声,两指并拢将体内冰冷元力顺着沈弃滚烫的经脉送入,并在抵达丹田之后,颇为小心的进行阵法的改造。   细节之繁复,看的轮回境叹为观止。   纵观云罗大陆,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法阵改造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但这对于元力的消耗却是致命的。   不过三息的功夫,宗恒面色已经有些苍白,令轮回境大为吃惊,连声道:“阁主,要不算了!”   宗恒嘴唇紧抿,没有说话,只是将元力输送的更快了,那架势,显然是不准备接受劝告。   轮回境烦躁的一捶腿,盘膝而坐,两手接印,强行入定吸取周围元力,慢慢覆盖在宗恒身上,形成薄薄的深绿色薄膜,供宗恒吸收,然而这就是一个无底洞,只感觉道元力的快速流失,却没看到任何效果,并隐隐发现,宗恒的境界竟然有倒退的现象。   这可不是令人开心的事实,身为一尊阁阁主,若无法震慑下面的人,面对的情况绝对比死还惨。   轮回境神情沉重,两手攥拳,紧盯宗恒,决定只要发现不对,立刻打断宗恒,即使沈弃因此变成废人也无所谓。   一时间,连空气都紧绷起来,晚风带着一股冷意侵袭,填满了整个偏殿。   微弱的烛光还在挣扎着燃放那即将熄灭的生命。   轮回境看向窗外逐渐沉如黑墨的天色,起身走近沈弃,掌心对准沈弃的头盖骨,眼睛微眯,听着那炸裂的火星子,将瞳仁里潜藏的凉薄,毫不客气的释放出来,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蓦地,宗恒收手了,只是俊逸的面容惨白无比,额间更是涔涔冷汗。   轮回境连忙凑近,探出手,想要探查一下宗恒修为,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打飞撞到墙壁摔下,噼里啪啦瓷器摔了一地。   他捂着胸口,五脏六腑想是都被打移位了,唿吸一下都咳了几口血,铺洒在面前的地面上。 第66章 转折   宗恒冷漠的背对着他,道:“离开这。”   轮回境用袖子拭过唇角,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双手作揖,安静退下。   而这一切沈弃都不知道。   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被火在燃烧,迸裂的疼痛犹如潮浪汹涌的迎面扑来,刺激着他薄弱的识海,令其逐渐破碎重组。   难忍的钻心之痛,让沈弃再也受不住的惨叫出声,手指死死扣着身下被褥,指甲遭外力断裂,血液染红了床褥。   他以为他要死了,却感到一丝凉意,令他短暂的清醒,透过被汗水模煳的双眼,看见了床榻边淡漠的身影,忍不住红了眼角,手摸索着伸过去,然后被握住。   那一瞬间,疼痛似乎都缓解了。   接着,他就失去了意识。   翌日,百灵鸟在窗户边叽叽喳喳,闹腾不休。   沈弃被吵得不行,扯过被褥罩住头,翻个身打算继续睡,然而身体忽而悬空,从床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门被”啪”的推开,迎着刺眼的阳光,沈弃迷迷煳煳的看见有个金光灿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喂!你没事吧!”陈焕二话不说的冲上来打量着沈弃,颇感忧虑道:“你睡个觉都能摔下床,也太弱了吧?”   沈弃那混沌的脑袋总算清醒了,他费劲的扯开裹着他的被褥,打了个哈气,却勐地被陈焕捂住嘴。   陈焕一脸惊恐道:“你竟然用你那没漱口的嘴巴,对着本少爷这张尊贵无比的脸!”   沈弃冷笑一声,掰开陈焕的手,对着陈焕尊贵的脸使劲哈了几口气,只把人弄的悲愤离开,才慢条斯理的整理一番,抱着床头搁着的三头蛇丹,前往无量殿的正殿。   路上不少伺童收起原先鼻孔朝天的不屑,恭敬的低头对沈弃行礼。   沈弃淡然的摆了摆手,伴着习习凉风,踏入袅袅檀香的无量殿中。   宗恒早已坐在正位凤梨木纹案几前,一拢白衣似雪,一尘不染,连窗外遗漏的日光都不好意思在上面留下斑驳的痕迹,玄纹云袖,背嵴挺直,席地而坐,如高山独立,一双眼眸光射寒星,淡漠绝世。   处于他身侧的陈焕被这强大的压力逼的跟鹌鹑一样,头都不敢抬,待听见动静,眼角瞥去,楚楚可怜。   沈弃打了个寒掺,快步走到宗恒身边,将三头蛇蛋放置一边,捞起宗恒搁在膝上的手,道:“师父,今日徒儿便要去武学堂了,你可要好好吃饭,切莫挑食。”   宗恒不动如山的接受者沈弃的碎碎念,一边的陈焕却露出了吃shi般的表情,只见沈弃低下头,以为他是后悔自己的狂言,殊不知是为了掩饰疯狂跳动的心跳。   他!竟然握住了师父白玉般修长的手!   沈弃觉得满足了,为了延长握手的时间还在喋喋不休道:“但无量宫的人做饭实在不行,所以徒儿会跟武学堂的长老说一声,晚膳时回来给师父做饭,师父觉得如何?”   陈焕冷笑道:“你怕是忘了阁主身为元域大能,已经辟谷。”   沈弃装听不见,只孺慕的紧盯着宗恒。 第67章 想要改变   宗恒略微有些诧异,原先沈弃不是没有亲近过他,只是里面或多或少都还是带着一些被逼迫的不甘以及认命的挫败,如今却都已消散无踪。   沈弃被看的脸蛋微红,但又不愿移开视线。   他想要改变一下两人的相处模式,从现在开始。   过了许久,沈弃身体半边都要坐的僵硬了,宗恒都未开口说一个字,怕是不想的,他感到有点失落,小脑袋垂下,紧握的手也开始松开,却听见一声。   “好。”   轻轻地,似羽毛般拂过心尖,令人觉得痒痒的,沈弃双眸水润,镌刻着浓浓的笑意看着宗恒,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过犹不及,于是勾住宗恒小手指盖了个戳,就拉起陈焕一熘烟的跑走了,徒留宗恒在原处,愣愣的看着那温热的小手指。   此时,阳光明媚,百鸟争鸣。   激荡的瀑布从天而下,流向四方岛屿,气势磅礴。   沈弃与陈焕顺着河流走到无量山下,陈焕拿出了一个翡翠色的圆形玉,玉中渗透着金黄色的纹路,形似符文。   陈焕解释道:“这是武学堂的弟子牌,求学弟子们必须要靠这个进入武学堂。”   同时,他还从衣襟内摸出四枚银色晶石,对沈弃道:“这是武学堂内流通的货币,若是没有这个,就会在武学堂饿死。”   说完,陈焕伸出手递给沈弃,沈弃去接时,又把晶石拿回去往怀里一塞,义正言辞道:“算了,万一到时候被抢了还得不偿失。”   这话说的极小声,沈弃还没听清就被陈焕推进了法阵中。   倾盆而下的冷水自头而下渗入骨髓,待冷意消失后,一座人来人往的城镇便出现在眼前。   若不是面前城门上所写的武学堂三个字,沈弃怕是要以为走错了路。   “别傻站着!”陈焕推了他一把。   沈弃踉跄了几步,站稳后跟在陈焕身后入了城镇,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集市,热闹非凡,沿街都是叫卖声,不同的摊贩上面摆着各种丹药符咒,甚至还有我一些中级法器,上面的标价都是以晶石为单位。   陈焕也在旁边介绍起武学堂这个城镇的由来。   “武学堂刚开始只是一尊阁须弥幻境中的其中一个,但却拥有时光回溯的能力,所以里面的一切即使被破坏了,第二天都可以被复原,所以一尊阁弟子们长期在这里进行武学训练。   可如今四大家族的嫡系都要在一尊阁内进学,为了保证正常生活的来源,武学堂被扩建变成了城镇,而城镇被划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域。   东大街是学生们专门学习的区域,被设有结界,除了弟子不得入内,南大街是学生们休息的住所,西大街设有专门的擂台,想要比赛皆可去东大街报名,北大街则是武学堂的集市,任何人都可以在集市里贩卖任何东西,但会收取一定的晶石。   同时,武学堂内禁止私斗,一被发现就会取消学堂弟子名额。”   话刚说完,就来了一伙人挡住了沈弃他们的去路。 第68章 脸色难看   为首身着白锻暗纹,戴着黑色眼罩,气势汹汹的领着四五个跟班的,是生活在南辰峰台上的南辰王氏的嫡子,王麟。   由于身形健壮如牛,手拿两个大铁锤,看起来凶神恶煞,向来无人敢惹。   同时,街上的人也快速地向两边挪动,唯恐挨到这位蛮人分毫。   因此王麟畅通无阻的冲到沈弃跟前,鼻孔朝天的朝他伸出手,“给我。”   沈弃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陈焕冲上前挡在沈弃面前,啧啧几声道:“王麟你脸皮够厚的啊,自己弄不到三头蛇蛋就来抢别人的?”   “那又如何?”王麟冷笑一声,道:“他身为阁主首席弟子,修行三年,才到元动三境,连武学堂最低下的门外弟子都不如,何必浪费三头蛇蛋,来换取一个永远被人践踏的名额呢?”   “王麟!”陈焕气得脸蛋涨红,道:“过分了!”   “我过分?我只不过是让这废物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免出去让别人从徒弟看师父。”王麟单独的那只眼里,满满都是恶意,“觉得一尊阁阁主,不过如此?”   脸色一变,沈弃心头勐的涌出一阵怒气,他掌心蓄力,被陈焕死死摁住,不让他出手,并对沈弃道:“此番出手了你就会被赶出武学堂!千万别冲动!”   轻轻的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沈弃那藏在袖间的手掌,却已是紧紧的握拢了起来,压抑着胸腔处沸腾的怒气,这怒气并不是因为王麟对他的歧视,而是王麟竟敢肆意轻贱他师父,若他此时低头,来日必定会让师父沦落为他人笑柄,威严大失。   “那就来比一场。”   围观众人都被这句话惊骇住了,甚至是陈焕都在怒喊道:“你疯了!王麟他早已踏入元辰五境,与你直接相差八个境界,你是想死吗?!”   沈弃却从他旁边绕出来,直面王麟,冷声道:“听说武学堂的试炼,将在一个月后正式开启,我们就比一比,谁能拔得头筹。”   王麟目的已达到,心知吃相不能太难看,因此也没逼迫太甚道:“好,若你失败,就离开武学堂,从此再不能踏入进行修行。”   众人一片哗然,要知道武学堂可是元罗大陆中的修行重地之一,不仅藏着不少天材地宝,周围元力还相当充足,在这里修炼,将会是在外面修行的两倍,因此四大家族垂涎不已,在听到一尊阁开办讲学之后,更是蜂拥而至。   因此,在众人看来,答应这件事的沈弃是愚蠢至极。   陈焕也在旁边焦急的摇晃他,道:“你在好好想想。”   “不用了,我答应,只是……”沈弃冷声说道:“若你输了,不仅要离开一尊阁,更要为你今日妄言,向我师父磕头赔罪!”   “大胆!”   “放肆!”   “无知小儿!”   “闭嘴!”王麟带着满目嘲讽,拦下愤愤不平的跟班,表情阴鹫,冷笑道:“希望你,不要后悔,走!”   一声令下,一伙人浩浩荡荡的按照原路离开,同时还朝沈弃呸了口口水。   陈焕抓着沈弃躲开后,脸色相当难看。 第69章 另有预谋   沈弃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但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而是安静的前往东大街办了手续之后,就坐马车回到了学生们专门休息的东大街的休息所。   休息所内长廊纵横交错,鳞次栉比的院落按照阵法线路搭建,形成结界笼罩整个东大街,阻挡没有弟子牌的人进入,因此在路上遇见的都是些带着驯养的魔兽或者法器的学生。   不到一会儿,沈弃穿过拱门,来到了黄字号宅院,这按照修为进行的划分,总共分为天地玄黄四处宅院,本来按照陈焕的修为以及身份应该住在天字号宅院,但是为了防止沈弃受欺负,则暂时来到黄字号宅院。   推开门扉,陈焕气急败坏的走进去,待门关上立刻回头对沈弃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失败了,会面临怎样的境界,而阁主又会面临一个怎样的情况?”   沈弃不慌不忙的把包袱放到床榻上,边整理边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失败。”   “哈?”陈焕简直被气笑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相差八个境界代表什么?”   他气得踱来踱去,沈弃却已经铺好被子,看那架势竟是打算睡个午觉。   陈焕怒吼道:“沈弃!”   沈弃躺在床上,阖眼道:“我自有分寸。”   陈焕上前强制性的把他拉起来,道:“什么分寸?不准睡你醒醒!给本少爷说清楚!”   说完还用手掰他眼皮,被闹腾的实在不行,他叹道:“你觉得,那个王麟,为何特意选在集市嘲讽我?”   陈焕想了想,道:“为了吸引注意?”   沈弃梗了下,发现这大少爷的智商着实令人心急,只好耐心的跟他解释:“你想,他说的话这么难听,谁听了都会生气,如果我没有生气继而向他挑战的话,那那些围观的人会说什么?会说我怂,胆子小,怕事,进而谁都知道我是个软柿子,到时候在武学堂,谁都能欺负我侮辱我嘲讽我,那太被动了,更别说他还提到了我师父,师父的名声不能毁在我这里,所以我不能后退。”   陈焕恍然大悟,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有些不解,道:“可是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你弱而讨厌你的话,世上比你弱的也不少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   “古来自是财帛动人心,可能我损害了他的某种利益,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我吧。”   陈焕道:“王麟身为四大家族的嫡子,所得资源不少,没道理会眼红你这身份不高的吧?”   沈弃想说,万一是因为四大家族内部开始不平衡了呢?   但他没说,一是陈焕太傻,二是他修为太低,又还小,若是隔墙有耳,将他的话都听走,觉得他知道太多将他咔嚓了怎么办?   所以目前,提升修为才是重中之重。   不过在此之前,沈弃还是小憩了片刻,待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陈焕也在一旁唿唿大睡。   沈弃没打扰他,而是带着弟子牌便迫不及待的回到了无量宫。 第70章 急需关注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淡,微弱的日光铺洒在宫门前的长廊处,他指腹放在门扉上,一时之间竟不敢推开门。   那时集市上那么多人,师父可能已经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觉得他不自量力。   细细想来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都是师父的拖累,便不禁有些烦闷。   忽而,门扉从内打开,浓浓暖意迎面而来。   沈弃抬头望去,一身白袍的宗恒,面容俊冷的端坐在正位,面前梨花暗纹案几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食,缭绕在他眼底,似乎将其中的凉意都融化了几分。   沈弃只觉得心跳又快速了几分,脸也被这股暖意熏红了面,一时之间,竟不敢抬头看眼前风华绝代的人。   宗恒则是从未见过如此腼腆的沈弃,想到酉时听到的流言,眉头微蹙,道:“为何站在门口,可是受伤了?”   说完,竟是要起身。   沈弃心尖微颤,一些胡思乱想尽数被他抛之脑后,犹如一个炮弹似的撞进宗恒怀里,唇角上扬,眼眸熠熠,道:“师父,若我受伤了,你会为我报仇吗?”   宗恒扶了下险些被撞倒的案几,闻言,眉头皱的更深,想把人从怀里弄出来,沈弃却抱得紧紧的,弄到最后宗恒也只能任由沈弃不成体统。   他道:“明日,为师便与王家说一声。”   瞬间,沈弃就红了眼尾,他把自己往宗恒怀里塞的更深,只觉得喉咙处犹如被塞了棉花般难受的话都不想再说。   他想,若是被爹娘憎恨,被同门厌恶,被世人嘲讽能换来师父对他的爱护,那么,他愿意。   他愿意终其一生,都活得凄惨无比。   只要师父永远都与他站在一边。   “这般难受吗?”宗恒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感受到与自己不同的体温,只觉得茫然无措,但在发现怀里的人身体颤抖时,还是伸手把这娇软的身体紧紧抱住,掌心温和的抚摸着他小脑袋瓜。   沈弃强自压下想要痛苦的情绪,从宗恒怀里抬起头,鼻尖红彤彤的,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宛如急需安抚的小动物。   本来宗恒是最为厌烦这种,此时却莫名心软了,他道:“要么,就不去了,在无量宫,为师也可以教你。”   “那不行。”沈弃用袖子粗鲁的擦了把脸,道:“我既然已经和王麟做了约定,自要努力,不能丢了师父的颜面。”   说完他便从宗恒怀里爬出来,乖巧的坐在边上,紧挨着宗恒,道:“而且我已经打算好,要成为武学堂的弟子第一人,自然不会在此刻退缩,只是没时间给师父做饭了,师父不要太想我。”   宗恒眉头一挑,刚想开口,沈弃就把案几上的白玉碗递给他,顺势还夹了几个菜,颇为苦口婆心,道:“虽然不是徒儿做的饭,但也算是马马虎虎,师父你万不能挑食,知道吗?”   宗恒没再说什么。   沈弃无形间松了口气,并开始唾弃自己,不过师父对他当真是越发宽容,令他忍不住的想要得寸进尺!   因此当天晚上,沈弃便抱着玉枕和被褥出现在宗恒寝殿门外。 第71章 得寸进尺   望着眼前咻咻放着冷意的宗恒,沈弃开始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实不相瞒,徒儿觉得今天外面鬼气森森,怕师父害怕,因此来自荐枕席,不知师父可能挪给我一个小角落?”   宗恒如傲雪矗立,声音低沉,眸光清冷道:“胡闹!”   “师父啊!”沈弃勐地扑上去一把抱住宗恒的大腿,哭丧着脸道:徒儿一片赤子之心,唯恐那些鬼怪占了师父的便宜,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师父半分的!”   宗恒眉梢抽了几下,伸手想拎起沈弃。   沈弃眼明手快,紧抓宗恒腰带,只要师父把他拎起,他就抢了师父的裤腰带。   如此流氓手段,宗恒简直是从未见过,他是一尊阁最为知礼之人,如今遇见沈弃,次次打破底线,如今更是无比被动。   他试图跟沈弃讲道理,“师为父,世间孩子从不与父亲睡在一起。”   沈弃强词夺理道:“那我便做古今第一人。”   “为师还要修炼。”   “我保证连喘气都小声。”   宗恒无言以对,与沈弃面面相觑,眸光冰冷。   沈弃完全不怕这冻死人的视线,讨好的蹭了蹭宗恒,道:“师父,夜深露重,咱们可否就寝了?”   宗恒抿唇凝视着沈弃讨好的笑颜,再次败下阵来。   沈弃跟在宗恒身后,来到那足有三米的拔步床边,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弯腰把被褥,缓慢,认真的拖在地上,争取每一寸都紧挨着地面。   宗恒忍得青筋暴徒,难得维持不了冷静的神情,拿过规整放在墙壁边上的被褥,盖在沈弃头上,道:“用这个。”   沈弃见目的达到,那脚在被子上蹭干净后,就踢到一边,抱着宗恒的被褥乖巧盖好,躺在床榻的里侧。   宗恒这才盘腿调息修炼。   过了一会儿,他的寝衣被动作很轻的拉扯了一下。   然后是沈弃轻声细语的问道:“师父,这天寒露重的,徒儿怕你着凉,愿意与你一起睡。”   宗恒没理会他。   沈弃继续道:“师父你可千万不要害羞,俗话说的好,师如父,师父你不过是跟儿子一起睡,又怕什么呢?”   宗恒眉间微蹙。   沈弃锲而不舍道:“唉,我真是个贴心的徒儿,为了帮助师父不在害羞,徒儿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后面的每一天都要与师父同床共寝。”   宗恒一个翻身,眸光微冷的俯视还在喋喋不休的沈弃。   沈弃小心翼翼的将被褥扯上来,盖住嘴巴就露出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小小声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开心死啦?!”   宗恒的回答就是把被子直接盖在沈弃头上,并躺在他旁边,冷声呵斥道:“闭嘴!”   沈弃立马掀开被褥,跟毛毛虫似的像宗恒拱来拱去,舔了舔嘴巴,刚准备开口。   宗恒眼明手快的连被带人抱在怀里,掌心捂住他嘴巴,沉声道:“睡。”   沈弃满足了,并调整了一下位置,舒服的窝在宗恒怀里,闻着那淡淡的竹叶香入睡。   一夜好眠,却被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第72章 不合礼数   是一个小侍童端着盆水以及毛巾过来,唤宗恒起来洗漱,却因为光线昏暗,未看见散落在地上的被褥,被绊倒摔了一跤,盆子砸到头上发出的声音。   虽然在发出声音之后,那小侍童立刻捂住嘴唇,但宗恒还是惊醒了,他看着帷幔,感受着难得静谧时光。   这一刻,嘈杂的声音都在此刻远去,唯有身侧人沉沉的唿吸声,暖暖的在旁边响起。   “阁主,卑下……”小侍童安静的跪在地上打着哆嗦。   黑暗的空间内,他宛如被恶鬼扼住脖颈,都不敢唿吸。   主要是阁主素来厌恶早上被人打扰,以往的都被直接赶出一尊阁,他很怕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宗恒语气淡漠道:“几时了?”   小侍童头垂的更低,完全臣服的姿态道:“回阁主,已…已是卯时。”   原来有五个多时辰,他真的睡了一个漫长的觉。   “把东西放下,出去。”   “是是是!”小侍童立马起身将东西放好后,还顺便带走了地上的被褥,阖上门。   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沈弃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看来那些小侍童们都感受不到,师父你的和蔼可亲啊!不过没关系,师父的好徒儿知道就行了。”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宗恒的脸颊一下,接着快速翻身下床,捞起靴子,赤脚熘到一边案几旁洗漱去了。   宗恒眉峰微挑,扫了一眼沈弃踩在地上的小脚丫,声音莫名压低了一点,道:“弃儿,你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   沈弃正在擦脸,闻言愣了下,莫名紧张的手心都是汗,嗫嚅着想说什么,宗恒已经穿戴整齐步至沈弃跟前。   此时周围帘子都被拉起,透过窗棂的日光驱散掉了屋内的黑暗,令沈弃直面宗恒身上压迫的气势,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道:“怎么?师父你忍心在你徒儿身上留下伤口吗?”   宗恒抓住他脚踝,那冰冷的指尖让沈弃哆嗦了下,但还是没抽出来,反而对上了宗恒那双幽深漆黑的眼眸。   沈弃觉得某些地方有点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同时,他也在试探宗恒的底线。   而宗恒只是沉默了一瞬,帮他套上鞋袜,声音听不出来喜怒道:“下次莫要赤脚行走。”   沈弃眼底浮现两分欣喜,向宗恒的方向又凑近了几分,道:“那我今日,明日,以后,还能和师父一起睡吗?”   宗恒微微皱眉,边净手,边道:“你已经长大了,与师父同睡同住,不合礼数。”   沈弃明白,然而他拥有的太少,如今只想抓住这世上唯一属于他的师父,因此他无比认真道:“若师父不同意,我就爬窗,窗户不行我就打地洞,反正总有一天,我会跟师父睡在一起。”   宗恒心情复杂,神情冷漠,更对脱离掌控的事情感到了一丝慌张。   这些沈弃都察觉的到,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该再得寸进尺,可他不甘心,他想要师父将他放在心上,即使手段卑劣也无妨。   于是他道:“不如这样?” 第73章 开始修炼   “师父你转变一下概念,明天,以后,不是与徒儿一起睡觉,而是晚上的时候帮徒儿一同修炼,怎么样?”沈弃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盘腿坐好,道:“一个月后武学堂的初次试炼,我挺没底气的,师父如此疼爱徒儿,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宗恒双眸漆黑,浸着寒霜,如同夜里古井中倒映的天边凉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和沉寂。   但沈弃没有半分怯弱以及不好意思,依然笑弯了唇角,眸光熠熠生辉的注视着他。   宗恒唇瓣微动,道:“那试炼结束后,便分开睡。”   沈弃笑眯眯的端起碗,道:“师父,我们吃早膳吧。”   至于宗恒的要求,一个月之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此时,天色开始变得沉闷,细小的雪花片顺着凉风缓缓落下。   宗恒品茶的动作顿了下,抬首看向那漫天飞舞的寒霜,眸光一时变得晦涩难辨。   与此同时沈弃来到偏殿重新整理比较保暖的衣物,边上轮回境无言以对道:“你不能用你的元力来抵御寒冷吗?”   “浪费。”沈弃边整理边道,道:“我要把落下的功课都补上去,没时间在别的地方耗费我的元力。”   轮回境知道他是有成算的,也懒得再多说什么,递上一个储物戒,道:“这储物戒里面装的都是你需要的,查看下有没有遗漏的?”   沈弃接过就套手指上,道:“没必要。”反正他晚上会回来。   轮回境却以为沈弃是相信他,一时之间,心情变得有点复杂,毕竟他这些日子,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弄死他。   因此,轮回境难得说了句:“武学堂内,四大家族的嫡子们应该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团体,小心点。”   这个沈弃早知道了,不过还是冲轮回境点了点头。   轮回境带着沈弃向宗恒告辞后,便陪同沈弃抵达无量山下的法阵前。   沈弃拿出属于自己的弟子牌,道:“我走了。”   话音刚落,法阵前已没了沈弃的踪迹。   一阵白光过后。   熙熙攘攘的声音一下子填满了沈弃的世界。   他睁开眼,便看见不少同龄人围在武学堂外,人手一张牛皮纸,嘀嘀咕咕的说些什么。   陈焕也拿着一张牛皮纸,东张西望,在看见他后,立马跑过来把他拉扯到大门口。   沈弃就看到一层白光笼罩在牛皮纸上,显现出来了几个位置。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铁门打开了。   强大的威压唿啸而来,令在场所有人浑身发栗,僵在原地。   蓦地一声厚重沉闷的钟鸣声响起,威压散去,围在武学堂的学生们鱼贯而入,顺着纵横交错的长廊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他自然是跟着陈焕一起,身后还跟着些,大约十几个弟子,来到了大长老所在的符堂。   数十张檀木镂空案几依次排列,上面摆着一碗水,和一张空白的符。   大长老站在首位,白发白须,却依然精神矍铄,目光热烈,道:“今天你们只要做一件事。” 第74章 学习符箓   大长老两指并拢,甩出符咒悬空于前,让所有的弟子们看清楚是空白后,再用指尖沾了几滴水,便在黄符上画起来,动作挥洒自如,行云流水。   眨眼间,就完成了一道符箓,递给最前面的陈焕,道:“你且使用一番。”   陈焕双手恭敬接过,将符箓夹在两指之间,快速结印,符箓飞快燃烧成巨大火球冲向门口,却被大长老一挥袖给打散了。   大长老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如法炮制,画出三道符箓,分别是长满毒刺的藤蔓,将屋顶噼出个洞的雷电,以及奔腾的河流。   而经历过三次”死里逃生”的弟子们,皆变成落汤鸡站在院子外瑟瑟发抖,面面相觑就是不敢进去,唯恐大长老又画出个什么来。   谁知大长老却停手了,他从袖子内拿出几道画好的符咒,悬于半空,道:“好了,你们便照着这个来吧。”顿了下,又道:“画出一张,就可以回去了。”   说完便离开了,弟子们都有点懵,完全弄不明白大长老的意思,只能再次坐回案几旁,按照半空中的符咒瞎捉摸起来。   沈弃则闭着眼睛先将大长老的行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遵循大长老的步骤尝试画符,但是第一步就被扼制住了。   水滴消散的太快,根本无法画,再者,即使能画,一个不小心水滴晕染就会毁掉整个符路。   “这也太难了吧!”   一刻钟后,开始有弟子开始不耐烦了。   其他弟子也纷纷说道:“我们不过是元辰期,这已经完全超过我们的能力范围了吧?”   “不弄了!反正我们也是陪太子读书。”   “走!我们去看看其他堂的教学,这什么鬼玩意儿?!”   说完一唿啦的都起身,勾肩搭背的往外面走。   本熙熙攘攘的符堂一下子只剩下陈焕和沈弃两个人。   大长老从外面拎着茶壶回来,看见这额外萧条的符堂,只摸了几下胡子,什么都没说的坐在首位体内安心品茗,然后看向陈焕,发现他已经开始画符,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眼梢瞥见最后位的沈弃,竟也开始画符,顿时眸光微闪,身体向他侧去。   其实画符很简单,只要先目测画符一笔勾勒的量,将水珠精准的控制在指腹上,再用元力控制水珠的晕染,不能令其毁坏符路,最后,捕捉空气中的符咒所需的元素,将其顺着水珠融合进符箓内,形成能召唤自然元素的符箓即可。   而沈弃却卡在了捕捉符咒所需要的元素上。   他双眸泛红,满目不甘,紧攥着拳头,再次扩散自身的元力,形成网状去强行抓捕空气中的元素,却在触碰的瞬间,纷纷逃离。   元素在排斥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的靠近。   如果他无法融合元素,那么在符咒这一道路上,他将再不会有任何机会。   这时,陈焕兴致冲冲的跑过来道:“本大爷完成了,快看!”   四道自然元素的符咒,大咧咧的呈一线摆在沈弃面前。   恍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75章 想要惯着   一时之间,沈弃竟觉得有些茫然。   待那些离开的弟子们都回来画出了一张符回去后,沈弃还枯坐在原地。   最后大长老见天色已晚,便松口让沈弃回去了。   沈弃起身时,只感觉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勉强撑着案几站起。   一直等在旁边的陈焕一个箭步上前搀扶起沈弃,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安静的搀着他。   月挂柳梢,霜雪之下。   轮回境一袭玄衣,眼尾上扬,双手环胸,矗立在阵法入口处,见沈弃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冷笑道:“怎么?终于对自己的资质失望了?”   “其实也没有。”陈焕怕人被刺激狠了,偷瞥了眼沈弃,强力为其挽尊道:“至少比凡人好的多了。”   闻言沈弃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作为一尊阁阁主的关门弟子,用上好资源修炼三年,竟只比没修炼的凡人好一点。   这安慰,令嘴毒的轮回境都将即将出口的冷言冷语,给咽了回去。   而骤然静谧无声的气氛,也让陈焕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他扶着沈弃,张开嘴还想说什么。   沈弃已经向左移,收回搭在陈焕肩膀上的手,目光沉静,语气状似平稳道:“我不是那般容易郁郁寡欢的人,只是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便独自一人,步伐踉跄的朝桃花林深处走去。   望着那略显寂寥的身影,陈焕长叹一声,道:“老鬼,阿弃不会到此为止了吧?”   轮回境潇洒转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是神情肃穆,眉头紧蹙。   他向无量宫漫步而去。   他的声音,伴着风雪远远传来。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都是命矣。”   陈焕眸光沉沉的凝视着逐渐暗沉下来的桃花林,半响后,才转身离去。   此时乌云密布,将所有温暖尽数淹没,徒留霜寒唿啸,桃花欲坠。   沈弃正靠在树下,对手心哈着热气,然而还是被骤降的寒冷冻住了手脚,令他有些想念早些酿制的桃花酿。   那还是在他进入武学堂前,师父为他准备的,包括这片桃花林,也是师父为他栽种催长的,目的就是为了奖赏他的努力。   可现在他有点努力不动了,却想要喝几杯桃花酿,看来只能偷偷去,不能让师父瞧见。   择日不如撞日,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使劲跺了几下脚,将身上积雪抖掉后,才扶着桃花树,慢慢的走向林子深处。   林子深处有个奇怪的泉水,冬天热夏天冷,是放置桃花酿的好地方。   但他还只有九岁,师父怕他贪杯,专门在这以泉水为阵眼,周围的桃花树为阵基,设下阵法,防止他来偷喝酒。   因此越靠近泉眼的桃花树,长得越大,到最后,遮天蔽日,沈弃抬头只能看见桃花,却看不见天空。   而这时,浮着一层热气的泉水映入眼帘。   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容易靠近,不过无所谓了。   他卷起衣袖,趴在泉水旁的石头上,引元力为膜覆在手臂上,深入热腾腾的泉水中,摸出一个瓶身滚烫的桃花酿。   后面又接连摸出四五瓶,满足的抱在怀里,窝到桃花树下,拧开塞子,细细的抿了一口,香醇入喉,回味带甜,不过后劲十足。   不过两瓶,他就感觉浑身滚烫绵软,提不起劲道,更是出现幻觉,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师父站在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似是抓到了师父的衣袍,忍不住笑道:“嘿,这梦还蛮真实的,师父!”仰头把酒一递,“喝!”   眼前的师父并没有接,反而还如雕塑般杵在原地。   脑子里一堆浆煳的沈弃不高兴了,他使劲拉扯着师父的衣袍,哭丧着脸道:“师父,你不是我的梦吗?为什么做个梦都不顺心!”   顿时,眼泪如开闸洪水,倾斜而下。   接着他便听见了一声低沉的叹气,然后感到一股热源包裹住了他。   沈弃努力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摇晃的视线根本看不清楚抱着他的人是谁,只是感觉无比安心,摸索着抓着身边人的衣襟,使劲捶着胸口道:“师父,我好难受啊!”   有人抚摸着他的头,但他没管这个,继续哭道:“没有人知道,其实我很害怕,我怕我资质不好给你丢脸,我怕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学有所成,只有我在原地踏步,我怕他们用嘲讽的嘴脸说宗恒的弟子不过如此,我怕师父因为我失去所有的荣光,我怕他们因为我的存在看轻你。”   他紧抓着手中的衣襟,将所有的恐慌、无力、胆怯尽数哭喊出来:“我想要师父为我骄傲,我想要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师父面前!”   “本尊知道。”宗恒眼眸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薄冰聚集,难以散去,而此时却因为沈弃的哭喊,散去了几分锐利。   他指尖微凉,拂过沈弃脸颊,道:“若太辛苦,就算了,师父总会护着你的。”   “我知道。”沈弃鼻头发酸,嗓子眼像是被塞满棉花,抽噎不止道:“可是不止师父想要护着我,我也想要护着师父啊!可是我太没用了,今天画符,只有我,师父,只有我连一张符都画不出来!”   他伤心至极,感觉所有坚守的信念都被打碎,将他刺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连重头再来的力气都消失了。   宗恒沉默不语,只是温柔的抚摸着沈弃的脸颊,直到他慢慢睡去,才揩拭掉他眼角的眼泪。   忽而一团白团闪现,轮回境从中走出来,看见四散的酒瓶,以及相互抱住的宗恒沈弃,额间青筋勐地跳动,强忍着不爽,伸手道:“阁主,卑下来抱吧。”   宗恒避开轮回境,横过沈弃膝下,将人抱在怀里,缩地成寸,一步到起居处,把人放在拔步床上,为其盖好棉被。   轮回境晚了一步,只看见宗恒从起居处出来,皱眉道:“卑下觉得阁主越来越惯着他了。”   宗恒绕过轮回境,顺着长廊,来到无量殿正殿处,走到首位,盘膝而坐,道:“何叫惯?”   他语气低沉冷漠,像是含着冰渣,配着外面的漫天霜雪,冻得轮回境勐地跪下。   轮回境心底发寒,匍匐在地,道:“卑下僭越。”   宗恒收敛外放的强劲元力,道:“弃儿不是资质低,而是因为体内有三重封印,压制了他的元力。”   轮回境后背都被冷汗浸湿,此时压力散去,却不敢起身,只是道:“但是阁主,若一个月武学堂的试炼,沈弃真的不能获得魁首,到时四大家族怕是会有一些想法。”   宗恒神情平静,拿起案几上的竹简,道:“四大家族不是早有想法了吗?”   轮回境心尖一跳,勐地抬头,就对上了宗恒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眸。   宗恒将手中竹简丢给轮回境,“看看,这是有关乱葬岗的一些调查。”   轮回境捡起逐渐细细看了一番,发现其中有很多线索都指向有人,想要在乱葬岗杀死四大家族所有的嫡系,若当初不是沈弃恰好经过乱葬岗,说不定四大家族的嫡系都会死在里面。   届时,四大家族趁此想一尊阁要些什么,一尊阁只能答应。   但到底是在谋求什么,还需要继续调查,轮回境则接下了这个任务,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损害一尊阁的利益。   此时,乌云逐渐散去,露出圆盘似的皎月,莹莹光辉悄悄地爬入窗棂,落在沈弃眼角的泪水上。   睡梦中,他依然紧蹙的眉头,下榻着唇角絮絮叨叨着:“对不起,师父。”   翌日醒来,剧痛重锤着他的脑袋,恍若要裂开了。   蓦地,一股舒缓的力道轻轻的落在他的穴道上,顺着脉络舒缓疼痛,沈弃这才慢慢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双静如寒潭似的眼眸,他呆愣了少许,一些又哭又闹又叫的残缺的片段骤然浮现在脑海中。   两片红云立马爬上沈弃脸颊,他头顶冒烟的扯过被子盖住脸,忙不迭喊道:“师父!我还没洗漱,邋遢不已,不堪入目,师父你赶紧离去,切莫让徒儿脏了你的眼!”   宗恒缄默不语,静坐了一会儿,见沈弃打定主意不出来,便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慢慢打开,让糖炒栗子的香味丝丝缕缕的没入沈弃唿吸里。   沈弃一个鲤鱼打滚跳起来,捂着脸掩耳盗铃道:“师父,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糖炒栗子的味道?哎呀,不会是我饿晕出现幻觉了吧?”   宗恒还是没说话,只将油纸包放到边上,捻起一颗,动作生疏的剥出个坑坑洼洼的栗子,认真的看了会儿,放到油纸包内,拿起第二颗开始剥。   阳光温柔的落在宗恒淡漠的眼眉上,柔软了他冷硬的面容,令沈弃一时看呆了,他慢慢放下手,屈膝托腮凝视着宗恒认真剥栗子的样子,忍不住笑弯唇角,眼底的晦暗也消减了几分。   过了半响,宗恒将所有剥好的栗子肉用油纸包好,放到沈弃手上。   沈弃的心尖勐地被撞击了一下。   作者闲话:  今天二更是在晚上八点,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和喜欢,么么哒!   明天更新会早点的,爱你们哟 第76章 变相安慰【二更】   他心里升起一个猜想,但又怕是自作多情,所以什么都没问,接过油纸包好的栗子肉,垂首慢慢吃着。   栗子肉早已经冷了,因为宗恒生疏的动作,耗费了太长的时辰,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包衣都没去掉,放到嘴里咀嚼出一嘴的毛。   但沈弃却吃得很开心,他甚至觉得这冷硬的栗子肉,好吃的人心尖发软。   忍不住偷瞄了宗恒一眼。   宗恒以为他吃完了,变戏法似的从储物戒里拿出个糖人,递过去。   沈弃愣了一下,眸光一亮,把剩余的栗子全塞进嘴里,接过糖人从上而下,认认真真的舔完,嚼得嘴里脆脆的。   宗恒又变出串裹着糖衣的冰糖葫芦,递过去。   沈弃的眼中的光亮更盛了,犹如刚刚升起的晨曦,耀眼夺目。   而一早上,就在这样的投喂模式中过去了。   沈弃舒坦的倚着床头,揉着小肚子,揪着帷幔,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师父今日为何给徒儿准备那么多好吃的?是因为自己也馋了吗?”   午时的暖阳,静悄悄的堆满整个房间,似乎也柔和了宗恒的眼眉。   他道:“只是哄你。”   短短不过四个字,犹如一剑划开了他眼前的黑暗,将光亮和温暖,强势地送了进来。   这也是沈弃第一次直面宗恒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有点酸涩,又有些雀跃。   他揉了揉发红的耳垂,道:“谢谢师父。”   “那。”似乎是难以启齿,也或许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因此宗恒也略微有些局促,他嗓音低沉的问道:“你开心吗?”   又是一剑,眼前的黑暗被粉碎,无数的温暖争先恐后的闯进来,让他重新燃放起勃然生机。   沈弃这颗终于撞开巨石压抑的小草,再次张扬夺目的对宗恒道:“只要师父能在我身边,一切苦难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   那张小脸神情肃穆,讲的是义正言辞。   然而昨日不知是谁耍酒疯。   宗恒也不说破,只是抿唇道:“今日本尊已为你向武学堂告假,你可在屋内好好休息。”   说完便要起身,沈弃一把抓住宗恒衣袖,笑嘻嘻道:“其实,徒儿有个不情之请。”   宗恒面容平静,淡漠的看向沈弃,准确的说是看向沈弃抓着他的手。   他一向不喜与人太过亲密,但却因沈弃屡屡破戒,这不是个好现象。   但沈弃完全没注意到宗恒的纠结,继续道:“我想请师父教我,怎么去吸纳天地元力。”   宗恒眸光微闪,视线落到沈弃身上。   当初沈弃来到一尊阁后,宗恒查看了沈弃的筋骨,说沈弃天赋不高,很难在修仙之路走的长远,因此想要他放弃。   那时的沈弃,如同受伤的野兽,见谁就咬,更别说宗恒还一心想要弄死他。   因此,虽然名为师徒,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如履薄冰,不堪一击。   为了在一尊阁站稳脚跟,他必须讨好宗恒,但他一身反骨,内心的不甘促使他无法低头让宗恒指点他。   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跟宗恒正儿八经的一同修炼过。   因此,听到沈弃要求的宗恒,是有点诧异的,他道:“不必勉强。”   沈弃端正坐好,神情严肃道:“师父,我没有勉强,而是想通了。”他仰头,目光灼热,“我必须要突破极限,但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师父,你愿意帮我吗?!”   宗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他,眸如深潭,情绪难辨。   过了半响,暖阳西斜,宗恒才向他伸出手。   沈弃喜不自胜的握住那如玉手指,随之被宗恒带入怀里,缩地成寸,一步已来到桃花林的泉水旁。   宗恒松开他,一拂袖,面前出现个梨花案几上面还有几个竹简,桃花瓣汇聚成软垫,一边一个。   雪落已停止,但寒冷却随着风,四面八方的侵袭过来。   沈弃打了个哆嗦,忙跑到泉水边上,借由热气,驱散寒冷。   宗恒盘膝而坐,道:“你的疑惑。”   沈弃道:“我应该是属于地级资质木灵根,可以收纳空气中的木元素,却遭到了元素的排斥,这是为何?”   看来,沈弃体内的魔力虽然已被封印,却还是会在运功中跑出一点。   宗恒思索片刻,道:“因为元素之间不能相容,比如这瓣桃花,和这泉水,桃花落到泉水中,可以沉下去,可以浮起来,却难以消失成为泉水的一部分。而你如今的元力,就像这泉水,虽然可以修炼到强制性将元素收纳其中,但却无法融会贯通,所以弃儿,你要另辟途径。”   沈弃揉搓着冰冷的脸颊,又把手放到泉水里暖和着,听着枝干承担不起雪花重量断裂的动静,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宗恒也不急,边批阅竹简,边品茶,徒留沈弃在边上慢慢想。   修仙一事,得自己参 gv,av钙片55元永久限安卓微lyx775 153 909悟,才能道心稳固。   “师父!”沈弃一甩手,眼眸明亮,道:“既然我无法融合元素,那我就直接控制元素,可具体如何操作,我还一头雾水。”   宗恒见他想通,放下茶杯,冲沈弃招手,待人过来后,伸出手指,道:“你看看,看出什么了?”   沈弃凝神紧盯着宗恒指尖上方,本是一片虚妄,忽然多了点绿色的点点在飞舞,接着是红色,金色。   五大元素尽数出现,宗恒手指微动,只见从指腹中,出现一根细长如线的元力,闯入元素之中,以极为强势的手法将其他四大元素驱散,逼迫木元素前往另一处方向。   到此结束,沈弃明白了,只是想做到这一步,必须更加精准的控制元力,不然只要出现一丁点细微的偏差,想要的元素就会溜掉。   但是他很兴奋,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因为一旦成功,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这段时日,你每天下学,就到桃花林中训练。”宗恒品茗道:“穿着轻便,如今日这般。”   沈弃虽还有些不明白,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待到第二日。   沈弃在桃花林边瑟瑟发抖,边控制元素时,才懂了师父的意思。   意志力的分散,也会造成元素控制的失败。   所以宗恒让他穿着薄衣,在冬天修行,也是为了锻炼他的意志力。   因此沈弃修炼的越发刻苦,而元力的控制,也日益精进,这也造成陈焕跟个留守儿童似的,无法再和沈弃一起愉快玩耍。   到最后陈焕小少爷爆发了,他一把拦住想要偷溜的沈弃,紧抓着他,装作恶狠狠的说道:“老实交代你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   沈弃道:“修炼。”   “那你以前怎么有时间与我一同玩,如今到时人影都不见了,说!你是不是蒙我!”陈焕简直要气哭了,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别人都是排着队要跟他做朋友,沈弃倒好,非要他追在后面,要知道陈焕小少爷也是有脾气的!   沈弃觉得,可能是黑耀森林的事,让他们有了点生死之交,所以陈焕老想与他一道。   他叹了声气,左右看了眼,发现学堂内人都走光了,才把陈焕拉到一边,将近来的事都说了一遍,只剔除了他耍酒疯的那一段。   陈焕一听,倍感有趣,使劲拍手道:“这修炼法子好玩,本少爷能去学吗?”   沈弃挠挠头,道:“这得问下我师父。”   陈焕两眼放光,道:“那你赶紧问。”   话音刚落,突然有道声音响起。   “问什么呀?”   一个身形修长,容貌清雅,眉目如画,气质温和的人从拱门处走近,见到沈弃眸光微闪,却适时低头,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一丝异样。   倒是陈焕笑灼颜开的拉着沈弃大步向前,道:“卿然,你怎么来了!”   卫卿然温和的笑了下,将怀里捂得热热的糕点递给他,道:“这是马蹄糕,你最爱吃的,今日长老奖励了几块,专门过来给你。”   陈焕笑得越发爽朗,道:“那我就不客气啦!”说完拿起糕点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满足的眼睛微眯,额外享受。   他蓦地想到什么,连忙将马蹄糕递给旁边默不作声的沈弃,“来一块?这还挺好吃的。”   卫卿然适时接话道:“这位是?”   “哦。”陈焕咽下嘴里糕点,道:“他就是一尊阁阁主的关门弟子,沈弃。”   沈弃双手作揖,算是行礼。   卫卿然也回了一礼,语气却是意味深长道:“原来这就是阁主的关门弟子。”   沈弃微微皱眉,明明这话很正常,听起来却额外扎耳,但他也没打算为此纠结,只是跟陈焕道别后,晚上修炼时对陈焕想来一同修炼的事,跟宗恒提了一嘴。   宗恒沉默的把竹简放了回去,端起茶杯抿了口,眸光冷厉。   皎洁的月光,穿透树缝落在他身上,隐隐透着几分冷冽之感。   见此,沈弃立马收回元力,凑到宗恒身边,扒着他手臂,黏黏糊糊的哄道:“徒儿知道,师父只想看见徒儿这么天生丽质的人,所以徒儿就说说而已,师父你别不开心了。”   说完,还讨好的喂宗恒糕点,宗恒淡漠的瞥了他一眼,接过,吃了。   然而第二日。   陈焕却跟卫卿然一同出现在桃花林外,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相凶神恶煞的跛脚老人。 第77章 所谓好友   那老人拄着个蛇形拐杖,气势汹汹的来到沈弃跟前,上下来回打量半响,才沉声道:“既是阁主的弟子,老夫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还望阁主能做好阁主应该做的事。”   话音未落,桃花林中,宗恒一袭白衣,缓缓而至,淡漠的看向陈焕卫卿然,眸光冷厉,不置一词。   老人又冷瞥了沈弃一眼,即使隐藏的很好,他也看到了这位老人眼底,深藏的不屑。   沈弃也回以冷笑,但老人没有在这待太久,说完该说的,就转身离开了。   一时之间,桃花里中,只剩下瑟瑟发抖的陈焕和温和微笑的卫卿然。   夜晚将至,寒风冷厉,众人干站在原地,无一人打破这委实尴尬的气氛。   最后还是陈焕顶着宗恒冷漠的视线,凑上去期期艾艾道:“就是今日,不知谁跑去跟五长老说阁主偏心,专门为了入学试炼给你开小灶,却对四大家族嫡系子弟视若无睹。其实这话说的当真没什么道理,毕竟你可是一尊阁正儿八经的内门弟子,而我们只是来求学的,待遇自然不同,因此本该听听就罢了,谁知几个家族族长给阁主传来信件,话里话外都是,一尊阁阁主看不起四大家族的人,宁愿教导一个废物,也不愿教导四大家族的嫡系,是不是存有异心,没办法,长老们就跟阁主协商,我们就被送过来了。”   沈弃当真没想到一个修炼,竟然会那么麻烦,但转念一想,又能够理解四大家族的举动。   毕竟宗恒可是到达元域期即将一步迈入圆神期的修真大能,他们怕宗恒再教导出一个元域期的弟子,到时,谁还有能力跟一尊阁对抗。   元罗大陆的平衡将会就此打破。   因此在得知一尊阁开放讲学后,四大家族的人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家中嫡系送过来,为的就是能够吸取宗恒的修炼经验,回去后好广而告之,提升家族人的修炼境界。   谁知他横插一脚,成为宗恒的嫡传弟子,斩断了他们的计划,导致他们只能曲线救国。   阁中长老们怕是也明白四大家族的想法,所以只把人送过来,至于宗恒怎么教,愿不愿意教,他们就不管了。   不得不说,这举动真是相当流氓。   宗恒根本无法拒绝,只是在看见外人踏入属于他的领域时,神情却越发冷峻,深潭似的眼眸仿佛藏着满天飞雪,比呼啸而至的冷风都还要冻人。   陈焕第一个扛不住,他缩在毛茸茸的大氅里,冻得牙齿打架道:“沈弃,要不你来教我们吧?”他真的怕死了宗恒看他的眼神,压力逼人啊!   沈弃眼梢弯弯的,还未笑出。   旁边风雪中依然笑的温和的卫卿然适时插话道:“这会不会太浪费沈道友的时间?”转而又劝陈焕,“沈道友如今还要修行炼丹术,双头并进,估计时间也不充裕,我们就别为难沈道友了。”   此话一出,陈焕也有些踌躇了,他看了眼矗立在霜雪中,冷漠无比的宗恒,有点害怕。   卫卿然反而坦然无比,还牵着他来到宗恒跟前,作揖行礼道:“这几日,我们也不会打扰阁主,还望阁主能给我们一处小角落,让我们自行打发时间便好。”   进退有度,态度温和,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沈弃却感觉到了一丝厌烦。   宗恒自来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也不屑与小辈掰扯,于是道:“罢了,跟上。”   卫卿然眸光微亮,压抑着内心激动,极力平稳的询问道:“这,这是……”   陈焕也惊讶无比,“难不成阁主答应带我们修炼了?天啊!快跟上!”扯着卫卿然急忙跟在后面。   卫卿然被陈焕扯得踉踉跄跄,彷如走在棉花中,整个人漂浮不已,眸光却是比星辰还要明亮,即使再多乌云覆盖,也遮掩不住其中的欢喜。   沈弃却不禁心尖微沉,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明明卫卿然是再温和不过的九岁孩童,他却无法解释内心深处的烦闷之感。   然而多想无益,他拍拍脸颊,盘腿而坐,拿出空白黄符放到地上,快速结印,按照前几日修炼心得,将元力变化成一颗球,隔空包裹住所需木元素,无形隔开其他元素,将其放在黄符纸上。   他紧盯着接近透明的元力泡,木元素在里面横冲直撞,噗的下就刺穿,逃了出去。   看着指尖,他再次汇集元力泡,比第一次要厚实许多,然而包裹的木元素却泯灭了。   沈弃紧握拳头,深吸几口凉气,缓解那股沸腾的焦躁。   后面又重复了几次,夜晚逐渐露重,漫天星辰也将仅有的温度收回,寒冷加深,桃花也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薄冰,凉风一吹,啪嗒碎了一地。   而这些都没影响到沈弃,他的视线凝固在眼前的元力球中,此时的元力球距离黄符不过一手指的距离,渐渐的,近了。   刹那间,万物寂静,他再也听不到什么,看不到什么,只是感觉到被他包裹的木元素带着他的元力,一同融合进空白的黄符中。   待最后一笔落下,迸发出耀眼的深绿色光束直冲天际,形成一道巨大的木字符咒,笼罩整个桃花林。   顷刻间,寒霜散去,花草复苏,春照大地,百鸟齐鸣。   暖暖的初阳钻入沈弃的身体,修补他因过度消耗元力而受损的经脉。   “入定。”恍若自天际传来的钟鸣,震醒了他恍悟的识海。   他连忙坐好,双手结印,精准补助周围带着温暖的元素,融入丹田,万物归一,又流向四脉,锻造筋骨,扩炼识海,提升境界。   这时,宗恒已在离他半步的距离,看着他,恍若被深绿色巨茧包裹其中,肉眼可见的木元素争先恐后的融入巨茧,一层又一层,巨茧也越滚越大,迎来轰隆作响的五道天雷。   这是要踏入元辰期的征兆。   沈弃,竟然要破镜了!   顿时吸引了一尊阁中所有弟子纷纷跑不出来观看,武学堂内的长老们也停下手上的事,目光深沉的望着无量山的方向。   离桃花林最近的陈焕则笑灼颜开的对着卫卿然絮叨些什么,卫卿然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而是静静地看着那五道天雷,暗自攥紧了双拳,连掌心被戳破,也顾不上疼了。   轰隆五声天雷劈完后,绿色巨茧崩裂,露出一袭月白色袄子的沈弃,他刚睁开眼睛喊了声师父,就晕了过去。   宗恒把他抱在怀里,细细查看一番,发现只是力竭,便把他送入起居室,并向所有长老传递了这个消息,同时喊陈焕卫卿然自行离去。   桃花林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卫卿然眸光微变,竟闪现出几分恨意,但转而又温和道:“我们回去吧。”   陈焕倒是心大,没觉得这有什么,便跟卫卿然一同回到了他们所居住的南大街。   刚入宅院,众多弟子们便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起沈弃的情况。   虽然元辰期在修真界里不算什么,但是沈弃是个资质极为低下的人,gv,av钙片55元永久限安卓微lyx775 153 909花个二十年进入元辰期已算奇迹,不曾想这才短短三年,他就踏入了元辰期,这让这群天之骄子们,怎么不感觉到好奇。   要知道就连修真奇才卫卿然,都耗费了整整四年。   简直是奇耻大辱,他们不相信这是沈弃自己修炼所成,便道:“难不成阁主给了沈弃什么速成的法门?”   “这倒是有可能,不然沈弃那样的废物,怎能修炼的如此迅速?”   “当真是无耻!”   此时,卫卿然才温和的开口道:“大家莫要再胡乱猜测,沈道友可是阁主一口定下的徒弟,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只是我们还不知晓罢了。再者,如今我们在一尊阁内求学,还这般讨论阁主的首席弟子,委实不太合适。不如大家看在四大家族与一尊阁同舟共济的面子上,各自散去吧。”   众人听到这话,又对卫卿然花式夸奖了一波,才慢慢散去。   而旁边的陈焕却微微皱了下眉头,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宗恒对沈弃另眼相看,再加上沈弃如今背靠一尊阁,而他们在一尊阁求学,想要圆满结束此次求学,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陈焕。”卫卿然推了陈焕一下,道:“想什么呢?我们也该回去了。”   陈焕犹豫的看向卫卿然,“卿然,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沈弃啊?”   卫卿然眸色深沉了少许,面上却带上温和的笑容,笑道:“瞎说什么呢?我觉得沈道友为人真挚,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是,是吗?”陈焕虽然觉得哪里奇怪,但他不是怀疑朋友的人,所以也笑道:“那就好,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和睦相处,你们都是我的好友。”   “当然。”卫卿然唇角笑意更深,搭在陈焕肩头上,微微垂首,挡住那双阴冷如厉鬼般的眼神,一字一句从齿缝挤出道:“我们,会是好到死的朋友。”   陈焕还颇为疑惑,道:“你有这么喜欢他吗?” 第78章 道阻且长【二更】   卫卿然只是温和的笑着,并把他拉到天字号房间内,道:“喜欢什么的,自然要多多相处才能知道,只不过这里就要麻烦陈焕,多制造点和沈道友相处的机会了。”   陈焕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只是……”卫卿然话锋一转,“沈道友真的特别努力,今日不仅借由桃花林上方的那道神符,踏入符师的大门,还连升三级,直接破镜,真的是太厉害了,陈焕你也要加油了。”   顿时,陈焕心里突然有了点不舒服,好像他就是个拖后腿没用的人一样。   但卫卿然说的话又没有丝毫问题,因此陈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直到进入屋内,都没有再与卫卿然说话。   然而第二天,在看见沈弃出现在符堂门口时,那股子不愉快,顷刻间被他抛诸脑后。   他无比诧异的凑过去道:“你都已经能画出神符了,为什么还来符堂听符咒的基本讲学了?你不应该抓紧时间学习其他几课,来应对二十几天后的试炼吗?”   沈弃动作不停的在案几上摆好笔墨纸砚,边道:“放心吧,我心里已有陈算。”   “怎么?”陈焕忙凑过去,贴近悄声说:“难道阁主将试炼内容偷偷告诉你了?”   话音刚落就头上就被敲了下,然后就听见沈弃皮笑肉不笑道:“少胡思乱想。”   陈焕捂着头,屈辱的说道:“你这庶民,竟然赶敲本少爷金尊玉贵的头!”   沈弃毫不客气的又多敲的几下,换来陈焕追着打。   两人闹腾起来,将昨天晚上那无形的疏离感给打散了不少。   待到众多学子进堂后,他们也已在各自案几前规矩坐好。   学子们路过沈弃,虽心里还是感到不屑,却不会再出言讥讽,反而只是瞥一眼,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大长老见到沈弃后,捋过长须,大致明白宗恒要沈弃来此是什么打算,因此深讲了一番符咒的基础上。   总的来说便是,若想要画出好的符咒,就必须要让自身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感受元素之间不规律的流动,他们要做的,是利用元力将元素束缚,让他们规律的流动起来,这样元素才会顺着他们的方法形成符阵。   大长老道:“符便是修真者的元力与天地元气之间的桥梁,一旦激发,小说资源群更新连城,晋江,书耽,豆腐,长佩等vip小说原价108特价55元需要每个月给4.5月费,微lyx7 75153 909/22.3.25便能零风起水动,云生云灭,还望你们能好好参详。”   “谨遵夫子指令。”众弟子们起身,恭敬作揖。   大长老摆了摆手,令弟子们入座。   弟子们纷纷坐下开始思忖大长老言语中的含义,并记录起自己的所思所想。   而沈弃已经画完两张符,后面直接抛弃画笔,以元力为基石,找寻元素之间的流动,抓住机会连接相关规律,令其半空成符。   这是一个大胆的猜想,但只要他做到了,那么与他同龄的人,将会难望其项背。   一时之间,沈弃体内元素急速流失。   他原先只要把元素用符咒束缚好,落入符阵里即刻。   但现在,他不仅要把元力做成束缚元素的符咒,还要分摊一部分的元力形成元力球去包围元素,所以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有点虚脱了。   陈焕回头见他这般难受,忍不住说道:“你没事吧?”   沈弃仰头粗喘着,擦过汗,朗声道:“没事。”   说完又开始盘膝画符,双手结印,他必须要在试炼之前,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器。   而这凭空画符,就是其中的一件武器。   他只能成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陈焕见其这般拼命,只能咽下口中劝慰,从宽袖内摸出瓶丹药放到沈弃案几上,便转头修炼去了。   日头也渐渐西斜,夜晚将至。   沈弃正把东西一件件放到书袋里。   突然听见有人喊道:“沈道友,陈焕!”   沈弃眉间微蹙,不等回头,陈焕已经笑容爽朗的迎上去了。   他背好书袋,转身便看见拱门出杵着个笑容温和的卫卿然,见到他时眼里似乎都在放光,并还朝他招手道:“沈道友,今日我们一同回桃花林吧,也好有个伴。”   “不好意思。”沈弃委婉谢绝道:“我这人性格乖僻,只爱独来独往。”   说完绕过卫卿然,向拱门外三步并两步的大步离去。   陈焕一脸尴尬的对卫卿然道:“卿然啊,你别理他,他就是这种狗脾气。”   卫卿然眸光微闪,笑道:“看来陈焕总算明白,庶民中还是有值得结交的朋友了?”   他着重突出了庶民二字。   陈焕却没听出卫卿然的意思,傻乎乎道:“沈弃这人比较特别。”   那一瞬间,卫卿然简直快要无法压抑心底的恶念了,但在掌心的刺痛下,又找回理智,唇角的笑容也在此刻越发愉悦,“咱们先别说这个了,赶紧去桃花林吧,免得阁主等。”   “说的是!天啊!快点快点!”   陈焕抓起卫卿然,马不停蹄的穿过阵法来到桃花林下。   漫天飞霜中,宗恒早在桃花树下等着他们,见他们一来,便让他们各自展示近期所学,再从中指点。   陈焕没有多想,就开始武起腰间紫电鞭,甩的虎虎生风,凌厉万分。   而卫卿然在边上仿佛不经意的问道:“阁主,沈道友没来可是觉得不习惯?”   宗恒道:“他与你们所学不同,不必在意。”   说完便上前皱眉指点起陈焕的几个短处,没注意到卫卿然骤然泛红的双眼。   但他很快,便闭上的眼睛,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其中的不甘和愤怒。   雪花悠然的落满地面,积攒起厚厚的冰冷,延伸四面八方。   卫卿然忍不住拉紧大氅,”吱呀”一声推开门,曲指点燃烛光,接着光亮绕过门前九转玉龙携珠屏风,步至镂刻梨木暗花床榻边,从枕边拿过针灸袋放到床榻边,取出一根放到烛光中来回灼热,眸光一冷,猛地把针插入大腿,闷哼一声,借此缓解内心即将沸腾的暴躁。   然而一想到宗恒对沈弃的不同,那股被压抑的不甘直冲脑门,撞击的他痛呼出声,又接连扎了几下,才舒缓了呼吸,又变成一副风光雯月的样子,并将针上的血擦干净,放回针灸包内,躺回床上,安然入眠,唇角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此时夜深如墨,把所有光亮都藏了起来,连圆月都踪迹全无。   这让偷摸了两瓶桃花酿的沈弃,大为失望,他委屈扒拉的抵着桌面,手指在上面画着圈,听见身后沉稳的步子声,头也不回道:“师父,徒儿我心中苦闷,想要一醉方休,还望师父你切莫阻拦!”   还未说完,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指,自他头顶上方橫出,毫不客气的拿走他手中抢过桃花酿。。   沈弃敛息屏气,等到背后的师父说什么。   然而宗恒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走,身影坚决而冷漠。   沈弃连忙回头,发现宗恒真的快走远了,立马快步上前,抓住宗恒衣袖哭丧着脸道:“果然,师父现在已经有别的心头宝了,既然如此,师父能否给徒儿一个临别的拥抱,也好让徒儿在午夜梦回有点温馨的回忆。”   宗恒侧过身,俊美的面容上难得浮现出几丝无奈,他举起两瓶桃花酿,道:“如今天凉,为师给你去热一热。”   闻言,沈弃眼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乖巧的跟在宗恒身后回到起居室,坐在八角檀木圆桌的左边。   宗恒则坐在右边,摊开掌心,以元力温热桃花酿,再递给沈弃,道:“喝吧。”   沈弃紧抓着桃花酿,力道之大,指尖都已泛白。   宗恒没有多说,而是温热第二瓶桃花酿。   直到烛光熄灭,伺童进来又添了油。   沈弃才自暴自弃道:“我承认我是嫉妒了,我不想要师父有另外的徒弟,只想师父只有我一人,不行吗?!”他目光灼如烈火,恍若要将宗恒尽数烧尽,字字铿锵,“我将会成为一尊阁最为出色的弟子,让师父得到无上荣光!”   宗恒一瞬间,恍若要窒息了,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情绪体验,有些陌生,但他并不抗拒,同时还觉得内心深处的冰冷似乎融化了少许。   忽而,沈弃握住了宗恒的手,紧紧的,道:“师父,就我们两个人,在这漫漫修真路上,相互依偎,不好吗?”   宗恒感受着这滚烫的触感,正顺着接触的肌肤,淌入身体各处,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他道:“没有。”   他说的很轻,沈弃没有听见,又问了句,“什么?”   这时,宗恒抬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声音低沉,难得语气温和,“没有别的心头宝。”   顷刻间,沈弃的耳朵脖子脸全都红透,他”咻”的一下收回手,跌跌撞撞的跑进内室,踢掉虎头鞋捞起被褥猛地盖住脸,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了,激烈的跳动令他头发尖都雀跃了起来,眸光发亮,犹如万千星辰。   他在等待宗恒继续说些什么,但在看见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时,所有的喜悦被瞬间冻结。   而宗恒也只是走上前,为他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沈弃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道阻且长。 第79章 想要找事   他拉上被子重新盖住脸,打算想些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比如说明日的学习内容。   蓦然,他腾的坐起,唇角扬起狡黠的笑容,捞过被褥玉枕翻身下床,趿拉着鞋蹬蹬蹬的开门跑向正殿。   此时天空正下了点小雪,走廊处都融化的水渍,沈弃不慎摔了一跤,屁股撞地,痛得肉都在颤抖。   他龇牙咧嘴的揉了几下,才拍拍屁股抱起已经被雪弄湿的被子,小心翼翼的快步走到宗恒所休息的寝殿门口。   沈弃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喊道:“师父,徒儿有事要与你说。”   屋内传来宗恒冷淡的声音,“若有要事,明日再议。”   “不行呀师父,明天可就晚了,还是……”沈弃捂着嘴巴坏笑道:“师父是对承认徒儿是你的心头宝一事害羞了?”   里面发出”咚”一声巨响,似有什么摔在地上了。   沈弃拍门拍的更起劲了,“师父你怎么了?你这是害羞的摔跤了吗?”说完还扒门缝从外往里瞅。   忽然门被打开,沈弃猛地向前栽去,一袭月白色竹纹衣袖接住了他,并语气低沉道:“弃儿,你怎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沈弃一把抓住眼前衣袖,抬头凝视着宗恒那张虽依旧冷峻漠然,却带了几丝无奈的面容,笑道:“因为师父会照顾我呀!”   那无比信任的模样令宗恒眼底微暗,喉咙处的劝诫怎么都无法再说出口,他静默的看着沈弃,眸光里似有万千情绪,又似是什么都没有,漆黑深邃。   气氛瞬间凝固,沈弃吞了口口水,有些害怕这样散发着冷气的宗恒,忍不住垂首躲开那迫人的视线,露出脆弱细嫩的脖颈,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被轻易折断。   宗恒眸光深沉,指腹覆上沈弃后颈,冰冷刺骨,再看他手脚也已冻得发青,小脸煞白,宗恒内心翻滚沸腾的恼怒,突然就被安扶住了。   他眉头微蹙,弯腰把跟鹌鹑似的沈弃抱起,放到寝殿床榻上,拿被子裹紧他,只露出一张略微胆怯的小脸。   沈弃眨着明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月白色帷幔,一声不吭。   然后就感受到原本冰冷的被褥,一点点的暖和起来,他偏过头,看见宗恒正神情认真的给他暖被窝,那严肃的模样,令沈弃本有些惶恐不安的心,一下子回归到了远处,便开始有点想找事儿。   于是他舔了舔嘴巴,刚打算开口,一根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摁住了他嘴唇,手指的主人还威胁道:“只能说事。”   沈弃咽了口口水,压下了那颗蠢蠢欲动想作死的心,点了点头,待宗恒收回手,便道:“师父,如今符咒我不打算再去上课了,我想再学点别的,师父觉得如何?”   宗恒思忖良久道:“博而不精不如一技之长,然,你若能全面精通,倒也不失为一条修行大道。”   沈弃笑道:“我不打算全都学习,我只想再学习一样,师父你听我分析,我现在的法器六骰,只能做防护法器用的,难以与人对战,为此,我必须修炼出自己的攻击手法,那就是符咒,待我攻防修成,再遇强敌也有一战之姿,但也不能说不会受伤,所以我还要有治愈自己的手段,那就是丹药,再者修炼也需要钱,我若成为了顶级炼丹师,那财源滚滚来呀!”   宗恒见他两眼放光,唇角上扬了几分,似笑非笑道:“想好就行。”   “那是。”沈弃煞有其事道:“小命还是攥到自己手里比较保险。”   宗恒掀开被子一角,见沈弃脚丫子恢复了血色,道:“好了,可以睡了。”说完便盖被侧身躺了上来。   沈弃瞳孔微缩,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俊美无双的脸,突然凑近,他大气都不敢出,忙捂着嘴,隔绝那与宗恒缠绕的呼吸,结结巴巴的问道:“师、师父,你怎么上来了?你不会是假的吧?!”   宗恒直接掌心盖住沈弃颤动的双眼,沉声道:“聒噪。”   一时之间,万籁俱静,只听见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第二天沈弃醒来时,宗恒已经不见踪迹了,但沈弃还是对于昨天的情况感到很满足,看来近水楼台,指日可待。   他笑眯眯的犹如被放飞的小鸟,雀跃的来到符堂处,跟大长老说了下情况后,便跟着大长老钻过拱门,走进了丹药堂,却对上了一双温和无比的双眸,眸子的主人容貌清雅俊逸,还冲他摆手打了个招呼。   那一瞬间所有弟子们都看了过来,本在首位讲学的四长老也挺着个足月的大肚子走下来,与大长老行至一边说起转学堂的事情。   而其他弟子们则开始窃窃私语,每说一句,就要看沈弃一眼,视线里是满满的恶意。   欢快的情绪顷刻间散尽,但他还是笑的眼梢弯弯,并不把这些恶意的视线放在眼里。   待一盏茶功夫过后,大长老离开,四长老摸着大肚子,慢悠悠的走过来,道:“今日,你便在丹药堂进学了,就坐在卫卿然旁边,可有异议?”   沈弃双手作揖,恭敬回道:“弟子无异议。”   四长老弥勒佛似的笑了一下,便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   沈弃则跟在后面,坐在卫卿然旁边,背脊挺直,倾听着四长老说道:“丹药是以天地元气为精元,万物为精血,融化成丹,于火中淬炼,所以想要成为优秀的炼丹师,必须要学会控制火。”   说完,四长老自储物戒中取出一颗聚灵草,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火炉,分别放到案几两侧。   他道:“炼丹的第一步,就是要了解炼丹材料的一些作用和特点,比如这聚灵草,乃是吸取日月惊华所生,长于严寒之地,所以你炼丹的火,就不能太大,燃烧的时辰也不能太久,不然就会破坏聚灵草其中的精粹,因此,你必须要把握好时辰,在最后一次用大火,快速燃烧聚灵草,炼成聚灵丹。”   言闭,他左掌心中燃烧起一簇小火,并把火炉率先放在火上,待燃烧了一盏茶的功夫,再将聚灵草放入其中。   而那火也依旧不温不火的燃烧了一炷香的时间,突然腾升而起包裹住整个火炉,一颗晶莹的珠子从火炉中冉冉升起,被四长老拿汤匙一勾,就放入了瓷瓶之中。   四长老塞好瓶塞,道:“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众弟子们都如法炮制,但是火元素是五大元素中最为霸道的元素,难以控制,因此炸裂声跌宕起伏,倒是卫卿然一派淡雅,不慌不忙的练了一瓶,就起身将这瓶递上。   四长老闻了一下,笑的肉都在抖动,道:“不错,四品聚灵丹。”   一片哗然,要知道丹药也是分等级的,一品为低,神品为高。   四品以上的丹药能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五品丹药可以恢复体力以及快速治愈伤口,六品丹药会引来天地异变,令修真者能直接上升三级境界,七级丹药灵智堪比人类,可化人形或兽形,助主人逃过一劫,只是炼丹时可能会出现七玄天雷,因此万中无一,再往上就是八级到十级丹药,从未有人炼成过,所以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借鉴。   而想要炼成四品以上的丹药,所需材料也是相当的苛刻,不止如此,有时候即使材料齐全,火元素控制的不好也练不成。   所以像卫卿然这样,将本才一品的聚灵草,炼成四品的聚灵丹,已是天才的行为,凡人只能表示感叹和仰望。   因此众弟子们纷纷放下东西,凑上去七嘴八舌的向卫卿然表示祝贺,卫卿然也适时的唇角上扬,温和有度的表示谦虚,视线却穿过拥挤的人群,落到沈弃的身上。   只见他心无旁骛的控制手中的火苗,小心的防止丹药炉爆炸,并没有注意到卫卿然这边的盛况,这让卫卿然笑容减了几分。   待到日落西斜,沈弃除了收获一桌子炸毁的丹药后,就是相关的炼丹经验,他也不气馁。   倒是卫卿然在边上说道:“沈道友,需要我教你一点小技巧吗?”他笑的温和无害,真的很难让人升起恶意。   但沈弃还是婉言谢绝了,他现在更需要的,是把所学知识给沉淀下来,因此一回到无量宫,在桃花林内练了一个时辰的符咒后,就开始在院子里炼丹。   听见宗恒走近,便头也不回道:“师父不用劝我了,我怕进去之后把屋子炸了,还是在外面保险点。”说完就炸掉了一个药炉。   沈弃抹了把脸,继续埋头炼丹。   他底子差,修为低,所以得一遍一遍的练习。   因此,等到十天之后,沈弃总算能练出四品聚灵丹了,虽然成功率不高,但也已经能达到他的预期,后续只要巩固,那么试炼第一位,他也不是不能想。   此时,距离入学试炼,还差最后五天,武学堂干脆停学,让所有学子们在这几天,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沈弃不容置否,只是加紧修炼,等待入学试炼的到来。 第80章 试炼第一天   日复一日,大雪细细密密布满天幕,悠然而下,覆盖了一尊阁的房屋院落,森林河川。   顷刻间,寒霜加重,哈气成雾,沈弃渐渐不再出门,裹着貂毛大氅缩在榻上,前面放着三个火盆,还忍不住哆嗦。   推门而入的陈焕见此,忍不住嘲讽道:“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废话少说快关门!”沈弃一叠声喊着,脸被挤进来的凉风,吹得一颤。   陈焕一脚把门踹合上,大步走到沈弃跟前,探手贴上他额头,神情凝重道:“你莫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只是我这身体幼时没养好,有点惧寒而已。”沈弃吸着鼻子,一把拍下在他额头上摸个不停的手,道:“别动手动脚的,有事说事。”   “好吧。”陈焕收回手,搬起旁边小凳子坐到床边,道:“试炼时间确定了,就在明天,辰时在黑耀森林传送阵处集合,只是这次是团队赛,三人为一组,我找好了人,就看你同不同意了。”   听到这沈弃心里已经有数了,他边拨开炭火,边偷瞄陈焕,见他神情紧张,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什么的样子,便明白此次组队,怕是已经尽他所能,于是也不想为难陈焕,便道:“如果卫卿然没问题的话,我也没问题。”   陈焕一拍大腿,“行,就等你这句话了。”他站起来,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了。   但门还是记得关好了。   沈弃望着眼前噼里啪啦燃烧的火星子,眼眸幽深,想起卫卿然,总觉得给人一种很微妙的违和感。   然而想来想去,却也想不明白那违和感到底出在哪里,因此也就不想了,而是把枕头边的包裹拿出来,数了数准备好的十几张符咒,以及几瓶丹药,便放回去继续烤火。   待到火苗快熄灭的时候,宗恒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递给他道:“试试。”   沈弃一看就冷得瑟瑟发抖,但还是咬牙换上,却发现穿上这长衫,竟感觉像背着个太阳,暖洋洋的,顿时惊喜的左摸又看,才看到在内衫里以金线绣了个阵法,虽然他看不懂,但不妨碍他联想。   “师父!”沈弃猛地扑到宗恒身上,跟小狗似的使劲的蹭他脸颊,“你太好了!你简直是世上最好的师父。”   而宗恒,只是全身僵硬的定在那,过了半响,才敷衍的摸了摸沈弃的头。   此时,万事俱备。   翌日。   沈弃整理好包裹,确认没有遗失的东西后,尽数塞进储物戒内,出门随便塞了几口吃得,便马不停蹄的赶向黑耀森林。   刚通过法阵传送,就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森林外面的平地上,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   一声钟鸣,万籁俱静。   漆黑如墨的苍穹尽头,飞入几道白光。   众弟子抬头仰望,处于白光中间的,是一袭白衣,面容俊冷,眸如深潭的宗恒,左边是青衣黑发,神情肃穆,紧蹙眉头的黑道,右边是红衣似火,手拿白骨扇,张扬潇洒的慕容弦。   而五位长老则分为两边站立,他们脚踏剑光,凛凛而至。   弟子们皆恭敬作揖,齐声行礼道:“参见阁主、尊主、长老。”   声音震耳欲聋,惊飞林中百鸟,五长老侧身对宗恒作揖后,才对众弟子们说道:“今日,就是我们武学堂新生弟子们的入学试炼了,希望你们都能荣耀而归!”   众弟子们皆沸腾起来,纷纷响应五长老的话。   五长老摆摆手,等弟子们安静下来道:“但是,由于今年试炼内容的改变,将会是以团队赛的方式进行,三人为一对,现在,你们可以找自己的队友了。”   话音刚落,弟子们顿时嘈杂起来,开始高声喊起他人的名字,沈弃也被挤的东倒西歪。   这主要是因为他幼年待遇差,如今长得比这些弟子们都要矮,因此一进入人群,瞬间就被海浪淹没。   还好陈焕眼睛够尖,发现沈弃踪迹后,立马拉着卫卿然向那个方向跑去,其他弟子不敢招惹,自然分为两边,让沈弃他们三人顺利会师。   五长老等弟子们之间相互打完招呼之后,才继续道:“今年的试炼规则是,以太阳落山为时限,每个队伍以黑耀森林第一区域为范围,寻找聚灵草以及猎杀与自己相同等级的魔兽,待时限一到,聚灵草数量最多并带回相同等级魔核的,将获得最后的胜利。此外寻找聚灵草的方式不限,前十名团队将进入第二个流程。”   “另外,长老们会给每个弟子发放刻影戒,以及信号丹,只要你觉得生命受到威胁,想要退出,就可以捏碎信号丹,我们便会派人来救你。同时,严禁恶意伤人,严禁私下斗殴,违者将取消此次资格。”   话刚说完,两样东西就从天而降,刻印戒”啪啪啪”的扣上弟子们的手腕,深陷肉里,连接经脉,若是要强制性弄出,除非砍断这只手。   信号丹则是红色的,被弟子们接过便放到储物戒内。   “所有人,出发!”   如洪钟般的声音,吹响了此次试炼的号角。   所有弟子们一窝蜂的或御剑或坐法器的冲入黑耀森林之中,只剩下六个人待在原地,他们互相看了下,发现是沈弃、陈焕、卫卿然,王麟、陈晴、慕容鹤。   其中陈晴是个女孩子,头上手上脖子上皆戴着各种各样的花,身上还缠绕着青绿色的藤蔓,当真是相当奇怪,旁边的慕容鹤则是用白绸蒙着双眼。   而多日不见的王麟,没穿上杉,露出的身体,肌肉遒结,强壮非常,还比沈弃他们整体要高一个头,并且还一副讥讽的看着他们。   陈焕被看的火气直冒,捞起袖子,就被沈弃拦住了,他道:“现在长老们都在看着,你冲上去直接让我们退出?”   “但是你看他们那副嚣张样!”陈焕心里相当的不舒服。   卫卿然适时在旁边说了句,“你们看看,这里如何?”   沈弃率先看去,认真打量卫卿然划分的范围,发现此人虽然令人讨厌,但脑子是真的好用。   陈焕还有些不明白,道:“什么?我没看到?”   卫卿然边把地图卷吧卷吧的塞入储物戒,边对陈焕笑道:“等我们进去了再跟你解释。”   陈焕眉头微皱,有点不高兴。   沈弃懒得理会他的情绪,最后检查一边储物戒的东西,就祭出六骰,拉起陈焕和卫卿然,飞速冲向黑耀森林,王麟他们三人御剑紧跟其后,并暗搓搓的从包裹里拿出什么东西,洒在地上。   “不好!”陈焕感官灵敏,认出此物,厉声道:“这是月光粉,专门吸引魔兽用的,王麟他们这是要断我们后路。”   “早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沈弃唇角微扬,两手结印,元力融入六骰,使其分散重组成薄雾,将他们笼罩其中。   王麟一下子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暗骂一声,吩咐陈晴慕容鹤,以此为范围,分开寻找起来。   而沈弃他们,则趁此机会,向上飞到高耸入云的树干处,拉开距离,离开了王麟他们的狩猎范围。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密集的灌木丛内,此处周围皆被树挡着,树的外面是纵横交错的羊场小路,他们只需要在这里蹲守,路过这里的人都能成为他们的猎物。   除此之外,这里还是聚灵草生长最为茂盛的地方。   陈焕有些奇怪,小声询问道:“你怎么知道?”   卫卿然无奈的笑了下,指了指从郁葱树林上方投射下来的月亮,那里正好有一块没有树叶遮挡的空白。   陈焕明白了。   这时沈弃突然从储物戒里拿出几捆麻绳,分别给陈焕和木卿然,道:“时间不多,我们赶紧把陷阱做好。”   陈焕简直惊呆了,他结结巴巴道:“我们不是应该去找聚灵草吗?”   “陈焕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听长老的要求啊?”沈弃也是服气了,他边计划陷阱所需的绳子长度,边道:“我们只需要不恶意伤人的,得到聚灵草就可以了,方式不限,所以偷袭也没毛病,再说了,也没有规定,必须得亲自去找呀!”   陈焕有点说不过他,想要寻求支援,却发现卫卿然早已叛逃,去另一边制造陷阱去了,所以说到底,只有他是老老实实做任务的。   一时间,他静默了,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而沈弃和卫卿然已经麻利的做好了陷阱,沈弃还鸡贼的在麻绳上贴了张束缚的符咒,才跑到灌木丛。   同时把陈焕好奇的小脑袋瓜摁下去,匍匐在地,等待着人上钩。   此时,月亮从乌云中显现,隐藏在地底的聚灵草开始争先恐后的钻出来,贪婪的吸食着日月精华,接着,就被一个个守株待兔的猎手们以闪电般的速度捕捉。   猎手们噙着胜利的朗笑的将聚灵草放入储物戒内。   随着聚灵草的越采越多,光线也开始越来越暗,摇曳的树枝也在遮遮掩掩。   忽然,他们好像踩到了什么。   刹那间,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寂静的森林中响起,犹如厉鬼悲鸣,带着临死前的不甘与绝望。 第81章 诛杀魔兽   “有种你就放我们下来!”头朝下倒挂在树上,脑充血的弟子们,怒红了脸吼叫道:“沈弃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竟然设陷阱!”   “待我们回去,绝对要向长老们禀告你的恶行!”   其中还有弟子恶言道:“不过你本来就资质低下,用如此卑劣行径,也是应当!只是不知道阁主得知你是这样的小人,会是作何感想。”   沈弃下颌绷紧,竖指命符,元气牵引,数百张符咒从储物戒中倾巢而出,快速封上在场所有弟子们的嘴。   同时,他乘坐六骰,腾升而起,悬浮在弟子们的眼前,冷笑道:“本来我还不打算做的太绝,只想拿走聚灵草就走人,可你们既然一个个骂的这么愉快,我也不能白担骂名,所以,不好意思咯。”   他手指一勾,弟子们手指上的储物戒纷纷飞了过来,落在他掌心之中。   那一瞬间,众人们似乎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疯狂的怒吼摆动,力量之大连粗壮的树枝都发出悲鸣。   而沈弃却置若罔闻,只是笑灼颜开的看着他们,慢条斯理的从里面取出聚灵草丢给下面欲言又止的陈焕,再拿出信号丹,缓缓的握紧。   卫卿然此时开口了,他依然是那般温和如水的性子,和善的劝解道:“沈道友,我想他们应该知道错了,不如就放过他们吧。”   然而”啪”的一声巨响,截断了卫卿然的装模作样。   沈弃摊开手对着手心吹了一下,鲜红色的粉末洋洋洒洒的没入漆黑的森林之中。   那群人像见鬼了一样,惊恐的看着沈弃又从储物戒里拿了一颗,对着卫卿然笑眯眯道:“卫道友,成王败寇,你不懂吗?”   卫卿然眼睛微眯,笑容不变,只是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肉里。   一时之间气氛都紧绷了起来,本还在灌木丛里傻呵呵数聚灵草的陈焕突感不对,连忙跑过来,拉了一把卫卿然,并对倒挂这那群人道:“先前长老们又没说不能用陷阱,现在你们中招,只能说是自己太蠢。”   再者,他们三个人都有份制作陷阱,这些人不骂他们只骂沈弃,不过也是看沈弃没靠山,欺软怕硬罢了。   所以陈焕没有阻止沈弃捏碎信号丹,让他们失去资格的举动。   卫卿然也笑道:“看来沈道友心中已有成算,卫某只能听从。”   这宛如示弱的举动一瞬间将沈弃推到万人瞩目的位置,并给了在场弟子们一个信号,表示不管他们这个小队做了什么,那都是沈弃吩咐带头的。   沈弃不蠢,自然明白卫卿然这点小心思,不过他既然敢做,那就不带怕的!   待所有信号丹都被捏碎后,沈弃拍掉手中丹药粉,从陈焕手中拿走所得的全部聚灵草分为三份,递给了陈焕和卫卿然。   两人都毫不推诿的接受了,然后卫卿然从储物戒内取出地图,三人将路线研究了一下,便准备向黑耀森林的第二区域进发。   他们必须要找到与他们等级相仿的魔兽,然而第一区域魔兽等级只有元路期,第二区域的魔兽等级才到元辰期。   但他们三人的等级各不相同,沈弃是元辰三境,陈焕是元辰五境,卫卿然是元辰七境。   与之匹配的,则是第二区域五级魔兽云纹鱼,六级魔兽双头蛇,七级魔兽蛛母,其中云纹鱼和双头蛇还好,主要是七级魔兽的蛛母。   顾名思义,蛛母就是百蜘之母,从不出洞活动,只在洞里面产卵,偶尔饿了,守在蛛母身边的公蜘蛛就会自觉上前,让蛛母吃掉补充营养继续产卵。   因此,他们只能绕过公蜘蛛才有机会杀死蛛母。   但一看这遍布森林各处的蜘蛛网,沈弃就知道有点难办了,要知道公蜘蛛的毒液足以腐蚀掉一颗苍天大树,更别说进入人体的效果了。   沈弃还没打算为了卫卿然舍生忘死,但也不能一直耗在这。   “用诱饵吧。”陈焕脸色苍白,双手哆嗦的说道:“我去吸引公蜘蛛的注意,你们一同诛杀蛛母。”   沈弃道:“你这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怕是还没把蜘蛛吸引去,就已经被吓死了,算了还是我去吧。”   “别傻了,你修为太低,这一群公蜘蛛的杀伤力足以比拟元辰四境,还是我去,再者……”陈焕从储物戒里取出个小瓷瓶,道:“我还带了蛛母的唾液。”   沈弃噎了下,道:“那行吧,既然你都已经准备齐全了。”他取出一张雷电符,念念不舍的递给陈焕,“这是我非常珍贵的符咒,如果撑不住了就拿来用。”   陈焕点头接过那符咒一扯,发现扯不动,抬头就看见沈弃一副心碎至极的样子对他说:“如果没有用,一定要记得还给我!!记得啊!”   “好了好了。”陈焕对沈弃这小气吧啦的样子也是服气,他把符咒放到储物戒中。   卫卿然道:“你就在这里面跑,别跑出蛛母领地,万一吸引到别的魔兽就麻烦了。”并在地图上画了个范围,塞给陈焕。   陈焕卷吧卷吧的塞进衣襟内,就往旁边小心挪动,待距离沈弃他们那边够远了,才将蛛母的唾液涂抹在鞋子尖和袖口上,顿时,属于蛛母独特的气味开始四散开来。   树林间蓦地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弃和卫卿然飞快低头,同时开启六骰化为罩子将他们笼罩其中,然后他们就看见一只只八脚蜘蛛,犹如漆黑的海浪,汹涌的把他们淹没,一时之间只能听见万千只蜘蛛穿过巨树草地的动静。   微弱的光亮透过密密麻麻的蜘蛛,时有时无的落在沈弃的脸上,像厉鬼的抚摸,令他头皮都开始发麻。   接着他便感受到了元力剧烈的波动,以及粗壮树枝被撞裂的动静,忍不住攥紧拳头。   又等了一会儿,蜘蛛的动静完全消失了,沈弃才收回六骰,对卫卿然道:“走吧。”   说完,就率先向蛛母的洞口走去,卫卿然跟在后面一同进入了洞穴。   黑暗间,卫卿然注视着沈弃的背影,有了个残忍的想法,不知如果现在把沈弃推给蛛母吃掉,会不会成功。   然而下一秒,前方出现一个蓝光点,六骰迅速变成防护罩将沈弃笼罩其中,同时背靠石壁,指间夹着符咒,向卫卿然使了个眼色。   卫卿然叹息了一下错失的良机,就从空中抽出来一柄冒着森冷寒气的长剑,剑柄镶刻着九个能快速吸取水元素的水元珠,当真是奢侈至极。   此时两人调换位置,换成卫卿然在前,沈弃在后。   当他们慢慢走近,才发现那蓝点竟然就是蛛母的眼睛,最让人恶心的,是蛛母如今像是团烂肉扒在墙壁上,身体各处都是蓝幽幽的眼珠,中间足有一个成人高的透明白色卵巢里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蛋,正从下面一个个的排出来,堆满四周。   石壁各处皆是蛛网相叠,每一根蛛丝都连接在蛛母的身上。   沈弃隐约感觉有点奇怪的地方,想让卫卿然再等等,但卫卿然已如闪电般冲上去,一剑扎在蛛母其中的一个眼睛上。   刹那间蓝血肆意,迸向离它最近的卫卿然。   只见卫卿然眉头一皱,脱手脚踩剑柄,在插的更深时,迅速离开蛛母蓝血的攻击范围,而蓝血没有命中目标,滴落在蜘蛛丹上,蜘蛛丹瞬间化为一滩血水。   失去蜘蛛蛋的蛛母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吼叫声,洞穴猛然剧烈的晃动起来。   沈弃立马扶着墙壁,发现却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电光火石之间,他眸光微沉,左手元气成绳,射向卫卿然,右手令六骰化为圆盘,在元气缠到卫卿然身上的同时,将他猛地拉到六骰上面,迅速的朝洞穴口冲去。   卫卿然是直接撞到法器上的,脸颊微痛,忍不住蹙眉,语气还是好的,他道:“若你害怕,我可一个人来。”   “来个屁!我不知道蛛母到底是怎么隐藏的,但是整个洞穴都是蛛母,再不跑就要被吃了!”   话音刚落,头顶上的石壁发出咔嚓声响,竟从中间裂开,到碎裂,不过眨眼之间。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他们已经跑出了洞穴,看着从洞穴中慢慢爬出的庞然大物,沈弃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犹如一团乌云,遮天蔽日的悬在头顶,巨大的八足从上而下,深深的插进地下,足上刀锋锋利,虎视眈眈的对准了他们。   这时卫卿然才明白,原来蛛母将自己的八足做成了石壁,利用泥土盖在头顶,形成”产道”,让小蜘蛛在里面孵化长大,既躲避了天敌,又隐藏了踪迹。   当真是相当聪明了。   但这对于沈弃他们来说,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越聪明的魔兽,越难杀死。   沈弃忽而想到什么,道:“我有一个想法,可能会让你受点伤,愿不愿意试试?”   卫卿然还是那般无二的笑,直接提剑就冲了上去,显然是不打算听沈弃的想法。   沈弃就站在下面看他打,也不急,因为除了那法子,卫卿然没有第二个机会。 第82章 比赛结果   然而卫卿然也不是一个庸才,他知道蛛母皮肉如铁,难以攻破,所以专挑脆弱的眼睛下手,又身形极快,一时之间,蛛母也奈何不得他,只是越发的愤怒,使它疯狂的挥动那巨大的铁足,接二连三的砍断周围的树,砸在地面激起阵阵尘埃,模糊了视线,令卫卿然有了一瞬间的晃神。   那一刻,蛛母抓到机会,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卫卿然,被一道电符弄偏了位置,给了卫卿然逃跑的机会。   他快速后退,捏紧剑柄,粗喘着感受体内的元力,即使用了水元珠,元力也聚集的太慢,耗费的太快。   再这样下去,他只会力竭而死。   卫卿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过了一会儿,掉头冲向尘埃中沈弃躲藏的位置,道:“是什么机会。”   沈弃此时正坐在树后,看着蛛母左右晃动寻找卫卿然的踪迹,连忙把他拉到树后,才道:“攻击它的卵巢。”   “这我试过了,从下面攻击,会被铁足阻挡,从上面攻击,卵巢会自动防护。”   沈弃舔了舔嘴唇,坏笑道:“那你有试过从卵巢口攻击吗?”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卫卿然一旦进入卵巢口,就会粘上蛛母的粘液,有可能会被瞬间腐蚀致死。   沈弃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所以他继续道:“我会在你的身上加五层防护罩,但这样会造成我猎杀魔兽的不方便,所以等到那时,我需要你保护我,而不是使绊子。”   卫卿然这才明白沈弃的最终目的,他是想要与他交易,于是温和笑道:“其实只要沈道友吩咐一声,我自当会助你。”   “可别。”沈弃自来不相信这种不含杂质的好意,他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别说咱们还不是亲兄弟,所以我们还是谈利益比较好,如今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请快点决定,若决定好了,那就以心魔起誓。”   卫卿然状似纵容的点头答应,并为了表达诚意,率先起誓,一道金光落在卫卿然指尖,这表示天道已经承认。   然后沈弃动手了,取出五道护身符,双手交叠,快速结印,符咒悬空,分散化为一团光晕,层层叠加在卫卿然身上,蓦然间,白光大盛。   卫卿然微微攥紧剑柄,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的元力,以及身体周围流动的防护罩,不由感叹沈弃虽然是个资质低下的废物,但这悟性倒是极高。   “你还不去?”沈弃一次性用完五张符咒,元力大失,连忙盘腿调息,并道:“这防护时间是有效的,我可没有护身符了。”   卫卿然指腹划过剑身,激起寸寸冰寒,点地腾身而起,如闪电般冲向蛛母。   再次激起的尘埃以及断裂的树,遮挡住了沈弃的视线。   他只能靠着打斗声音来辨别战况如何,过了半响,听见了翅膀震动的响声,他望向不断聚集过来的天鸦,明白战斗应该已经进入了尾声。   吸引公蜘蛛的陈焕也狼狈的回来了,他见沈弃没缺胳膊少腿的,便明白蛛母应该已经打下,果然下一秒就感到大地震动,怕是巨物倒地,不远处,是满身破洞的卫卿然面容带笑的走过来。   虽然过程曲折,但也达到了最终目的。   后面在诛杀三头蛇和云纹鱼的时候,就简单了,不过卫卿然依然是主要攻击力。   因为陈焕和沈弃,境界摆在那里,元力的恢复都没卫卿然快,再加上卫卿然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嗑颗五品丹药,如此的财大气粗,造成后面帮忙补刀的沈弃和陈焕精神颓靡,主要攻击手卫卿然却精神奕奕。   沈弃再次庆幸自己答应了陈焕,和卫卿然组队的要求。   此时,试炼也进入了尾声。   当最后一丝阳光没入山脉的时候,沈弃他们回到了黑耀森林外的平地上,同时还有王麟一队,和其他三个队伍,皆都精疲力尽躺在地上。   长老们立刻派遣其他弟子上前治疗,并喂了他们几颗疗伤圣药,并取走他们的储物戒和刻印戒,进行名次审判。   最后通过激烈的讨论,宣布沈弃那一对聚灵草最多,成为试炼第一轮的第一名,王麟第二名,后面三个队伍分别第三第四第五名。   这让守在边上想看沈弃被批评的弟子们不爽了,并对长老投诉起来。   “沈弃不过是使用了卑鄙的手段,长老们没有从刻印戒里看到吗?”   “还是说,因为沈弃是内门弟子所以你们就包庇他!”   “这不公平!”   “对!应该审判沈弃,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群情汹涌,义愤填膺,若不是沈弃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他必定要跳起来舌战群雄,但现在只能委屈的躺在这,任由他人辱骂,略感烦躁。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一个特别好听,低沉的声音道:“沈弃做了什么?”   其中一个弟子愤怒不已道:“他做了陷阱,陷害了我们?”   宗恒眼神平静无波,静默的看向那名弟子,至看到那弟子瘫软在地,才道:“有规则不能使用陷阱?”   众人哑然了,他们支支吾吾道:“没有,但是这行为不无耻吗?!胜利应该属于堂堂正正战斗过后的人。”   宗恒点头,道:“为何?”   众人说不出话了,他们开始觉得宗恒是在为沈弃脱罪,纷纷露出憋屈的表情。   宗恒却是真的不懂,他道:“难道用其他方式获得的胜利,就不是胜利?”   “哈哈哈。”慕容弦乐了,他把折扇一收,桃花眼笑的波光潋滟道:“师兄说的对,这修真界的人如果都那么老实的话,早就死光了。你们啊,也别老是抓着一件事无理取闹了,太没意思,也没风度,凭白造人笑话一场,何必呢?”   众人还想反驳,慕容弦直接冷眼望过来,所有人顿时禁声了。   其实以宗恒慕容弦的尊位,本没有必要与这些弟子们掰扯,但其中牵扯到包庇内门弟子这话,影响总归不好,自然要在萌芽时就掐断在摇篮里。   慕容弦扇子一挥,道:“好了,第一试炼已经结束,众弟子们休养生息,明天同一时辰,进行第二试炼,现在,都回去吧。”   众弟子们不敢在逗留,如鸟兽散。   瘫在地上的弟子们,也由长老们负责将其送到各自的休息处。   待他们想起沈弃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而此时的沈弃,正在桃花林深处的泉水中泡着,宗恒站在边上把碾碎成粉的药洒落进泉水中。   没一会儿,沈弃就感到全身骨头酸麻刺痛不已,忍不住想要挠,但一个元气打过来,直接将他两手给绑在背后。   他被折磨的蹭着池边,道:“师父,这是什么药,感觉像是被蚂蚁咬一样。”   宗恒道:“你此次试炼多次透支元力造成境界微动,是修炼的好时机,为师在用药来促进你体内的元力流窜,看能不能在明日让你破镜。”   闻言沈弃眼光一亮,道:“那不能浪费了。”说完直接埋进水里,任由这酥麻的疼痛蔓延道他的身体各处,渐渐的,丹田开始火热的燃烧起来,一丝丝翠绿色液体,粘附在沈弃身上,顺着毛孔源源不断的渗透而进,滋养着因剧烈断裂酸痛不已的肌肉骨骼,同时淬炼着他的丹田。   使他清晰的感受到体内力量在飞速增长,犹如铜墙铁壁的境界,被他强势击碎。   他升到了元辰五境,而与之换来的,是极度的疲惫,从身体每一个部位蔓延而出,使他只能慢慢的向泉水深处沉去。   蓦地腰间一紧,再一扯,就被一股热源包围,待睁开眼看见宗恒后,放心的昏迷了过去。   本想再帮沈弃巩固一番修为的宗恒,也只能放弃这个计划,任由他好好休息。   待到第二天,刚微微有了一丝亮光,宗恒就把沈弃喊醒,助他巩固了修为之后,才率先离去。   沈弃闭上眼又休息了下,便起来用水拍拍脸,收拾一番出了门。   依旧是在黑耀森林外围集合,只是这次人少了不少。   等人全部到齐,钟鸣一响,五长老开始说第二轮的试炼规则。   还是以团体赛为主,由队长抽签,相同颜色的队进行对战,没有颜色的队伍将轮空。   沈弃他们这队派去抽签的是卫卿然,卫卿然眼眸含笑的走到五长老前,在众人敛息屏气下抽出白色纹路的竹签。   而后面四个队伍分别是红、黄、黄、红。   这表示沈弃这个队伍轮空,将直接进入第三轮试炼,陈焕惊喜的冲上去对着卫卿然的手使劲的亲了几口。   卫卿然也笑的开心,与陈焕沈弃三人站在一边,等待第二轮比赛结果。   结果出来后,王麟是第一名,将会跟沈弃这一队进行最后的试炼比赛。   时间是在三天之后。   闻言,沈弃掉头就准备回去睡觉,并缓解一下全身的酸痛,他走得快,并没有看见卫卿然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等待着猎物的自拖罗网。 第83章 第三轮试炼   夜色浓重,沈弃裹着大氅坐在正殿的台阶上,看着触手可及的圆月,油然而生一股寂寥感。   他长叹一声,双手环抱着自己,任由飘扬而下的雪花落在发梢肩头,身上各处。   骤然听见身后传来阵沉重的脚步声,沈弃眼眸微亮,蓦地转头,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俊逸男子映入眼帘,眉间紧蹙,满目凝重。   沈弃顿时大失所望,转回头继续看月亮。   背后那男子冷笑道:“沈弃,这就是你看到老朽的态度?”   “不然呢?我还得双手举高的欢迎?好吧,如果你想的话。”说完沈弃双手举高,死气沉沉的说了句欢迎。   主要是他们两人本来就相处的不愉快,让他表现出欣喜若狂的表情的话,那真的是太为难他了。   轮回境也懒得纠结这点,道:“我来这里只是通知你,三天后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又侥幸撑到了最后的话,你的对手很有可能是王麟。此时的王麟,已经进入元辰七境,火灵根,正好克制你,好好准备吧。”   沈弃点点头,待到轮回境打算离开时,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师父还想让我冷静多久?”   轮回境步伐顿了下,似乎是有话想跟他说,但后来什么都没说的走了。   那一瞬间,一股无法排解的烦躁侵袭着他的大脑。   自第二轮试炼结束后,他本是欢喜的,但师父却跟他说,这几日都不要再见了,好好的冷静一下。   师父那时候神情是冰冷且凝重的,应该是生气了,可他却不觉得第一轮的试炼做错了什么。   若当时他妥协了,那些人会变本加厉的伤害他,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更能保护自己的方式罢了。   然而从那天开始,宗恒真的没有再见他一面,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修炼。   今天是休息的第三天,明天就要比赛了,所以他在这等着,但现在天色渐沉,连月光都被乌云淹没,所有的温度尽数消失。   沈弃拍了拍身上雪花,拉紧大氅推门进屋,洗漱一番便躺床榻上。   对于第三轮的对手王麟,说实话他的把握不是很大。   第一是因为境界相差太远,第二是因为王麟的功法,一招一式都是在克制他。   再者,南辰王氏素来以强健的肉体以及自如的功法称霸元罗大陆,身为南辰王氏嫡子的王麟,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明天他如果想赢,除了出其不意,还要速战速决。   不然以他这小胳膊小腿,拖到后面,就会成为王麟嘴下的一盘菜,想吃哪头吃那头。   沈弃又是长叹一声,那被子盖住脸,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日,由于睡着的时辰太晚,他还有没醒。   门”砰”的声巨响被撞开,陈焕一个健步冲上来,捞起毛巾架里的毛巾,卷起一帕子的冷水,捂到沈弃脸上。   瞬间,一股凉意从肌肤渗透直冲脑门,刺激的沈弃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扒拉下毛巾猛地扑倒陈焕,作势要掐死他。   陈焕左闪右挡道:“你别不知好歹,门内弟子都到了,就剩你了,我可是专门跑过来喊你的,你看这日头!”   沈弃一见,阳光灼热,铺洒大地,显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   他连忙套好衣裳擦把脸,便马不停蹄的跑向黑耀森林的传送阵处。   比之第二试炼,黑耀森林外中间是个巨大的擂台,擂台周围四个闪着电光的围栏,里面有一些缩小版的山川树木。   而一尊阁的弟子们皆站在擂台的外围处,个个都翘首等待着什么,一见到沈弃的踪迹,连忙跟周围的伙伴嘀嘀咕咕起来。   只是好优参半,毕竟沈弃也是度过了两次试炼的人,虽然第二轮是运气,但也不能说沈弃是个草包,最多只是一些不甘心。   不过这些沈弃都没有去关注,他的视线落在擂台上,比赛已经正式开始了,是卫卿然对战陈晴。   擂台中间的山川树木瞬间扩大,笼罩了整个黑耀森林的外围,弟子们现在只能仰头去看两人的对战。   卫卿然的能力不容置疑,只是这陈晴当真是令人有点出乎意料。   “好了别看了,我们赶紧去跟长老说一声,然后领牌子吧。”陈焕对卫卿然一向自信的很,所以只专注把沈弃拉到五长老面前,说了一通好话,五长老才把第三试炼的参赛牌子交给沈弃。   同时沈弃也了解到首轮对战的顺序。   卫卿然对战陈晴,陈焕对战王麟,慕容鹤对战他。   而第一轮比赛,很快就有了结果,卫卿然获得了最终胜利,他礼貌的扶起陈晴,在众人的欢呼下从长老手中接过晋升的令牌。   陈焕在旁边捶了下沈弃肩膀道:“在这等着本少爷,让你看看本少爷的绝杀功法!”   沈弃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看着陈焕。   这下子把陈焕看火了,但钟鸣声已经响起,他没在耽搁腾升而起,落在幻化出来的比赛场地内,朝王麟双手作揖,算是见过。   王麟也随之一礼,从储物戒内拿出那裹着火焰的利剑,目光灼灼的盯着陈焕。   长老一声令下,两人迅速上前,如同残影碰撞到一起,顿时地动山摇,尘埃四起。弟子们纷纷表示哗然,连长老们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全因两人打的不相上下。   卫卿然走过来,微笑道:“沈道友,你觉得他们两个谁会赢?”   沈弃抿紧唇瓣,紧盯舞台上逐渐缩紧眉头的陈焕,捏紧了拳头。   这一动作,落在了卫卿然的眼里,引出了他更为温和的笑意,道:“看来沈道友已经知道了。”   说完便与沈弃擦身而过,沈弃紧握的拳头倏然松开,道:“卫卿然,其实你很讨厌我吧。”   卫卿然顿住步伐,有点讶异沈弃的敏感,他道:“沈道友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呢?”他不是讨厌沈弃,他是厌恶沈弃,恨不得沈弃立马从这个世界消失!   沈弃偏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卫卿然。   与此同时,弟子们忽然爆发出如海啸般的欢呼声,第二局结果定了。   陈焕虽然和王麟实力不差上下,但体力却相差的太远了,拖到最后,陈焕的灵力完全耗尽,简直是站在那里被王麟打。   但好歹同是四大家族,所以王麟只是把人压得趴在地上,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外伤。   然而这已经足以让陈焕的心态崩裂。   卫卿然率先移开视线,道:“你不去安慰他一下吗?”   沈弃顺势看去,发现陈焕已经力竭的坐在地上,眼神呆滞,静默的看着王麟意气风发的背影。   这是陈焕第一次,输的这么惨,犹如从高处狠狠摔在地面,全身都在疼。   沈弃微微皱眉,连忙跑向陈焕,半路却被王麟给拦住。   王麟依然是一副唯吾独尊的模样,冷笑道:“沈弃,希望你能坚持到最后。”   围在周围的弟子们立刻发出嘲讽的笑声。   沈弃懒得理会,直接推开王麟,大步冲上擂台,扶起陈焕向台下走去,边道:“如果你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击的人,那我觉得你并不适合修真。”   陈焕猛然抬头,眼睛红彤彤的死盯着沈弃,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顿时,那些嘲讽全部哽在喉咙里,沈弃只能换个方式,道:“行了,我帮你报仇!”   陈焕立马笑开了,他抹了把眼泪道:“其实我懂,输赢乃兵家常事,但这是我第一次吃瘪,所以有点没缓过神,没事你赶紧走吧,第三轮比赛要开始了。”   沈弃拍拍他肩膀,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品中品丹药,递给陈焕,道:“固本培元的,吃了。”   说完便松手,大步朝场地内走去。   刚进入幻化的场景,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全部远去,最后一丁点都再听不见,只能听见他和对手的呼吸以及心跳声。   慕容鹤依然还是月白色长衫,眼睛处蒙着个白巾,态度闲散自然,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沈弃也不计较,只是在储物戒里摸了下符咒,再将六骰放出。   长老在中间喊道:“开始!”   话音刚落,沈弃和慕容鹤中间突然出现一道瀑布,奔腾不息,倾斜而下,将他们完全分割。   两边是密集的森林,还能听见百鸟鸣叫,阳光暖洋洋的落在山河中,反射处一道刺眼的光芒从沈弃眼前晃过,再一睁眼,慕容鹤已经消失不见了。   沈弃立马微弯身躯,唤出六骰形成防护,流动在他周围。   一时间,周围的声音变得嘈杂起来,犹如轰鸣声连续不断的砸落在他脑海中,令人烦躁不已。   ”砰”!   剧烈碰撞激起万丈水花,洒落了沈弃一身。   顷刻间,声音消失,沈弃才发现他竟已被海水旋涡困在中间,头顶出口离他有百丈的距离。   虽然不知慕容鹤是怎么做到的,但下一秒,一条水形成的海龙从漩涡中飞出,急速冲下,撞到六骰的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这法器,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保护你到几时。”   话音刚落,数百条海龙从四面八方,快速冲下。 第84章 最后的比赛   气势浩瀚,沈弃连抗拒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这白条海龙给尽数淹没。   这场景看的外面的人,心尖一紧,陈焕更是推开旁边搀扶他的弟子,冲到擂台旁边,拼命的叫唤什么,可惜里面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众多弟子们皆发出嘲讽的声音。   “看来沈弃根本无力招架,还不如刚开始就别来了。”   “你还别说,慕容鹤好歹也是四大家族慕容家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听说已跨入元辰五境,想弄死沈弃那刚踏入元辰期的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若不是沈弃用了卑鄙手段让我们这群人失去参赛资格,慕容鹤何必如此自降身份的与沈弃一较高下呢?这都是被逼无奈!”   “闭嘴!”陈焕被这些人的厚颜无耻简直快要气愤了,他双眸冷冽,紧盯众人,一字一顿道:“你们天天抓着沈弃资质差说事,不过是用来掩盖你们的无能!”   弟子们被陈焕这么一通骂也激出火气来了,但陈焕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太过火,只是不甘心的说了句,“若不是阁主,沈弃不过就是在人间苦苦挣扎的蝼蚁。”   这话立刻获得弟子们的应和。   “就是,沈弃即使赢过我们又怎样,他的一切都是阁主给的,若哪一天阁主收回了给与他的所有一切,沈弃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你们!”陈焕气红双目,道:“若沈弃只是块烂泥,阁主怎么扶都扶不上去,比如说你们!”   “陈焕!我们给你脸面你别自己不要脸!”   虽然他们身份没有陈焕这般尊贵,但也不是被动挨打的地位,况且他们这一伙人凝聚在一起,想要抵抗陈焕那也是不带怕的。   此时卫卿然才像是刚发现他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刚想说什么。   忽而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淹没沈弃的海浪被他打出一个洞,而水流只能在洞的周围盘旋,竟无法将这洞给阖上。   众人细细一看,发现以沈弃为中心,微弱的木元素正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顺着河流守护在沈弃周围。   顿时,数百条水龙故技重施,想要再次淹没沈弃,这次水龙的体型明显比刚开始大了一倍。   然而沈弃却冷冷一笑,看来慕容鹤是打定主意要取他性命,若不是第二次试炼他恰好跨过元辰五境,正好和慕容鹤境界持平,那么他根本无法从遍布水元素敌方,强制召唤出木元素为他所用,下场只有被淹死这条路。   然而现在,如果慕容鹤能够像卫卿然,把水元素冻结成冰,变成武器,说不定还有与他抗争的能力。   但若是单纯的水元素,那就太弱了,虽然这些水能让他窒息,但木元素也能带来他呼吸。   所以慕容鹤此举,除了将他困在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而潜藏在水柱内的慕容鹤,也从中得知沈弃的实力,并不像王麟所说的那般不堪,顿时想要拉开距离。   然而,沈弃脚掌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径直冲向水柱内。   六骰光芒大盛,化为防护盾挡在沈弃眼前,为他肃清水流,清晰视野,让沈弃能够快速的找到慕容鹤所在的地方。   他双掌略微曲拢,雷电符悬浮其中,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听的慕容鹤头皮发麻,他厉喝道:“沈弃你疯了!在水里用电你是想死吗?”   “不,我是想要你生不如死。”沈弃十指上有些尖锐的指甲泛着些许电流,他目含冷漠,毫不犹豫的召唤雷鸣,直直的向慕容鹤劈去。   慕容鹤也不是个被动挨打的,他飞快升起水流屏障,雷电却在半途拐了个弯,猛地冲进慕容鹤的体内。   万丈雷电将他的经脉寸寸割裂,痛苦使怨气不断在体内翻滚,强大的意志力使他快速用水元素将雷电包裹,强势脱离他的身体,断绝雷电闯进。   慕容鹤抬起手,想要一把扯开束缚他眼睛的白巾,脑海里骤然想起王麟的吩咐。   “若无法一举将他杀了,那就在后面把他的底牌都引出来,让我看看他到底还藏了些什么。”王麟那时背对着他,侧过来的半边脸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几分阴冷,“后面就不需要你管了,是输是赢都无所谓,但是,你的眼睛绝对不能暴露出来,明白了吗?!”   慕容鹤只能垂下手,顿时戾气全无,只专心跟沈弃缠斗,想引出他更多的攻击手法。   这被沈弃察觉,自然没打算如他意愿,既然慕容鹤已经丧失斗志,那就简单粗暴点来吧。   于是沈弃从储物戒内一次性摸出十张雷电符,将其抛飞悬在半空,电闪雷鸣倾斜而下。   他只躲在六骰的保护下,看着慕容鹤的狼狈躲避,偶尔望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深刻的恨意,然而绕是如此,慕容鹤也没有冲过来,只是在最后的一道雷击下,倒了。   众弟子们都还在茫然,他们不相信沈弃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打败慕容鹤。   连沈弃自己都不相信,虽然慕容鹤比卫卿然差了一截,但他感觉得道慕容鹤还留有余力的,只是为什么没有尽数爆发出来,就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他多次看见慕容鹤手放到遮眼的白巾上,却始终没有扯下那白巾,忍得手背青筋都暴突。   沈弃有点搞不定,并觉得慕容鹤此人身上处处透着怪异。   但长老已经宣布了结果,同时让他们三人抽签,卫卿然和王麟对战,沈弃轮空。   沈弃皱着眉站在一边,擂台重新被整理了一遍,卫卿然和王麟开始进行对战,所有弟子们都敛息屏气的看着台上的动静。   唯有陈焕笑灼颜开的冲上来,揽着沈弃肩膀道:“你这人也太好运了吧。”   “好运次数多了,就不是好运了。”他怀疑是有人预谋这件事,但计划这件事到底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忽而,他看到了御剑矗立于空中的宗恒,眼眸冷然,再感受到一股视线后,就看过来,正好与沈弃对上。   电光火石之间,沈弃想到了什么,顿时心底发寒。   先前轮回境回来的时候,由于宗恒不想见他,所以他就躲在角落里,想暗暗的陪在宗恒身边,却听见轮回境提到了乱葬岗,四大家族的字眼,那时候他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若是联系这次试炼的事,再去推测的话,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四大家族怕是早就对宗恒产生不满了,但因为宗恒强悍的能力,四大家族只能按捺住等待机会,而此次进学,成为宗恒的关门弟子,这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所以四大家族计划让乱葬岗生变,诛杀了大部分的家族人,就是不想那些家族人有可能占据宗恒关门弟子的可能。   但他破坏了四大家族的计划,因此,四大家族只能改变计划,那就是让宗恒沦为笑柄。   难怪王麟那么无脑的挑衅他,慕容鹤处处手下留情,连试炼比赛都两次轮空,这都是为了让王麟能在试炼中把他踩在脚下。   并且是,让他毫无反抗之力,也毫无尊严的被王麟踩在脚下。   那个时候,身为他师父的宗恒,会被说些什么,沈弃光是想一下就觉得通体发寒。   一边陈焕发现沈弃情绪有点不对,忙凑上前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全身都在发抖?”   沈弃还未说话,周围就响起胜利的欢呼声,王麟犹如君临天下的王者,傲慢无比的站在擂台上,炙热的阳光都沦落成他的陪衬,那一瞬间,除了他,周围的所有都黯然失色。   然而沈弃的视线却移到了卫卿然的身上,后者似乎依然是那番温和儒雅的模样,仿佛任何挑衅都不会被放在眼里,什么都激起不了他的怒火,甚至在察觉到沈弃视线的时候,还友好的与他打了个招呼。   沈弃眉头死死的蹙紧,他双拳紧攥,将长袖捆好束缚在手腕上,又摸了下储物戒里的符咒,还有十张雷电符,三张毒符,以及两张上品治愈符,他必须要好好规划要如何使用。   那边钟鸣已再次敲响,陈焕在旁边放肆加油,沈弃没有理会,他看着擂台上的王麟,慢慢的走了过去。   中途,发现沈弃身影的王麟,冲他比了个小指,神情狂妄无比,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引起在场所有弟子的哄笑。   他们都不曾把沈弃放在眼里,并将沈弃试炼的成功归为他的好运。   这些沈弃都知道,但他不在意。   从他出生起,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要别人闭嘴,那你就要比那个人更加强悍。   唯有实力,才能换取尊严。   沈弃目光冷然,御剑翻身踩上擂台,任由中间场景扩大,他们正处于茂密的森林深处。   没有山川河流,没有百鸟鸣叫,只有无边无际的树木,以及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   沈弃悄然躲避在树后,将六骰笼罩在身上,逐渐放缓呼吸,等待着王麟的第一波攻势。   但让人意外的是,王麟也没有出手。   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 第85章 谁输谁赢   沈弃调整呼吸匍匐在灌木丛下,观察四周地形确定攻击的几个方式。   但最麻烦的是,他还不知道王麟的主要攻击手法,就连原先在与卫卿然对战期间,王麟也只是用了很平常的元力攻势。   忽而,有一丝火苗穿透密集的树林,沈弃心尖微跳,掌心摊开,六骰立刻化为利剑飞入他手中。   骤然一股凉意侵袭,强烈的危机感迫使他猛地蹬腿向后退了数十米。   与此同时他所在的地方”砰”的出现了爆炸,火热的烟雾缭绕到森林周围,以摧枯拉朽之势熊熊燃烧起来,同时也截断了沈弃的退路。   蜂拥而至的火绳将沈弃死死地缠绕住,沈弃反手一个剑花,寒霜冷冽,眼看就要将火绳冻结,背后突然一股强烈的元力,汹涌而来。   沈弃来不及躲闪生生抗下,体内经脉骨血顿时被火寸寸烧断,翻腾的气血从口中喷出。   他擦拭过唇角的鲜血,将其抹在剑身上,忽然元力大盛,从剑身处飞速长出数千根带刺的藤蔓,不到片刻就没入泥土里,探查王麟到底利用他的火元素埋葬了多少个陷阱!   但躲在暗处的王麟显然不想让沈弃这般轻易就探查到,于是周围的火焰突然腾升三尺,灼热的热浪翻腾不息的朝沈弃汹涌而去。   沈弃额间的冷汗越来越多,视线也逐渐模糊,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六骰重新化为结界,隔离开这些热浪,但这样就会失去探查王麟所埋陷阱的先机。   然而下一秒,火球从周围的火焰中窜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沈弃,同时,从地底爬出数千根火绳,死死缠绕到沈弃脚踝上。   这显然是打算让沈弃直接命丧火场!   沈弃紧抿嘴唇咽下那即将出口的鲜血,迅速取出五道雷电符,刹那间,电闪雷鸣,以沈弃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与火球发生激烈碰撞,万丈尘埃肆起,弥漫了视野。   恰在此时,沈弃已经全部拔出王麟暗自在地底埋下的陷阱,抽出藤蔓,脚蹬地面,腾身而起。   衣袂纷飞之际,他脚踩剑柄,快速结印,带刺藤蔓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周围弥漫,紧紧的缠绕到树干上面,一个接一个个,逼迫在王麟躲避那锋利如刀刃般的尖刺时现身。   察觉到沈弃目的的王麟,冷笑一声,御剑飞起,眼底满是恶意的盯着不远处浑身是血的沈弃,冷笑道:“看来刚刚的那招雷电不能频繁的用啊!”   此时沈弃已经感觉到头晕目眩,被烧烂的皮肉内,血止不住的往外冒。   境界相差的太远了,即使是拼尽全力,依然有几簇火球抵挡不住,再加上元力的快速流失,沈弃已变成强弩之末。   这让王麟本不愉快的心情在刹那间明朗起来,甚至都不想这么快弄死沈弃了。   沈弃粗喘几声,强忍全身骨头错位的疼痛,再次取出五道雷电符,勾唇笑道:“不能频繁使用,偶尔一两次,还是可以的。”   刹那间,劈开天地的雷电飞速冲向王麟,王麟瞳孔收缩,立刻调动元力形成四五个巨大火球,与雷电之间发出剧烈的碰撞。   两种元素交错在一起,互相纠缠分裂,一时之间,光芒大盛,外围的弟子们皆看的心惊肉跳。   他们万万没想到沈弃竟然有如此能力,竟能跟王麟抗衡至此。   不过王麟也是聪明,他用陷阱、火墙、火球,分别耗费沈弃的元力,同时利用火元素做屏障,驱除木元素,让沈弃精疲力竭之际,又无法收纳木元素,只能耗尽元力而死。   若沈弃认输,说不定还有继续修炼的机会,可如今沈弃强撑着经脉断绝也要施行这两次雷电功法,怕是即使成功了,也会变成废人。   所有人都敛息屏气静待后续。   慢慢的,光芒散尽,一柄裹着荆棘的长剑被王麟赤手挡住,然而王麟的后背,却被一根从地底下冒出的荆棘给贯穿了。   王麟呕出了一口血,掌心元素微散,沈弃趁此机会无视身体经脉的悲鸣,加大元力输送,贯穿了王麟的胸口。   王麟张了张嘴,只吐出了几口血便从高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沈弃全身的戾气也尽数消失,晕厥了过去。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很多人在喊他,很多人再哭。   再次睁开眼时,他回到了幼年时期待得那个小柴房,浑身皆是青青紫紫的伤痕,眼睛红肿,唇角是被撕裂的疼。   周围漆黑一片,门窗都在漏风,显得屋内冷飕飕的。   他把旁边的稻草堆扒拉在身上,卷缩在角落里,默不吭声的垂着脑袋,宛如死了般寂静无声。   忽然,门被缓慢推开了,走近一个同样矮小鼻青脸肿的男孩子,那男孩左右看了眼发现没人,立刻关上门小跑过来蹲下,从怀里摸出两个粗粮馒头,还热腾腾的。   那男孩笑容可爱道:“少爷你饿了吧,赶紧吃,今日大少爷他们都被老爷带出去参加郡王爷儿子的生日宴去了,不会来打你了,你别害怕。”   沈弃不想吃,他只觉得全身都在疼。   那男孩似乎已经习惯沈弃这般模样,干脆一点点的喂给沈弃吃。   沈弃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因此即使难受的不行,还是接受了男孩的好意,把那两个干涩的粗粮馒头给吃了进去。   两个人便这样,一个喂一个吃,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一天。   后来连续几天,那个笑容可爱的男孩子都会带吃的过来找他,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会有鸡蛋。   然而在这样过了七天之后,当天晚上,衣着华贵的大少爷在仆人的簇拥下,目中无人的闯了进来,其中一个仆人手里还端着个盘子,盘子里是个白面馒头,馒头里夹着碎碎的肉末,香气扑鼻,沈弃的脸色却骤然无比难看。   那大少爷肉脸横生,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近来发现有个小厮,总是过来给你带吃的,为兄这颗心啊,唯恐那小厮害了你,所以派人把他抓起来剁成肉泥,为兄想,弟弟应该是很高兴的对吧?正好,四姨娘也准备了一些吃食要给弟弟送来,因此为兄就跑了这一趟。”   那端着肉馒头的仆人立刻上前,递给沈弃。   沈弃瞳孔收缩,猛地后退,紧紧扒着墙壁。   大少爷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道:“怎么,弟弟是想浪费为兄的好意吗?”   “那能啊?怕小少爷是惶恐大少爷的好意,所以不敢接受。”大少爷的贴身小厮对着身后仆人道:“去,让小少爷好好的感受一下大少爷的恩赐!”   仆人们立刻汹涌而至,抓手的抓手,抓脚的抓脚,就是不让沈弃反抗,然后其中一个人就拿起那夹着肉泥的馒头往沈弃的嘴里塞。   那一瞬间强烈的不甘和痛苦化为浓郁的烈火,将他的隐忍尽数烧尽。   沈弃不要命的连抓带咬的反抗,让那些企图伤害他的人都带了血,当然沈弃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大少爷见那个废物犹如一滩烂泥的躺在那,便冲仆人使了个眼色。   仆人们皆开始去掰沈弃的牙齿,但他死死的咬住,就是不肯妥协,最后那群人放弃了,并毒打了他一顿。   四肢百骸的疼痛犹如浪潮,一波比一波的汹涌,他甚至神智都有些不清晰了,只是看着窗外的月亮,第一次觉得月亮大而圆,像那个男孩可爱的笑脸。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到了白天,沈弃犹如死尸般挺在床上,身上都缠着绷带和棍子,应该是用来矫正他的手骨的。   耀眼的光芒从窗棂中斜射进来,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之中,暖洋洋的,一时让他有点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门”呀”一声被推开,轮回境端着盆水缓缓走近,依然是那张满含讥嘲的双眼,只是在看见沈弃醒来后,又闪过了一丝复杂,他把水盆放架子上,道:“你终于醒了,身上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没?”   沈弃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道:“只有痛。”   闻言轮回境冷笑道:“那是,你都经脉全断了,能不痛吗?若不是你的本命法器强制性的为你续着经脉,怕是连阁主都无法帮你修复。”   沈弃沉默了,他仰趟望着帷幔,从不后悔当时的决定,即使成为废人,他也不想再一次面临在乎的人被人轻贱的场景。   蓦然感到手臂一阵温热,偏头看见轮回境竟在给他擦身体,动作还颇为熟练,不禁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闻言,轮回境难得的一愣,后来长叹一声气,道:“除了阁主,老朽谁都不喜欢。”所以讨厌沈弃什么的,是件很正常的事。   沈弃哑然道:“所以你那般看我不来,是因为吃醋我占了师父身边的位置吗?”   “闭嘴!”瞎说什么呢!他是这般庸俗的人吗?   然而沈弃以为轮回境是恼羞成怒,觉得好笑的同时又开心了,看来他也不是那么的惹人讨厌。   他又想到了什么,道:“第三次试炼结果怎么样?我是不是赢了?”   作者闲话:  爱你们,今天发的有点晚了,明天依然是十二点发哦! 第86章 何为公平   他的眼底满是期待,毕竟王麟是在他之前摔下去的,还陷入了昏迷,怎么算都应该是他获得胜利。   然而轮回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悦之色,只是很平静的示意他换另外一只手臂,继续擦拭着,边道:“长老宣布是平局,主要是因为倒下后王麟中途还醒了一次。”   但那不过是弟子们搬动王麟时,不小心弄痛了他,他才醒过来的,根本不是比试结束时的清醒。   可长老们却不这么想,不管沈弃最后是不是真的打败了王麟,他们都要给四大家族一个面子,自然不能真的判沈弃获胜。   这些宗恒清楚,轮回境也明白,所以当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但旁边的陈焕听不下去了,他后面一怒,不仅把沈弃和王麟的赌注都嚷嚷了出来,还把王麟第三轮比赛的身体状况也说了出来,就差指着鼻子骂长老们偏心了。   然而长老们的确是偏心了,怪只怪沈弃身份太低,即使宗恒是他的靠山,也不能动摇长老们的决定。   只是轮回境心里到底还是有点不得劲,他一向将宗恒视为心中的明月,圣洁并不容侵犯,但这些长老们明白着不把宗恒放在眼里,这让他分外的不舒服,所以自告奋勇的来这照顾沈弃,也算是表扬他对宗恒的维护。   轮回境看了一眼满目不可置信的沈弃,难得温言劝道:“你也别纠结了,如今武学堂的弟子们皆看到了你的胜利,他们心里自有一杆称,也不是比赛结果能够左右的,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   沈弃叹了声气,他只是想起了和王麟的赌约,看来是实行不了了,这倒是让他倍感可惜。   再者,他还想到第三场试炼,那些火球陷阱埋的地方相当难找,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耗尽体内的元力。   而那时,场景明明是重新布置的,王麟怎会有机会找到这么晦涩难辨的地方去制造陷阱?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有人帮王麟作弊。   只是可惜那时候他晕了,不然就能探查到是谁了。   轮回境帮他擦完身体后,就从储物戒内取出六瓶瓷瓶,逐一掀开后,瓷瓶内的浓绿液体慢慢升起,如甘露般飞洒进沈弃身上的绷带,没入肌肤激起一阵冰凉的触感,还有淡淡的竹叶香气。   轮回境见这些液体挥洒完了,便继续拿出第二瓶,道:“这是阁主专门为你炼制的疗伤圣品,你可别浪费了。”   沈弃愣了一下,忽而唇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   不管事情结果多差,只要师父还在他身边,那也不会差到哪去了。   只是宗恒可能真的很忙,沈弃在床上挺尸这段时间,来看的他的人络绎不绝,除了陈焕,其他人都被轮回境给赶走了,连卫卿然也没被允许进来。   陈焕还在沈弃耳边说着:“别看这器灵长相俊秀,实际上也是个嘴毒的。”   这个沈弃是深有体会,况且因为他不能动,轮回境除了要给他换药之外,还要伺候他的一日三餐。   而轮回境向来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于是等到沈弃可以取绷带之后,轮回境高兴的告诉沈弃,他再也不会来了,让沈弃好好保重。   沈弃也点头应允了,实际上若不是他心宽,被轮回境恶狠狠的视线这么盯个四五天,没疯真的是奇迹了。   这日,晚膳刚吃完,他坐在床榻上,动作困难的给自己擦汗。   如今他身体因火球灼烧的伤口已好了大半,只是断裂的经脉重续有些耗时间,再加上骨血里像被万千蚂蚁爬过般酥痒难耐,造成他现在用药就会弄出一身汗。   于是宗恒推开门就看见一片白嫩的后背,以及被灼烧的周围泛红的伤口。   沈弃没料到宗恒突然过来,连忙拉上亵衣,想往被子里拱。   宗恒一个箭步上前,制止沈弃的动作,同时坐在他旁边,想看看沈弃胸前的伤势。   沈弃哪能真的让他看,脸颊红彤彤的就埋进宗恒怀里,怎么都弄不出来。   最后宗恒无奈了,只能拿起沈弃丢在一边的药,涂抹起来。   指腹挨到肌肤的那一瞬间,沈弃身子抖了一下,宗恒以为是手重了,他自来不曾对待过如此娇弱的孩童,一时有些僵硬,道:“可是为师弄痛了你?”   沈弃被宗恒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弄得心里酸酸的,那股子不好意思顿时被抛弃到九霄云外,又变得大胆而狡黠起来。   他伸出两胳膊抱住宗恒,笑眯眯道:“倒不是弄痛,只是师父多日不曾来看徒儿,徒儿一时觉得感慨万千,所以就有些伤感起来,毕竟徒儿在这里,能信任的就只有师父了。”   这话自然又是胡说八道,且不说宗恒的确是忙着处理试炼比试的后续,就说沈弃这几日虽然在养伤,但陈焕却是天天报道,还带来了不少人间的小玩意儿,只是都被沈弃藏在墙角边的箱子里了,所以沈弃才看这么睁眼说瞎话。   宗恒自是知道,这个徒弟并没有他看到的那么老实,但听见沈弃这般说,心里也有些不忍那些人对他苛待,于是想了下,道:“试炼结束后,是一个月的休息时间,为师带你去人间玩玩如何?”   沈弃猛然抬头,“真的吗?”在他眼里,宗恒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脚踩在人间的地界,都怕人间的空气污染了宗恒的衣袍。   然而宗恒却没这么多的思绪,他只是在看到沈弃眸中有明显的欢喜后,道:“自然是真的,过几日是凡间的灯会,听说很是热闹,等你好些了,为师便带你去一趟。”   沈弃满足了,幼年时期的恶意填补了他整个岁月,如今宗恒的善意让他倍感珍惜,忍不住露出个比阳光还明媚的笑容。   宗恒见此,什么话都没说,给他涂抹好药后便把他塞进被子里,只是过了半响,并未离开,而是翻身上床,第一次主动的陪沈弃睡觉,还伸出手,试探性的拍了沈弃两下。   那宛如摸猫般的力道又把沈弃乐的不行,他觉得,若这日子能继续下去,即使天天这么辛苦,也是值得的。   忽而视线一黑,他听见耳边如风般轻语。   “睡吧。”   沈弃难得乖巧的闭上眼睛,即使身上很痛,但心却涨的满满的。   看着这样的沈弃,宗恒的眼底闪现出一丝隐忍,他想起墨道的那一席话。   “沈弃命犯七煞,不仅是你的死结,还是饕餮魂魄的转世,迟早有一天,他会成为饕餮,到那时,三界毁于一旦,你对得起师父的教诲吗!”   慕容弦也收起那浪荡不羁的模样,神情严肃道:“师兄,如今那孩子戾气横生,对待同门尚且能痛下杀手,待到长成后,冲破封印,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你想过吗?!”   宗恒目视着眼前庄严肃穆的牌位,不置一词。   此时他们三人正处于庙堂之中,两边烛光明明暗暗,映射在他眼眸里,也是不便思绪。   本来宗恒是喊他们两人过来讨论第三次试炼比赛结果的处理,没想到墨道却是言辞犀利的让宗恒干脆废了沈弃。   反正沈弃已经经脉尽断,即使救不好成为废人也没人会说什么,就连沈弃本人也不会认为是他们的错。   墨道气急道:“师父早就要你把这个孽畜给杀了,你却一意孤行,还收他为你的关门弟子,我们也就随你了,可现在正是大好机会,既不会辱没了你,也不会让他心生怨怼,若你实在不忍心,也可以在他不能修仙后,给他一笔钱,让他做个普通人在凡间过一辈子,不也行吗?”   宗恒目光冷冽,心中更是寒冷肆意,他难得感受到这般彻骨的冷,仿佛四肢百骸都被冻僵了。   墨道还想在劝,他眼中没有丝毫对九岁幼童的怜悯,而是彻彻底底的冷酷无情。   在他的嘴里,沈弃是祸端、是异类、是必须要除掉的存在。   宗恒道:“师兄,莫再说了,怕听多了,本尊会忍不住动手。”   墨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骤而怒火中烧道:“你简直是疯了!”   他甩袖离去,背影似乎冒着熊熊烈火,要把所有靠近的人烧成灰烬。   旁边慕容弦道:“师兄,大师兄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也在理,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控制,再加上四大家族既然已经注意到那小娃了,就不会轻易放手,怕是还会有后续,因此师兄若真的要护住那小娃儿,你最好与他寸步不离。”   宗恒眉头微蹙,他向来讨厌麻烦的事,然而现在躺在他身边的男娃,却是最为麻烦的存在。   但他怎么都狠不下心,留其独自面对这世界的恶意。   宗恒微微叹了一声,在漆黑的屋内,把沈弃紧紧的抱在怀里,严丝合缝不留丝毫空隙。   这一个晚上,沈弃睡得并不踏实,像是被火炉包裹其中,全身都热腾腾的。   待他醒来,天已经微微亮,晨起的阳光从山脉后露出一缕光芒,慢慢的笼罩大地。   沈弃感到身体已经没那么痛了,试探性的伸了个懒腰,还只伸到一半,门被砰的下撞开。   一袭华服的陈焕,哭丧着脸冲过来握着他的手道:“沈弃!帮帮我!” 第87章 虎视眈眈   沈弃不想理会,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其余杂事他都想视若无睹。   陈焕也看出来了,但家中的一些事,逼迫的他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为此,干脆凑到沈弃耳边撕心裂肺的哭,那委屈扒拉的模样的看的沈弃颇感头疼。   “别哭了。”沈弃揉了揉酸痛的脑袋,甚是无语道:“如今我算是负伤在身,你一个完好无损的人需要我帮什么忙?”   陈焕这才想起沈弃还受着伤,连忙收回手,笑道:“你看你说的,这几次试炼过后谁不服你,就冲你最后打败王麟,那些眼高于顶的人可再没二话可说了。当然,本少爷也承认你是本少爷的好友了!”   那微扬下巴的傲娇模样,看的沈弃郁气全消,勾唇道:“可我从没说过你是我的好友。”   晴天霹雳。   陈焕连连后退数步,一副瞪着负心汉的模样望着他,又在脑海里回忆了下自己与沈弃的相处,发现沈弃真的从来不曾亲口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是他在自作多情?!   向来骄傲的大少爷心态崩掉了。   沈弃见陈焕脸色大变,竟开始魂不守舍的想要走人,便知玩笑开的太过,心里同时也觉得有些诧异,陈焕竟真的想与他成为好友。   虽然不是很喜欢陈焕这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样子,但他还是咳嗽了两声。   陈焕离开停住步子,竖起耳朵想听他说些什么。   沈弃忍不住笑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尽管开口,我们虽然不是好友,但是至交!”   不管陈焕是以什么目的与他结交,这段时间陈焕给与他的帮助和支持都是不可磨灭的,他向来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人。   陈焕顿时感动了,他其实也清楚,在原先和沈弃相处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其他人表现的那么明显,但总归还是有些高高在上的。   可在沈弃一次一次的突破自己,那倔强不服输的样子深深折服了他,所以陈焕才会主动提及两人的关系。   第一次说朋友两字只是试探,陈焕虽然性格天真热情,但到底是四大家族的嫡系,因此在人际交往方面,肯定也有自己的一些思虑。   而第二次提及,就是真心实意的了,同时也在变相的询问沈弃是什么意思。   因此在沈弃变相答应后,陈焕立马高兴起来,凑到床榻边对沈弃道:“卿然与我说,明天开始就是凡间的三天灯会,非常热闹好看,所以想去凡间一趟,我正好也想回去看看娘亲,但一尊阁规矩森严,其中一条就是不准门内弟子在求学期间,私自下凡回家。因此就想到,沈弃你能不能与阁主求求情?”   这一番话倒是让沈弃想到宗恒答应带他出去溜达散心的事,道:“这既然是阁中规定,那我也只能提一提,至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各位尊上和长老们的意见。”   陈焕也不强求,只要沈弃在宗恒面前提一嘴罢了,他从怀里摸出几瓶上好的疗伤丹药放到床头案几上,吩咐沈弃好好休息后,就起身打算离去。   忽而想到了家族传来的信息内夹杂的内容,站在门口踌躇了会儿,才道:“可能是因为你试炼比赛太过出彩了,所以四大家族都暗地里查了一下你家里的情况,听说不是特别好,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说完就走了,顺便还关上了门。   沈弃又重新躺了回去,满目复杂的望着帷幔。   说不清心中的想法,本来他应该恨的,恨那些人对他的欺辱和毒打,恨那些人对他所珍视之人的肆意伤害,但现在再想起的时候,却没有当初那么痛苦的感觉了。   只是晚间吃晚膳时,沈弃还是跟宗恒提了一嘴。   宗恒给沈弃夹菜动作顿了下,后又继续,道:“如果你想回去一趟,本尊便陪你回去一趟。”   沈弃机械地戳着米饭,道:“沈家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本来来修仙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最好让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宗恒侧首看着沈弃眼底的嘲讽,以及隐隐流淌的悲痛,想说什么,却觉得这事除了自己想通,别人都无法给与任何帮助。   沈弃飞快的扒完饭,道:“师父我先休息了。”他放下碗便去洗漱睡觉了。   神情自然,没有丝毫被影响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师父,那些过往应该已经更成为过往了。   然而当天晚上,却做了噩梦。   还是那间阴冷的柴房,他卷缩在角落里,由于已经冬至,他身上长满了冻疮,痒的他放肆蹭着墙壁,直到蹭的血肉模糊。   最后实在受不了,才爬起来,想去求求他娘赐给他一瓶药,用剩的也没关系,劣质的也无所谓,只要能抵抗这令人受不了的酥痒。   然而他在冰雪上走了很久,脚底都被冻裂,一步一个血印,吓跑了路过的丫鬟。   那些丫鬟尖叫的离去,眼里都是嘲讽,仿佛他的血比粪还要臭,不小心挨到都会被污染。   所以没有人敢靠近他,他还算幸运的找到了他娘亲的屋子。   可还没进门,屋内就走出两个粗壮的嬷嬷,一左一右,凶神恶煞的冷嘲热讽。   沈弃有些听不清,他太冷,太痒,太难受了,根本没有精力去分辨嬷嬷说的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后来,那两个嬷嬷派人把他打了一顿,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他只是想求个药罢了,却得到了亲娘的一顿毒打。   那一瞬间,躺在冰天雪地的院子里,感受着那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   他以为,他快死了,那股子绝望和痛苦,直到现在,日夜如诅咒般深入骨髓。   令他肝肠寸断,恨不得用到将其剖出来。   “啊!!!!”   沈弃吼叫着坐起来,满头冷汗,亵衣都被汗湿了,他眼眶血红,布满血丝,看起来犹如从地狱归来的厉鬼!   “弃儿!”一直守在旁边的宗恒捧起他泛白的小脸,目光沉静道:“你做噩梦了,别怕。”   沈弃攥紧拳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噩梦犹如利刃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心,太痛了,痛的他恨不得当场死去。   “我恨,师父。”他紧紧攥着宗恒的衣裳,声声泣血般道:“出生是我能决定的吗?命格是我能更改的吗?为何所有人都要欺辱我,为何所有人都想杀了我,我就那么的不被人期待吗?我的命,就如此卑贱吗!”   话音刚落,他鲜红的双眸骤然变成一片漆黑,这是入魔的征兆。   宗恒目光波澜微起,把沈弃抱进怀里,掌心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后背,道:“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公平,比如有的人出身就命定显贵,有的人出身就要为生活汲汲营营,可这又如何,出生显贵的人在以后可能会变得穷困潦倒,出生贫苦的人以后可能会一步登天,这全都要看那个人,敢不敢跟命运争,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弃憋着那汹涌的泪意,下巴搭在宗恒肩头,道:“我会继续努力,总有一天,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宗恒抚摸的动作顿了下,眸光骤然沉淀如漆黑浓墨,他说不出命运已定的话,只想在仅有的可能中为沈弃寻找生路。   不知何时,沈弃在他的心里,不再是一个冰冷的称呼,而变的有血有肉,让他再不能用以前的态度对待他。   这一夜,依旧是宗恒陪着沈弃睡的,两人挨的紧紧的,沈弃眼角还挂着泪珠,手也使劲抓着宗恒衣袖,唇角却带着喜悦的笑容。   这一夜,卫卿然终于接到了四大家族的第二个命令,他没有耽搁,而是立刻用联络法阵联系王麟。   王麟正气急败坏的拿着鞭子狠抽下人,他面目扭曲犹如厉鬼,嘴里还不停咒骂:“贱人,沈弃这个贱人!”   “啊!!!”那被抽的鲜血淋漓的人终于受不了,吐出一口气后,死了。   卫卿然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唇角笑容不变,道:“陈焕那个蠢货已经去找了沈弃,明日宗恒应该就会公布让所有弟子回去的消息,家族里的人可以来找东西了。”   王麟直接一把火把死了的下人烧成一把灰,眸光冷冽道:“你已经探查到那个地方在哪了吗?”   卫卿然点头道:“大致方向我已经画成地图送回家族中了,你的任务就是在宗恒带沈弃去沈家的途中,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好让家族能有充足的时间。”   王麟不耐烦道:“知道了。”   同时单方面的挂断了联系,卫卿然眸光微冷,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枚漆黑如墨的戒指,戒指上有超过五个阵法,封印着里面的东西。   若沈弃陈焕见到了,会马上想起来,这戒指就是他们前往黑耀森林,被天鸦追杀时遗留的锁魂戒。   而这锁魂戒里,封印的则是曾经想要夺舍沈弃的魔物。   只是现在,卫卿然打算用这魔物制造一点好东西,来加快沈弃入魔的速度。   一想到这,他就愉快的扬起了唇角。   作者闲话:  怪,速度太慢的我。 第88章 回到沈家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睡得挺好的。   沈弃脸上还压出了红印子,嘴角流着口水撅着屁股,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轮回境进门了,沈弃只是转个身把脸藏被子里,继续睡,昨晚上因噩梦闹得特别晚,他毕竟还是个肉体凡胎。   然而轮回境是丁点都不心疼,上前抬脚轻轻地踹了一下沈弃的屁股。   沈弃正全身放松,被这一下弄得直接头撞墙上,痛得他嗷叫一声,捂头坐起,喊道:“老鬼你这是干嘛啊!”   轮回境也有些心虚,但他不说,只粗声粗气道:“尊上让老朽来喊你出发。”   沈弃这才想起宗恒说今天要带他去沈家看看,虽然情绪上还有些不好,但经历过昨天那般狂风暴雨般的哭闹,现在也平静了许多。   他避开想要给他穿袄子的轮回境,独自跳下床去屏风后面换去了。   轮回境微眯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比起第一次见到的沈弃,如今的沈弃有种洗尽铅华的稳重,明明不过才九岁稚童。   待沈弃出来后,轮回境便牵着他去正殿找宗恒了。   刚进去,沈弃就看见宗恒前面摆着一叠竹简,元力正形如笔锋在上面批阅。   轮回境与沈弃两人,双双作揖,道:“参见阁主/师父。”   宗恒略微颔首,收回元力起身,从轮回境手中接过沈弃,道:“阿镜,后面就拜托你了。”   轮回境重新弯腰,道:“卑下遵命。”   宗恒对沈弃道了句,“走吧。”   两人双双向传送阵走去。   原先沈弃他们进来一尊阁是通过一个水帘,这次也是通过水帘出来,到了悬崖的下方,宗恒把沈弃抱在臂弯上,并在他身上落下结界,避免其受不了缩地成寸的强烈威压。   狂风呼啸自沈弃耳边吹过,前面的场景也在飞速后掠,他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一个繁华富饶的城镇。   比起沈弃离开时,这个本有些破落的地方多了一些修真者聚集,城里人也是来来往往,竟成了个小型贸易流通地段。   他搂着宗恒脖颈,凑到他耳边道:“师父这都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这个随便村应该没那么繁华才对,在他离开的短短三年怎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太奇怪了。   宗恒从来不过问这些小事,所以也不清楚,但他只说了句,“很多事要靠自己去看。”   说完就给沈弃和自己,分别幻化了两张平庸无比的脸,融入进城的人群,听着那些人欣喜若狂的讨论。   “哎,你们听说了吧?沈家那个跟着修仙的小少爷回来了,今天又给沈家松了几瓶仙丹,听说可以延年益寿,那可是凡人们不可多得的宝物啊!”   “这算什么,你们看到这些沿路的仙人们了吗?那都是慕名而来,想要让沈家的小少爷说一说,能拜到一尊阁阁主门下。”   “可不是,哎,谁能想到这沈家都破败了,还能靠那个小少爷起来呢?”   “就是就是,自从那颜家进入我们随便镇啊,那真的让大家伙都富起来了,那还管那逐渐破落的沈家啊!”   “只是这沈家命也太好了,竟然还有在一尊阁修仙的人,我看啊,怕是没那么容易倒。”   沈弃简直要被沈家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就是不知道这所谓的沈家小少爷到底是谁扮演的。   而且这颜家又是什么东西?   他还没进入一尊阁的时候,六年期间,沈家一家独大,垄断了整个随便镇的钱财。   他一进入一尊阁,那所谓的颜家就冒出来了,并且竟凭三年时间,不仅斗垮了碎镇里的地头蛇,还带着全镇一起发家致富排挤沈家。   这是多么雄厚的力量,沈弃并不觉得这力量的背后真正想要弄死的是沈家。   怕是另有所图。   于是他扯了下宗恒的衣袖,用眼神强烈的表示他想去。   宗恒摸了摸沈弃的小脑袋,带着他前往沈家。   比起当初的富丽堂皇,如今的沈府破败不堪,守门的都从七八个壮汉,变成两个瘦骨如柴的青少年,哆哆嗦嗦的站在门口,迎接想要进去买丹药的客人。   但大多数的人都还在观望,亦或者是等待,等待从府里面出来的修真者,想要看看那些人买到药后的表现,以此来推测这药到底是不是真的。   由此可见,这应该是沈家第一次卖丹药。   沈弃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联想,如果要证实的话,就需要进去一探究竟。   宗恒带着他进了门,那两个守门的小厮,立刻在前面边招呼边引路,带他们来到了一个门匾上写着“竞宝院”的地方。   沈弃粗略一扫,周围大概坐了总共八个人,修为深浅尚且不知,只是所有人的面容都清一色的平凡。   众人都没说话,沈弃也缩在宗恒怀里,一声不吭。   难言的寂静在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过了半响,总算有人推门进来了,为首的是个谄笑着的老人,后面跟着个玉面可爱的孩童,看起来比他小了几岁,手里端着三品丹药,因此走起路还摇摇晃晃的,唯恐不稳把东西打破。   那老人也不在意,坐到首位后就让那孩童拿出一瓶,挨个倒丹药,让这些修真者们尝尝真假,自己则独自品茗,一副淡然闲散的模样。   沈弃冷眼瞧着,从宗恒手中拿过那药,闻了一下,便知道这的确是个上品丹药,而眼前这个玉面可爱的孩童身上修为虽然低,但的确是修真者。   想来应该就是扮演沈家小少爷的那个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其余那七个人在确定了丹药的真假后,就开始试探性的问那老人价钱,老人直接摊开一只手,道:“500上品晶石。”   所有人都沉默了,说实话这价钱对于修真者来说,不算贵,还可以说是低价了。   因为那丹药品质不仅好,每瓶至少都有五颗,要知道品质越好的丹药失败率越高,除非是丹药师级别的。   但想要练出五颗上品丹药,也需要花费半年时间。   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丹药是疗伤圣药,相当于只要人还剩下一口气,吃一颗就能让你恢复一半,这对于修真者来说,算是续命良药。   而疗伤的丹药草药非常难找,还相当的精贵,所以普通的修真者能得那么一两颗,已算是上天仁厚了。   可这沈家竟然一出手就是八瓶上品丹药,可谓是财大气粗。   所以沈家此举,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跟在场的修真者交好。   500上品晶石,只是一个开路石。   在场的人在犹豫的,除了沈家本生的信誉度,还有沈家小少爷背后的人。   出手就是八瓶上品丹药,怕是身份不低,他们不知道沈家小少爷背后的人,所求的是什么,因此非常的谨慎。   但这话不能当面说出来,所以七个人都委婉的表示需要再考虑一番,不知今日可否在贵府休息。   沈家宗主肯定是愉快的答应了,并吩咐丫鬟们把他们带到厢房去休息。   众人都去了,但过了一会儿,就都纷纷离开,这些都是宗恒跟沈弃说的,他道:“不管是沈家还是那些人,所求事不小。”   宗恒对那些人离开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修为实在是太低,只是他有个疑虑,“为什么沈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借一尊阁的名头,就不怕一尊阁找上门来吗?”   宗恒眸光微深,道:“一尊阁要怎么找上门来?”   “说沈家说谎?好像不对。”沈弃捏着衣袖,蹙眉深思道:“沈家的确是有一个小少爷在一尊阁里,沈家并没有说谎,只是对小少爷这个人说谎罢了,但其他人又怎么知道这沈家小少爷是假的?一尊阁更不会管这闲事。再者,就算后面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沈家可以直接说一句,他们从未说过小少爷回来了,不过是以讹传讹,这样也能脱身,毕竟这沈家宗主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沈家小少爷,只是提了丹药而已,偏偏这些丹药都是真的。”   宗恒道:“虽不知沈家此次是何人指使,但手法到底是聪明了很多。”   “我还是不明白,沈家为什么要安排这一幕。”明明沈家的人是最恨不得他死的,甚至还怕他的血会污染了沈家的门楣,为何如今还愿意自甘堕落的使用他的名头,他想不到沈家到底能从中得到什么,他感觉像是有张网,笼罩在他的头上。   “别想了。”宗恒指腹覆盖上他眉心,道:“既然已经找到住的地方,你可有什么想玩的?”   沈弃被宗恒揉开紧蹙的眉头,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逛灯会,再看如今的天色,竟已暗淡下来,徒留墙外的一轮明月高悬。   于是兴奋的跳下来,牵起宗恒道:“择日不如撞日,走起!”   宗恒神情虽还是冷淡,眼底却闪过一抹笑。   然而这心情在临近出门时,戛然而止。   沈弃牵着宗恒转过去,想要另寻他路出门,但已经来不及了。   “喂,你,转过身来?!” 第89章 沈家大少爷   那一瞬间,沈弃脑子里闪过上千种把这个人弄死的办法,但他手心突然被挠了下,酥酥麻麻的,犹如小火苗在缭绕,一下子就把他的愤怒都燃烧殆尽了。   他牵着宗恒转过身去,发现眼前的这个人面上依然是那般目中无人,轻佻骄傲的模样,只是身材比小时候还胖上许多,脸上的肉都把他眼睛挤成一条缝了。   沈弃是真没想到,即使沈家败落了,这沈家大少爷沈青依然吃得圆滚滚的,这就有点不符合常理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最重要是难得一见的灯会,沈弃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了他和师父的独处,因此行了个礼后,就打算拉着宗恒打算绕过去。   但沈青并不想放过这两个人,命身后仆人把他们拦下后,目含讥讽对沈弃道:“你,不会就是修真界所说的炉鼎吧?看样子样貌也不怎么样。”   说完目光忍不住的瞥向宗恒,那豆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艳。   其实换了一张脸的宗恒长得并没有原先那般容貌无双,但他整个人犹如寒霜凛冽,令人心神颤栗的同时,又忍不住靠近。   说白了,就是气质卓然,让人折服。   再加上那举手投足之间上位者的威压,沈青自然想与之相交,最好能有更深的发展,这样一来就看沈弃相当的不顺眼了。   那些奴仆闻弦歌而知雅意,上前左右开弓想去拉沈弃手臂。   沈青还在那说:“仙人,这炉鼎容貌实在丑陋,配不上仙人,待我明日,另外寻个炉鼎过来送给仙人。”   宗恒眉头微皱,趁那些人靠近期间,一把将沈弃抱起,闪身离开沈府。   不过眨眼间,两个人就不见了。   这让本在谄笑的沈青刹那间垮下了脸。   周围的仆人立刻低头,更是压制住呼吸,以免打扰了沈青,被直接弄死。   这时,从长廊出跑过来一个样貌乖巧可爱的丫鬟,急冲冲的跑到沈青跟前,细声细气的说道:“大少爷,大夫人请你过去。”   沈青的视线立刻定格在丫鬟身上,身姿娇美,容貌可人,他忍不住搓了搓手指,翻腾的欲念弄得他眼瞳泛红。   低着头的丫鬟只感觉气氛越发压迫,最后更是直接跪下,瑟瑟发抖。   望着那细嫩的仿佛可以轻松折断的脖颈,沈青唇角扬起阴冷的笑容,本还算憨憨的脸一下子变得额外扭曲。   他冲身后仆人使了个眼色,就快步来到大夫人所在的慈安堂中。   此时,大夫人眸色微沉的端坐在首位,见到沈青走进来,脸上严肃的神情立刻变得无比慈爱,并使劲冲人招手。   旁边的丫鬟连忙在大夫人下方放了两个金蟒滚边软垫,让沈青去坐。   沈青毫不客气的坐下,头枕着大夫人的膝盖,任由大夫人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过了会儿,沈青才道:“娘,这次有个修仙的人,我觉得应该长得不错,我想弄到手。”   “这……”大夫人有些犹豫道:“你爹那里对于那些仙人还另有安排,娘怕……”   “怕怕怕!娘你胆子怎么那么小了!”沈青愤然起身,身上的肉也随之颤了颤,眼神却是无比阴鹫,他道:“反正那些人都是要死的,死在我爹手上和死在我手上,有什么区别?”   大夫人揪着帕子,还是没一口答应。   沈青眼睛一眯,道:“若你不答应,我就去死。”   “儿啊!”大夫人被惊得猛地站起,拉着沈青的手,一叠声的道:“娘依你,娘依你,你万不能再有死的念头了,知道吗?”   沈青骄矜的一仰头,指着杵在旁边的那个羊膜啊乖巧可爱的丫鬟,道:“我还要这个丫头,今晚上送我床上。”   大夫人含笑点头道:“好,保证将她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闻言那丫鬟瞬间吓得花容失色,扑到大夫人脚边,凄厉无比的喊道:“大夫人!奴婢已有未婚夫,明天他就会来迎娶奴婢过门,这件事大夫人不是早就答应了吗?!”   沈青不耐烦听这人的风言风语,对杵在门口的仆人道:“来人,把她拖下去绑我床上去。”   “大夫人!”那丫鬟死死抓着大夫人的衣裙,仰头满目是泪的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怜悯。   可是大夫人眼底只有冷漠。   大夫人身边的奶嬷嬷上前,一根根的掰开那丫鬟的手道:“乖吉儿,你素来是大夫人身边的贴心人,让你去照顾大少爷,那就是看得起你呀,你可万不能想差了,再者说,你爹娘还有哥哥,可还在夫人的庄子里做事呢,乖乖的,阿?”   吉儿只觉得浑身都像被放进冰水里,从头到脚都凉透了,外人不知这沈家大少爷是什么样,她们作为大夫人的贴心丫鬟,却是清清楚楚。   往日都是她在冷眼旁观别人被大少爷给磋磨,如今变成了她,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慢慢的松开了手,任由那群仆人将她给扛起,敞开的大门犹如巨兽的血盆大口,看不到丝毫生机。   鹅毛般的大雪再次悠然而下,洋洋洒洒的铺满了整个随便镇,沿街皆是红彤彤的灯笼,灯笼下面还悬挂着谜语。   街头小贩都在喜气洋洋的吆喝着,人群如织,熙熙攘攘。   沈弃搂着宗恒的脖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清香,无比满足,但下一秒,他还是从宗恒的身上爬了下来,毕竟他可是心疼师父的好徒弟,并转而牵紧宗恒的手,道:“师父,这么热闹的节日里,必定有许多的人贩子,你可千万要牵紧我的手,免得我找不到你了。”   宗恒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牵紧了,然后就跟着沈弃,在随便镇内窜来窜去。   买了不少的冰糖葫芦、特色小吃,最后更是到了随便镇的第一酒楼的天字号吃了一桌席面。   沈弃的肚子圆了一圈,嘴角油乎乎的。   倒是宗恒依然是那般淡漠的模样,正慢条斯理的给沈弃剥虾。   刚开始的时候,沈弃还受宠若惊,想要婉拒他师父,但后面看宗恒执意要做,他也就不拒绝了。   毕竟他们可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太客气的话不利于感情的促进。   只是如今灯火暗淡,人声消散,沈弃就有点忍不住的想闹腾。   他眸子低垂,揉了揉肚子,忽而想到什么,面带惊恐道:“师父!我这肚子里不会是怀了你的孩子吧!”   宗恒道:“你是男孩,不会怀孕。”   沈弃神情严肃道:“万一我体质特殊呢?师父说这话是不是想要始乱终弃?!好啊!师父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宗恒把蘸酱了的虾,直接塞进沈弃嘴里,眸光冷冽,隐含威胁道:“吃,还是走,只能二选一。”   “那肯定是吃呀!”沈弃嚼吧嚼吧的吞了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道:“我如今身体重,轻易起身,怕是会动了胎气,不如师父你抱着徒儿?”   宗恒真的凑近,臂膀横过沈弃膝盖,作势要将人抱起。   “哎哎哎哎!”沈弃连忙制止,道:“师父徒儿胡说八道的,你可千万别动我,如今食物都在我嗓子眼,怕是碰一下得全部吐出来。”   宗恒眸底闪过丝无奈,掌心轻揉着沈弃肚子,助其消化,道:“既然已经吃不下了,为何还要硬撑?”   沈弃靠着椅背,看着宗恒如古谭似沉静的眸子,笑道:“因为我想把今天的幸福,全部都吃进肚子里去。”   宗恒静看了沈弃片刻,拿出一枚储物戒戴到沈弃手上,道:“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存在这里,不用那么拼命的塞进肚子。”   沈弃望着那戒指,无语掩面。   宗恒唇角难得扬起一抹笑。   此时窗外烟花绽放于天际,绚烂夺目,如繁星点点,落于沈弃眸中。   他忽而道:“师父,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   宗恒道:“什么约定?”   “若有一天,我们失散了,就放孔明灯,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   宗恒道:“孔明灯飞不了多远。”   “那我就发明一个,形似孔明灯的符。”沈弃两眼放光道:“作为徒儿和师父的独特联络手段,怎么样?”   宗恒不容置否,他并不觉得沈弃会从他身边消失。   但沈弃已经兴奋的不行,他一直想要用个东西,把师父与他牢牢的绑在一起。   这一刻,沈弃笑容明朗,没有丝毫阴霾,殊不知,命运总不会一直如其所愿。   烟花散去,所有的光亮也再次被黑暗吞没。   街上的人都开始收东西准备回家,沈弃也牵着宗恒往沈家走去,快要到的时候,从漆黑的巷子里猛地冲出来一个人,满身是血的扑倒在沈弃脚下,拼命的抬起被拔光指甲的手,气若玄虚的喊道:“求……求你,救…救我……救我……”   沈弃眸光微凝,蹲下想翻开那个人时,忽而一簇火苗从这人头发里冒出,接着以眨眼般的速度,蔓延全身。   宗恒眼明手快的带着沈弃后退数步,刚停下,沈弃就看见那人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烧成了一捧骨灰。   那一瞬间,沈弃心跳如鼓。   作者闲话:  明天努力十二点更!爱你们 第90章 一个谜团   他脑海里略过万千思绪,但也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拉着宗恒率先回到府上。   关好门还到处检查窗户,防止隔墙有耳。   宗恒一派淡然的端坐在桌子边上,瞧着他跟个小仓鼠似的到处乱窜,待他坐回身边之后,袖口一阵,一道结界便落在房间内。   沈弃一拍脑门,道:“好吧,那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都把我给弄傻了。”   说完还倒了杯凉水喝,他边抿着茶,边心有余悸道:“师父,你说我们来这,会不会入了别人的圈套?”   宗恒轻瞥了沈弃一眼,道:“为何这么说?”   沈弃把椅子移到宗恒身边,道:“师父你可能没有见过穷人,真正的穷人应该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就算沈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也不可能这么毫无压力的维持着整个府邸,再者我们这一路望去,看似仆人好像减少了,但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些仆人,却一个都没少,所以沈家很有可能是装穷,而沈家那么费尽心思的装穷,说不定是暗地里有什么害人的勾当,亦或者是跟谁达成了什么共识。”   这些从得知沈家情况后,他就已经想到了,只是那时沈弃的情绪明显不对劲,所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顺势带他走了一趟。   “师父!”沈弃抓着宗恒的手使劲的摇晃了下,不开心道:“师父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呀!”   宗恒瞥了眼沈弃的爪子,什么也没说,只是道:“继续。”   沈弃连忙收回手,讪笑了下,道:“但还有一点我没想通,那就是今天在巷子里遇见的人。”   宗恒也想到那个人。   “有点奇怪,他身上的火好像是被元力点燃的,但身为修真者,杀人不是会背负因果,到时候渡劫会失败吗?”沈弃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道:“还是我看错了,那死去的人根本就不是普通人?”   “不,那个人是普通人,而且身上还有些伤。”宗恒比沈弃知道的更仔细,“有人把火元素种植在他身上,只要跑动起来,就会加速火元素的燃烧。”   所以,沈府背后的人,肯定来头不小。   沈弃眉头微蹙,忽而笑道:“师父,我们今日夜探沈府吧!”   “胡闹!”   夜深人静之时,所有光亮皆藏进乌云身后。   沈弃一身夜行衣与宗恒两人矗立在屋顶上,皆蒙着面,正小心翼翼的翻弄着瓦片。   宗恒见其鬼祟模样,当晚第十次揉了下头,不明白他是怎么走火入魔的答应做这件事。   那边沈弃已经找到绝佳视角,再看清下方的场景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下面帷幔遮挡的床榻上仰趟这一位女子,四肢皆被绸缎分别捆绑在床榻四个角,面团似的地方被红烛烫的滚红,上面还有不血淋淋的齿痕,下身还流淌着污血以及一些污浊的痕迹,玉足大腿雪白的肌肤上皆是深可见骨的刀伤。   除了那张清丽可爱的的脸蛋以外,身上竟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而沈青那一坨则睡在那女子身侧,手里握着的除了皮鞭还有小刀,浑身赤裸,白花花的赘肉软绵绵的搭在床榻上,看起来相当的扎眼。   他是真没想到,沈青算起来也不过是才十二岁,床上玩弄的手段竟然花样百出,想必被他弄上床的女子怕是不少。   忽然他眼前一黑,便听见耳边宗恒冷声说道:“弃儿你在看什么?”   沈弃坏心一起,忍不住笑道:“师父呀,为何男人要与女人赤身裸体睡在一处?难不成有什么绝妙好处吗?”   这该让宗恒如何回答,他自来从不看此类书籍,再者又觉得沈弃年龄尚小,说的太多怕是会污了他的耳朵。   于是宗恒想了许久,才道:“他们是在练功,只是弃儿,你如今修炼的功法与此功法相克,所以你万万不能尝试这类功法,知道了?”   沈弃简直要笑出声了,真是相当完美的解释,他也不想浪费宗恒这般费尽心思的好意,赶忙严肃点头道:“好的师父,只是师父我们要不要下去看一看?”   宗恒眉头微蹙,不是很想。   沈弃却振振有词道:“沈青是沈家宗主最为疼爱的儿子,应该会知道沈家宗主的一些事,说不定房间内会有一些线索。”   但是宗恒并不想让那两个污浊之人,带坏了他的徒儿。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宗恒皱眉落下结界笼罩他们,隔绝声响和身影的同时,听见那脚步声直奔床榻。   由于角度问题,沈弃他们并没有看见进来的人的长相,而是听见那人说道:“大少爷,你今日要的那修真者房间一直进不去,怕是正带着炉鼎在里面享乐,你可要去看看?大夫人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保证能让你心满意足。”   宛如一闷棍打在沈弃头上,他是万万没想到沈青这个垃圾竟然还敢肖想他师父!   宗恒也听懂了,即使他素来爱慕者众多,却也没想过会被十二三岁的孩童惦记。   但那沈青却显然是想的恨了,一听见那人的汇报,迅速起身捞起地上衣服就往身上套,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说完就急匆匆的率先出了门。   沈弃本想回去,待沈青出手时,趁机捏碎他下面二两肉,但在沈青忽然转身往床榻上贴了个符咒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符咒上复杂的符文,以及其中饱含的火元素力量,和杀了巷子口那个男人的火元素力量,非常的相近。   但沈青身上并没有元素力的波动,这些符咒肯定不是属于他的。   可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这件事缠绕在他心上,弄得他眼皮直跳,再也按耐不住。   沈弃侧首凝重的看向宗恒,道:“师父,我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你待在这,若有人靠近记得赶紧下来把我带走。”   宗恒不容置否的挑了下眉,想不明白为何出来后沈弃的胆子竟越来越大了。   沈弃对宗恒的情绪想来敏感,察觉到宗恒生气了,二话不说抓起宗恒的手,逐个亲了他指腹一边,“拜托啦,师父。”   说完便带着红透的脸蛋跳入了屋内。   这时,沈弃才看见,离这床榻不远处,竟还有五六个女尸,身上都有数十道不同的刀伤、鞭伤、烫伤,甚至是那下半身,都被撕裂,鲜血淋漓。   沈弃脸上的热度一下子就消散了,他微蹙眉头,上前想要检查一下这些女尸。   忽而一道火焰,突然包裹住女尸,在眨眼间烧成了一捧骨灰。   场景与巷口的那个男人被烧场景,一模一样。   只是这些尸体已经死了,所以减缓了被燃烧的时间。   “你,是谁?”那床上的女子声音沙哑,如破锣嗓子般,眼角皆是干涸的泪痕,道:“罢了,能否拜托你,杀了我。”   沈弃转过身,正面对上那侧头望过来的女子,也看见了那个帷幔上的符咒。   “我认识你,你就是,沈青想要弄死的那个炉鼎。”那女人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瞪圆杏目道:“你没有死!那沈青派去的人是不是都死了,哈哈哈,该死,那群人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的下身一直在流血,怕是沈青早就算出她活不了多久,所以专门留下个符咒,等她一死,就烧了这个地方,一干二净,谁都不知。   沈青听着她凄厉的咒骂,慢慢上前,在离那女子差不多一步距离的位置停下,并没有错过女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   但后面,那女子也不看他了,而是呆呆的望着帷幔流眼泪,其中浓烈的绝望简直要刺痛他的双眼。   “我可以帮你活下去。”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善意了。   可那女人一点都不领情,她偏过头,充满恶意的说道:“我想死,同时想拉几个垫背。”   “那杀了沈青呢?你也不想吗?”其实沈弃只是试探一下,他看得出,这女人已经没有丝毫活下去的欲望了。   谁知那女人忽然眼底眸光大盛,道:“你不是沈家请来的人。”   沈弃微微挑眉,看来这个女的刚开始不过是在试探他的底细,怪他太过放松,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那女人扬唇笑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沈家的秘密?其实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听大夫人说过,他们需要用修真者的血肉去蕴养,所以沈家才会以沈家小少爷的名义,每个月请那个五六个散修来府上,至于怎么做,或者做些什么,我不清楚。”   这应该算是种讨好,毕竟她想找个不依附沈家的人为她报仇。   他想要知道真相,各取所需。   于是,他继续问道:“沈家老爷心比天高,按道理不应该这么容易妥协。”   “刚开始沈家老爷不愿意,他看不起沈家小少爷,更是耻于用他的名头,可那个人给了沈家一个好东西,沈家老爷就同意了。”那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那东西就放在禁地里,外面守了不少人,谁都进不去。”   沈弃点头道:“谢谢了。”   他徒手摘掉帷幔上的符咒塞进储物戒里,并从里面取出枚丹药递给那女人。   忽然,银光略过。 第91章 另有所图   沈弃飞速偏头旋身躲过,目光冷冽的看向那笑容开心的女人。   “虽然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但也不代表我不想弄死你啊,毕竟我可是个爱美的女人。”所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这般丑陋的模样。   沈弃微微蹙眉,把丹药塞进那女人嘴里。   但她死闭着牙齿,就是不肯吞进去,满目皆是死寂。   她早就不想活了,沈弃松了手,把丹药放到她的枕边。   那女人朗笑了几声,呕出了一口血,她气若玄虚道:“我啊,可是阿齐哥最喜欢的姑娘吉儿,当初说好要嫁给他的,但是大夫人!!!啊!!!大夫人啊啊啊!!!”   她恨得凄厉狂吼,疯狂的扭动,鲜血迅速染红了她身下的床单,犹如盛开的彼岸花,充满死亡的气息。   渐渐地,她不喊也不叫了,而是哼着个小曲,轻快无比的,闭上了眼睛。   大火焚烧了这一切。   沈弃静静的看着那逐渐熄灭的火焰,一时之间竟什么思绪都没有,后面听见门外有声音,直接跳到横梁上。   两个原先跟在沈青身边的壮汉,都拿着个铜盆,收敛着地上的骨灰,看那动作娴熟的模样,显然没少做。   但屋内犹如尸体被烧烂,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令那两人烦躁不已的嘴碎起来。   “若不是这个贱人的情郎跑过来,怎会惹怒少爷把屋内的女人都给弄死了?!”   “那男人也没什么好下场,怕是也贴了少爷的符咒,死在半路了吧。”   沈弃眉头微蹙,看来那巷子处的男人就是这个吉儿的情郎了,只是若沈家正在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府邸周围应该有一些防护措施才对,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普通人随便进出?   而且沈青如果真的气的把那些女人都弄死了,那干嘛还要留下那个男人?   除非,那个男人是个诱饵,是怕他们没有动静,故意放出的一个饵食。   那人深知他们两人的性格,所以推测他们一定会从防患最弱的沈青入手。   接着沈青再离开,利用吉儿对沈家的恨意,将一些信息暴露给他们。   他们肯定不会错过,因此最后就出现两个嘴碎的仆人,加深他们的疑惑,引诱他们踏入沈家早就准备好的地方。   沈弃眸光微凝,听见下面的人继续说道:“哎,你说那符咒真的是骨灰制作的吗?!”   沈弃心尖一跳,像被只手狠狠攥紧。   “闭嘴!你还要不要命了,竟敢说这些。”   那嘴上没把门的壮汉也不敢讲了,还四处张望了下,确认没人听见后继续老实装着骨灰。   待两人转过身,准备离开时,沈弃取出两道追踪符丢到那两人身上,并双手结印,引符咒融入两个壮汉体内。   这是原先沈弃跟王麟对战时领悟出来的,正好派上用场,只是时效仅一个时辰。   因此他没有时间再多想,转而腾升来到屋顶,快步走到宗恒身边,急冲冲的道:“师父,快没时间了,那你能否带我赶紧到我们所住的房间里去?”   宗恒没有多问,拦腰抱起他,缩地成寸便到了他们所住的屋内。   此时那屋门正被猛烈撞击,尘灰簌簌下落,沈青还在外面阴阳怪气的说着什么。   怕是下一秒,门就要被撞开了。   沈弃把宗恒推入厢房内,转而跑去,打开门,连忙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壮汉。   见那壮汉收力不住,摔个狗吭泥,他忍不住笑弯眼角道:“哎哟,这是干嘛呀?竟行如此大礼。”   沈青看软硬皆施了半天,出来的竟是那低贱的炉鼎,顿时气笑了,道:“怎么?难不成沈家出现的那刺客竟是一先生吗?不然为什么不敢出现!”   “哎呦这话说的。”沈弃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师父早早的就休息了,灯都熄灭了,你们沈家却来人了,来人也就算了,还没有丝毫的礼貌,竟二话不说带着奴仆一通砸门,我家师父啊,那是满腹火气还没发呢,但觉得在别人家,那还是得懂点礼数,所以就让我来开门,然而门开了,你们什么道歉的话都没说,反而倒扣了我们一个刺客的罪名,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   沈青收起笑容,目光阴冷道:“看不出你倒是挺牙尖嘴利的。”   沈弃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怎么能叫牙尖嘴利呢?我这纯粹是以理服人啊!”   沈青这算是明白了,眼前的人怕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找由头动手,而且,原先那些修真者,也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这宅园附近,怕是隔断宅院的结界已经破除,再闹下去怕是会不好收场。   因此没多做犹豫,沈青便笑道:“打扰了。”   沈弃也跟着一笑,道:“好说好说。”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沈家老爷喜欢沈青了,瞧瞧这表情变得多快,上一秒还恨不得弄死他,下一秒就能对他笑容满面。   看来沈青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没用。   待众人散去之后,沈弃才揉了揉笑僵的脸蛋,回屋内关门。   宗恒就端坐在桌子边,见他回来,便从储物戒拿出盘点心放到沈弃跟前。   沈弃也不客气,边吃边喝水,待将烦躁不安的情绪全吞肚子里了,才一抹嘴,把他所猜想的都说了出来,并道:“师父,我觉得沈家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魔修。”   宗恒眉头微蹙,道:“你察觉道魔力了?”   “没有,只是用骨灰制作符咒的方法,我曾经问过大长老。”   那还是他已经学有所成之后了,当时,他自知能力不敌王麟,想要在试炼比赛中拥有更多的筹码,于是就去找过大长老借阅了几本有关符咒的书籍。   “我记得,书籍里面曾经提到过,傀儡符,用人类的骨血入符,可诅咒,可毁识,可练阵,可控制,用途险恶,乃魔修之行,修真者不得操练,但师父你知道我不是个听话的,所以后面由于好奇,我还是去找了这符咒的具体操作方法,可那一张被人撕掉了,如今这傀儡符却出现在这,我怀疑一尊阁里面,怕是有魔修的内奸。”   宗恒目光微凝,他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这背后的人敢这么大胆的借用沈家大少爷的名头,来做这样的肮脏事。   现在他才想通,原来沈家那背后之人,早就准备好,要把这所有的一切,都算在沈弃的头上。   因为沈弃是七煞命格,因为沈弃是饕餮转世,因为沈弃是天生魔体。   更可怕的是,他还懂制符,并且看过相关的书籍。   再加上,沈家老爷一口咬死是沈家小少爷给他的丹药,帮他制符的话,沈弃将没得辩解。   所以,这件事一旦细究,最可疑的人就是沈弃,没有其他的人选。   即使他想找真相,但流言会变成万千利刀,插得沈弃满身伤痕。   待到群情汹涌时,一尊阁容不下他,四大家族容不下他,天下人都容不下他。   众叛亲离。   更有甚者,会被人日日追杀,假以时日,不是沈弃被人杀死,就是他杀了所有人。   皆是,因果产生,天道轮回,沈弃再无回头之日。   强烈的威压自他体内猛地炸裂开来,沈弃被撞得后退数步,胸口闷头,喊道:“师父你怎么了?!”   宗恒紧捏着杯沿,全身紧绷,眼神冷冽的看着那波荡的茶水。   那样子着实有些奇怪,沈弃没敢耍脾气,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小心翼翼道:“师父,若是你不想查,那我们就不查了,别生气了。”   说他冷漠也好,无情也罢,若是和宗恒相比,死几个人算的了什么。   反正他也没什么悲天悯人的胸怀,毕竟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虽然会有些不太舒服,但睡几觉应该就能过去了。   然而他的脑袋突然被摸了一下。   “师父会帮你的,只要你想去做。”   这语气相当温和,如涓涓溪水,缓缓流淌在沈弃心尖,引得他露出月牙般的笑容,道:“师父,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太可怜了罢了,若是能救我就想搭一把手,当然若是不能救那就算了。”   宗恒目光沉沉的“嗯”了一声。   那漆黑深邃的眼瞳里,似乎藏满了情绪。   沈弃虽然看不透,却敏感的察觉到宗恒似乎不是很高兴,他转而握住宗恒的手,贴在他脸蛋上,道:“师父别担心,我不会松开你的手的,别害怕哦!”   本是调笑万分的话,被饱含着浓浓的依恋之情。   宗恒缓缓地,握紧了沈弃的手,望着那如墨黑夜,不管前路如何,他们总是会在一处的。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来想想等下要怎么去找那两个人吧。”   虽然已经离开沈府很久了,但沈府里的大致结构他还是记得的。   于是二话不说,便从储物戒里摸出个空白牛皮纸,以元力为笔,开始画沈府的地形图,同时根据一些模糊的记忆,把一些细节部分也给补上了。   宗恒等他落笔之后,又在他旁边点了几处沈府的改变,沈弃干脆重画了一张。   最后的成图,让沈弃眉头都深锁在一起,神情无比凝重。 第92章 准备解密   那是一道以沈府为阵眼向外扩展的法阵,具体的几个交合地点分别在沈家老爷,沈青和那些修真者所住的地方。   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互相制衡,同时也是互相辅助。   换言之,若是这三处力量,有一处力量过于强大的话,就会强制性的反哺那两处。   因此说白了,沈府这么费尽心思的请修真者来,不过是为了吸取他们的修为来助自己提升。   只是沈家父子资质太差,耗时也短,因此成效不佳。   所以沈弃和宗恒才没看出那两人正在修炼的情况,不过这样一来就能明白为何沈家要装穷了。   必定是不想让太多人把目光放到沈家上面。   沈弃皱眉道:“师父,我觉得,我们可能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我看沈府这阵法,怕是耗费了不少人来做,但今日我见到的人,不过寥寥,因此我怀疑,那些人怕是早就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就等着把我们瓮中捉鳖,我们还是不要冒险了。”   说完把地图卷吧卷吧,道:“再者,我也不想师父受一点伤。”   宗恒却拒绝了,他道:“这件事看起来牵扯甚广,若我们此刻离去怕会让他们心生警惕。”   再者,那背后之人,既已得知沈弃命格,还为此做好了这一系列的陷阱,就不会让计划白白浪费。   即使此刻他们避开了,后面也不一定能避开。   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直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沈弃第一次见宗恒如此在意一件事,不由道:“师父,你真是个心地慈悲的人,是我着相了。”   宗恒抿唇,看着沈弃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眸,没有说话。   “那这样,为了防止沈府的人对我们实施包围,师父你在这个地方设下结界,挡住他们,我去他们的禁地看看。”沈弃拿出两张符咒道:“这是我专门画的联络符,贴在脖颈处,就能说话了。”   宗恒眉目一挑,刚要训斥沈弃的不务正业,就被沈弃握住了手。   “师父,徒儿的小命就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要挡住沈家的人啊!”   宗恒费劲的抽出手,在沈弃脑袋上安抚的摸了一把。   沈弃又大致的清了下储物戒里放的符咒以及丹药,觉得差不多了,才抱上宗恒。   宗恒带着他,缩地成寸,一步就来到了一个翠绿茂盛的竹林。   冷风萧瑟,树影重重,唯有一块比他们还要高的石碑矗立中间。   石碑上有许多掌痕、刀痕等各种痕迹,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恨”字。   沈弃翻开地图观察了下,再蹲下翻着草地,发现这地方的确留着他的追踪符粉末,地图上的阵眼地点也没错。   只是这里好像没有能打开结界的东西。   宗恒上前一步,指腹覆上那扭曲的“恨”字,道:“这石碑上血腥味浓厚,怕是浇灌了足足五人的血。”   沈弃神情骤然变得相当难看,他想到那书籍上所说的,连忙对宗恒道:“师父,这个阵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傀儡阵,顾名思义,就是把这一片地的人都变成傀儡。以石碑为阵眼,每五日灌溉五名修真者的心头血,待到两年以后,方能阵成。再算算沈家所谓的败落,好像也只是这几年之间。”   难怪沈家要邀请修真者过来,原来是为了开启阵法。   宗恒道:“对于破阵你有把握吗?”   “没有,这个我也只是在书上偶尔看到的,具体的流程以及所准备的东西我根本一无所知,但符阵道义相似,我既能勘破符,应该也能弄清楚这个阵,唯一比较麻烦的是,我需要直接进入阵眼。”   宗恒并不赞同,他道:“那些人既然想要瓮中捉鳖,自然会让你有进无出。”   “到时候师父在外面救我就行了。”   宗恒还是不点头,他并不打算为破除一些后患,而赔上沈弃的性命。   沈弃挠了挠头,神情有些焦虑,他不知道怎么跟宗恒说,自从进入沈家之后,他就感觉像被蜘蛛网给黏住了,那些毒蜘蛛就潜藏在暗处,分分钟会冲上来把他们消化了。   宗恒安抚的抚摸着沈弃的脑袋瓜,忽而被他抓住衣袖。   “师父。”沈弃有些紧张兮兮道:“这些事,不会跟我有关系吧?”   他突然觉得这些事情都太巧了,不仅是这个阵,还有傀儡符,以及沈府,好像都与他息息相关一样。   即使这傀儡阵和傀儡符都是他不经意得知的,但在有心人眼里又是怎样,他不敢想。   他像走在钢丝上,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会。”宗恒慢慢的把人抱在怀里,无声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相互依偎。   此时,月凉如水,静默跌宕。   乌云静悄悄的靠近,将所有汹涌尽数藏在身后。   沈弃忽而笑道:“好吧,是我胡思乱想了,那么师父,既然我们已经在这了,就把事情做了吧。”   宗恒也不想沈弃在深想,垂首道:“如何做?”   “我有五张替身符。”沈弃目光狡黠,自储物戒里摸出五张血红色符咒,道:“这也是王麟给我的警醒,本来是用来逃命的,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宗恒眸光微沉,蓦然抓住沈弃的手腕,道:“这些符咒,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啦。”沈弃还有些莫名其妙,看宗恒神情那么严肃,以为是不喜欢这么歪门邪道的方法,连忙解释道:“这都是我……”   “不用说。”宗恒一字一顿道:“关于你想出来的这些符咒,以及你对符咒的一些感悟,任何人,包括为师,都不要告诉,明白吗?”   虽然沈弃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点头。   宗恒目光深邃,没想到沈弃竟有这样的天赋,不仅能看透各种符咒阵法,还能独创属于自己的符咒。   就说这替身咒,若按照沈弃所说能多一条命的话,试问,谁不想要?   没有人想死。   到那时,沈弃的天赋就会变成所有人争抢的东西。   “师父你别担心了。”沈弃垫着脚,努力伸长胳膊揉了下宗恒的眉心,道:“师父你好好帮我护法,我去开结界了。”   说完便哒哒哒的跑到石碑前面。   其实他也有点心中打鼓,但事情总是要做的。   于是沈弃盘膝而坐,双手快速结印,五张替身符腾身而起,悬在石碑周围。   他腾出一只手来,自半空中将符文扭改,将本是一潭死水只是替代死亡的符咒,变成翻腾不息的生命河流。   其中的困难程度不言而喻,但沈弃依然咬牙坚持,这不仅是打开阵法的办法,更是突破自己的一道门槛。   点点翠绿光束从他体内散出,成为万千细线盘旋到符文上门,在一些关键之处,进行转换。   耗时许久,终是符成。   慢慢的,从符咒中渗出血液,于空中汇聚,成河流淌向石碑中的“恨”字。   那字骤然爆发出鲜红的光亮,贪婪的吸收着那不息的血液,开始从底层分裂,渐渐地,血液越来越多,石碑开始承受不了这元力强大的压力,“砰”的声炸裂开来,化为粉末,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面镜子,漂浮在半空。   沈弃迅速祭出法器六骰,快速吸纳周围的木元素,为他调息已经空空如也的丹田。   另一边,宗恒也出手帮忙,助他恢复。   因此耗时不长,沈弃就已经生龙活虎,转头与宗恒告别后,毅然决然的踏入了镜中。   那一瞬间,天地颠倒。   他猛地转了个方向,头下脚上,与境外的世界完全相反,而且全身元力尽失,竟在周围也感受不到元素波动。   他心尖快速跳动起来,想都没想就转身想离开。   突然四条比手臂还要粗壮的铁链,自四个角落飞快缠上沈弃的手脚。   他取出靴子内的匕首,动作利落的砍向铁链,借此后退数步,躲开铁链攻击。   利器相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却没有丝毫伤口。   他神情瞬间沉了下去,那些人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没办法了。   沈弃直接咬破中指,以心头血强制祭出六骰,化为万千剑刃与那四条玄铁链打的难分难舍。   他则趁机观察这阵眼内涵盖的阵法。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镜子外打斗的声音,一时之间,越发急了。   忽然,手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整个人迅速向下跌,周围的场景逐渐崩裂,化为漆黑的洞穴,而他,就在洞穴中央,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剧烈跳动的心脏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下降的狂风凛冽的眼耳口鼻都被刮的疼。   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被摔死!   沈弃连忙在空中平衡身体,以心头血召唤六骰变成圆盘接下他,缓缓向下。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那下面的一团漆黑,竟是一滩血水,血水里面还有人类的残肢。   忽然,血水猛烈的沸腾起来,带着强烈的恨意,蒸腾而起,瞬间侵袭沈弃的呼吸和心神。   那一刻,沈弃的脑海里突然多了几个残缺的画面。   都指向着一场战争。   作者闲话:  明天会早点,十二点更!相信我! 第93章 残缺的记忆   到处都是凄厉的怒吼,以及悲愤的哭喊。   无数魔兽铁骑如同汹涌的海浪,踏平了整个元罗大陆,修真者们且战且退,每个人的表情都犹如死寂。   那一瞬间,夜黑心冷,鲜血侵染了元罗大陆的土地,到处都开满了盛放在尸骨上的百葬花,皎白如月,莹莹盛放。   所有魔兽都在欢呼吼叫,并喜悦的在篝火周围载歌载舞,千奇百怪。   最后还将四个体型更加巨大的魔兽围在中间,冲他们匍匐跪拜,无比虔诚。   沈弃只是在旁边看,都能感受到那群魔兽,对那四大魔兽的的崇敬之意,比天还高,比海还深。   只是那四打魔兽的容貌前却蒙上的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楚。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   眼前的画面突然换了。   那群欢呼雀跃的魔兽们皆尸首不全的躺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形成一个又一个尸骨山,连绵不断,将漫天星辰皆藏了起来,漆黑如墨的夜晚里蔓延着深深的绝望,扼住了沈弃的喉咙。   沈弃也在此刻,从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他冷漠的站在尸骨山前,踩着如海般的血液,被人类的修真者围在其中。   那些修真者脸上的绝望一扫而光,全都变成了喜悦和兴奋,眼底更是充满了贪婪,死死的盯着他,好似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他剥皮抽骨。   他谁都没理,而是看向那个执剑站在万千尸骨之上,背靠漆黑苍穹,冷目看世,一袭白衣的男人。   满腔愤怒和绝望在他胸腔内翻滚,忍耐不住的冲他怒吼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那男子薄情冷漠的,连头都不愿回,只是淡漠道:“天道轮回,你的种族终会走向灭亡,如今,至少你还活着,不好吗?”   沈弃不敢相信的看向那男子无情无义的背影,狂笑出声,声声泣血道:“你这个满口谎言的人族!不仅将我族类赶尽杀绝,还将我封印在此,竟还说什么我活着?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那男人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修真者七嘴八舌对他怒吼骂着什么。   可他一个字都听不清,像是有什么阻隔了。   沈弃眉头微蹙,闭眼晃了晃头,眼前的场景又变了。   什么尸骨修真者都消失了,只有四条铁链,无情的穿过他手筋脚筋,将他捆绑在翻腾着岩浆的石壁上。   灼热的温度时时灼烧着他的后背,难忍的痛感伴随着体内滔天的恨意,正疯狂的鞭打着他的心,任由其变得伤痕累累,痛苦不堪。   “都是骗人的,都是骗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凄厉无望的怒吼,时时响彻他的耳边,无能为力的绝望感,一寸寸的啃食着他还算清明的思绪。   他眼瞳里的黑色逐渐被血红替代,当逐渐蔓延至全部眼球时,突然被人拉了一把。   周围的场景在刹那间破碎,沈弃从镜子里出来,眼睛被强光一刺,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弃儿!”宗恒捧起沈弃脸蛋,看着他眼底的血红逐渐散去,无形间松了口气,声音也没那般焦虑道:“感觉还好吗?”   沈弃步伐绵软,神情恍惚,好似还在梦中,那些充满绝望和血腥的片段逐渐散去,等再一睁眼,竟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宗恒,道:“师父,怎么了?阵法是破了吗?”眼光瞥向各处,发现竟没有一具尸首,倒是背后的石碑突然裂开,接着粉碎成末,压制在沈弃心尖的焦虑感也在此刻散去。   宗恒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沈弃慢慢的抱在怀里,道:“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会儿,宗恒放出了储物戒内的信号丹,等着一尊阁的人来这里处理沈家的事后,才带着沈弃回到了无量山。   正殿内,轮回境正被一尊阁的事物弄得生不如死,就见到宗恒和沈弃朝这里走来,他连忙起身,刚行礼,就被宗恒托住。   宗恒道:“弃儿交给你,本尊自今日起,开始闭关。”   说完便一个闪身离开,进入禁地,待石门落下,结界一起,他喉咙处的那口血便噗了出来。   与此同时,无量殿中。   轮回境思量了片刻,对沈弃道:“你先去好好休息。”   沈弃虽然也有点不明所以,但从轮回境严肃的表情中,得知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于是第一次没呛声的回去休息了。   等到沈弃的身影一消失,轮回境立马前往无量殿的丹药房,拿了些上好的疗伤圣药,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宗恒闭关的地方,以神识与宗恒沟通。   他本就是宗恒的本命法器,因此即使有禁制,也不妨碍他们交流。   轮回境道:“阁主,难不成此次前往沈家,遇见四大家族了吗?”   宗恒在内,端坐石床上,盘腿调息,道:“没有,但沈家那阵法,应该是四大家族的手笔,他们想利用修真者血,来唤醒沈弃体内的饕餮魂魄。”   “看来他们成功了,不然阁主也不会因为要压制饕餮魂魄,而受这么重的伤!”轮回境又想要宗恒把沈弃给丢掉,但这件事上他们一直无法达成统一,他也不想再次与宗恒发生争执,于是道:“那阁主可有什么想法,四大家族既能计划一次,就还能计划第二次,阁主不可能次次都控制的了沈弃体内的饕餮魂魄,他总有一天会沦落为魔修。”   宗恒不想再谈这件事,而是道:“阁内,可有什么异动?”   轮回境明白了宗恒的意思,顺势道:“长老们都被派去看守学生以及一些阁内重要的东西,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   话音刚落,传音符内就传来弟子焦急的喊叫:“弟子陈焕!求见阁主!”   轮回境眉头微皱,把丹药留下后,闪身下山,陈焕正焦急万分的来回踱步,一看见轮回境的身影,立马冲上前。   “阿镜!禁地结界被破,五六级的魔兽皆不要命的冲向禁地,儒尊和仙尊在修补结界,三十二位长老们在抵抗魔兽,但那些魔兽数量太多,级别又高,长老们已经有些顶不住了,阁主回来了没有!”   轮回境没有再说废话,传讯给沈弃,让他去找宗恒之后,便跟着陈焕先一步前往禁地勘察情况。   屋内沈弃在收到传讯之后,立刻前往闭关处,与宗恒神识沟通。   宗恒这才想清楚四大家族的全部计划。   第一步是利用沈家,设置傀儡阵,以此想要谋夺一处属于他们的军营,待到傀儡符炼成,他们就会获得一批又一批不怕死不怕累且力量强大的士兵。   当然他们这只是一次尝试,没有想过成功,所以他们得想好,失败了,或者被发现了,那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沈弃出现了,他是四大家族最好的人选,不仅是天生魔体,还命犯七煞,乃是饕餮转世。   因此,沈弃被引诱到了沈家,同时,四大家族为了加重沈弃的罪名,还想通过傀儡血阵唤醒沈弃体内的饕餮残魂,这样沈弃一旦发疯杀害百姓,那么他就会成为修炼傀儡阵的唯一黑手。   可是他把沈弃体内的残魂力量给压下来了,沈弃相安无事,所以让沈弃背锅这件事就不能再用,再加上一尊阁插手调查,因此四大家族需要一件事来转移一尊阁的注意力。   而禁地结界被破,就是四大家族最后的手段。   等到一尊阁修复好结界之后,沈家的一些线索也没了。   宗恒闭上了眼睛,开始认真的调动体内元力。   没过一会儿,轮回境就回来了,他跟沈弃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对宗恒道:“阁主,结界已经修复了,但沈府被烧,沈府上下三十口人出现在河边,被砍成了一块一块的,场景血腥,一尊阁的长老们怕出现瘟疫,做主一起烧了。”   沈弃心尖一颤,身体晃了下,跌坐在雪地里,一时失了力气。   轮回境神情也有些难堪,他道:“沈家如今再没丝毫线索,只是儒尊和仙尊还在排查结界被破的原因。”   宗恒只是道:“送弃儿回去。”便再不说话了。   轮回境点头,上前扶起身体发软的沈弃,带着他踩着雪,一步步的走回暖呼呼的屋内,帮他擦脸洗漱,给他盖被子。   待一切都弄完后,沈弃还是那般不言不语,呆呆望着帷幔的样子。   轮回境看的只叹息,道:“现在沈家的人也死了,你也别想太多,好好修炼吧。”   门”呀”一声的关上。   沈弃眼睫颤了下,抬起手,看着那掌中的后茧。   三年了,他日日夜夜都在为杀了沈府全部人而努力,却没想到今天。   那些在他孩童时期给与他噩梦、痛苦、绝望的人,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那些辱骂他、讽刺他、嫌弃他的眼神,竟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用背负那无能为力的害怕,以及日日焚心蚀骨的恨意了。   但不知为何,他的耳边一直有个声音,事情还没有结束。   躲在沈府背后的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再次找上他。 第94章 暗放冷箭   忽而门扉被敲响,外面人喊道:“沈弃,你还醒着吗?我进来了!”   不等沈弃回应,陈焕就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快步跑到床榻前,道:“沈弃你知道吗?禁地里的东西被偷了!”   沈弃立刻弹起来,目光炯炯有神道:“什么东西,了解清楚了吗?”   “好像是跟关押饕餮的阵法有关的,长老们已经封锁了一尊阁,逐步盘查所有弟子的房间。”陈焕一屁股坐到旁边,也兴奋不已道:“你觉得长老们查得到吗?”   沈弃沉思了片刻,他骤然想起被烧的沈府,觉得背后之人如果只是以沈府为幌子,专门去抢禁地内的里的东西的话,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   他道:“听瓜,不如看瓜,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马不停蹄的带着陈焕前往禁地,只是出门时,趁陈焕背对着他,在门口放了一张结界符,才跟上陈焕。   希望不是他多心。   待他们来到禁地看热闹时,已经晚了,长老们已经将禁地全方面的封锁了起来,并且上空还盘旋着鸣叫的仙鹤,以此来防止所有人的进出。   沈弃和陈焕只能原地返回,他们率先去了趟武学堂弟子所住的地方,发现一尊阁的弟子们皆站在院子里,被五六个长老守着,其他的长老皆去搜索房间去了。   众多弟子们子围在一起,絮絮叨叨,见到沈弃后,更是烦躁,忍不住就开始迁怒。   “本来还好好的,怎么这个人一回来禁地的东西就被偷了啊!”   “真是满身的坏运,可别跟他走近了,免得被传染。”   “哎,你还别说,会不会是某人监守自盗啊!”   “有可能,所以说,身份卑贱之人就不应该来这,来这了,心就大了,就会想要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好了!”陈焕怒火中烧的对着那群人咆哮道:“你们知道丢的是什么东西吗?就这样空口白牙的把罪名往别人头上按,是不是有病!”   其中某个弟子不服气了,他道:“陈焕你怎么回事啊?不会是你们两个合伙弄得吧?”   “就是,当事人都没吭声你在这急不可耐的,可真够丢面的!”   话音刚落,数千刀刃贴着他们的喉咙,飞快的划了过去,钉在墙壁上,尾部发颤。   本熙熙攘攘的声音像被突然掐住了嗓子。   所以嘴巴碎的人都摸了摸自己头,还在不在脖子上。   极度的恐慌过后,爆发出了极度的愤怒。   弟子们嘴巴刚张开,沈弃就以六骰化为锋利剑刃,悬在每个弟子的头顶,直直的对着他们。   死亡的压力迫使他们把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还有几个性子烈的想要跟沈弃一较高下,却都被身边的人给拉住了,并用眼色让他们看清楚周围矗立的长老们。   说到底,他们如今就是在一尊阁求学的,还敢当着长老们的面,这么肆无忌惮的辱骂一尊阁的首席大弟子,简直就是在踩一尊阁的脸。   所以沈弃可以动手,但他们不行。   再者沈弃也知道分寸,没打算直接把那群人给弄死。   陈焕被这一招震慑的,凑上去颇为崇拜的说道:“你这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沈弃抬手拍拍陈焕肩膀。   那边搜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长老们并没有在弟子们的房间里找到,他们现在担心,东西已经被送出一尊阁了。   因此长老们宣布,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能离开房间,直至将一尊阁搜索完。   弟子们不容置否,各回各家,只是都狠狠的瞪了沈弃一眼。   沈弃完全不痛不痒,跟陈焕说了声就回无量山了。   他刚踏进无量山,一道结界落下,隔绝了传送阵法。   沈弃耸了耸肩,便大步跑向宗恒闭关的地方,把这些事情统统都告诉了宗恒。   虽然这些事情轮回境已经说过一遍了,但宗恒还是认真的听着,偶尔应一声,让沈弃能够继续说。   两人便这样,一个人说一个人听,也待到了日落西山,月挂柳梢。   微凉的皎月铺洒着大地,大雪又重新缓缓落下。   轮回境正提着两个食盒,臂弯还搭着个大氅,慢悠悠的走到沈弃跟前,先放下两食盒,再把大氅递过去。   他见沈弃一副见了鬼般的表情,没好气道:“这是阁主让老朽给你准备的。”   沈弃这才放心的接过,裹住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轮回境把饭菜一个个的摆在石桌上,他也不挑,下手极快,没一会儿就吃了一半。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叭砸了下嘴,眸光微凉,道:“等下。”   他召出六骰,直冲桃花林深处,自温泉中取出五瓶桃花酿,飞速回去,发现那些饭菜轮回境竟丝毫未动,也不说什么,只干脆的从储物戒里拿出三个酒杯,依次摆好,斟上。   沈弃率先举起一杯,抿了口,香醇带甜的桃花凉没入唇舌之间,回味无穷。   轮回境瞧他那陶醉的模样,也喝了口,刚入了喉咙,眼睛顿时放大,直接夺过沈弃手中那瓶,对嘴喝。   “唉唉唉,别看这个是甜的,但是后劲十足啊!”沈弃还未喊完,轮回境已经喝完了。   他把嘴巴一抹,道:“这玩意儿放哪的,老朽去拿来!”   沈弃无言以对的又从储物戒里把剩余的四瓶递过去,可怜的他,跑了这么一趟,竟最后只喝了一杯。   雪花悠然而下,如鹅毛纷飞,零落淡漠。   逐渐掩盖了微凉月色的痕迹,铺满了整个地面。   沈弃看着那已经喝趴的轮回境,叹了声气,对宗恒道:“师父,天色已晚,我先带轮回境回去。”   说完便起身来到轮回境跟前,刚伸出手,就被轮回境一巴掌打开。   轮回境冷声道:“莫挨老子!”   沈弃也冷笑道:“稀罕!”   他双手结印,幻化出鞭子直接绑了轮回境,丢到六骰上,就往寝殿飞。   路上轮回境被冷风吹得似乎清醒了点,他抬头望着那没有丝毫光亮的天,道:“沈弃,沈家的人都死了,你的目标是不是也消失了?”   沈弃直视着前方,没有直接回答轮回境的话,而是道:“老鬼,我一直以来认为我是恨沈家的,但直到今天,我才想明白,我恨的不是沈家,我恨得是不公平的待遇,明明都生而为人,为什么有的要被鄙夷嘲讽,有的人却能被所有人推崇呢?所以我的目标依旧没有变,总有一天,我要站得比所有人还要高。”   轮回境静默了一瞬,道:“希望你能一直保持初心,记住,不要被任何情绪左右了你。”   可能是听宗恒说多了,所以才在此时,想要能够朝着一条直路,奋勇向前。   而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偏离了方向。   然而,很多事都是不如人意的。   沈弃把轮回境送回寝殿后,便也回去了。   只是在看见门口处炸裂的符咒粉末时,一直躁动不安的心,变得平静了。   他观察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快步上前推开门,四处翻找也没有发现多余的东西,想必是那个人还没来得及进来。   看来很多事都不是巧合,从陈焕特意来通知他沈家的事,再到今天特意来喊他去凑热闹。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陈焕不是此次来他房间的人,因为今天他们一直在一起。   第二天。   沈弃就把这件事跟宗恒和轮回境说了,宗恒如今还在闭关无法出来,因此他道:“这几日,你就搬到本尊的寝殿去住。”   轮回境眉头微皱,很想说这不合时宜,但现在偏偏又是非常时期,他长叹一声,道:“那沈弃原先所住的地方,需不需要封了。”   “不用。”沈弃坏笑的取出几个空白符,道:“正好能让我放置各种陷阱符。”   宗恒道:“去吧。”   “遵命!”沈弃立刻火急火燎的跑了,他开始期待那背后之人的到来了。   而这边轮回境却另外的想法,他道:“要不要取消此次入学。”   宗恒道:“若取消了,怕四大家族立刻就知道我们怀疑他们了,这对于我们后面的安排并不合适。”   “可那些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连无量山也敢来。”轮回境还有一个担心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四大家族会不会不止针对沈弃,还在针对宗恒。   这点也让宗恒觉得有些头痛,不过还好的是,无量殿寝殿各处宗恒都设下了法阵,修为没他高的人是无法进去的。   因此,至少这段时间,沈弃的安全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再者,禁地内的东西早就被宗恒派轮回境过去调换了一个假的,四大家族就算拿到手也用不了,估计还会预谋下一次。   轮回境毕竟是他的本命法器,多少还是了解宗恒所思所想,他道:“卑下明白了,卑下会安排的,阁主请好好修养。”   他转身离去,吩咐三十二位长老们地毯式的搜寻起来。   沈弃又等了几日,发现那人没有再来了。   而那声势浩荡的搜寻,也没有任何的线索,这造成一尊阁内相当的低迷。   还好,阁中每半年一次的“阁祭”要到了。 第95章 必死之行   顾名思义,“阁祭”就是一尊阁内,最大的仪式。   那天到来时,所有十五岁的阁中弟子,都要出发前往死灵岛猎杀魔物,经受心魔洗礼,若不能通过的弟子,将会被仙尊墨道当场诛杀。   若通过了的弟子,就可以前往藏有天级以上功法的书楼,挑选属于自己的功法秘籍。   这书楼,也是一尊阁安身立命的最好武器。   要知道云罗大陆中,功法也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黄最次,天最高,再往上则是圣级、神级,那是万年都难得寻觅一本的,但在一尊阁的书楼内足有三本神级功法,两本圣级功法,至于是什么功法,就无人得知了。   但只要是入了一尊阁的弟子,皆是冲着这五本天极以上功法来的。   因此,当大长老公布这个消息后,除了已经参加过一次的入门弟子,以及不到年龄的弟子外,其他的弟子都跑去交付了弟子牌,种下了结魂灯。   陈焕这些四大家族的弟子则站在后面,围观庙堂内的种灯仪式。   人数实在太多,耗时太过漫长。   陈焕有些忍不住的朝旁边一歪,道:“想看热闹吗?”   闲不住的陈少爷有打算偷偷跟着去。   然而一向热衷搞事的沈弃,早就想过了,他也往旁边一歪,抵着陈焕脑袋,道:“我师父在我手上下了个阵法,一旦离开一尊阁,自动捆绑送回来,所以不好意思了。”   陈焕双眸瞪圆,万万没想到宗恒一介阁主,竟如此卑鄙!   他咬牙道:“你也没办法解开吗?”   沈弃冷笑道:“他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陈少爷蔫了,犹如昔日黄花,容颜憔悴,生机尽失,瘫软在地。   沈弃简直无言以对,在仪式结束之后,干脆喊人一起把他架回了武学堂的休息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很快就到了入门弟子前往死灵岛的日子,所有的长老们皆站在一尊阁入口处,轮回境杵在长老们的前面,正代表闭关的宗恒,与弟子们说着注意事项,领队的是儒尊慕容弦,正一袭红衣,耀眼夺目的杵在白皑皑的弟子中央,简直鹤立鸡群。   二长老为人迂腐,对着慕容弦说了几句,慕容弦直接摊开折扇,掩住面容,置若罔闻,当真是潇洒之极。   但周围的弟子们被这么一打岔,倒是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起来。   沈弃这次和陈焕依然站在外围,粗略数了数,前去的弟子竟然也有八十九个之多。   要知道即使是四大家族的嫡系,都没有八十个。   一尊阁不过是一次“阁祭”竟就如此声势浩荡,怕是会让很多人心生不满。   沈弃偷偷的扫过四周,发现身边有不少人都在悄悄的离开,怕是跟四大家族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关于这件事,回到无量殿,沈弃就前往宗恒的闭关处说了,他有些不满道:“师父,为何明知四大家族容不下我们一尊阁,还让那些人来这呢?”   宗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四大家族厉害吗?”   沈弃想了下,点头,道:“厉害。”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吗?”   “没有,我就是听说的。”   此言一出,沈弃立刻就明白了,他道:“原来师父让四大家族的人来这,除了让四大家族认清一尊阁的实力之外,还想起个震慑的作用。”   三人成虎,没有什么比流言更快的了。   “弃儿,听老鬼说,最近你的修炼荒废了。”   沈弃气的一蹦三尺高,道:“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所以在胡说八道,师父你可千万不要信他。”   宗恒没有说话,在这静谧的沉默中,沈弃恼羞成怒道:“师父你且等着,我这就继续研究符咒去,待我过几日,必定能画出更有杀伤力的符咒。”   石洞内,再次喷出口血的宗恒,淡漠的拭过唇角,竭力平稳着声音道:“去吧。”   沈弃立刻蹬蹬蹬的跑走了,待到他身影完全消失。   早已过来汇报情况的轮回境,方从树后出来,他把储物戒送入洞口,道:“这里面的东西,皆是治疗反噬的丹药,阁主用一下试试看。”   宗恒置于膝上的手,打开,再合拢,那储物戒已经安然的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也没有解释这饕餮给的伤,普通丹药根本没什么用,只是吩咐轮回境,密切关注四大家族的动向。   轮回境领命离开了。   整整一个月。   宗恒一直在闭关,轮回境也不见踪迹。   沈弃闲的发慌,因此画符的功法那是突飞猛进,偶尔还拉着陈焕踢了几下毽子,日子就这般平稳的度过。   直到“阁祭”结束,慕容弦宣布回来时,一尊阁才重新沸腾起来。   所有的入学弟子皆马不停蹄的冲到一尊阁入门处。   慕容弦的行径工具云船以及抵达上空,正慢慢的下方,接近地面时,那些在船舱内的弟子才陆陆续续的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   八十九个人出去,只回来了十个,这死亡的人数犹如一盆冷水,浇灭了弟子们所有的兴奋。   而那十个人脸上也皆是灰败,身上破烂,唯有慕容弦依旧好似火焰般,在其中燃烧。   接人的长老们道:“今日好好休息吧,明日再去书楼。”   那十个人麻木点头,眼神空洞的仿佛魂魄都失去了。   陈焕在旁边看的鸡皮疙瘩纵身,道:“还好我们不用去。”   沈弃道:“明日的热闹不必来喊我了。”他不想再看用鲜血推挤的胜利了。   陈焕点了点头,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了。   而沈弃则慢悠悠的走向无量殿。   此时雪已经停了,堆积起来的雪堆被他一脚踩出一个印,正缓缓的延伸到宗恒所在的闭关之处。   他看着那一片白皑皑的雪,想了下,又回去无量殿找侍童要了扫帚,把洞口外的雪都扫干净了,再在那空白处升火堆。   但他实在笨手笨脚,擦火石弄了许久连火苗都没搞出来。   忽然一簇火焰飞来,落到木堆上,”咻”的下燃烧的老高,险些烧没了他的眉毛。   沈弃气呼呼的捂着额头,看向来人道:“老鬼!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年轻可爱,所以就想烧毁我的容貌!”   轮回境提着两食盒,重重的放到沈弃面前,道:“多吃点,别额的脑子发晕,什么傻话都说得出来。”   “呵!”沈弃提起一个食盒就溜到结界口,气呼呼的告状道:“师父,你瞧老鬼,趁你不在就放肆欺负弱小无助的我!”   轮回境简直不忍听,道:“沈弃你脸怕是铁做的吧?简直奇厚无比啊!”   沈弃置若罔闻,端起食盒内的东西,边吃边道:“师父,没有你,我不仅受尽欺负和白眼,还吃不饱穿不暖,长期失眠,你瞧瞧我,都消瘦了!”   轮回境认真的看了眼沈弃那肉嘟嘟的脸颊,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嘲笑声。   沈弃想继续讲,宗恒无奈道:“为师再过两日,便会出来。”   闻言,沈弃咽下了满肚子的胡说八道,点点头,道:“行吧,我会忍耐没有师父的寂寞的。”   自那日起,沈弃就掰着手指头算宗恒出来的日子。   两天复两天,最后硬生生的变成了两年。   已经十一岁的沈弃终于在醒来的第二天,看见了他最爱的师父。   后面,可能是由于愧疚,亦或是别的。   宗恒答应了与沈弃的“胡闹”,与他同吃同住。   也许是心事顺遂,宗恒又纵容,沈弃的性子也从苦大仇深变得无比闹腾,抓鸡追兔皆是常事,喝酒留堂也不在话下。   在这四年之间,沈弃长成了一个性子潇洒不羁的人,容貌也从精致可爱变成了俊逸非凡,并有着一双似情含情的桃花眼,见人先带三分笑,唇角长期上扬,薄唇微抿,有种勾人之态,但又不会引起反感,再加上他一袭滚边白衣长衫,腰配长剑,看起来当真是风度翩翩。   只是他如今手中总拿着个骰子,偶尔还煽动门内弟子赌两把,乃是迂腐的二长老最厌恶之人。   这不,二长老又抄起戒尺,对站在旁边的沈弃怒目而视,道:“阁主,这个孩子,当真是,有辱斯文!败坏门风啊!”   此时他们正在无量殿的正殿内。   宗恒淡漠的端坐在首位。   沈弃站在宗恒左边,委屈吧啦的撇着嘴,道:“我只不过是看山下的人,看那书籍都表情幸福,所以才买来,想让大家都快乐一点罢了。”   实际上因为阁祭死亡的弟子们,所有的门内弟子都不是很愉悦,沈弃不喜欢这样的气氛,再加上那些弟子们也没那么讨嫌了,所有他才想调解一下。   但二长老却愤怒的眉毛直跳,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烫手山芋丢到宗恒跟前,道:“阁主你看看,这些书籍本就应该尽数烧毁,可沈弃,竟然还将此带到阁中,我想要罚他,他竟然还跑!”   连续两个竟然,深刻的说明了二长老的不敢相信。   宗恒看了眼敞开的书籍内,那不可描述的动作,眉头微微蹙紧。   二长老见此,语重心长道:“阁主,阁祭再过几日就会再次开启,以沈弃的资质,可以让沈弃去锻炼锻炼了,不然这孩子,怕是要被养废了!”   作者闲话:  下一章会有一个高潮,敬请期待哦! 第96章 他的妄念   闻言沈弃差点被逗笑了,在这一尊阁内谁人不知他的资质最为低下,因此宗恒早些时候已经跟他说过,多留在阁中几年,免得去了“阁祭”直接被身死道消。   这二长老倒是一门心思要帮他求死,当真是令人感动。   “此时,本尊会思虑的。”宗恒眉眼淡漠的看向二长老,道:“可还有其他事?”   二长老恭敬垂首,“并无,属下告退。”   说完还瞪了沈弃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压制的愤怒。   看来这次沈弃是真的把二长老这个老古董给弄火了。   他飞快的瞥了眼宗恒看着桌上那书籍的神色,连忙凑过去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陈焕那家伙带我去买的!”   宗恒眼神冷漠的睨视过去,吓得沈弃一个激灵,坦白从宽道:“就前几日,学堂内有几个弟子说,要去山下见见世面,陈焕就拉着我一起去了,那几个弟子还逛窑子了呢,我和陈焕就只是买了几本话本子,想着阁内无聊,就看一下,没想到混进一本这样的书,本也没什么,谁知道却被二长老发现,也不听解释,一门心思就抓着我打骂,我素来不是那忍气吞声的人,因此就呛了他几句,如此这般才闹成这样。”   说完还努力挺起胸膛,硬声硬气道:“不过这也不能单单怪我,若不是他说的太过难听,我也不至于如此无礼。”   宗恒眸中冷漠逐渐化为了几分无奈,他道:“为师可还什么都没说。”   沈弃腾的下站起,色厉内茬道:“你虽是什么话都没说,但你的眼神你的表情还有你的动作,都在表明你在生我的气。”   虽然宗恒素来冷漠,但他也和宗恒一同生活了十几年,不说完全了解,至少一些小细节还是看得出的,因此自然也能察觉到宗恒的小情绪。   只不过这倒是让宗恒愣了下,他向来不是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却因沈弃频频破例。   宗恒深思了下,道:“既然你并没有故意为之,为师便不会生你的气。”顿了下,继续道:“只是你这些话倒是提醒了为师,你也长大了,前几年是因为有人暗中想要陷害你,所以才与为师同睡,如今也可自己睡一屋了。”   沈弃杏眸圆瞪,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道:“我师父,竟然就因为我买了几本话本子,就要赶我走!”   这实在是无妄之灾,宗恒哑然了,试图解释,“为师……”   沈弃猛地扑进宗恒怀里,硬生生的撞断了那句话,并开始对着宗恒,声情并茂的控诉道:“现在的我,已经不如孩童时期那般柔软了,所以师父已经开始嫌弃我,一门心思的想要把始乱终弃!”   宗恒眉梢抽了下,忍不住开始揉着额头,道:“弃儿,这不叫始乱终弃。”   “那叫什么?!”沈弃蓦地抬起头,双眼冒火道:“难不成师父你有另外陪睡的人了?谁?!所以师父你这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吗?!”   宗恒长叹一声,把那抬起的小脑袋瓜摁进怀里,道:“以后少看些话本子。”   沈弃哼哼唧唧的紧抱着宗恒,又打算说些什么,发现脑袋上的手力道加重,使他的嘴唇紧贴着宗恒的胸口,那微热的触感瞬间让沈弃双颊绯红。   宗恒见他冷静了下来,尽量委婉道:“为师只是觉得,若以后你喜欢的人得知你与为师睡在一起,怕是不好。”   沈弃心尖被刺痛了下,闷声闷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需要喜欢的人,永远都不需要。”   宗恒胸口发胀,捧起沈弃的脸蛋,与其额间相抵。   这个孩子,他从六岁养到十五岁,日日夜夜,悉心教导,不许人欺,不让人伤,不准人负,如今,终于成为了一位翩翩少年,带着比旭日还明耀的笑容站在他身边,令他说不出半句拒绝他的话,不管当年是以何种目的相遇,以何种方式在一起,如今,在长久的岁月中,沈弃已成了他无法在冷漠相对的人。   暖洋洋的呼吸,缱绻了时光,令沈弃忍不住沉浸于此,他眸光明亮,攥着宗恒衣袂,轻轻扯了扯,笑容满面道:“师父,就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好吗?”   这是他的妄念,也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期许。   宗恒眸光如古谭般深沉,看不清里面到底藏了何种思绪,他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而是静静的抚摸过他那高束的头发。   恰在此时,轮回境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带着寒霜冰雪,直面软骨头似窝在宗恒怀里的沈弃。   冻得沈弃一个激灵,立马坐直了。   轮回境瞥眼,双手作揖行礼之后,道:“阁主,人间近期有几处地方,都发现了阵法,那阵法范围极广,看似跟当初在沈家遇到的,有些类似。如今四大家族都派遣了使者过来,说是要与一尊阁一同进行调查,希望阁主能够同意。”   沈弃在旁把玩着瓷杯,觉得这四大家族简直是把“有所图谋”四个字给写到脸上了。   在这敏感的时期不想着避让,竟还想着插手。   轮回境神情难看道:“四大家族来者不善,阁主我们要不要直接将嫡系遣回,杜绝了四大家族来此的借口。”   宗恒眸光清冷,道:“苍生为重。”   这话一出,轮回境便明白宗恒的意思了,虽然心底不甘心,还是领命道:“是,属下这便去安排下山调查的弟子人选。”   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去,不带丝毫停顿。   殿内短暂的沉寂过后。   沈弃率先开口了,他道:“师父,这次我想要去进行调查。”   宗恒道:“沈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   他并不赞同沈弃参与此次事情。   但沈弃觉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若有人日日夜夜都在思考怎么害他的话,除非他躲在阁中一辈子不出门,不然他总要面对后续会发生的事情。   再者,他还想知道,当初在阵法中,出现的那些记忆,会不会再出现一次。   因此,他难得神情严肃道:“师父,这一次我必须得去,但是你也放心,如果打不过我会溜的,所以师父你千万要帮我准备一些逃命用的法器。”   说到最后又黏上去了,此时的宗恒眸底思虑深重,只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而轮回境,虽然长期看沈弃不顺眼,但他的做事效率却是极高。   短短三天的时间,他不仅和四大家族的使臣商量完毕,还确定好了前往调查的弟子名单,如今正在公布了。   沈弃、卫卿然和陈焕为一组,前往冀州进行查访,而其他弟子,则分别前往雍州、豫州、衮州、青州等地。   “是!弟子领命!”   一声口号令下,所有弟子整装待发。   当晚,沈弃就开始往储物戒里塞符咒和丹药,其中有许多是宗恒给他准备的保命手段,除此之外,还让轮回境给他送来了灵戒。   顾名思义,是只要绑定了灵魂就能使用的储物戒,即使元力耗尽,也能从里面取出东西来。   轮回境边指导其用法,边道:“这灵戒里面,阁主给你塞了许多珍贵法器,你且注意别让其他人瞧见了。”   “放心吧。”沈弃绑定过后,又去打开柜橱,里面衣裳大多数衣都偏向宝蓝色古青色,其中仅有一件月白色的衣裳,还是他九岁试炼时期,宗恒为他专门做的法衣,后面那些年,他就拒绝穿月白色的衣裳了,并故意找事说,他是独一无二的沈弃,自然也要穿独一无二的衣裳。   因此宗恒便亲自下凡寻找裁剪衣裳的绸缎,亲手为其制作含有元素流动的衣裳,虽不能如法衣那样抵挡攻击,但却能永远光鲜如初,衣上无尘。   这其中,是花了很多心思的,为此,很长的一段时间,轮回境都看沈弃不顺眼,并总是阴阳怪气的找他麻烦。   而沈弃的妄念,也是在那时,突然蔓延到了再也无法遏制的局面。   “喂!”   沈弃猛然回神,就听见轮回境没好气道:“你是要看出花来吗?还不收拾!天都要亮了!你最多还能眯一炷香的时间。”   犹如惊雷劈下,他快速的收敛衣物,并将所有翻腾的思绪按压到心底深处,合衣休憩,养足精神,为冀州之行做好准备。   当天微微亮的时候,钟鸣便开始响彻云霄,震耳发聩。   所有弟子们迅速洗漱完毕后,皆到一尊阁的入口处集合,每个小队都得到了调查地点的一份地图,上面明确的标记了阵法的位置。   轮回境作为主要负责的人,又分别给了每个小队五个信号丹,以及声影灯。   他御剑矗立于众人之上,高声说道:“此行危险重重,望你们能勘破黑暗,扶持前进!我们在一尊阁,等待你们光荣而归!”   众弟子们也是高声喊道:“是!谨遵指令!”   声势浩荡,气势如虹。   沈弃却是眼皮子直跳,他看向旁边多年不见,依然温润如玉,笑容和煦的卫卿然,心跳如鼓。   卫卿然似是察觉到了沈弃的视线,微微侧首,眉目含暖,却笑不达眼底道:“沈道友,这一次冀州之行,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来。” 第97章 前往调查   沈弃也跟着笑了下。   至于两人这笑容,真心与否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小队内的陈焕一看这尴尬的气氛,左右望了眼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我们要不要出发?”   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卫卿然,卫卿然素来最为贴心,只是无奈的笑了下,便从储物戒内将行径法器拿出来,抛到空中。   那法器,遇空气便变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嗖嗖嗖的变成了巨型帆船,无比庞大,造型精致,上面绣着卫字的宫灯,一个接着一个,挂在船尾船头,在微亮的晨曦中透出着鲜艳的红色,美轮美奂。   陈焕率先拉着沈弃先上了那帆船,刚踏上去就觉得地面柔软,低头一看,竟铺着一层柔软的蚕丝垫,在光芒的斜射下,闪烁着流光溢彩的光芒,显然是蚕丝内还有其他的丝线,缠绕在一起,织成了如今能覆盖一个船头的垫子,当真是非常的奢侈。   往里走,还有上万两一根丝的鲛人沙织成的帷幔,奢侈的挂在船舱口,任其风吹日晒。   沈弃还来不及震惊,陈焕已经拉着他撩开帷幔进去了。   在他们踏进船舱的那一瞬间,本还漆黑无比的地方,突然一寸寸的向前延伸,足足延伸了二十几丈的距离,但在外面所见,虽然这船巨大,但也没有范围如此之广。   最后还是陈焕跟他解释道:“这是法器的独特之一,拥有无限延伸的空间领域,所以你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乱跑,免得去了一个房间回不来了。”   沈弃抖了下,被这想象都给吓到了,他凑到陈焕跟前问:“你刚说这只是独特之一,还有独特之二之三呢?”   话音刚落,卫卿然就已经上来了,就在他脚尖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间,两边的宫灯以及船舱都亮起了烛光。   一群衣袂纷飞的女子蒙着面侧首高举热腾腾的食物,从船舱内鱼贯而出,身姿摇曳的来到卫卿然面前,井然有序的把膳食往那凭空出现的八角紫檀木桌上摆去,硬生生的摆出了一桌满汉全席。   陈焕凑过去悄声道:“现在你知道独特之二之三是什么了吧?”   沈弃明白了,还知道这个船叫“百宝船”,是难得的上品行径法器,不仅能在赶路中为主人提供便利,还能满足主人所有的所思所想,当真是出行的必备法器。   曾经他与师父在凡间游玩时,听说过万宝斋要进行法器的竞拍,其中“百宝船”是以当时最高价法器被出售,这所有的修真者都红了眼,想要趁火打劫,因此事还闹得挺大的。   没想到辗转却在卫卿然的手里,能在万宝斋那银窟买下百宝船,还从那一众修为极高的修真者手下安然离开,想必卫家钱和能力都不低。   陈焕似乎是察觉到沈弃的想法,悄咪咪道:“卫家就是人间皇帝的姓,所以在四大家族中,卫家可是巨富,你可要小心,别惹到卫家小皇子了。”   沈弃猛然瞪圆了眼睛,他是知道四大家族在世间的地位不低,却没想到卫卿然竟然身份如此之高,难怪他吃穿用度都是无比的精贵奢靡。   “沈道友可莫听陈焕胡言,我虽是皇上幼子,但因踏入了修真界,就不能再理凡间事,因此只能算是皇朝中的国师。”   卫卿然说的谦卑至极,沈弃却无语至极。   这不过托词而已,卫卿然竟也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再者,国师又怎么了,卫卿然如今才十六岁,就成为一朝国师了,地位如此超然,谁不恭敬他几分?   沈弃顿时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开始安静吃饭菜,还别说这百宝船弄出来的饭菜香甜可口,味道不错,吃的他们都肚子滚圆,撑着腰回去休息了。   今日三人都起来的比较早,因此这觉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沈弃还有点懵,他干坐在床榻上,拿旁边的冷帕子覆醒神后,便下榻盥洗,前往船头。   此时只有卫卿然一人在那,一袭白衣,君子如玉,神色认真的看着手中长老给的地图,待听见脚步声后,头也未抬,只唇角微勾,道:“沈道友睡得可好?”   沈弃还未走近,护在边上的丫鬟便端来一杯茶递给他,他接过喝了口,随着卫卿然一同斜倚船栏,道:“托你的福。”   卫卿然这才抬头,容貌清隽,笑容温和,道:“我的荣幸。”   沈弃望着被星辰布满的天空,忽而问道:“卫卿然,你讨厌我吗?”   卫卿然眼底极快的划过一丝厌烦,又回归平静,语气也极尽和善道:“沈道友,你又听见了谁的胡言乱语吗?”   沈弃只是笑了下,什么都没再说。   卫卿然却觉得有点烦,他怕沈弃已经怀疑他,或者是已经看出了他的谋算,但转念一想,不管沈弃看出还是没看出,都不会影响他计划的实施。   这么一想,他又全身心的放松了下来。   此时陈焕也出来了,三人开始商量要如何进行调查。   卫卿然首先画了一个范围,道:“我们只有三个人,想查访这么大的地方,难度还是很大的,不如我们分开查访?”   陈焕却不同意了,他道:“沈弃修为尚浅,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来不及救援岂不是只能任他去死?”   沈弃倒是无所谓,道:“其实卫卿然说的也没错,不能因我一人而耽误大家的功夫,我同意三人分开去搜寻。”   陈焕脸色变得相当不好,他想要据理力争,但又因为沈弃太坚定,反而不好说些什么。   卫卿然看出来了,只是长叹一声,道:“我想了想,既然长老们没有限定时间,我们也不需要如此着急,三人一同查访便好。”   沈弃颇为意外的看了卫卿然一眼,原先听见卫卿然想要分开查访的决定,就有种终于要来了的感觉,因此就想先答应,看看卫卿然到底想搞什么鬼。   但后来卫卿然又说一起查访,倒显得他有些小人了。   陈焕却是没丝毫影响道:“那就好,我们现在确定路线吧。”   他笑的极为开心,噼里啪啦的就说了一堆,沈弃和卫卿然都在听他说,并不言语。   后来三人确定了大致路线,决定先从冀州中心地段开始排查,再往外延伸,其中耗时较长,需要的开销自然也不少。   沈弃不用说,本就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光蛋,陈焕虽有些银钱,但都是晶石,在凡间根本无法用。   唯有卫卿然,财大气粗,直接拿出五袋子的金叶子,笑容温和道:“莫方,这一行的吃住开销,在下都包了。”   那一瞬间,沈弃和陈焕都被卫卿然身上的金色光芒,耀眼的睁不开双眸。   夜深露重,万籁俱静时,街边客源最多的店”缘来客栈”外,进来了三个人。   那三人皆穿着朴素,容貌普通,唯有身高,可以傲然于世。   客栈内的人大多数只是瞄了眼,便继续吃东西了,仅有几个,还在偷偷打量。   而那三个人,自然是沈弃、陈焕以及卫卿然。   本来卫卿然和陈焕是婉拒这样的装扮的,但沈弃软磨硬泡,最后三个人都变成了普通的百姓,也没引人注目,就走到客栈掌柜的面前,买下三间中等房。   那掌柜的是个麻利人,立刻问道:“客官可需要吃些什么?我们这客栈什么都有!”   陈焕刚想说不必,被沈弃拦下,道:“来两壶花雕以及三碟子的下酒菜,再来两盘你们店招牌菜,就在大堂内吃。”   “行嘞,客人先请就坐,待会便上菜了。”   掌柜的话一落,就有店小二过来请他们坐到了靠窗的地方,那处不仅能看清冀州湖的美景,还能听见大堂内所有人的话。   陈焕也注意到了这点,杏眸圆瞪,凑到沈弃耳边小声道:“这掌柜的怎么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这简直是开玩笑,能在繁华的冀州把店铺开这么大的掌柜,会是眼拙的人吗?   只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沈弃也懒得说,只给陈焕倒了杯茶,让他安静等菜。   而大堂内的人,在闲话说完之后,终于说到了一些事上。   “嘿,你们听说了吗?老刘家的儿子今天又回来啦,把老刘他媳妇吓得哦,魂都要没了,估计再来几次,又得搬家了吧!”   “这能逃得过?怪就怪老刘那婆娘忒狠心,一个七八岁的稚儿,趁老刘不在家就给活活打死了,现在好了,死不瞑目,要老刘他婆娘偿命啊!”   “呵,可别说都是那恶婆娘的锅,那孩子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未必老刘没看到?他怕是什么都知道,却任由那婆娘作恶,所以那孩子才会死不瞑目。”   “谁说不是呢?虽然那孩子不是老刘的种,是捡来养的,如今有了亲生儿,不想要了也正常,但硬生生的把人给打死,这就有些过分了,可怜那孩子,小小年纪,竟惨遭如此恶事。”   “好了好了,你们是忘了前几天那几个人的下场了吧?”   听到这,沈弃目光微凝,难不成除了他们,还有另外的修真者过来查访了? 第98章 诡异的孩子   卫卿然和陈焕都看了过来,沈弃依然是不动声色,认真听着那些人后续的言谈。   然而那件事仿佛给了他们极大的恐慌,都脸色讪讪,默契的闭嘴了。   过了半响,客栈内的人都逐渐散去后,沈弃三人就回房间商量去了。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调查冀州内一些奇怪的事情,因此不管那群人是故意说得还是真的,这一趟都得走。   只是谁去谁留守,三个人发生了分歧。   陈焕道:“沈弃本来修为就是我们三个人中修为最低的,就应该派他留守在这,然后我和卫卿然前去调查。”   沈弃却不想单独留下,万一卫卿然想要使坏,他一个人岂不是孤掌难鸣?但话肯定不能这么说。   沈弃咳嗽了声,晓之以情道:“我修为低下,如果有人来个釜底抽薪来抓我怎么办?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和你去调查,卫卿然修为最高留在这。”   卫卿然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温和劝解道:“三个人之中,在下修为还过得去,按沈道友所言,若你们遇到困难到时候发信号给在下,在下就能前去援助。”   陈焕没办法了,他点头道:“行吧。”并留下了轮回境专门给的声影灯,“轮回境说每三个时辰禀报一次消息,这个就交给你了。”   卫卿然双手接过,道:“好,你们万事小心。”   陈焕珍重点了下头,与沈弃交换了个眼神便坐着化成圆盘的六骰,从窗户口一跃而下。   一时之间,屋内只剩下卫卿然一人,静谧的有些可怕。   他慢慢起身阖上门扉后,再落下结界,倾听周围再没有其他动静了,才从储物戒内摸出个流光溢彩的盒子,盒子里面有枚流动着鲜血的锁魂戒。   他唇角扬起抹笑意,对着那戒指如情人呢喃道:“我为你送上的大餐,你觉得如何?”   从那戒指内发出了声很轻的“呵”,充满了讽刺和暴戾。   一股阴寒之气迸发而出,刹那间化为冰霜冻结了房间每一处角落。   接着一声“啪”,窗户碎裂,而卫卿然手中的锁魂戒也不翼而飞。   他眸光阴冷的看着那皎洁的月光,勾起了嗜血的笑意。   要知道,好运从来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   此时,风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本盘旋在空中观察情况的沈弃和陈焕两人,被吹得东倒西歪,最后沈弃实在受不了,道:“我们先找棵树挡一下。”   陈焕点头,在两人落到树杈上的那瞬间,落下结界,以防被下面的人发现。   如今他们正身处于一个村庄外。   按照客栈内几个人的说法,他们先去查访了老刘的相关信息。   发现这个老刘,竟还是个地主爷爷,拥有百亩良田,衣着富贵,完全不像是养不起孩子的,还有他婆娘,是县令妻子的妹妹,也算是个秀才女儿,颇有学识,看起来并不是那般蛮横之人。   听说以前这两个人还是个大善人,宅院里养着不少孤儿,若不是发生了那老刘继子回魂事件,怕是都不会知道继子已被老刘婆娘虐杀至死的消息。   沈弃和陈焕闻言面面相觑,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来到了老刘所在的村庄。   这村庄离冀州城五十米,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孩童欢笑,庄稼丰盛,一派祥和。   陈焕想要先下去问问情况,沈弃却拒绝了,他道:“这里有点古怪。”   陈焕长期被家族保护,因此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古怪在哪。   沈弃只得跟他解释道:“凡间不像修真界,他们充满了欲望和不甘心,当他们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们想要一日三餐,当他们没银两维生的时候,他们想要更多的银子,当他们遇上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时,他们想要活着,人生在世,永远欲壑难填,为活着而劳累,试问,这村庄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呢?”   陈焕眉头微蹙,道:“沈弃,你是不是想的太多?”   沈弃只是笑了下,他知道陈焕跟他不同,是个个性爽朗,犹如太阳一般耀眼的人。   而他却是心思复杂,冷眼旁观的人,所以他也没再反驳陈焕,只是道:“闲话已经说完,你该继续观察刘府的情况了。”   陈焕撇撇嘴,也不想与沈弃争执什么,转而视线移向刘府。   忽而发现刘府已经开始熄灯,黑暗慢慢的将这座奢侈的宅邸吞食入腹。   沈弃眉头一簇,指令六骰带着他们悄悄靠近刘府的后院处,刚接近,骤然听见老刘婆娘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老刘的长吁短叹。   其中好像还有几声怒骂,但是听的不是很清楚,因此两人又靠近了些,落在屋顶上,轻手轻脚的掀开瓦片,看到了让陈焕眼眶充血的一幕。   一个才七八岁的稚儿被脱光了衣服,绑在房柱上,大腿手臂上的皮肉都被割掉了几块,鲜血顺着肌肤流淌在小孩脚下,汇集成一滩血水。   而小孩前面则站着个衣着鲜丽,头戴朱钗,手执匕首的女人,由于是背对着陈焕和沈弃的,因此看不到这女人的表情,但从她难听的笑声中,可以听出,她非常的兴奋,还拿着那匕首在小孩身上比划。   那女人脚边还摆着不少精致小巧的碟子,可能是已经比划完了,女人动作优雅的拿起脚边的小碟子,手起刀落,迅速的在那小孩手臂内侧割了块肉下来,接着就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吃的相当的享受。   那小孩就闷哼了声,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搭在脸上,本就苍白的肤色如今是更没有血色了。   这宛如凌迟的一幕,看的陈焕头皮都炸裂了,他捞起袖子就想要冲下去,却被沈弃拦下了,那一瞬间,陈焕的愤怒直冲脑门,眼睛都红了。   沈弃无奈的叹了声气,指了指那孩子脚下的位置,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陈焕红着眼顺势看过去,原先那地方被鲜血染红,痕迹有点不突出,因此他努力的瞪大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出那地方有些细细的纹路,像是个法阵。   沈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孩子。”   陈焕并没听懂其中的意思,刚想问,就看见那女人突然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同时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   然而此时的她手里是拿着匕首的,因此在她捶打期间,那匕首也仿佛有目标的一下一下的狠戳她的身体。   宛如自残般的行为看的陈焕目瞪口呆,但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那女人成为血人之后,她的肚子竟开始逐渐胀大,在那女人惊恐的惨叫声中,蓦地炸裂,血肉横飞,连陈焕和沈弃都差点被血给溅到。   也不过扎眼的功夫,这个房间就被血液染的鲜红,而那血肉模煳的肚子里,突然出现几个肉块,慢慢的爬到一起,汇集成一个小孩。   陈焕捂着嘴巴,双眸惊悚的望着那孩子,显然就是他们最开始看到的那个被绑在房柱上的孩子。   这时再看房柱上,那里除了一滩血水和绳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孩子动了动手脚,眼神还有些迷茫,他看了看周围的一切,血色都在逐渐退去,待到屋外晨曦遗漏进来时,一切都回归原位。   那孩子正乖巧可爱的躺在房间内,露出的手臂依然是青紫交替,而屋内的肉块和那女人都不见了。   望着这诡异的一切,陈焕几次张口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沈弃却拉着他跳上六骰,去找那老刘埋小孩的地方,正是一片贫瘠的山林,能看到一个凸起来的坟包,坟包上就放了几块石头,当做墓碑了。   当真是无比简陋。   陈焕还有点没回过神,沈弃就丢给他一个锄头,指着那坟包道:“来,挖开它。”   “什么!!!”陈焕手里像拿着个烫手山芋道:“那孩子都已经死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扰他安宁。”   沈弃道:“放心吧,若是扰了他安宁,到时候我会为他超度的。”   陈焕并不相信,他道:“我们都是一起入的学,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超度?”   沈弃继续胡说八道道:“跟我师父学的。”   “行吧。”陈焕相信了,他对着那坟包念了许久的经文,才动手开始挖坟,也没问为什么沈弃就站在一边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坟都被挖出了个坑了,依然没有看见那所谓的孩子尸体,陈焕微微蹙眉,对着上面喊道:“你是不是找出地方吗?”   六骰应声飞下,带着陈焕上来后就熘到了沈弃身后。   陈焕还拿着个锄头,看沈弃神情严肃,因为是猜对了,还安慰他道:“没事,只是错了一次而已,我们再找找。”   那模样是相当的耿直,沈弃都懒得跟他绕弯子了,道:“其实你刚锄那一下,我就猜到,孩子的尸体可能已经被人挖走了。”   闻言,陈焕把锄头一丢,气愤不已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看你做的挺开心的,就想让你多感受感受。”   陈焕抄起锄头,想打人。 第99章 谜团解开   沈弃连忙喊道:“我错了!”   他这小身板可抵不过陈焕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但看陈焕这满脸不忿的模样,略微觉得玩笑有点开大了,他讨好道:“好吧不逗你了,我们办正事。”   陈焕并不是很开心,他可是下了很大决心才挖了那孩子的坟的,到头来却只是一场笑料,他有点想不通,所以也不理会沈弃的讨好,一个人走到一边去了。   那萧索的背影,显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沈弃无奈了,他长叹一声解释道:“别生气了,其实我还有另外的目的。”   陈焕步伐顿住了,虽然没回头,但显然正竖起耳朵听着。   沈弃只能老实道:“其实刚开始看到这个坟墓的时候,我还是感受到了一丝很细微的魔力,夹杂着一股腐烂的味道,不信的话你过来闻闻。”   陈焕这才转身,目含疑惑道:“你没忽悠我?”   沈弃什么话都没说,指着那些被挖出的泥巴挑眉。   陈焕似信非信的慢步走近,看了眼沈弃,发现那表情依然很严肃,才蹲下凑近泥土闻了下,神色骤然转变道:“的确是有些腐烂的味道,若不仔细闻的话,怕是会直接略过去。”   “所以我猜测,当时那对夫妻再殴打致死那个孩子之后,的确把那个孩子埋在了这里,但是由于某些原因,或者是说某个人,将那孩子的尸首挖了出来,利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沈弃蹲下摸了摸那些泥土,道:“所以我担心那个挖坟的人,会在这坟墓中留下陷阱,所以我才让你挖,本想着你修为高,就算是遇到什么陷阱,应该都是极快的躲闪,不不像我,唉……”   这似真似假的一席话哄得陈焕瞬间舒坦了,他还拍了拍沈弃肩膀,相当义气道:“你放心,若有危险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沈弃立刻两眼放光,满脸崇拜的样子,实际上若真的靠陈焕这榆木脑袋保护,他怕是得死上上千回了。   只不过那些话也不是完全哄他,那个人的确在这留下了陷阱,只是没留在坟包里,而是放在了坟包外。   那是个小型攻击性法阵,并不难,趁陈焕挖坟的时候,沈弃就已经解决了。   但是陈焕还有些想不通,他道:“如果那孩子真的死了,那那个人到底是利用什么办法重新让那孩子活过来的?”   “那不是活着。”沈弃觉得有些事情很难讲明白,直接竖指命六骰带着他们,在日落西山时,来到了那个富饶的村庄前。   如同昨日一般,炊烟袅袅,孩童嬉闹,一派祥和。   再跑到老刘那婆娘的房间,依然是正在被活剐的孩子,流着血。   那一刹那,陈焕才明白了,奇怪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整个村,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一个轮回,日复一日的重复同样的事。   沈弃神情凝重的与陈焕两人待在离村庄不远的树桠上,他道:“那个人怕是以那死去的孩子为阵眼,村庄的地形为阵线,制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回法阵。”   “那按照你所说的,我们把阵眼除掉不就行了?”陈焕说完就哑然了,他想起了那孩子凄惨的遭遇,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又道:“或者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沈弃却比陈焕看的明白,“阵法只有驱除阵眼才能破除,况且,这个村庄再没任何活人了,只有无法转世投胎的魂魄,若那孩子不死,这阵法里的所有人都要重复悲惨的遭遇。”   陈焕双眸瞪圆,厉声道:“怎么可能?!”   沈弃觉得陈焕有时候是真的天真,他道:“你再想想我们来这后,那些人所说的话。其中有几点,第一点是听说老刘家的儿子今天回来了,这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真的看到过,那这个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陈焕蹙眉道:“表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很久了,而且这件事乡里邻里的都清楚。”   “对,再往深了说,那些乡里邻里都知道那孩子被老刘的婆娘给殴打致死,为什么他们不报官?就算是怕县令找麻烦,说一两句阻止用一下也是可以的,但是没有,他们冷眼旁观着那孩子的死,甚至将那孩子的死当做闲话广为流传,如果你是那孩子,你会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恨极,怒极,只想杀了那群人。   即使那群人不是凶手,也是帮凶,用冷漠杀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然后再有第二点,那些人说,趁老刘不在家,把孩子给打死了,第三点,那些人说,如今有了亲生儿。两点合一,你想到了什么?”   陈焕沉思半响,骤然咬牙道:“那个老刘早就已经带着孩子跑了。”   “是啊!老刘都带着孩子跑了,那些人日日夜夜看着那死去的孩子,能不离开?”   陈焕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说这个村庄很奇怪。”   这就想多了,刚开始沈弃也没想到那里去,如今会想到这一点,也是由那阵法推演出来的。   若想要验证是真是假,就必须再在那孩子死亡的时间的时候去看一眼。   陈焕有些不明白,沈弃一指头摁在他嘴巴上,让他只看别讲话。   沈弃已经不想再解释了,太费尽力。   差不多等到子时。   他们才坐着六骰飞快冲向临近的房屋内,那处刚开始还是宛如白昼,此时则是一片漆黑。   陈焕刚推开门,一股腐烂的臭味迎面扑来,熏得他连看都没看,转身先呕了。   后面的沈弃早早的捂住口鼻,指腹搓出小火苗点燃屋内,发现中间的木桌上正趴着个骨架,上面除了漫天飞舞的苍蝇,还套了件烂布料,看那颜色应该是属于男人的,若猜得没错的话,这个骨架应该就是这屋内的男主人。   恰好陈焕进来了,沈弃便让他去里屋看看。   陈焕脸色瞬间惨白,他努力的捂住嘴巴遏制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快步冲进里屋,待了还没有一眨眼的功夫,又快步的冲了出来,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里面床上有个骨架,比这桌子边上的骨架看起来要小,应该是个女的。”   沈弃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了屋外突然露出了一点细微的光亮,眸光微闪,拉起陈焕飞快冲出门。   ”砰”的下,门被关上,又”砰”的下,门被打开。   一个看似憨厚的壮汉扛着锄头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从里屋里走出来一个包着头巾的少妇,腹部鼓起,显然是已经身怀六甲,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很幸福。   陈焕也觉得哑然了,“这是怎么回事?”   “验证我的猜想。”沈弃道:“这个村庄里的人都已经被那孩子给杀了,他在重复让这些人经历幸福和痛苦。”   “为什么?”陈焕弄不懂,他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人,从不会牵扯无辜。   沈弃却懂,在深渊里活着的孩子,第一年会祈求有人把他救出去,那时的他,会千恩万谢。第二年会祈求只要有人愿意向他伸手就好,即使没多大的帮助,但他也不会太失望。第三年就不会再祈求了,因为他会想把所有活着的人全都杀了。   所以那孩子没有留下活口,他在享受那些人的痛苦。   沈弃眸光微亮,道:“陈焕,我一直都弄不懂那背后的人,到底想要利用那死去的孩子做什么,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想要的,是那孩子的怨恨!”   说到这他神情骤然凝重,道:“糟了,我们得赶紧去刘府!”   陈焕还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就被沈弃拉着直冲刘府,却被结界给挡下了。   而那结界内,正刮起黑色龙卷风,将刘府所有的人和东西一寸寸的席卷上天,冲向翻滚沸腾的雷云。   “这是怎么回事!”陈焕双眸圆瞪看着这一切,喃喃道:“雷云降临,妖邪出世。”   沈弃对准他后脑就是一下,怒吼道:“傻站着干嘛!赶紧把结界打破,不然等那孩子成为妖邪,就再也阻止不了他了。”   这也怪他,事情参透的太晚,给了那孩子太多的时间吸取怨恨,如今这结界被怨恨催生,怨念不灭,这结界也是牢不可破,怕是麻烦了。   但现在想再多也无用,沈弃和陈焕到后面,再不留手,能用的大招,丢的符咒法器都砸向了那结界。   却跟石子进入大海,连点小水花都没激荡出来。   沈弃的手指落到了宗恒给他的符咒上,那符咒是宗恒专门给他保命用的,有一道指天灭地的剑意。   但他只有一张,若是用了,后续万一背后之人要害他的话,他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沈弃!不行了!”陈焕简直快要哭出来,他道:“这雷云越来越大,怕这妖邪不是普通的妖邪,怎么办?待这玩意长成,怕是能弄死一半修真界的人!”   沈弃不由得想,修真界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反正那些人也不喜欢他。   但最后,他还是掏出那张饱含剑意的符咒,双手结印,斩破结界。   “啊啊!!!!”凄厉的叫声响彻云霄,如惊雷炸裂。   然而天上的那团雷云,却并未消散。 第100章 你入魔了   陈焕脸色瞬间变极度难看,控制不住语气中的颤抖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雷云,指着并不是那个死去的孩子?!”   沈弃心尖一突,顿时明白了那个妖邪的目的,二话不说,抓起陈焕坐起六骰准备快速冲向另一边。   电闪雷鸣之际,结界中横空探出只手,勐地抓住陈焕脚踝。   那一瞬间,陈焕和沈弃两人都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冰冷,冻得他们身躯一颤,反应慢了几分。   陈焕已经被扯回去了。   沈弃极快的转身想要拉住陈焕。   然而指腹擦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焕连声尖叫都没有的,就被那结界给吞没了。   那结界也在刹那间变得更漆黑了些,如同海浪般跌宕起伏了下,又回归平静,缓慢的向外扩展,里面强大的威压也在此刻溢出少许。   沈弃都忍不住头皮发麻,他没有多做犹豫,从储物戒中拿出信号丹发射出去。   现在只要等卫卿然过来救援就行了,但在这期间,陈焕很有可能会被里面的妖邪给吃了。   所以如果想要保证陈焕的安全,他需要进去。   那一瞬间,沈弃的脑海中飞过数千个念头,他素来不是个莽撞的,无论做任何事都会先考虑自身情况,确定能获得胜利才会冲上去。   即使是试炼期间,他虽然没什么获胜的机会,但宗恒站在他身后,这就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但是这一次,他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冲进去可能马上就会被杀了。   他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精神,相反还很自私,可不知为何,沈弃的眼前突然略过陈焕那张傻兮兮的笑脸,仿佛天塌下来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坦诚又真挚。   沈弃长叹一声,抬头望着那漆黑如墨的苍穹,从储物戒里摸出仅有的符咒,咬牙冲进结界之中。   六骰瞬间形成防护结界抵挡从四面八方冲过来的攻击,漆黑的世界中,他根本无法分清楚方向,看着手中仅剩的几张符咒,咬牙将仅剩的灵力形成防护,从中间切开,往两边推,弄出条可以同行的道路,再以火符咒观察周围,以防有人过来偷袭。   这对于元力即将枯竭的沈弃来说,压力非常大,一不小心就会被这些狂躁的黑暗给吞没。   所以他需要高度集中,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元力。   “沈弃!我在这里!”突然一声叫唤,令沈弃忽然回头。   元力瞬间溃散,被抵挡在外的黑暗立刻从元力墙的缝隙中钻进来,恍若数千刀割在身上,凌迟般的痛苦令他嘶吼出声。   沈弃额间冷汗直冒,将六骰形成球将他包裹起来,来抵挡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但那些黑气却顺着他的经脉,缓慢的流向他丹田位置。   他面色一变,立刻盘腿调息,想要把那黑色气息给赶出去,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勐地撞到了六骰上面。   那是已经昏迷过去的陈焕,他手脚血肉模煳,竟已露出森森白骨,但那黑气还在毫不客气的吞噬着他的血肉。   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陈焕估计就废了。   沈弃觉得自己怕是欠了他的,面色一沉,快速收敛元力,任由黑气侵袭,动作也极快的将陈焕放了进来。   周围的黑气也趁虚而入,疯狂的上前啃咬着他们的血肉。   疼痛使沈弃的思绪越发清醒,他弯腰把陈焕手臂搭肩上,将人抱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左手则拿出那几张符咒。   成败在此一举。   他眯眼将体内仅剩的元力全部输送进符咒之中,用元力牵引,将符咒的纹路交错在一起,借此形成更加强大的攻击符咒。   黑气似乎察觉到沈弃想要做什么,啃食的速度不断加快,血腥味越发浓厚,潜藏在沈弃体内的黑气也在不断的冲击着他的筋脉。   痛的他唇角慢慢的溢出了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几道元素符却在此时飞上空中,缓慢交错,迸发出了更加耀眼的光芒。   沈弃擦拭过唇角,抱起陈焕,在符咒炸裂开四周黑气的瞬间,带着陈焕坐上六骰,直接冲破结界,摔到了外面。   而就在这时,久久闪电的雷云突然落下一道惊雷,直噼沈弃。   此时沈弃已经竭力,他只来得及把陈焕推了出去,法器六骰竟自主的挡在前面。   ”轰隆”一声,六骰碎裂飞散在沈弃周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顷刻间侵袭了他,然而还不等他反应,又是一道大雷狠狠噼下,将他本就被黑气折磨的变得脆弱的丹田,给尽数噼碎。   剧痛反噬,沈弃直接呕出一口血,喷洒在雪地里,他的修为也急速下降,体内的黑气也在那一瞬间遍布他身体每寸地方。   他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神识也在此刻变得有些模煳不清。   突然,他好像听见了有人踩着雪地慢慢走进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   沈弃费劲的睁开眼睛,只能看见一张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等到再看时,已经看不见了。   漆黑终于覆盖上了他的眼睛。   这时,姗姗来迟的卫卿然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弃悲惨的样子,神情温和,语气冷漠道:“怎么样,能夺舍吗?”   从沈弃的丹田处腾升而起一股黑气,正冷冷道:“夺不了,他的躯体在排斥本尊,强制融合只会变成行尸走肉。”   卫卿然眉头一皱,对这个结果非常的不满意,他道:“您答应过我的。”   那黑气也很是烦躁道:“他已经被本尊弄的丹田尽碎,魔体重塑,永世不能修仙了,你还想要如何?”   卫卿然没有说话,他盯着沈弃半响后,忽而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温和道:“不想要如何,我答应您的事,也会做到。”   那黑气只是冷笑了一声,便钻入了卫卿然拇指上的锁魂戒中。   这是卫卿然专门弄得蕴养魔魂的魔器,以原先寄居在六骰法器内的魔修为阵眼所做成的,刚刚好能蕴养这团黑气。   而这一些,全都是他精心挑选送给沈弃的礼物,刚开始他就知道沈弃绝不会信任他,所以才把陈焕弄进局中。   没想到沈弃这个看似凉薄的人,竟然真的愿意为陈焕去死,当真是可悲啊!   卫卿然怜悯的看了沈弃一眼,将留影灯取出点燃,神情立刻变成惊慌失措,等到轮回境一接通,立刻道:“禀告长老,沈弃和陈焕前往查探的时候,被妖邪入体,情况不妙!”   轮回境神情严肃道:“怎么无缘无故会被妖邪入体!”   “这个弟子不知,只是看见有朵雷云,紧跟沈弃不放,毁了他的丹田。”卫卿然所言不偏不倚,不带丝毫的揣测。   而这恰恰让轮回境旁边的长老们都信了,在他们眼中,沈弃一直是无法被教化的天生魔体,如今会入魔根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要如何跟宗恒交代,却是个很大的问题。   因此轮回境道:“我会派长老过去接应你,后续事情,等回来再说。”   卫卿然犹豫了半响,道:“沈弃也不是故意入魔,他……”   二长老飞快的打断他的话,道:“不管是故意还是无意,他已经入魔,那么一尊阁也容不下他了。”   留影灯灭,卫卿然的表情立刻从为难变成平静。   他慢悠悠的给陈焕治疗了伤口之后,就在旁边等待他的复原。   由于陈焕受的是皮肉伤,因此再被喂了几个疗伤丹药后,就已经缓慢转醒,待看清身旁的人影时,努力说着:“沈弃,沈弃怎么样了?”   卫卿然故意道:“他也得救了,你别担心,好好休息吧。”   闻言,陈焕还以为是卫卿然及时赶到,救了他们,因此还虚弱的对卫卿然说了声谢谢。   卫卿然神色温和道:“我也没做什么。”   陈焕只是当他谦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此时黑幕低垂,将所有光亮都给掩盖。   当沈弃再次醒来时,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正从四面八方缠绕上来,犹如利刃,刀刀插进他的骨肉之中。   酸痛感也随之蔓延上来,他无法动弹分毫,只能微微侧首,望着这周围的冰雕,以及身下的冰床和手腕上的玄铁链,还有些茫然。   他眨了眨眼,剧痛使他思绪还有点紊乱,因此在一袭黑衣的墨道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呆愣。   墨道依然是那般肃穆的表情,紧蹙的眉头无形的诉说着他的不满,冷漠的眼神像是再看一个垃圾。   沈弃想要卷缩着身体,但手腕脚腕处的铁链,却限制了他所有的行为。   “沈弃,从今日起,你将不再是一尊阁的弟子。”   犹如惊天巨雷,噼的沈弃哑然良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比沙哑的问道:“为什么?”   墨道一字一顿,无比冷漠的说道:“因为你入魔了,一尊阁再也容不下你。”   沈弃瞳孔微缩,道:“什么入魔,我没有!我只是体内有魔气而已,只要去除了我就可以继续修行!”   作者闲话:  这一章我修改了很久,总算完成了,感谢小天使们的等待。   明天会早点的! 第101章 拖累   但这些对于墨道来说,更像是在狡辩,他向来不是那等心慈手软之人,所以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和动摇,他道:“如今你丹田尽毁,经脉重塑,化为魔修,已经再不能回头,若在魔气入体时及时将其驱赶,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但现在,你魔体已成,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摸出个玉佩丢到沈弃身上,道:“这是阁主最后给你的一份体面,离开一尊阁,莫要再执迷不悟。”   那钥匙冰冷的砸到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感觉,他全身肌肤都被冻僵了,宛如石头摆在那,连分毫都动弹不了。   此时洞口的冷风唿啸刮入,带落了不少雪花,悠悠然然的铺了一层,湿润了沈弃的眼睫,他喃喃张口道:“我想再见师父一面。”   墨道道:“过几日,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 ._c_o_m 阁主将会收卫卿然为徒,一切将会回归正途,限你三天之内,离开这里。”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洞口结界也随之阖上。   沈弃静默的躺在那,宛如死了般,眼睛都没眨盯着雪白的冰壁,过了半响,才慢慢抬手拿下那玉佩,额间因为这几个动作,顿时渗出几层冷汗,冻结成冰。   他凑近看了眼,那玉佩上歪七扭八的弃和恒字,亲密的交缠在一起,相当的难看,当初给宗恒时,还被轮回境嫌弃的不行。   他们三人都在院子里,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来,把他们温柔的包裹其中。   即使轮回境满不在乎的说:“这丑的要死的东西,怎么配得上阁主?”   沈弃也不生气,反而睁大那双熘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宗恒,顺便还有意无意的把被割破的手指放到宗恒面前。   宗恒被弄得唇角淡淡勾起,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再说,只是很珍惜的挂在腰间,并摸了摸他的脑袋瓜,语气缱绻道:“为师很喜欢。”   那一瞬间,似乎天地都已消失,只剩下宗恒那双带着几分笑意的双眸,他趁机提出要求道:“那这个师父得带一辈子!”   轮回境在边上不甘心的聒噪叫道:“这么丑的东西你还要阁主挂一辈子,什么仇什么怨!”   沈弃则笑的像只偷腥的小猫咪,理直气壮道:“因为师父是我的!这个玉佩,就是我的**,若师父把这个取下来了,那我就会生气,生气了就再也不理师父了。”   闻言,宗恒严肃的点头道:“挂一辈子。”   当时,阳光真的太刺眼,温暖了他整个世界。   而那个玉佩,他是真的做的很用心,因为是上好的冰翡翠,特意前往极寒之地找寻回来的,由于不善手工,尝尝会切割破手指,但他不敢等伤口愈合,因为宗恒的生辰一日日临近,他担心赶不上,所以忍着钻心的疼痛,日日夜夜的赶工,总算是在最后一天送给了宗恒。   上面他还融合了不少的守护符阵,用来保护宗恒。   然而现在,他做的这个保护宗恒的玉佩,竟然成了关押他的法阵阵眼,何其可笑。   如今再想起当初的自己,那份温暖的感觉,犹如千万刀狠狠的插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煳,痛苦不堪。   他勐然狂笑出声,伴随着痛苦的吼叫。   随着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留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费劲的坐起来,粗喘几声,攥紧手心里的玉佩,一步步的挪到封印的洞口处,已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洞口外还摆着一些糕点,和一个包袱。   他看了半响,制住了想掀翻的冲动,抓起那糕点就狂塞进嘴里,待有些力气了,就用玉佩破开封印,踏出了洞口。   此时,风霜完全包裹了他,然而沿路的树上皆挂着喜气的红灯笼,亮堂堂的,一路延伸,看不到尽头。   他从包袱里拿出个大氅裹在身上,戴好兜帽,犹如老朽般慢慢的绕向无量山。   这条上山的路,他走过无数次,连哪里有几棵树,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然而当他即将进入无量山的法阵前,被挡下来了,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身后突然出现说话声,沈弃立刻转头藏进树后。   山下的人越走越近,说的话也越来越清楚。   “你说沈弃也真是可怜,三个人一起去的,偏偏就他入魔了,这说出来没猫腻谁信?”   “那能有什么猫腻,若不是沈弃自己有问题,魔气怎么不找陈焕和卫卿然偏偏找他?自己道心不坚,怪谁?”   “那也是,你看陈焕都那副惨状了,也硬生生的挺了过来,没有成为魔修,沈弃不过是力竭,就入魔了,说白了他就是逞英雄,如果原地等着卫卿然,不就是没这回事了。”   “我估计,沈弃是想借机攀上陈焕,救命之恩多好使啊!没想到后面翻船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就连阁主都为此心寒,几日不曾见他了,这刚出门,就宣布了要收徒的消息,怕是再也不想理会沈弃了。”   “阁主本来就因为沈弃招惹了不少麻烦,如今沈弃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们赶紧去一尊阁吧,免得误了吉时被仙尊骂。”   两人匆匆忙忙的端着不少东西,冲进了结界之中。   过了半响,沈弃才从树后出来,静静的望着无量殿的方向,双膝跪下,郑重的磕了几个头,抹了把脸,便起身打算离开这。   然而还不等走两步,一道黑气勐然从树丛后席卷而来,将沈弃给带走了。   当墨道察觉魔力波动赶到这里时,那道魔力的气息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慕容弦则尾随其后,他神情凝重道:“刚刚我看了禁地,并没有发现沈弃,师兄,他会不会被魔修给带走了。”   而且,能在一尊阁出入犹如无人之境的魔修,怕是修为高深莫测,沈弃落在他手中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墨道却侧首警告道:“今天这事,不要告诉阁主,就让阁主以为是沈弃自己离开的。”   慕容弦瞳孔微缩,厉声道:“师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不清楚的是你!”墨道语气冷漠道:“沈弃本就是阁主的生死劫,若他死了,这生死劫自然就没了,阁主再也不用担心,反而还能安心的当一尊阁的阁主,这有什么不好?!”   慕容弦简直要被墨道的无情给惊住了,他道:“阁主不过是……”   “不管是为了什么,如今沈弃走了,也不再是一尊阁的弟子,是死是活,都与我们和阁主无关。”墨道神情严肃道:“沈弃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如今,真是将一切拨到正轨的时候。”   慕容弦哑然了,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墨道已经腾升离开了。   他长叹了一声,也跟着墨道离开了这里。   顿时,此地,只剩下一片寂寥。   自昏迷中醒来,沈弃第一个感觉就是痛,接着就是剧痛,仿佛身上的皮肉都被撕裂了。   他勐地睁开眼,发现他正处于一个漆黑如血的世界中,身边皆是没有手脚只有黑影的东西,正窜动着啃噬着他的手脚身体。   还未恢复的身体在急速失血的过程中,变得更加的冰冷。   死亡的阴影覆盖住了他的视野,他再也看不清周围的事物。   没想到,不过是难得好心的救了一个人,他就失去了所珍视的一切。   他的法器,他的内丹,还有他最爱的师父。   如今,他就要死在这个他陌生的地方了,一切都要结束,再也回不去了。   突然,自他体内蓦地爆发出一道亮光,如利剑横扫千军,瞬间把所有的鬼魅尽数斩尽。   沈弃仓惶的闭上眼,等到光线消失,才缓缓睁开,看见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骰子,正是他的本命法器,六骰。   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道:“还以为那场战斗后,你已经粉碎了,没想到是我做梦吗?”   六骰不能说话告诉他实情,只能飞过来使劲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又顶了顶他的手指。   沈弃瞧着,道:“你是在鼓励我振作吗?”   六骰很使劲的,上下摇了摇。   沈弃眸光的阴暗在那一瞬间被驱散了几分,他扬起唇道:“好!我沈弃一出生都一无所有,如今不过是重头开始,没什么可怕的!”   话音刚落,他肚子就开始咕咕叫,看向四周,皆是黑漆漆的树干和血红的土地,要么就是虎视眈眈的黑气,根本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六骰却仿佛知道他想什么,幻化为利剑,直冲向左手边不远处的那道黑气,只听见一声凄厉喊叫,接着大地都震动起来。   而六骰飞快抽出身,二话不说快速就是两刀,”砰”的一声,有什么倒地了。   但沈弃怎么睁大眼睛,都只看见一团黑气。   很快六骰就飞了回来,剑身上还都是血,这才让沈弃明白,六骰的确是砍中了猎物,只是他没有法力,看不见。   他有点奇怪的看着那晃动着,仿佛在邀功的六骰道:“你原先有这么人性化吗?还会给我找食物?”   作者闲话:  你们猜猜,六骰怎么那么人性化? 第102章 想见他   然而下一秒,六骰就蓦地化为原型,从空中砸落在他手上,再没有分毫动静。   沈弃心尖一凉,连忙手指捏了捏,并没有发现破损的地方,但又的确没有动静了,再加上他现在修为尽失,连元力都感知不到,更无法得知六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苦笑扬唇,还是把骰子塞进衣襟内,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捂着受伤的丹田,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的走近那团倒地不起的黑气。   周围的声音也渐渐明朗起来,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喊,令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起来,他反射性双手结印,然而体内空空如也,什么元素都探查不到。   他再也不能炼丹,再也不能画符,再也不能如当初所说的登上修真界的顶端,护师父一辈子了。   他是真的,把所有都失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弃捂着脸仰天长啸,再不想看清这世间一分,翻腾的痛苦在胸口处越发沉重,压抑的简直要从体内迸发而出。   这一股绝望的气息,瞬间吸引了周围的黑气,忍不住开始蠢蠢欲动,将一些诱惑之言,争先恐后的送入沈弃耳中。   “世间修真者皆是伪善,不过是天生魔体,又没有入魔,却还是将你驱逐,完全不顾你的生死。”   “是啊是啊!不如干脆修魔,之后再杀回去,看看还有人敢说什么吗?”   “早知如此,就应该看着那人去死,是身死道消也好,永远坠魔也罢,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弃眼中的血色被这些话说的,逐渐加深。   而那些黑气也趁此机会,慢慢的向他靠近,等到还有半拳距离时,一哄而上,将沈弃给完全吞没了。   鲜血缓慢流淌过地面,吸引了更多的黑气包围过来,犹如巨茧,越缠越大,咔嚓咔嚓的啃咬声不绝于耳,令人心底发麻。   沈弃能明确的感受到体内的温暖再逐渐的散去,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煳。   恰在此时,他怀里刻了弃字和恒字的玉佩,却如火炉般滚烫了他的胸口。   他睁开疲惫沉重的眼帘,看向那发着翠绿光芒的字,仿佛看到了一直冷然淡漠的宗恒,依旧是一袭白衣似雪,俊美无双,正矗立在桃花树下,衣袂翻飞,眉目清冷。   远远看到他,那本如霜雪般冷厉的眼神,片刻间就融化了几分,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的长发,轻声唤道:“弃儿。”   他喃喃启唇,双眸含泪,难受不已的说道:“师父,你别要别人,就只有我一人不行吗?我可以陪你追求你想要的修正大道,我可以陪你一起拯救苍生,即使他们并不喜欢我,但只要你喜欢,我就会去保护他们。这一次,我就保护了陈焕不是吗?可是师父,为何你不要我了!!为何你不愿相信我!为何你再也不愿意看我一眼!!”   “噗”沈弃侧首呕出口满含淤气的黑血,顿时灵台清明,满目被鲜血覆盖,黑发寸寸化白,如霜雪铺满一地,身上雪白的衣裳也在瞬间化为浓墨般的漆黑。   那些本在贪婪啃食的黑气也在顷刻间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顿时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   然而沈弃那空洞的丹田处却仿佛出现了一个大洞,疯狂的将这些黑气尽数吸纳与体内。   随着黑气越来越多,他体内的某个限制也在被疯狂冲击。   ”砰”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那些黑气再没有阻挡,瞬间流淌过沈弃体内的每一处,冲击着他薄弱的经脉,将其淬炼。   难忍的撕裂般的疼痛令他狠咬着嘴唇,鲜血溢出,滴滴砸落在地面,又被黑气拉回体内。   沈弃能明显的感受到,他的修为正如闪电般飞速上升,连五识也变得清晰起来,宛如拨开了迷雾,终于看清了那些围堵他的魔气原貌。   面容丑陋,鲜血淋漓,皆是腐烂的肉块挂在身上,离得近还能闻到尸臭味。   这些东西已经死了,但又因为恨意,因为不甘,成为了行走的魔气,相互吞噬厮杀,令周围形成源源不断的魔力,孕育着这片充满死亡的土地。   而这样的土地,沈弃曾经听轮回境说过,叫做死灵岛。   那个岛上皆是万年前死亡的魔兽残魂,由于岛上被痛苦的鲜血所滋养,催生出了无法泯灭的魔力,是不少魔修喜欢的地方。   但却也非常的危险,因为魔修的修炼方法很简单,就是吞噬对方的魔力,助升修为。   如今,这些魔兽残魂的魔力,也被他体内的魔气捕捉,化为血水流入他的体内,帮他攀升。   “轰隆”一声,天空中不知何时,天雷汇集,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填满苍穹。   忽然一道惊雷噼下,本没动静的六骰蓦地冲出,与惊雷相撞,竟碎裂开来,变成漆黑魔纹骰子,迸发出滔天魔气,同时疯狂吸纳惊雷。   沈弃眉头微蹙看着这一切,待六骰带着雷电回来后,竟自觉形成护盾,保护他巩固修为。   他伸出手探视了六骰一番,并没有感知到其中的器灵,可这行为太过人性化。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雷电开始密集的噼下,层层压迫叠加,犹如巨山压顶,将沈弃逼出口血,以全力相抗。   他体内的魔气在哀鸣,痛苦的惨叫,满腔的愤恨直冲他识海深处,肆意破坏毁灭。   雷电的压迫也越来越近,他逐渐走到了崩溃的边缘,但内心深处的不甘心却半分不让的死撑着他。   想见师父一面,不管他是收徒了也好,不要他了也好,他都想再见师父一面。   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刹那间,他眼眸血红,发尾的黑色尽数变白,一袭黑衣犹如煞神降临,爆发出激起恐怖的威压,与密集的雷电勐烈撞击在一起。   ”砰”所有的一切都已散去,苍穹雷云消失,地下尘埃四起。   流淌的夜色下,黑衣如墨,长身玉立的沈弃,静默于世,双眸侵血,恶意翻滚。   他一下一下抛着六骰,将其往天上一丢,抛出了个零,变出了个黑洞,沈弃唇角微勾,踏了进去,落到无量山前。   满地皆是弟子的尸首,鲜血铺满了台阶树下,这些尸首身上还沾有不少的黑气,   沈弃慢慢走近,发现还有人正躺在台阶上唿哧唿哧的喘着粗气,是无量山的侍童,他立刻握紧六骰直冲到那侍童前,刚想开口问清楚情况,那侍童突然瞳孔微缩,爆发出凄厉的叫唤。   刹那间,凭空出现五位长老,将他包围其中,利剑出鞘,直至着他。   其中二长老神色肃穆道:“沈弃,想不多短短一年时间,你不仅到处杀人,死不悔改,如今还想来无量山屠尽阁中弟子,枉费阁主为你苦苦解释!你!简直枉为人!”   刚入魔腾升的恶意瞬间充斥着他的胸口,他唇角微勾,嗜血的情绪自他眼底划过,袖口一卷,挡下那些雷霆剑势,再一挥,威勐霸气如滔天海浪,汹涌而去。   五位长老纷纷使全力抵挡,却还是被逼得后退数步,最后被墨道与慕容弦,一同护下。   墨道修为高深莫测,单单向前走了一步,便如泰山压顶,瞬间碾碎沈弃脚下地面。   沈弃冷笑扬唇,再次抛出六骰于空中,化为万千利剑,冰冷的对准墨道的脑袋,道:“墨道,此行我只想见师父一面。”   墨道直接拔剑,横呈在沈弃前面,眉目冰冷如血,无情至极道:“罪恶滔天之人,不配见阁主。   沈弃再也忍不住那沸腾的愤怒,眼眸充血,额间青筋暴突道:“那么,便杀了你们!”   话音刚落,带着凌厉剑意的万千利剑,如闪电般刺向在场的所有人,滔天威压将他们全部淹没。   这强劲的魔力让所有人心尖一冷,他们万万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沈弃的修为变得如此之高,他们竟无反手的余地。   如今能与沈弃抗衡的,唯有墨道和慕容弦两人,然而慕容弦必须得护住仅剩的弟子和长老,就只有墨道能与其对战。   但墨道吸取元素的速度,远远不及沈弃吸取魔力的速度,因此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墨道就已经显露出疲态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若墨道在一尊阁被沈弃所杀,那在云罗大陆,就再也没有任何颜面可言。   恰在此时,本在武学堂等着的弟子们也跑了过来,其中陈焕看着半空中交错的身影,止不住喊道:“沈弃,你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再一次法器相撞后,沈弃和墨道一人一边,皆眼眸冷厉,警惕对方。   听到陈焕的叫喊,沈弃顿时忍不住心里滚烫的怒火,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本就丹田尽毁,以血肉之躯躺在死灵岛被那些残魂吞噬,如今入魔不过是想见师父一面,可这些人,却统统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然而下面的弟子皆无比痛苦的看着他,就连他救过的陈焕,都是一脸失望。 第103章 认真的道别   甚至陈焕旁边的卫卿然,也边摇头边道:“本以为这三个月你没再出现,是有了悔过之心,没想到你却是积蓄力量,来屠杀无量宫的人!沈弃,你还有心吗?不管你现在是何种身份,他都曾是你师父!”   被愤怒冲击的识海有点不清晰的沈弃,根本没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执着六骰,眼神冷漠,厉声道:“滚开!”   众人被他身上突然爆发的魔力,惊骇的后退了半步,皆感背嵴发凉。   就连卫卿然都有点惊讶修魔后的沈弃,竟与魔力无比契合,再观他深不可测的修为,隐隐觉得有些厌烦。   这与他的计划并不符。   但这时,陈焕忽然上前对着沈弃双膝跪下,并重重的磕了一下,”砰”的声巨响,犹如惊雷噼开了沈弃的怒火。   “对不起,沈弃,我知道你都是因为救我,才会丹田尽碎,只能入魔,最后被弄得驱逐出阁,这些我都能补偿你,但是收手吧!”陈焕双手交叠,额间抵地,泣不成声道:“自你离开一尊阁就四处杀戮,修真界里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找你报仇,如今你又杀尽同门,若再不收手,那将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后身死道消的!”   沈弃这才听懂了,并觉得无比搞笑,道:“我杀了人?为何我自己不知道?你们又有谁能证明我杀了人!”   闻言,二长老二话不说冲出来,把几张傀儡符丢到他跟前,冷声道:“这几张符咒,是从你屋内找到的。”接着又拿出一张漆黑染血的符咒,“这个是从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找到的,两个符咒咒文一样,其中的魔力波动也是一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弃眸色渐深,要知道这魔力波动是属于灵魂深处对魔力的探知程度,每个魔修都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如果说完全一样的话,那就只能是同一个人。   但他没做过,可看这些人满含憎恨的眼神,就知道多说无意。   沈弃抬头望着重新落下的雪花,探出手接下,任由那抹冰冷渗透肌肤,流淌入心尖。   那些人依然警惕的围着他,并且慢慢的靠近,手中的法器纷纷对准他的心口,只等一声令下,便一哄而上。   陈焕仍然在那哭道:“沈弃,收手吧,难道你一定要看到一尊阁血流成河才甘心吗?想想阁主,若他回来看见这些死去的弟子会是什么心情!”   顷刻间,沈弃感觉有些累了,好像无论如何挣扎,命运总是强摁着他,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非要这么一下又一下的将他踩入地底,犹如一滩烂泥。   他道:“我想见师父一面,见了师父之后,我愿意自废永生永世自囚寒天炼狱,再不踏入一尊阁半步。”   众人一片哗然,他们不敢相信沈弃的话,但又不可否认这个条件非常的诱人。   因为自“沈弃”在凡间大闹了一通之后,魔界里的魔修们也开始闻风而动。   一时之间竟也造成凡间伤亡惨重,哀鸿遍野。   为了救助这些百姓,四大家族以及一尊阁已经派出去太多人,就连四大族长以及宗恒都去了,墨道和慕容弦则都受重伤,因此才造成现在无法完全抵挡沈弃的入侵。   因此,若沈弃能够说到做到,对于如今人手不足的一尊阁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墨道自来不是能轻易低头的人,他眼底蓦然一亮,在察觉到一丝熟悉的元力波动后,厉声呵斥道:“沈弃!你既已入魔那就是魔界中人,我一尊阁阁主,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他拔剑飞速冲上去,刀剑相撞之际,自他体内突然爆发出滔天元素将沈弃全部包裹。   与此同时,沈弃也感觉到了背后,忽然而至的冷意,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一把剑狠狠的刺穿沈弃的胸口。   沈弃身躯一颤,剧烈的疼痛顷刻间麻痹了他所有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道在他丹田处又补了一剑。   鲜血顺着锋利的剑身滑落地面,滴答滴答,砸碎了陈焕所有的想法。   他是真心的把沈弃当朋友了,他甚至想好只要沈弃愿意收手,即使被爹娘揍一顿,也愿意把沈弃藏在陈家,让任何人都再欺负不了他。   可这一切,都泯灭了。   陈焕张了张嘴,跌跌撞撞的想跑过来,却被卫卿然死死拦着,顿时忍不住哭喊道:“沈弃!沈弃!”   沈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他嘴角溢出血,低头看着那瞬间变得有些颤抖的剑身,单手握紧六骰,勐地一横,噼断了插进他体内的利剑。   墨道被这道戾气逼的后退数步,差点倒下,幸亏慕容弦扶了一把。   众人皆低头叩首喊道:“参见阁主!”   沈弃心尖一颤,有种近乡情怯的心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终于看见了日思夜想的师父,那张总是冷漠淡然的面容上,竟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宗恒根本没有想杀沈弃,他远远而来,看见无量山下的惨状以为有外敌入侵,再加上沈弃身上气息全无,他完全没看出来,就发动攻势。   等到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伤到了他。   沈弃步伐缓慢艰难的挪过去,在临近的时候,一口血噗到宗恒那身白皙的衣袍上,他紧紧的攥住宗恒的袖子,轻声道:“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   宗恒眸光微闪,看着这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的人,两只手紧攥着,没有动一分,任由沈弃凑上来抱住他的腰。   众人都被这变故弄得面面相觑,墨道更是表情难看道:“阁主!”后续的话便不好再多说。   总之都是在提醒宗恒,注意分寸,轮回境是过了一会儿才到的,看到这尴尬的场面也是一阵无言。   沈弃倒是不受任何影响,紧紧的抱着宗恒,脸贴着他胸口,感受着那蓬勃的心跳,沸腾不熄的愤怒以及不甘逐渐消散,回归平静。   他想说心中的欢喜,又想说心底的委屈,更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收了卫卿然为徒,   然而在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后,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扬起淡淡的笑,努力直起身体,无视逐渐苍白无血色的脸,指腹慢慢下滑握紧宗恒的手,冰冷如霜,掌心处还有被攥破的伤口。   沈弃突然就有些心疼了,捧着宗恒的手,小心的吹了几下,眼角笑的宛如月牙,轻声道:“师父,再见了。”   他抛出六骰,在众人都未反应过来之际,踏进了六骰开启的阵法。   犹如一道光,骤然消散在所有人的面前。   陈焕的哭声蓦地变大,被卫卿然给劝走了。   其他的长老们连忙吩咐弟子们去查看死亡人数。   而墨道和慕容弦则一左一右站在宗恒身边,神情难看的跟着宗恒回到无量殿的正殿,等门一关,墨道再也无法忍受心底的狂躁,对宗恒厉声呵斥道:“你为什么要在沈弃周围设下结界,你难道不知道这次可能是把他除掉的最好机会吗?!”   宗恒步至首位,盘膝坐下,面色淡漠的面对墨道的质问,难掩疲惫道:“本尊已查访了那些被杀的凡人,皆是被黑气贯穿五脏六腑而死,与弃儿的功法并不相似。”   “那又如何?”墨道冷嘲道:“现在魔界这么声势浩荡的侵犯人界,你以为他们是心血来潮吗?不,他们是在看修真界的态度,若修真界杀不了沈弃,那就代表沈弃的修为强过修真界所有人,在魔界那个以实力为尊的地方,你觉得沈弃会成为什么?再加上他以及暴露的饕餮命格,他将会成为魔界的魔尊,待到那时,我们就再也动不了他了。”   这次慕容弦也开口劝道:“原先魔界不过是一盘散沙,如果沈弃真的有能力将魔界统一,那将会破坏如今的平衡,到时,三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我们根本就无从探知。师兄,沈弃的命格注定他活着,三界就会发生动荡,甚至是灭世。”   墨道继续道:“所以,不管杀了修真界的那些人是他也好,不是他也好,他都得死!阁主,这些道理你为何就是想不明白?”   说白了,早些时候,一尊阁的上任阁主在算到沈弃命格时,就已经心生杀意,是宗恒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才让沈弃活到了现在。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沈弃是非除不可了。   墨道是真的不懂,宗恒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犹豫的,难道三界苍生,还抵不过沈弃吗?   宗恒沉默了半响,眼神淡漠的看着那柄断剑,上面还溅洒了点沈弃的血,此时已经凝固,却如强光般刺痛了他的双眸。   他不敢想象,往日擦破点皮都要叫嚷半天的人,到底是以什么心情微笑,又是以什么心情离开。   光是想到那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容,他就已经有些稳不住道心了。   “本尊愿意卸去阁主之位。”   犹如晴天霹雳,把墨道和慕容弦皆震撼到失了言语,墨道更是愤怒不已道:“宗恒,你怕是疯了!” 第104章 两个沈弃   这是第一次,墨道对宗恒完全失去了所谓的尊卑,他双眼冒火,仿佛再看一个怪物!   慕容弦也是哑然不已,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忽然,墨道侧首厉声对慕容弦道:“把无量山封了,一日阁主想不明白,一日不准开山!”   说完甩袖离开,徒留慕容弦一脸为难,折扇拍了几下手心,长叹道:“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宗恒微抿紧唇,对慕容弦道:“没事,便如师兄所言吧。”   慕容弦了解宗恒性格,得知他一旦决定好了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因此也没再劝,出了门就把闭山阵开启,这本是当年老阁主留下的护山阵法,没想到今日会用来让宗恒闭门思过。   轮回境都无奈了,他本是要离开无量山去汇报情况的,如今一同被关在这,到也不用汇报情况了。   但对于此刻处境,轮回境还是忍不住道:“此时硬碰硬,怕不是好事。”   宗恒把断剑放到面上的案几前,眸色微暗,道:“弃儿丹田,魔气入体,又被丢到死灵岛,这计划环环相扣,怕是有不少人参与。”   轮回境长叹一声,道:“就算我们查到了,也没有太多的作用。”   世人只会相信他们所听到所看到的,根本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假。   再者,如今只有宗恒相信沈弃是无辜的,其他人都心心念念想要沈弃的命。   沈弃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事。   “阿镜,本尊离开一尊阁。”宗恒忽而说道:“才能保护他。”   轮回境有些哑然,此时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想到这些年那么努力的沈弃,如今却花白了头发,心里也顿时不忍,道:“老朽会帮您的。”   漫长的岁月中,助升的除了恶意,还有善意,以及一些难辨的心绪。   然而这一切,沈弃都不知道,他现在正盘腿洞穴里调息,周遭的魔力顺着唿吸没入体内,靠腹中丹田运转,化为缕缕丝线缠绕伤口处,小心拔出伤口处的剑意,其中难度颇大,使沈弃脸色又苍白了一瞬,但依然咬牙坚持,并且加大了魔气回转的速度,将魔气丝线慢慢盘绕着,那残留的剑意。   剑意仿佛察觉到了危险,勐地冲击着血肉,令鲜血迸出,染红了沈弃的衣袍。   他抿唇压抑着那翻滚在喉咙处的血腥味,奋力把其余剑意全部裹住,尽数拔出,消散在空中,重重的吐了口气,平缓唿吸的瞬间,再次调息起来。   这下魔气完整的覆盖在伤口处,助其慢慢愈合。   体内翻滚的鲜血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救…命……”   忽而一个微弱的唿唤声,从洞穴外传来,沈弃微微蹙眉,并不打算出去,他自身都难保了。   但那声音却跟诅咒似的,一遍一遍的穿过遮挡洞穴的藤蔓,钻入他的耳朵内,扰的心中烦闷,最后还是咒骂一声,结束调息,揽上衣袍出了洞穴。   离洞穴差不多四五十步的距离,躺着个满身是血的孩子,正卷缩着,手握拳,紧紧的攥着把匕首,像个频死的小猫般叫唤道:“救…救我……,救…救命……”   沈弃眉头微蹙,看了半响,发现这孩子身上到处都是刀伤,伤口上还冒着黑气,怕是被魔修追杀,不小心闯入这里,这让他不禁想起原先在轮回境的环境中见到的那个孩子,一时之间竟有了些不忍,他长叹一声,弯腰刚伸手想把这孩子抱起来,   那孩子突然睁开眼睛,双目骤然充血的看着他,厉声道:“是你!”说完便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但受伤太严重,还没爬起就摔在地上,额头都给磕破了,也不哭,只跟虫子般蠕动的爬向沈弃,眼中带着踏天的恨意,能让正常人看的心尖发凉。   然而沈弃却是最熟悉这个眼神,也最习惯这个眼神,因此只感觉到奇怪,他蹲下身道:“怎么,你认识我?”   那孩子冷笑扬唇,举刀飞速要插向他的瞬间,看见了沈弃那双完好无缺的手,蓦然惊讶道:“为何你的手没受伤?!”   “为何我的手要受伤?!”沈弃倍感奇怪。   那孩子也是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狠声道:“你被我用家传的驱魔符咒打中了手,就算好的快,也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完好无损,再者,为何你身上没有容家的独门药香!”   她早些时候怕再也找不到仇人踪迹,特意在那个人身上撒了一些难以在三天内剔除的药粉,就想着等她伤好后上门报仇。   然而如今仇人近在咫尺,却没有了该有的香味和伤痕。   沈弃这时也明白了那孩子的意思,眉头紧蹙道:“最大的可能是,你认错人了。”说完拉下衣襟,让那孩子看清肩头的伤口,“看到没,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孩子若有所思的收回了匕首,强撑的气也在此刻散去,陷入昏厥。   本想问清楚前因后果的沈弃无言的瞪了这孩子半响,最后还是把这孩子带回了山洞。   洞穴里有一些草堆和蛇蛋,看那蛇蛋的纹路,应该是属于三头蛇的。   但沈弃来到这洞穴时并没有看见三头蛇,因此便毫不客气的霸占了。   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正好煮几个鸡蛋汤让那孩子补补。   说干就干,沈弃先用魔气,粗略的治了那孩子的伤口后,就把六骰化为碗。   六骰相当的不高兴,觉得身为神器的尊严被侮辱了,气愤的左蹿右扭,最后沈弃不耐烦的找了个已经腐烂的魔兽行尸,作势要把六骰塞进那行尸的嘴里,吓得六骰立刻窜进沈弃的怀里,老实的变成了个花纹相当精美的瓷碗。   煮汤是直接放到沈弃手上煮的,没一会儿就熟了,他捏开那孩子的腮帮,慢慢的把蛋汤给灌了进去,因为太急,那孩子还咳出了一点,但总归都吃了。   沈弃把能做的都做了之后,便在石床前升起小火堆,等着那孩子苏醒。   大约过了三天,连六骰都罢工,沈弃只能去找破碗破锅来煮汤的时候,那孩子才在微弱的晨曦中缓缓醒来。   她一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顺着看过去,小火堆上有个铁锅在煮着什么,香味就是从里面来的。   顿时,饥饿的咕噜声响彻了整个洞穴。   坐边上加火的沈弃头也不抬道:“醒了就起来吃。”   那孩子诧异的看向沈弃,摸起床榻边的匕首,警惕的走到火锅旁。   沈弃顺手递给她一个破碗,道:“河里面找到的,不知道干不干净,但应该吃不死人,就用这个盛汤。”   那孩子愣了下,伸出小手接过,试探性的舀了一勺在碗里,看向沈弃,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后,又连续舀了几勺,直到这破碗盛不下才停下。   闻着蛋汤香气,她幸福的笑出小梨涡,小口小口的边吹气边喝,差不多喝了一半,她才细声细气的说道:“我叫容浅,你呢?”   沈弃最后拨了下柴火,停手看向她道:“我不是来跟你认亲的,救你只是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你醒来的时候想要杀我?”   容浅顿了下,捧着碗道:“因为你很像杀了我全家的那个人,他跟你一样是头白色的头发,漆黑的衣袍,血红的眼睛,冷冰冰的容貌。”   沈弃眉头微蹙,道:“然后呢?”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卫朝正在筹备最为盛大的典礼百鸟节,那是需要一百种不同的鸟儿,每种一百只,总共一万只鸟儿分别在一百个地方放飞的节日,不止找鸟过程繁琐耗时,还非常的耗银两,所以朝廷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我爹,并且限我爹在三天之内搞定这件事,让百鸟节能够如期举行,我爹没办法,只能跟各大钱庄筹钱,将大笔银两囤放在仓库。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消息被很多人都知道了,就夜闯了我们家的门。”   听到这里,沈弃忍不住问道:“那这不就只是抢劫吗?”   “刚开始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容浅的眼眸里跳跃着滚烫的火焰,她声音极轻极冷道:“所以我们向朝廷官府求助,但那些人只是答应的好好的,却一直没有上门,直到最后的钱财被抢走之后,那个像你的人出现了,他屠杀了容府上下三百八十二口人,除了我利用驱魔符咒逃过一劫,再无任何人生还,那明显是想斩草除根,若那个人只是为了钱,我爹还有一半的身价,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爹活着?所以他们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容府的钱,而是容府的命!”   沈弃眼皮直跳,他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想,道:“你爹,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吗?”   “那是自然!”容浅说起她爹,简直与有荣焉道:“我爹不仅乐于助人,更是结交四方好友,帮人无数,因此在卫国境内,就没有没听过我爹名字的人!”   她唇角骤然扬起一抹冷笑,“那背后之人敢杀我爹,怕是会被卫国所有人视为仇敌!” 第105章 被小孩讨好   听到这,沈弃完全的明白了背后之人的计划。   首先第一步,便是想办法让他入魔,再利用与他相似魔气的魔修肆意杀戮引起民愤,逼的他再无回头的可能,接着便设计杀死在百姓中颇有声望的家族中人,作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个稻草。   怕是连这孩子,也是那背后之人特意放进来找他的,不管这孩子是死是活,最终个都会算到他头上。   估计现在,那背后之人已经开始准备讨伐他的事了。   可笑的是他此生难得的两次善心,竟是别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进,并且将他一步步的逼如绝境。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背后之人的强大之处,不仅将世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能利用一尊阁来算计他,只是不知这其中内幕,一尊阁里的那些人知不知道?   容浅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见沈弃神色不渝的样子,犹如小大人般道:“你放心吧,我会给你作证,证明你不是杀害我家人的凶手。”   沈弃颇为意外道:“你这孩子倒是奇怪,刚开始不是还一门心思想杀了我吗?”   容浅盯着那火炉子内的热汤,表情无比认真的对他说道:“我那是见到你时,有些混乱才动手的,后面我既然证明了你不是凶手,自然就不会要你的命,再说了,娘说过,做人要恩怨分明,你救了我,又照顾我,那我就会把我所知的事情都说出来,证明你的清白,到那时,再不会有人可以威胁你。”   她使劲的拍拍胸口,道:“我会保护你的!”   沈弃心尖勐地颤动了一下,要说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   恍若被冻僵的胸口,被一簇胡乱撞击的小火苗撩的回暖了一点,他失笑的揉了揉容浅的脑袋瓜,道:“你先吃着,我先调息一下。”   既然连这么小的小孩都想着保护他,那他自己也不能再消极下去了,再者,他被陷害那么多次,如今该全部给讨回来了。   沈弃神情严肃,走到石床边,盘膝坐好,双手结印,召出六骰落下结界。   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开始感知周围魔力的波动,打算像以前一样,那般凭空画符。   但与之前元素不一样的事,元素是比较温和的,它们之间能相互融合,与天地产生共鸣,从而发挥出巨大的效果。   而魔力里面包含了太多的负面情绪,无法融合,还彼此排斥,更是让天地气息觉得厌恶,因此单单提炼魔力来画符咒,根本无法成功。   他必须要用什么作为媒介,同时那个媒介最好是能够与他息息相关的,这样他如果想要凭空画符的话,会比较容易。   微微蹙眉,认真的思索其他所拥有,并且能够用的。   血。   魔修的血液里都会掺和不少的魔力,可以以此作为媒介,然而画一张符得用多少血这点还是需要考量。   那么现在,就是要选一下实验画的符咒了,他曾经在武学堂内看到过几个魔修禁术,其中他还记得的,只要傀儡符、百鬼符和引魂幡。   傀儡符的用处自是不用说了,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只要将这符咒种进去,就能控制那个人的行为动作,然而这只是初级傀儡符的效用,高级傀儡符可以直接扭曲一个人的心魂,让那个人心甘情愿的为傀儡符的主人赴死。   百鬼符则是能召唤百鬼为其所用,但是耗费的魔力也非常大,同时符咒的主人如果控制不了召唤出来的百鬼的话,就会被鬼魂吞噬,直接魂飞魄散。   而引魂幡比这两个符咒更为厉害,只要引魂幡出,就可以将在场所有人的魂魄尽数吸走,永远禁锢在引魂幡中,无法转世。   同时这引魂幡的魔器也是最难练的,如今时间这么紧,根本弄不出来,因此沈弃现在能尝试制成的符咒只有傀儡符和百鬼符。   其中傀儡符他还有点印象,于是认真的在脑海里回忆了下,以指为笔,牵引魔气在眼前汇聚,慢慢将其浓缩压成一道黑色符咒。   沈弃眸底红光蓦然亮起,一滴鲜血自他指尖溢出,在黑色符咒上缓慢的落下一笔。   就在这时,天道似乎感受到了这股魔力,开始以白光相抵,阻止沈弃的落笔。   犹如双雷电的撞击,噼里啪啦的炸裂出刺眼的火花,吓得容浅立刻捂住眼睛,又忍不住打开指缝,偷看沈弃,发现那团本如迷雾般的黑气此时变得越发浓郁有实质,在他周围慢慢汇集成为圆球将其包裹起来,当黑色抵达某一领域时,骤然爆发出更加凌厉的杀意,直冲容浅。   容浅尖叫一声,还未躲避,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防护盾,强势的拦下了所有的攻击。   ”砰”,黑团散开,五道散发出黑气的符咒漂浮在半空,沈弃则脸色苍白,看起来失血过多。   他撑着膝盖,粗喘着,凝视那五张费尽心思画出来的符咒,竟差不多用了他一半的血。   天道的阻碍太大,他如果没办法隔绝天道的阻碍的话,即使画了符咒,也会丧失行动力被人瓮中捉鳖。   可惜现在已经不容他再去想了,时间紧迫他必须要再尝试炼制其他可用的符咒,以抵抗后续会出现的杀机。   因此,在后面的日子里,沈弃减少了外出,通常都是让六骰带着容浅去找吃的。   容浅是个聪明的孩子,看得出这个地方情况不对,所以只在洞穴周遭行动,即使有六骰当打手,也不肯离开沈弃太远,以至于后来都没什么可以吃的动物了,只能找些生长在树下的蘑菇,抱了一堆哒哒哒的跑回来,眼睛明亮,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看着沈弃。   沈弃对着那堆红彤彤的蘑菇,无言以对,道:“这个玩意儿一看就有毒,你确定能吃?”   容浅还一副言之凿凿道:“你本就是个魔修,难道还会被毒死?”   沈弃眸光微冷,蓦地看向她,见她只是一脸疑惑,并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心里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解释道:“魔修如果摄入毒素太多,也会受伤。”   容浅顿时坏笑道:“那你就吃一两个?我还小的时候就见过各种毒蘑菇,特想尝尝什么味道,但又怕死,所以想让你试试。”   这话倒是无比直白坦诚,听的沈弃唇角扬笑,冷酷无情的吐出一个字,“滚。”   真挚的容浅垂头丧气的出去了,但她并没有放弃让沈弃尝尝毒食物,因此从早到晚,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都被她翻出来作成吃食放到沈弃面前,偶尔还会找些洞去刨里面的毒蝎子,当真是五花八门,分外闹腾。   每日沈弃都在躲避这些随时随地能把他弄死的毒物,倒是让本沉重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   只是后面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后,容浅又遇到了一个大难题,她发现她臭了,发丝上还长了虱子,这简直让容浅发疯,她甚至不敢碰自己的头发,瞪圆杏眸,犹如石头般僵硬又凄厉的喊道:“沈弃!”   沈弃正在画百鬼符,已经失败了两次,这是第三次,正要画完的时候,听见容浅的那声惨叫,魔气一卸,符咒又毁了。   他烦躁暗骂一声,还是抓了抓头发站起,步向容浅所在的黑河边,六骰围着她着急的团团转,而容浅手放到水里一动不动。   沈弃眉头微蹙,快步飞身到河边,抓起容浅的手,翻来覆去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无言以对的问道:“又怎么了?!”   容浅双眸含泪,委屈吧啦的小声说道:“我长虱子了。”   这声音着实是小,连沈弃这又修为的都没听清容浅到底在说什么,只看见嘴巴动了动,他道:“容浅,你娘亲有没有教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小家子气,而是要抬头挺胸。”   然而这事情实在是令人有些羞耻,因此容浅流着泪怒吼道:“我长虱子了!”接着重锤了沈弃一下,便跑回洞里去了。   沈弃还有些傻,最后反应过来容浅说什么时,又觉得无奈,他绕回洞穴看见稻草堆里正拱起一个小山包,咳嗽了声,道:“小孩,是我顾虑不周,我等下就让六骰去看看哪里有温泉让你沐浴。”   小山包里被扒拉出一条缝,缝隙里是容浅红透的脸蛋,她抿了抿嘴唇,竭力底气十足道:“刚那一下,我道歉,你也别生气了。”   沈弃这时有些意外,要知道那软绵绵的一拳不过瘙痒般,实在没什么杀伤力,但这还没到他腰高的小孩,却真心实意的为她的“暴行”真挚的道歉。   容浅道:“我,我只是一下子有些惊慌,所以就把怒火发泄到你身上,这是不对的,你已经对我够好的了,给我吃的东西还保护我,让我能够暖洋洋的不感染风寒,是我的错,我……”   “好了,别说了。”沈弃有点不喜欢直面这么赤裸裸的好意,摸了摸鼻翼,朝躲在稻草堆里的她伸出手道:“走,我们去洗干净。”   犹如一束光,笔直的照耀她的心上,令她忍不住扬起比旭日还耀眼的笑容,使劲的点点头,道:“嗯!”   而这一切,都被鲜红的血液一点点的吞噬殆尽。 第106章 一世妄念   沈弃仓惶的抱住容浅落下的身体,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一步。   他们不过是前往六骰找的温泉处,沐浴更衣罢了,却突然出现一群人,声势浩荡的拿着武器,摆好阵型言辞犀利的声讨着他。   有很多的陌生面容,各个报上名来时,沈弃才知道还有四大家族的人。   而一尊阁就来了陈焕和卫卿然以及墨道三人,墨道依然是那般神情严肃的样子,卫卿然站在左侧,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倒是陈焕,跟着一对夫妇站到一边,那对中年夫妇,男的执剑,面容冷峻,看起来不怒而威,女的甩鞭,紫衣黑发,眼眉如画,却高昂着头,眼含冷嘲。   但在面对陈焕时,神情会不自觉的柔和几分。   不知陈焕说了什么,那对夫妻走到了这些人群中的后面,感觉有些两不相帮的意思。   气氛瞬间凝固,绷紧的弦拉扯到最大的范围,那些人依然在喋喋不休的细数着他的诸多罪状。   恍若有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吵得人不甚烦扰,因此他微微蹙紧了眉,紧握住六骰。   单单就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触痛了那些人的眼睛,一声令下,法器尽数冲过来。   数十道光芒疯狂相撞,唯有容浅仓惶的想要拦下那些想要对沈弃下手的法器,在攻势强大,尘烟四起的战场中,她拼命的挥动着双手,哭喊道:“住手住手!他没有杀人!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其中一个执剑的修真者从后面偷袭沈弃,被他侧身挑开,心中正觉不快,忍不住对那捣乱的容浅说道:“你为何要为一个魔修解释,他已经入了魔,便表示他这人从根上就已经坏了。”   “不是的不是的!”容浅趴在地上,泪如雨下道:“在我逃亡的路上,只有沈弃愿意救我,还养着我,保护着我,就算他是魔修又怎么!他依然是我心中最好的人!”   “杀了这个孩子!”人群中突然一声暴喝,道:“这小姑娘被魔修控制了心神,已经有点入魔的迹象了!”   “杀了她!为了正道!”   “杀了她!”   群情汹涌间,容浅还泪眼朦胧的站在那,卑微的求着那些人住手,那些人的利刃就已经转向了她的心口。   沈弃正在抵挡一波又一波的强势攻击,在他心里,容浅毕竟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的对孩子下手,但当他回过头的时候,数百只迸发出白光的利剑穿透了容浅的胸口,大片大片的红色在她胸口缓慢盛开。   他只来得及接住容浅倒下的柔软身体,她吐着血,嘴角还上扬着,眼眸晶亮的没有半分阴霾道:“我,我保护你了,但是对不起,我不能一直保护你了。”   刹那间,沈弃的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放肆的灌入,冰冷了他四肢百骸。   他愣愣的看着怀中逐渐失去气息的容浅,眼底的血红色越发浓厚,黑气自他体内爆发出来,化为利刃盘旋在他周围,强烈的恨意直冲神识,将所有的理智尽数驱赶。   杀了在场的所有人,是他失去神识时唯一的残念。   皎洁的月逐渐染成鲜血的颜色,漆黑的乌云缓慢过来,洒下了倾盆大雨,想要把地下所有的痛苦给洗净。   淅沥淅沥的雨声中,凄厉的惨叫震耳欲聋,所有人都仓皇着想要逃跑,对于如今的他们而言,沈弃就像是失去束缚的野兽,肆意开启了前往地狱的盛宴。   众人都在后悔,并疯狂的求饶,可是鲜血蒙蔽了沈弃的双眼,恨意填满了他的心神,他变成了只知道复仇的傀儡。   强烈的痛苦化为浓郁的黑气布满他身边各处。   “沈弃!”陈焕拿起鞭子就要冲过去。   卫卿然一把抓住他,难得愠怒道:“陈焕!就这么冲上去你是想死吗?”   陈焕蹙眉道:“当初在一尊阁,我放弃了他一次,如今在死灵岛即使违背阁训,我都不可能再放弃他第二次!”   说完甩开卫卿然便冲了上去,同时大喊想要唤醒沈弃的神智。   卫卿然怎会愿意看见沈弃恢复,他悄悄地转动干坤袋中的锁魂戒,里面的魂魄在感知到信号后,化为数千根丝线没入周围的魔气中,再缓慢的靠近那对正在保护陈焕的中年夫妇后脑,借由两人元力渐散的瞬间,侵入他们的神识,以摧枯拉朽之势重塑他们的心神。   也是在这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双眼变得呆滞,眼底还残留了几分清醒,但很快就被吞没。   那两个一反常态,没有再保护陈焕,而是攻势凌厉的冲向沈弃。   陈焕被这变化吓得一愣,他慌张的喊道:“爹!娘!”   话音刚落,这对中年夫妇就被已经魔化的沈弃直接割开了脖颈,温热的血溅洒在沈弃脸上时,一股温柔又浩瀚的灵魂之力突兀的深入他的识海,令其有了短暂的清明。   同时脑海里还闪过一句话。   “求你,保护陈焕。”   那女人在感受到一股额外森冷的黑气时,就行动迅速的隔绝了识海,因此在被控制之后,才能找到逃脱的地方,但是与那道魔气相比,她的力量还是太微弱了,因此最后她耗尽元力,也只逃出一丝灵魂之力,并用仅剩的灵魂之力,来唤醒沈弃,这样陈焕才有可能在魔化的沈弃手中逃脱出去。   还好,她成功了,但也身死道消。   ;:   “娘!”陈焕手忙脚乱的爬到那女人跟前,想要捧起她的脸,却被那汹涌而出的鲜血吓得拿出丹药,一颗颗的塞进她嘴里。   但女人已经不会再回应他了。   沈弃看着这宛如炼狱般的一切,眼底的血色越发浓稠,他抬起手望着沾满修士血的六骰以及自己的双手,身躯微微颤抖。   而那一直冷漠不曾参加此次讨伐的墨道,跨过尸山血海来到沈弃面前,道:“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闻言沈弃突然有些想笑,他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没有谁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他也是,因为活在沈家那生不如死的地方,想要离开,有什么不对吗?   遇见宗恒时,也不是一帆风顺,但他也凭着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宗恒的认可同时成为了他门下关门弟子,又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能够进入武学堂,他将身死置之度外,为了能在试炼中找回师父的声誉,他频死破镜,成为试炼第一人,他已经竭尽全力。   回顾这一生,他从未对不起谁,也从未伤害过谁。   可是没有人愿意容下他,除了他师父,但他再也见不到了。   后来又来了个容浅,可是她却为了保护他死在了他的怀里。   他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是疲惫控制了他的手脚,因此在陈焕拿起地上剑冲上来,刺穿他的胸膛一路往后退的时候,都没什么力气抵挡,一直退到了悬崖边上。   陈焕双眼通红,怒声问道:“为什么沈弃!为什么你要杀了我的爹娘!”   沈弃道:“那你们又为什么过来?”   陈焕厉声道:“自然是因为你罪孽滔天,特意集齐众人之力来讨伐你,本我怎么都不相信你是那些人口中的那种人,可观你现在,已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闻言,沈弃也觉得所言极是,他没有运转魔力来修补伤口,而是直接把染血的六骰放进衣襟内,道:“让你直面爹娘死的场景,对不住了。”   他勐地后退,闭眼坠向悬崖深处,突然衣襟一紧,睁开眼是宗恒那张略微慌张的脸。   宗恒脸色苍白,厉声道:“沈弃!上来!”   此时从悬崖深处刮上来的冷风,犀利的吹拂着沈弃的面容,明明很冷,他却扬起喜悦至极的笑容,道:“师父,我真高兴能在临死之前能见你一面。”   宗恒身边的墨道正冷眼旁观这一切,陈焕则眼底有恨却也有几分茫然,卫卿然倒是在旁边语气温和的劝说着宗恒。   但宗恒充耳不闻,他只看着沈弃,使劲攥着那薄弱的衣襟料子,难得软了语气道:“你上来,弃儿,为师已决定离开一尊阁,自此之后,你能一直待在为师身边了。”   沈弃眸底一亮,然而胸口的伤口却痛的令他咳嗽了几声,身体也在半空中晃了一下。   宗恒伸出手,难得焦虑道:“弃儿快,本尊拉你上来!”   那是一双如玉般白皙的手,不曾染过丝毫尘埃,他又怎么忍心在宗恒身上留下丝毫污点。   今日的死灵岛一战,不管如何封锁消息,最后消息始终会爆出来,待到那时,所有人都会指责宗恒,因为是他给了沈弃可以杀人的武器。   宗恒会变成众矢之的,多年来的名誉将会尽数泯灭。   他怎么能让宗恒面临那般尴尬的局面,所以他从衣襟里摸出了六骰,以魔力幻化成剑,对着衣襟,道:“师父。”   一股难掩的酸楚直冲鼻翼,忍不住泪盈双眸,道:“师父,我还想与你一同看尽花开花落,想让你尝尽天下美食,想好好护你一世。” 第107章 他的决定   还想与你看尽这漫长的一生,但今世怕是做不到了。   看着宗恒焦急的神色,沈弃笑着笑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他攥紧用六骰所化的利剑,勐地一划,在宗恒惊慌的眼中,划开了被他紧抓的衣裳。   沈弃整个人犹如失了翅膀的鸟儿,坠入漆黑的深渊。   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碎了。   他眼底情绪万千,最后只变成一片虚无,他攥着那于冷风中飞舞的布料,撑起上半身,向崖底爬去,被身后紧盯的墨道死死摁住肩头。   顺势还落下结界,墨道见宗恒那副狼狈模样,狠声道:“宗恒!他只是一个声名狼藉的魔修!你回头看看他到底杀了多少人!”   血腥又充满杀戮的战场正在他背后凄厉的鸣叫,冷风刮起了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各处土地,闻之而来的弟子们皆抱着自己的师父、兄弟、父母痛苦哀嚎。   炼狱般的景象如洪钟般震醒了宗恒,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又回头看向漆黑的深渊,身体一寸寸的冷了下去。   墨道观宗恒冷静了,便吩咐卫卿然去找岛外留守的弟子,前来协助众人搬运尸体,而他则走到宗恒身边,落下结界隔绝周围人的探视,同时消除他们交流的声音。   当一切准备就绪了,他才道:“如今沈弃已死,你的生死劫也破了,以后能好好的做一尊阁的阁主了。”   宗恒没有说话,他宛如困兽被关在笼子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深渊,声音沙哑道:“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故意将本尊关了起来。”   若不是一个侍童说漏了嘴,他根本不知道一尊阁和四大家族企图灭杀沈弃的计划,然而他还是来晚了。   这点墨道也没想到,他在沈弃离开后,就与四大家族一同协商诛杀沈弃的计划,本想等尘埃落定了,再告知宗恒此事,却不想消息泄露,若不是卫卿然提前通知了他,他还不好让慕容弦拦下他。   但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再思虑什么理由或者借口,因此额外坦诚道:“师弟,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一尊阁。”   宗恒突然有些想笑,但他自来就备受老阁主的看重,人生里没有所谓的七情六欲,只有沉甸甸的责任压在肩上,因此他不会笑,也不懂笑。   甚至是悲伤到了极致,他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眼泪,只是平静的说道:“本尊知道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且有自己想法的,他不会去怨恨什么,但是,他也不会再做一尊阁的阁主。   因此在墨道撤下结界后,他道:“师兄,阁主印我已交给师弟,你们两人谁做下一任阁主,可自行商定,而我,就不做了。”   他双手作揖,恭敬且郑重的向墨道行了一礼。   墨道双眸瞪大,不敢置信道:“你在说些什么?难不成你还想给那声名狼藉的人陪葬不成?”   宗恒直起身,面容冷峻,眼底深邃,冷风肆意的刮起他的衣袂,铮铮作响,他语气淡漠道:“师兄,经此一别,恐再无相见之日,望珍重。”   说完便从崖边跳了下去,墨道的术法只拦下了他一缕青丝。   他愣愣的望着这一切,直到卫卿然带人来到这,问道:“仙尊,阁主呢?”   墨道骤然惊醒,他转过身,干脆利落的点了几个弟子,随着他一同找路进入崖底。   途中还遇到许多眼眶通红,满面悲愤的人,他们都想将沈弃扒皮抽筋,因此都毫不客气的跟在身后。   然而当一行人抵达崖底时,他们从成堆的尸骨山中,却没有找到沈弃的尸首。   因此众人开始说沈弃可能没有死,故意用跳崖来转移他们的视线。   后面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四大家族和一尊阁的人在分别收敛门下弟子尸首后,就开始发布通缉令,想要抓到死里逃生的沈弃。   期间四大家族和一尊阁也发生了诸多变故,首先便是一尊阁,墨道在宗恒跳崖之后便回到了一尊阁的太庙中,发现宗恒的结魂灯并没有熄灭,慕容弦在旁边说道:“阁主在离开之前拿走了沈弃的结魂灯,所以沈弃会不会真的没死?”   “不可能,你以为四大家族的嫡系是路上随便可捡的白菜吗?他们的能力即使不会把沈弃立刻弄死,也会很高程度的消耗他的生命力,再者,他提前进入魔化,体内磅礴又难以控制的魔力会肆意伤害他的身体,因此不管他跳崖不跳崖,他都只会是强弩之末。”墨道眼神狠厉,道:“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宗恒带走了他的尸首。”   慕容弦道:“若真是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让弟子们找寻师兄了。”   “为什么不找?!他既然是师父钦定的阁主,那他这一生都只能是一尊阁的阁主!谁都不可以违背师父的决定!”墨道侧首,眸光冷然道:“师弟,你已经放过宗恒一次了,我希望同样的错误你不要再重复第二遍。”   这话说的慕容弦摸了摸鼻尖,他本就没打算这般逼迫宗恒,因此在阻拦宗恒中稍微放了下水,希望宗恒能够得偿所愿,没想到还是晚了,他甚至在怀疑这样行事是不是真的好。   但墨道这般执拗的模样,慕容弦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两人合力将宗恒失踪的消息隐瞒了下来,只说因无法面对徒弟的种种恶行,选择闭关,再不见人。   而陈焕则回家继承了陈家家族之位,虽然年轻又没有经验,但在卫卿然的帮助下,还是在磕磕绊绊间稳坐了族长之位,也和卫卿然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开始发布通缉,将沈弃杀无赦。   其他两个家族,则因为嫡系死亡过多的关系,变得有些青黄不接,开始走下坡路。   因此,不知不觉中,轩辕卫家开始崛起,由于卫卿然本就是凡间帝王之子,他的地位开始变得有些超然。   如今,他正在轩辕帝专门为他修筑的宫殿中,修炼丹药,一边的案几上还有不少的书籍,全是一尊阁为了补偿四大家族的弟子送来的,这些书籍上面还有许多沈弃做的批注。   看着这些批注,就连卫卿然都不得不承认,沈弃是个天才,若不是被世俗给死死压制,沈弃必定会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可惜,那些人被偏见煳住了眼睛,完全看不到沈弃的独特之处。   卫卿然捧着那些炼丹的书籍,忍不住畅快的大笑出声,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能与他匹敌之人。   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得到整个云罗大陆,和那个容貌清冷,风华无双的人。   灼热的火光中,他的眼眸熠熠生辉。   自此,云罗大陆的版块开始重组,很多事情也随着岁月的流失发生改变。   在第一年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严阵以待,等着沈弃归来。   第二年,他们开始变得有些松懈。   第三年,他们有些怀疑沈弃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第四年,第五年,以至于很多年过去之后。   沈弃变成鬼祖,活在众多人的口耳相传中,化为各种版本,但每个版本里的他都是恶贯满盈,声名狼藉。   而那已经有些发黄的通缉令,终于掉了,自那以后,他们确定了沈弃,是真的已经死了。   此时,又一个百年过去了。   热闹非凡的冀州城外的偏僻寺庙中,佛像背后的暗道里,有人坐在一个阵法里面,他的面前竖着阴气森森的招鬼幡,周围的蜡烛隐隐绰绰的照在他的脸上,更平添几分诡异。   那人卷起衣袖,露出一些青青紫紫,深可见骨的伤疤,拿起摆在地上的匕首,对准手腕划开,在鲜血溢出时,连忙凑到脚下阵法处,慢慢滴满。   当阵法全红的刹那,招鬼幡疯狂的晃动起来,那人嘴巴勐然长大,有什么透明的东西从里面被强制性的吸走,没入招鬼幡的瞬间,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后又转为了鲜血的颜色,最后化为一团漆黑雾气,瞬间射进那人的识海之中,令他突然昏厥了过去。   狭隘的密室中又开始变得沉寂,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突然哼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全身剧痛,特别是手腕,仿佛被千万个钝刀子磨般,令人难受的卷缩着,他反射性的想从怀里把六骰拿出来,但却只摸出一个荷包。   就在相碰的瞬间,一股陌生的记忆勐地灌入沈弃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个叫慕容清的男孩,由于爹娘早亡,留下了一笔巨额财富,就被亲戚朋友们觊觎,最后是他叔叔和婶婶从中获得胜利,继而抚养他,但自此以后,他地狱般的生活开始了。   叔叔婶婶将府中所有的忠仆赶走之后,就开始想尽办法的折磨他,不仅有”不小心忘了”的饭菜,还有”不小心”的打,以及”不小心拿走”的衣裳,桩桩件件,就是想在维持他们好名声的同时,弄死他,霸占他爹娘留下的产业。   他想要反抗,但因为叔叔婶婶惯会做好人,因此每次行事都落下个”白眼狼”的名声。 第108章 所谓纤纤玉手   以至于到后来,慕容清觉得这样的生活看不到丝毫的希望,他的神智开始出现问题,性格也变得孤僻怪异,甚至对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道饱含恶意,这让那两个喝血的蛀虫更是开心不已。   那两个人开始肆无忌惮的要慕容清参加各种聚会,让所有人都能看到慕容清的疯狂和阴毒。   然而实际上,每次聚会之前,那两个人都会先刺激一波慕容清,使他变成了个火药,一点点火苗就能将他点炸。   渐渐地,慕容清的名声越来越坏,他也变得越老越痛苦,死亡成了他唯一能够被拯救的方式,这个时候,他想到了沈弃,那个在别人嘴里一直恶名昭彰的人。   他太希望有人能破坏这个家虚伪的和平了,因此慕容清决定以灵魂为祭,召唤沈弃,令其重新复活,为他报仇。   慕容清成功了,沈弃再次从虚空回到了这里。   但这并不是沈弃需要的,他活得太累太艰难,死灵岛容浅死的那一幕是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时候的他是真的想要死灵岛所有的人陪葬,既然世人都对他饱含恶意,那他也不想再对世人善意相待了。   然而宗恒却出现了。   他仰趟在地,掌心覆住眼睛,仿佛还能看见临死前宗恒的表情,那张总是冷漠如霜的面容第一次闪现出痛苦,眼底漆黑深邃的绝望仿佛要溢出般,深深的刺痛了沈弃的心。   他大口大口的唿吸,想把身体内汹涌的复杂情绪也给压下去,眼眶的酸涩感却怎么都消散不了。   但那时他已经不能回头了,他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背后策划,可除了死亡,他找不到任何可以保护宗恒的方式。   是,宗恒的确强大,然而云罗大陆强大的人不止宗恒一个,更何况当时他屠杀掉四大家族里那么多人,直接得罪了四大家族,若继续活着,四大家族必定会倾全族之力来追杀他,到那时,宗恒与他,会变成过街老鼠,他决不能让宗恒活得这么的委屈。   所以即使会让宗恒伤心,他还是做了,也不曾后悔,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些不甘心。   此次重新被召唤,虽然有点始料未及,但他心底那恍若被遗忘的不甘心,徒然放大,充斥着他火热的胸口。   既然有重新再来的机会,那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只是修真者最怕遗留因果,而这个用灵魂召唤他的少年,既已成了他的因,那他必定也要还了这个果。   但在此之前,他还是得看看这个少年的身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他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想运转丹田,召唤周遭魔力,却发现这身体的经脉都被打断,无法让力量顺利流通,同时丹田处也被什么闪烁着金光的东西给阻隔了。   沈弃眉头紧蹙,加大了力量的流动,识海又离丹田处近了些,看清那是一个,一个扣一个的组成了三千二百道阵法的封印法阵,虽然有些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开,只是得要一处非常安静的地方,不然一不小心就会遭到阵法反噬。   他能猜到这个少年身体情况会有些差,毕竟这个少年能在那群豺狼虎豹中咬牙坚持到现在,说明心性坚定,怎么会因为小小的诋毁就想要轻生?   所以他怀疑,有人暗中在使手脚毁坏少年的身体,然而现在他对于慕容家的事还是抓瞎,因此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是谁。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   决定好后,沈弃便撑起酸软的身体想要起来,突然听见密道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下停住动作,随手抓起丢在边上的匕首,警惕的盯着那密道口。   由远到近,终于出现的一个面嫩的跟豆腐似的少年,背着比他身板还大的包袱,一见到沈弃,立刻两眼放光的冲过来,但却及时的停在蜡烛之外,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你成功了吗?”   沈弃从那模煳的记忆里,找到了眼前这个名叫陈榕的生平,道:“没有,这次也没成功。”   陈榕顿时侧过头,吐出一口气,他一直觉得以灵魂献祭换另一个人活着是个很无稽之谈的事,但他少爷一意孤行,他也没办法,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少爷,这几日舅老爷生辰,正设宴款待冀州各个地方的大人,特意吩咐要让少爷出席,这次少爷无论如何都要去了。”   沈弃不动声色的听着,神情淡漠,那样子在陈榕眼里就是无声的反抗。   陈榕长叹一声,把包袱解下来,摊开露出里面的锦缎衣裳,同时从衣裳内摸出个油纸袋递过去,道:“这是奴才特意从芙蓉楼里买来的,还是热乎的,少爷尝尝看?”   沈弃看了眼,伸手接了过来,打开油纸袋,拿出莲花瓣的绿豆糕放嘴里,甜软适中,味道清冷,感觉不错。   陈榕见他终于没那般绷紧了,才从包袱里拿出梳子,绕到沈弃身后缓慢的给他束发。   沈弃后背勐地僵直,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那般靠近他。   但陈榕却已经习惯自家少爷时不时的紧张了,不过此次还好,他家少爷没有直接暴起对他拳打脚踢,还算乖乖的让他梳头发,这么一来,心底那股子欣慰就忍不住冲出口中,他道:“少爷,这次寿宴,你可千万不要再听那些人的话了,老爷和夫人的死与你没有丝毫关系,那些人是故意想让你发疯了。”   沈弃紧绷着身体,面不改色的吃着绿豆糕。   陈榕也没打算真得到自家少爷的回应,他继续道:“少爷,这次听说会有一些修真界的人来,你可要好好表现,若是让那些神仙看中了,说不定舅老爷就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沈弃眉头一跳,讲真的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见到熟人的,如今他脆弱的跟蚂蚁似的,万一被人认出来可就麻烦了,于是他紧盯这衣服,抓着匕首想着把这些衣裳毁坏后的结果。   “少爷,这次可是最后一次机会,知县大人也来了,若少爷还是以往那般模样,这慕容家怕是真的要成为舅老爷的了!”陈榕愤恨的冲地上”呸”了口,道:“那知府也不是个东西,心心念念的想要慕容家的财产,所以等舅老爷一说要给一半,那知府就真的点头答应要来主持分家,这事当真可笑,慕容家本来就是少爷的,舅老爷有什么本事分自家兄长的家?不过是欺负少爷你少不更事罢了!”   沈弃略感差诧异的看向义愤填膺的陈榕,有点意外这个少年的玲珑心思,想必也是因为他,“慕容清”才能活到现在吧,毕竟想要暗地里弄死一个本就神情恍惚的人,那并不是什么难事。   陈榕也已经梳好了头发,拿起衣裳道:“来,少爷伸手,我给你换上衣裳。”   沈弃点点头,在那衣裳靠近的瞬间他闻到了一股很细微的腐烂的味道,若是以前的慕容清肯定是闻不到的,然而这个味道像极了死灵岛那些行尸的气味,所以沈弃才分外敏感。   看来事情变得有趣了,他倒要看看那舅老爷和当初把他丢到死灵岛的人有何关系。   毕竟死灵岛那个仿佛被世界遗忘的灵魂之岛,那个舅老爷一介凡夫是怎么找到,又是怎么将其提炼变成致死毒药的。   亦或者,他们并不是想要弄死慕容清,而是有别的目的。   陈榕整理好沈弃的腰带后,道:“少爷,此行奴才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加油!”   沈弃低头看着跪着给他换鞋袜的陈榕,一时情绪难辨,道:“若我此次失败,你便离开吧。”他再也不想任何人因为他被害了。   “少爷你说什么呢!”陈榕有些生气了,他双手叉腰,义愤填膺道:“奴才陈榕,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死人!一生一世,永不离弃!”   沈弃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说真正的慕容清已经死了吧。   陈榕眼睛微眯道:“还有少爷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穿衣吃饭赚钱啥都不会,没有了奴才,少爷你怎么活?!奴才对于少爷,那还是很重要的,知道了吗?所以以后都别再想把奴才丢掉了!”   被这不歇气的一段话吵得沈弃脑仁儿都在疼,他揉了揉额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是!”陈榕从怀里摸出另一块布料摊在地上,像个勤奋的小蜜蜂,挨个捡起蜡烛,放到布料上系好放入装有梳妆的包裹内,再取下腰间水囊在法阵处破了大片的水,勤勤恳恳的用沈弃丢弃的旧衣擦干净,再把旧衣拿到外面堆了一堆树叶,取出火折子烧成了灰。   动作行云流水,不留丝毫线索痕迹。   难怪“慕容清”想死这么久,都没有被慕容家发现。   陈榕当真是个作案小能手,最主要的还是他长得乖,对人笑的时候还露出两个小酒窝,道:“少爷你看到了吗?没了奴才,少爷要用你的纤纤玉手来毁掉所有的痕迹吗?” 第109章 开始找事   沈弃被“纤纤玉手”四个字给惊呆了,他一直以为他已经算是脸皮比较厚的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脸皮更厚,而且陈榕还是一脸无辜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认为他真的是很真诚的在疑惑。   陈榕也不是第一次把自家少爷给噎的说不出话,舔舔嘴刚准备继续的时候,沈弃毫不客气的把手伸了过来,义正言辞道:“在这密室待久了,我感觉手指缝里皆是灰尘,赶紧给我擦擦。”   那骄矜的小模样,微扬的下颌,睥睨天下的眼神,陈榕踮起脚,伸直胳膊摸了摸沈弃额头,道:“少爷你没发烧啊!怎么说些胡话呢?”   沈弃素来喜欢胡说八道,他一把拍开陈榕的手,道:“不是我发烧了,而是我终于清醒了。”他指着脚下的法阵,“看到这个没?可能是因为我记错了这法阵的纹路,因此法阵效果错了,反而唤醒了我的神识,因此我现在说话才条理分明。”   陈榕神情一愣,直直的盯着沈弃,那眼神相当的犀利,仿佛要把他给看穿了。   沈弃还以为谎言被识破,心里直打鼓,没想到陈榕勐地扑过来,一把抱住他,扬起头便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太好了!少爷!你总算不是个傻子了,阿榕终于不会被那些坏蛋给欺负了,阿榕总算有少爷保护了!”   沈弃报以冷笑,道:“停!什么有少爷保护?忠心的小厮不是应该为自家少爷抛头颅洒热血的吗?”   陈榕哭声一停,抹掉眼泪,煞有其事道:“少爷,答应奴才,以后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好吗?”   沈弃道:“难道陈榕你真的再也不挡在我前面保护我了吗?我懂了,你一定是找到了更好的主子!”   陈榕双手举高,道:“少爷,奴才认输。”   他万万没想到清醒过来的少爷,在胡搅蛮缠的程度上竟然直线上升,他都有些撑不住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一番你来我往的瞎扯,还是促进了一些两人之间的关系。   沈弃扯了几下衣袖,道:“好了,既然闲话已经说完,我们就来做些正事吧。”   陈榕道:“时间怕不够,少爷,我们边赶路边说。”   沈弃点头随着陈榕离开了这间庙宇,沿路都是密集的树林,到处都是杂草,看起来稀少有人到这边来。   差不多在林中绕了三个时辰的时间,天都漆黑的没有丝毫亮光了,他们才从里面出来,一出来就到了一条泥泞小道上。   顺着泥泞小道差不多又走了一个时辰,沈弃觉得腿都快要断了的时候,冀州城门口已经到了。   恍如隔日般,宗恒与他一同来到此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陈榕敏感的察觉到沈弃心情不好,以为他是想到了慕容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连忙宽慰道:“少爷,今天这宴会你只要注意三个人就行了。”   沈弃接过他递过来的帷帽戴上,道:“那三个人?”   “比慕容家稍微差一点的百家家主,轩辕皇朝的王爷,以及今天前来祝贺的修真界的那个人。”陈榕警惕的观察四周,见没人发现,立刻拉着沈弃的大步冲向人群,随着人流缓慢的向城门靠近。   此时,想要再问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因此沈弃开始观察起这冀州城门的布防,敏锐的感受到了几道打量的眼神。   虽然他已经换了身躯,但以防有人发现,他还是收回了视线,犹如鹌鹑般缩在陈榕的小身板后。   冀州亦如当初般热闹,两边还悬挂起了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来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并提着花样不同的灯笼,沿路的小摊贩的热情的喊道:“灯圆节哦!买灯找心上人哦!”   沈弃偷问道:“什么买灯找心上人?”   陈榕颇有耐心的回答道:“这是灯圆节的习俗,在灯圆节这天,所有的小贩都会合力买灯笼,并且保证一种灯笼只有一对,分别被两个人选上的话,那两个人就能去月老树下求一个圆满。”   话音刚落,沈弃突然听见清泉撞击石头的声音,冷淡无比的问道:“你们还有几对灯笼?”   沈弃心尖一颤,勐地回头,除了汹涌的人群,并没有看见什么熟悉的身影。   他长叹口气,怀疑那不过是他的妄想,拍拍脸,快步跟上陈榕来到了慕容府。   府门外人云如织,挤满了送礼的人,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笑容,包括一个衣着华贵的颇有富态的中年男人,以及那男人身边生的英俊不凡的少年。   那两人衣衫上的金丝,层层叠叠,随着晃动流动着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夜晚里无比显眼,又无比华贵。   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这两人的衣着。   陈榕小声道:“舅老爷又在臭显摆了。”   沈弃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何喊我爹的弟弟为舅老爷?舅老爷应该指的是我娘亲的兄弟吧?”   “对呀,舅老爷还是少爷娘亲的结拜兄长。”陈榕撇着嘴道:“因为这亲上加亲的亲戚关系,老爷和夫人生前可是特别信任舅老爷的。”   这就有意思了。   沈弃又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但现在前面已经来了个小厮,鞠躬道歉道:“没有马上过来接少爷,是奴才们的疏忽,还请少爷赎罪。”   “不赎罪。”沈弃来这宴会就是打算搞事的,正好趁着来往的马车,以及送礼的人流,他突然哭着抱住陈榕道:“陈榕,我脚好痛,肚子好饿,身体好累,回到府里还没有人理会,我好难过陈榕,叔叔真的打算抛弃我了吗?”   惊天巨雷,所有人都被这一席话拉住了脚步。   这说的其实没有一点问题,但在场的人心思都是山区十八湾的,因此这话也分解出了不同的意思。   但无一例外都指向了那笑的跟弥勒佛的似的中年男人,慕容成,慕容清的叔叔。   慕容成一感受到那些打量的眼光,立马心疼的不行的走下台阶,冲向沈弃,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领口已经被汗湿,他摸出条帕子,要给沈弃擦眼泪,边道:“清儿啊!你这话是挖叔叔的心啊!叔叔待你如何你真的不清楚吗?虽然你神智有些…但是你放心,叔叔一定会治好你,不会放弃的。”   沈弃悄然侧头躲过那湿哒哒的帕子,也泣不成声道:“真的吗?那我也能像堂兄一样有衣裳穿,有饭吃吗?”   瞧瞧这可怜的,堂堂慕容府的继承人,竟然无衣庇体,无食果腹,再加上陈榕给他准备的那一身”破烂”般的衣衫,所有人看慕容成的眼神又是一变。   慕容成眼睛微眯,恨不得把眼前哭唧唧的沈弃给扒皮活剥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未辩解。   沈弃忽然拉起陈榕的手道:“榕榕,你别怕,今天叔叔应该不会边喊我小傻子,边打我了。”说完还撩起衣袖,“挨打好痛的。”   看着那一块紫一块青的,众人眼底的鄙夷都要溢出来了,但还是没人开口询问沈弃,毕竟这跟他们的利益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然而后面和慕容家的合作,就会好好思量了。   慕容成忽而笑道:“你呀,又在哪摔的?行吧,别闹了,无论你做什么事叔叔都原谅你。”   这不温不火的一句话,立马把沈弃煽动起来的火全部浇灭了,陈榕撩起袖子,就想赏那笑嘻嘻的脸几拳,但被沈弃死死抓住了手。   沈弃还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道:“那么今天我能到桌子上吃饭了吗,虽然堂兄说我应该趴地上吃,但我觉得这是不对的,我又不是狗,怎么能跟堂兄一样趴在地上吃呢?叔叔你说对不对?”   慕容成紧捏着拳头,想要撕烂沈弃那张带着嘲讽笑容的脸,但现在的情形逼迫他点头,并让身旁的管家领他去换衣服入席,还特意吩咐是新做的衣裳。   管家这就明白了,脸上堆笑的请沈弃移步。   陈榕不想去,他总觉得慕容成是包含祸心,打算对沈弃使坏。   沈弃只是拍拍他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的跟着管家去后院换了身衣裳,才去的宴会,其中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陈榕还有些懵,他绝对不相信吃了这么一个大亏的慕容成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沈弃,但沈弃现在已经入座主位,悠闲的喝着酒吃着菜,推杯换盏,忙得不行。   沈弃旁边还有三个空位,则是留给陈焕所说的那三个人的。   没过一会儿,等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那三个人才姗姗来迟。   第一个从马车下来踏进的,一个戴着狐狸面具,身穿月白色衣衫,手执玉笛的翩翩少年郎,观其年龄,应该就是陈榕所说的富豪百家,百晓生,并率先入座在最靠右的位置。   第二个则是前唿后拥的请下来的,长长的绒毛地毯从马车下,一路铺到了百晓生座位旁,那无比奢侈的态度,像极了当今皇帝的弟弟,卫英。   不仅喜欢穿的全身金光闪闪,还喜欢带着二三十个下人出门,等卫英下来后,旁边的下人们还惊慌失措的问其冷不冷。   第三个是御剑而来,白衣翩翩,容颜冷峻,风华无双。   作者闲话:  大家五一快乐,么么哒! 第110章 复仇进行时   沈弃反射性想遮住脸,却被旁边斟酒的百晓生看到,他眼底波光微敛,不动声色的扬唇笑了一下。   身后宛如老母鸡似的陈榕瞧见了,立马凑上去悄声问道:“少爷你怎么了?噎到了?”   这话顿时让沈弃惊醒,他骤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弃了,师父应该认不出他来,于是掩饰性的摸了摸脸,道:“没事,酒喝多了有些头晕。”   陈榕免不得又唠叨几句,“等下舅老爷他们就要带着那三人入席了,少爷你准备好了吗?”   沈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点了点头,陈榕便放心的退了回去,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实际上沈弃心里也没数,他原先能将慕容成逼得毫无回旋的余地,不过是趁着慕容成对他戒心不高,如今慕容辰借着宴会的事情调整了心态和风向之后,就没那么容易把慕容家的东西拿回来了,再者,属于慕容清的那些记忆,皆是混乱了,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地方,所以沈弃如今也不知道慕容成有多少后手,他只能见招拆招。   那群人一窝蜂的尽数拥到门口,簇拥着衣着华贵,处处透着骄矜的卫英,坐到了慕容家的主位,宗恒则婉拒了那群人的邀请,单独步至他身边,道:“此处可有人?”   心跳如鼓,沈弃半响没找到声音,两手攥紧,仓惶起身还碰倒了茶杯,水倒满了桌面,丫鬟小厮们齐齐上场,又是擦拭又是赔罪。   宗恒却一直矗立在原处,清冷如冰的眼眉间,皆是如古潭般幽深的沉寂,静静的凝视着他,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看到灵魂深处。   这无疑让沈弃更加惊慌,他没想跟宗恒相认,不止是因为背后之人没抓出来,更是因为不知该怎么面对宗恒。   他不想听到宗恒的拒绝。   然而宗恒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去,避开前来想为他擦拭的婢女,率先坐在百晓生和沈弃中间的位置。   沈弃面色复杂的望着宗恒淡然的背影,也坐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内心深处的慌乱尽数压下,侧首对陈榕招了招手,等陈榕上前,立马侧首小声道:“等下如果情况不对,我们就赶紧熘。”   陈榕没好气的冲自家少爷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沈弃也不管他,转而一门心思的紧盯慕容成那一桌的动静。   推杯换盏中,那面甜心苦的老匹夫终于进入正题了,他举起酒杯摇摇晃晃站起,道:“各位!今天小老弟能请到各位莅临府上,真是苍天有幸,实不相瞒,今日老夫这侄子已满十六,按族中规定,已满十六岁的嫡子皆可以继承家族产业,然而,这其中却有了一点小小的麻烦。”   所有人皆不约而同的放下酒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慕容成嘴里的“小小麻烦”。   只见慕容成弯腰对着身边的儿子慕容鹤说了些什么,慕容鹤便跑回了内室,再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褐色条纹的长盒子,递给了慕容成。   慕容成故意对着众人,打开长盒,取出一封信,上面清楚的写上“遗书”二字。   众人心里顿时都有了不同的成算,皆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嘲讽的看向端坐在另一边的沈弃。   沈弃悠然端着酒杯品着,身后陈榕凑上来,从下面往他袖子里塞了什么,他摸了摸纸张,差不多有数了,只是继续不动声色的看慕容成的表演。   慕容成打开那封信的模样,无比虔诚,当看到其中内容时,更是泪湿满襟,泣不成声。   听的周围的人虽然心中无语,但面子上还是劝慰起来。   慕容鹤觉得差不多了,蓦地站起,正气凛然道:“爹,儿子知道你不愿伤害弟弟,但伯伯对你的兄弟情也是无从偏颇啊!既然你不愿来读这封信,那就由儿子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完一把拿过那封信,声情并茂的读了起来,“二弟,兄深知命不久矣,而儿智弱,恐人欺之,因此,待吾儿成年时,家产交托,望弟守侄,助其延绵子嗣,安然一生。”   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慕容成竟然这么不要脸,要知道慕容清的爹娘是被盗匪所杀,根本没机会留下遗书,因此这遗书很有可能就是慕容成伪造。   然而慕容鹤念完后,转而将这封信递给旁边主座的卫英,恭敬道:“还请王爷来鉴证一下这封信的印章,可是皇商的专用印章。”   卫英傲然仰着下颌,闲闲的望了眼,毫不在意道:“是真的。”   这时所有人看明白慕容成请这三个人来的意思,是打算明抢慕容家的产业了。   但没有任何人为“慕容清”抱不平,世间上的人情往来素来就是利益为先。   陈榕则是嘴巴一撇,忍不住想跟沈弃扒拉几句,但下一秒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沈弃。   因为慕容成假惺惺的说了句:“虽有大哥遗书,可不知道侄子怎么想?”   这分明就是牛不饮水强按头,逼的沈弃妥协,毕竟遗书可是真的,沈弃敢得罪卫英吗?   若是以前一无所有的“慕容清”可能就妥协了,可沈弃是什么人,他上辈子没对任何人认输,这辈子也别想。   因此他摸出袖子里陈榕给他的遗书,”啪”的下砸到桌上,下颌微扬,唇角带笑道:“当真不巧,侄儿这里也有一封遗书。”   陈榕忙凑上前拉扯沈弃袖口,咬着唇细声说道:“少爷这可是你最后的保命符。”   也是陈榕费尽心思偷来的遗书临摹盖的章,打算等实在斗不过慕容成的时候用来交换性命的。   毕竟连皇室都站在慕容成这边,沈弃如今跳出来不过是飞蛾扑火。   但沈弃既然已经准备出手,就不会回头,他拿着那遗书步至慕容成面前,笑道:“二叔,真是好巧呀!”   慕容成拭泪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清醒过来的慕容清竟这么不要命,但还是保持笑容道:“清儿,钱财乃身外之物,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呀!”   此言隐含的威胁,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仔细,偏偏沈弃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道:“侄儿知道啊,但侄儿是个孝子,自然要听爹爹的话了,还有呀,那时我爹刚过身,二叔就宁愿舍弃一切也要住进慕容家来照顾我,不就是因为敬佩我爹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对我爹的遗书视若无睹了?”   “这是哪儿的话,叔叔我啊,就怕照顾不好你,辜负了你爹爹的重托。”慕容成或真或假的又挤出几滴泪,道:“只是这遗书怎么可能有两份呢?清儿你莫要再胡闹了。”   慕容鹤也在身边帮腔道:“王爷都已鉴定了这遗书的真假,你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沈弃忽而对陈榕道:“榕榕!!”   “哎!”陈榕飞快的从人群中窜出,熘到沈弃身边道:“少爷有何吩咐?”   沈弃抬手一指,“告诉我堂兄和我二叔,我爹过身时我多大!”   陈榕立马心领神会,字字铿锵道:“年方十岁!”   “十岁啊二叔!可不是小孩子了。”沈弃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没有留下遗书给我呢?”   这局面一下子就僵住了,所有人都敛息屏气看着这场争权大戏,同时也看出了这个清醒过来的慕容家少爷,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辱的软柿子,因此这些人开始观望,为慕容家小少爷说起话来。   慕容成眉头微蹙,他看向慕容鹤,用眼神询问那令人心智不轻的药到底有没有下。   慕容鹤眼神落到沈弃所穿的那件衣衫上,衣襟绣了几缕金丝,上面侵满了迷幻的药水,并没有什么问题,因此冲慕容成点了点头。   慕容成这才放心的与沈弃周旋,沈弃自然知道慕容成不可能这么轻易认输,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后招,也就顺着慕容成的话来说。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弃忽然感到神识一乱,眼前的人影都开始摇晃起来。   慕容成连忙道:“侄儿,怎么了?你的并不会又开始了吧?”   闻言陈榕赶紧上前扶住沈弃,悄声的问道:“少爷,怎么了?”   他不相信是沈弃又开始犯病,他更倾向于是慕容成动了什么手脚,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边,他根本不好指责慕容成什么,只能咬牙给自家少爷做拐杖。   沈弃捂着眼睛,忍着越来越晕眩的难受感觉,冷声道:“二叔怕是记错了吧?侄儿我身体健康,从来不曾得什么病?!”   “哎,这事本不该宣之于口,但你现在行径越来越古怪,因此二叔也不好再隐瞒了。”慕容成那模样,当真是无奈的不行。   看的沈弃直犯恶心。   慕容鹤也与之配合,义正言辞道:“爹,你已经够好的了,若不是你,大伯他们过世后,慕容家这偌大的产业早就陷入外人之手了,也就是你,在得到大伯的嘱托之后,还费尽心思的照顾得了离魂症的堂弟,没想到现在堂弟病情加重,竟然妄想你会害他!” 第111章 恩将仇报   众人顿时狐疑的看向摇晃的沈弃,得了离魂症的人最为明显的特征。就是会与一段的时间忘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对于家主是很麻烦的,比如说若是在谈论一件事,在确定利益的时候忘记,却已经签订好契约了,那么那个合作者就很有可能会狮子大开口,以此来获得最大的利益,对于本家来说,这样很不利于族中发展的。   为此,沈弃能否成为慕容家家主,就成了问题。   这直接让本有些偏向沈弃的局面,又有了些改变。   沈弃捂着额头轻笑,看来这应该就是慕容成那卑鄙小人最后的手段,虽然无耻,但却也有大用,对于原先长期服用此类药物的“慕容清”,估计会让他立刻晕厥,但沈弃本身修为就不低,修魔时也夺了不少的天地运气,因此想要抵抗一二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他深吸一口气,指腹刚放到袖口处的匕首时,突感灵台清明,模煳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身体内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那边慕容鹤还在长篇大论的指责沈弃的薄情寡义,慕容成也应景的掉几滴眼泪,两父子声情并茂的扮演着被欺辱至极的人。   沈弃已经看不下去了,虽不知是谁出手帮了他,但他并不打算浪费这样的好机会。   拂开陈榕,沈弃在摇晃中缓缓站直,似笑非笑的看向那满目通红,慈眉善目的慕容成,道:“本来我是想给二叔一份体面的。”   言语中的凉意令慕容成心生不好的感觉,连忙望向一脸看戏的卫英,求助般道:“王爷,多说无益,在下也不想再与亲生侄儿这般争执,还望王爷能说几句,相信王爷公平公正的性格侄儿也有所耳闻,不会怀疑王爷。”   卫英本就是无聊,才听从卫卿然的安排来这给慕容成一点颜面,没想到会看到这种无限翻转的大戏,当真令人欢喜不已,因此怎会听从慕容成的安排,让这大戏草草收场呢?所以也就不温不火的端起酒杯,抿了口,装作一副被酒扰了神智的人。   慕容成恨得咬牙,素闻卫英不靠谱,却没想到竟会在关键时刻拖他后退,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委婉提示沈弃道:“侄儿,即使你再讨厌二叔,也别丢了慕容家的颜面。”   这个时候慕容成想要关起门来商量了,可沈弃会这般轻易放过他吗?   刚开始没往死里面打狗,不过是因为想看看狗打算怎么咬回来,现在狗没招了,那就该他来挥棒了。   沈弃长叹一口气,道:“其实我是很谢谢二叔的,至少在十二岁之前,我一直以为二叔是真心的想要照顾我,但自从十二岁生日那天听到了二叔和堂兄的对话后,我才知道,是我太天真了。”   慕容成心尖打了个突,转头便吩咐了慕容鹤几句,慕容鹤目光微寒,狠狠的瞪了沈弃一眼,飞快起身对卫英耳语了几句。   陈榕见这帮人一系列的动作,不放心的凑到沈弃耳边道:“舅老爷不会是想让那些人走吧?”   他很担心那不要脸的老东西会直接趁没人把他们两人灭口。   沈弃直接拍了拍他的手,目光淡然的看向那笑容可掬的卫英,只见卫英举起酒杯冲他示意了下,说了几句。   慕容鹤就脸色难看的回到慕容成身边,看来交涉的并不愉快,因此那些旁观的人中没有一个起身的。   这已经有点偏离慕容成的预想了,但却在沈弃的预测之内,他对慕容成扬起笑容,道:“二叔,我没想到为了财产,你竟然能这般狼心狗肺,真是让侄儿叹为观止。”   “慕容清!”慕容鹤率先跳出来,怒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当然。”沈弃早在进入慕容清体内后就融合了慕容清的记忆,知道陈榕为了帮“慕容清”夺下家产做了多少的准备,因此他也是半点不虚道:“榕榕,把供词给王爷看看,相信以王爷公平公正的性格,应该是愿意为草民找出真相的。”   这话顿时让慕容鹤神情扭曲了一瞬,他万万没想到“慕容清”能把他们的人当枪使。   卫英自然也不是蠢货,他是想看戏没错,但并不表示他就会帮“慕容清”,可慕容成和慕容清前后的“公平公正”给他的梯子搭的太高,一时之间难以下来。   慕容成却不慌不忙道:“侄儿,你可莫要因为那些刁民,失去了原有的判断!”   沈弃唇角的笑意不减,认真的看着慕容成,等他继续说。   慕容成也不负众望,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你爹毕竟是做了三十多年外商生意了,为何偏偏会在你十岁那年遭遇盗匪,你有想过原因吗?”   沈弃倒是有些意外慕容成会从这里开始说起,他道:“想过,那时能知道我爹行商路线的,除了我娘,就只有我爹身边的人。”   “没错,所以我才会把那些人全部赶出去,一个个进行排查,却没想到你会如此煳涂,竟又将那些人接了回来。”慕容成垂着头,神情无比哀伤,道:“我知道你怀疑我,但即使再怀疑我,也不应该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带回来啊!你这让你爹如何死得瞑目!”   这话就严重了,简直是指着沈弃骂他用心不良,为了钱竟然连杀父之仇都不管了。   沈弃也是没想到慕容成这张嘴这么会颠倒黑白,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二叔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行商的好苗子,就冲你这张嘴,发家致富不是梦。”   “慕容清你又胡言乱语什么!”慕容鹤气的脸红脖子粗的,道:“我爹为你呕心沥血,你竟如此污蔑他!”   “这词不错,的确是呕心沥血,费尽心思,只不过二叔可能忘记了一个人,那就是我爹的管家,福伯。”   最后两个字宛如巨雷直噼到慕容成的头上,将他的闲适和淡然都噼的四分五裂,眼眸中皆是不敢相信。   沈弃笑道:“我知道,你以为福伯也跟着我爹的马车一同翻下悬崖了,这想法没错,可惜福伯命不该绝,被挂在悬崖边的一棵树上,躲过了那些盗匪的崖底追杀,后来苟活于世后就开始查探我爹身亡的真正原因,一直到三天前,找上了我。”   慕容成身体一软,蓦地倒退了半步,被慕容鹤死死的扶着,他不懂为何一向运筹帷幄的慕容成会如此的大惊失色。   这全都是因为福伯手上的家主令。   当年慕容清的父亲在生意越做越大后,怕会遭人暗算,连累幼子,就把能号令慕容家的家主令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就交给了福伯,不仅是将身家交托,更是把幼子交付。   此厚重信赖,让福伯深受感动,再加上慕容清祖父对他的救命之恩,福伯更是愿意为慕容清一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因此那些盗匪是打算连着福伯一起诛杀,再去找家主令的。   然而当福伯掉入悬崖后,家主令也下落不明,但由于盗匪们的保证,慕容成也在崖底以及悬崖处,搜寻了一个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便就将此事抛诸脑后了,没想到最后会因此输的这么惨。   慕容成仿佛一下老了二十几岁,身形慢慢佝偻,神情满是灰败。   大势已去。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明了的信号。   沈弃缓慢的步至慕容成身边,弯腰轻言细语的说道:“你看二叔,我都说了,本想给你一点颜面。”   本安慰着慕容成的慕容鹤蓦地抬头,眼瞳充血狠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以为,你赢了吗?”   沈弃只是笑了下,朗声道:“各位,感谢大家莅临府上,如今府内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还望见谅。”   这就是请人离开了,没有人是不知趣的,都纷纷起身,或真或假的找理由告辞后。   慕容府偌大的院子内空荡荡的,只有百晓生、卫英还有宗恒三人留下,沈弃拿不准这三人到底想干嘛,只能干脆搁在一边,率先解决慕容成这边。   慕容鹤已经气疯了,他道:“慕容清你别得意,是非对错可不单单只有家主令能说了算!”   沈弃懒得理这疯狗,看着慕容成,冷冷道:“二叔,我爹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仁至义尽?”慕容成缓缓抬起头,那宛如弥勒佛的面容,如今却好似地狱归来的厉鬼,狠厉非常,声音沙哑道:“明明我们都是嫡子,可从小到大,慕容复那老东西看到的都是他而不是我,就连最后分家产,都是你爹占了大头,如今你却对我说,他对我仁至义尽?可笑!这些东西都是我的!这宅子,这田地,这商铺,这银两,都是我的!你爹霸占了我的东西,还一副施恩者的模样,简直让人看了想吐!   还有你,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一时心软留下了你,你坟头都长草了,还能在我面前长篇大论?哈哈哈哈!慕容清啊慕容清,你们父子两都是恩将仇报之人!” 第112章 这才不叫白眼狼   沈弃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他道:“二叔啊二叔,你恐怕是忘了当初祖父会分家,皆是因为你不学无术,怕你败光慕容家的产业,才会在还未过世之际,就写好遗嘱交给族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的过错,然而现在,却变成了我爹的不对,你这嘴呀,当真是利落的不行。”   慕容成神情一僵,满目仿佛要溢出来的愤恨一下子就凝固在那,皆化成了无限的不甘,他指着沈弃,抖着手指道:“不管怎样,我都是你的二叔。”   这频死前的孤独一掷,令沈弃眉梢上扬,笑道:“是,我二叔,看在你为了慕容家兢兢业业的份上,我慕容清必定会养你终老!至于其他的,二叔就别再多想了。”   慕容成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沈弃已经不耐烦再与慕容成就这件事互相攀咬,侧首瞥向陈榕。   陈榕立刻召唤两侧守卫的家丁上前搀扶慕容成下去。   谁知家丁手还没碰到慕容成,慕容鹤就跟被侵犯领地的狮子似的,狠狠地甩开他们的手,并冲沈弃咆哮道:“谁都不能带走我爹!”又看向卫英,“王爷!王爷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卫英本在那悠哉看戏,被慕容鹤这么一吆喝,只能放下酒杯,笑不见眼底道:“此事,慕容家主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这是在场众人都能看清楚的结局,偏偏慕容鹤看不懂,不,他其实也不是不懂,只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慕容清给压下去,所以想要挣扎一下。   沈弃目光冷厉的扫向那些观望的家丁,引得众人哆嗦了下,也不管慕容鹤的鬼喊鬼叫,干脆利落的把人绑了压了下去。   待那纷扰的声音穿过拱门远去后,百晓生率先站起,冲沈弃拱手道:“今日叨扰良久,改日将正式的登门拜访,慕容家家主。”算是认可了沈弃的地位。   沈弃不容置否的也随之一拜,待百晓生被送出去后,转而看向卫英。   卫英是带着任务来这里,自然不能如百晓生那般轻易的认可沈弃,因此只是笑呵呵的说了句:“慕容小少爷真是让本王看了一出好戏,皆是待慕容小少爷来轩辕城时,本王绝对扫榻相迎。”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榕榕!”沈弃指着卫英,道:“送送王爷。”   陈榕被那叠词称唿喊的全身鸡皮疙瘩纷纷掉落,更是没忍住的冲沈弃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凑到卫英身边,讨巧说道:“王爷,来,这边请!小心,这里有片小水洼。”   说完豪迈的脱下外衣铺到那水洼上,狗腿的搀扶着卫英走远。   接着,只剩下宗恒了。   他踌躇的站在原地,像临行前的犯人,整个人无比紧绷,好似下一刻就会蹦断,这滋味真是无比难受,压力迫使他冷汗涔涔,张口就想喊人,把宗恒送出去,宗恒忽而开口了,还是那般清冷的语气,道:“先前贵府有人对本尊说,慕容家小少爷,似乎在修魔。”   沈弃心头咯噔了下,两手指搅在一起,道:“怕是慕容成故意污蔑我的,仙人怎会相信一个小人所说的话?”   宗恒忽而抬头,眸光冷然淡漠的望着他,“是吗?”   那不信任的样子一下就戳到沈弃的气管子了,难以压制的怒火瞬间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   “是啊!”沈弃胸口发闷,使劲坐椅子上,拿起酒杯就灌,还振振有词道:“仙人又不是没看见那两人是如何欺压于我的,在众目睽睽下都如此大胆,更别提没人的时候了,所以这两人污蔑我,也没什么令人意外的。”   宗恒抬手,摁住沈弃的酒杯,冷冷道:“本尊有说,是这两人吗?”   沈弃眉头微皱道:“除了这两人还有谁?”   宗恒没继续说,而是拿走了沈弃手里的酒杯,并递上一块甜糕凑到沈弃唇边。   被伺候惯了又再想事的沈弃习惯性的咬了口,唇瓣碰到那微冷的指尖,如火撞冰山,激起万千动荡,令两人皆神识不稳,仓惶后退。   沈弃率先道:“仙人所言,我会派人去查的,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仙人还是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匆匆离去,步伐凌乱,险些被石头绊倒。   宗恒看着那急忙逃脱的背影,再看烈日灼热的天气,指腹覆上腰间那已经有了些破损的锦囊。   这当年沈弃见到那些女修们送给宗恒香囊,吃醋绣的,手指被扎了数百个血洞,可怜兮兮的求宗恒安慰。   宗恒安慰了几句,沈弃就开始得寸进尺,非要宗恒把这锦囊戴在腰上,宗恒答应了,直到沈弃死去的百年后,都不曾取下,而他的心也随着时间变得冷,变得硬,如今却因为这陌生的慕容小少爷,融化了几分。   再联系修魔之事,他忽而起身,顺着沈弃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而此时的沈弃已经把陈榕拉到房间里,又到处看了下窗户,才对陈榕道:“我弄那个法阵的事,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吗?”   “没了,少爷你为什么这么问?”陈榕眼瞳睁大道:“难道少爷发现了什么?!”   “对,我发现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准备离开这里。”说完就跑到衣橱前,打开翻找衣裳时,无意间看到身上的青紫似乎消了点,感觉有些奇怪。   正好陈榕拉着他嚎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呀!你身娇体弱的,怎能离开家门啊少爷!”陈榕边把沈弃拿出的衣裳放回去,边苦苦劝道:“少爷,如今家产还未完全拿到手,你就撒手不管了,不怕舅老爷他们一家卷土重来吗?”   “不怕,我都派人把那两个人关起来了,闹不了什么幺蛾子了。”沈弃一下噼开陈榕的手,摁住包袱,解释道:“还有榕榕,你想一想,你家少爷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还被人当傻子养着,是从哪知道那个法阵的?”   陈榕一下愣住了,他犹豫了半响,怯生生道:“天赋异禀?”   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沈弃冷笑道:“你少爷我日常都不能自理,只能靠你喂饭穿衣了,怎么天赋异禀!”   陈榕想想也觉得有理,道:“那少爷知道是谁告诉你那法阵的吗?”   “不知道。”那个人每次出现就是一团黑雾,刚开始沈弃还以为是记忆出现了破损,没想到是因为那人隐藏的太深。   但无论如何,沈弃都不打算留在慕容家了,一来是那算计慕容小少爷的背后之人估计还会继续找他,二来是他根本就不是慕容清,跟陈榕待久了怕会露馅,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离开这,至于慕容家,他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沈弃从包袱里把家主令递给陈榕,道:“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慕容家的家主了。”   “少爷!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奴才!”陈榕飞快后退了数十步,紧贴墙根,满脸惊恐的看着沈弃,“少爷你不是又发病了吧?”   “我没有!”沈弃捏着令牌,指骨咔嚓作响,强忍着想要揍陈榕一遍的冲动,道:“你过来我解释给你听。”   “我不!看少爷你这架势我感觉你想打我,你就这么说,万一不对我就直接跑了,反正离窗户也没多远。”   沈弃深唿吸了几下,竭力平静道:“那算计我的人不知道想干什么,但我也不可能留在慕容家让人瓮中捉鳖,所以才把家主令给你,其一是为了能让你更好的开展属于慕容家的生意,其二是让你在暗地里帮我打探消息,你懂了吗?”   “不懂。”陈榕义正言辞道:“自从少爷清醒后那脑子就越发好使了,说的话也似真似假的,谁知道是不是忽悠我。”   沈弃还就是忽悠陈榕的,他本就不是慕容清,也不想霸占别人的东西,如今只要再找到算计慕容清的人后,就能了断因果,继续追寻他的目标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在慕容家停留。   但如何哄骗陈榕,却是个问题。   想了下,沈弃舔了舔嘴唇,开始胡说八道了,“好,我懂了,榕榕是不喜欢现在的我,而是喜欢以前的我,为了榕榕,我愿意!”   说完弓腰,对准那墙壁勐冲了过去。   陈榕动作飞快的拦到沈弃前面,被撞到肚子干呕了几下,气急败坏道:“少爷你干嘛啊!奴才好不容易不用给你喂饭穿衣了,你别一撞撞回去了啊!”   沈弃眼明手快的把陈榕反手顶在墙上,迅速捆好其双手将人丢到床上,顺便将家主令塞进两手之间,拍拍陈榕脸蛋道:“好榕榕,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陈榕被这变故给吓懵了一瞬,眼见自家少爷背着包袱,趾高气昂的要从门口离开时,再忍不住鼻翼酸涩,哽咽道:“少爷,带奴才跟你一起去啊!没了奴才谁保护你啊!”   沈弃扶着门框步伐顿了下,侧首莞尔道:“乖榕榕,好好帮少爷我守着慕容家,等事情告一段落,少爷会回来看你的!” 第113章 趁火打劫   接着一关门,便隔绝了所有的念念不舍,沈弃拉了下包裹,大步向前穿过拱门抵达慕容府后门时,却撞到了守在那的宗恒,立刻掉头准备离开时,前面出现了一柄冒着寒气的长剑,离他喉咙就零点几公分的位置。   沈弃连口水都不敢咽,悄咪咪的摁住剑身挪开离喉咙处远了点,才侧首对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宗恒笑道:“仙人有何指教?”   “防止你偷偷熘走。”宗恒说的一本正经,堵得沈弃有些无言以对。   沈弃对现在宗恒的情况有些茫然,挠了挠头道:“仙人不需要回去汇报一下情况吗?”   宗恒自袖口取出信号丹,两指捏碎,白光略过后,出现了一团光圈,光圈内显现出一个肥硕的大屁股。   “唉唉唉,等下,我取个东西。”   说完后那大屁股离开了光圈,待重新出现是,是张俊逸非常的脸,桃花眼似情含情微微上扬,手执折扇轻敲了下光圈,道:“好了师兄,可以说了。”   一边沈弃趁机慢慢弯下身体,打算从剑下钻过去,寒光一闪,剑尖再次抵住他喉咙处,强烈的杀意定格住了沈弃的动作,一直等到宗恒把情况说完,那把剑才从他脖颈处离开,已经蹲的有些发麻的身体还未站直,就跌坐在地上去了。   宗恒朝他伸出手,望着那纤长白皙的手指,沈弃都无奈了,他道:“仙人难道没有别的要事吗?我不过是平凡人,仙人为何一定要跟着我?”   “本尊与你同路。”   沈弃被梗了下,道:“你走哪边?”   宗恒顿了下,道:“走你走的那边。”   很好,还没完了!   沈弃勐地跳起来,指着宗恒满腹狠话就要冲口而出,宗恒却毫无预兆的握住了他的手,肌肤相贴的瞬间,温暖的触感如利剑戳痛了他的心。   他仓皇的想抽回手,宗恒却紧紧的握着,并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从储物戒里拿出上好的伤药,涂抹到那被地面擦破的掌心之中,温柔而细致,神情更是无比虔诚,相触的肌肤如星火燎原,一下子便熏红了他的双眼,紧抿着唇,在上完药的最后一刻,狠狠的抽回了手。   沈弃淡然道:“谢谢仙人,但实际上我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还望仙人不要太过逾越。”   字字诛心,以宗恒的身份根本不用待在这遭受别人的嫌弃,所以沈弃在等待,等宗恒愤怒的甩袖离开。   然而宗恒只说了句,“好。”接着向后退了五步,认真的问道:“这个距离,你可开心?”   沈弃愣了下,待反应过来后,理智被尽数烧毁,他大步跨到宗恒面前,咬牙切齿道:“你在干什么!”   宗恒冷厉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几丝茫然,他道:“擦药时,你并不开心。”   “所以你就觉得离我远点我就开心了?”   宗恒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沈弃不怒反笑,道:“行,想我开心,那就离我十步远!”   宗恒真的听话的又后退了十步。   沈弃心里又酸涩又难过,酸涩的是宗恒既如此在意他的想法,难过的是他现在是“慕容清”,他甚至怀疑宗恒是不是对这幅皮囊一见钟情了才会这般死缠烂打。   因此在后续的三天内,沈弃都在暗搓搓的观察宗恒的动静,但宗恒一直听话的离沈弃十步的距离。   这让沈弃根本找不到理由和他单独聊聊,烦躁的勐锤着面前的桌面,接着长叹一声,倒了杯茶刚凑到嘴边时,突感一道银针射来,沈弃飞快后退,落下的茶杯被银针打碎,落在地面。   沈弃迅速摸上床上被褥,在手臂上卷了几圈,方慢慢步至窗户的位置。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离开这个房间,但他并不能确定房间外面有没有人守着,所以还是先破一处再说。   他深吸口气,放缓唿吸和步伐,指腹覆到窗棂,慢慢推开一条缝隙,只能看见外面熙攘的街道和来往的人群,再向各处打量了下,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他眉头微蹙,手上力道卸掉的刹那忽然出现只手扣住窗棂,勐地打开,一具身穿夜行衣的人被丢了进来。   ”砰”一声窗户关上,外面的人道:“想刺杀你的人,本尊已经都解决了,这个是专门留下,让你盘问的。”   沈弃蹙眉道:“你干嘛不直接进来说?”   外面人唿吸顿了下,过了半响才道:“若进来了,就没有十步的距离了。”   沈弃感觉胸口被重锤了几下,疼的令人有些发慌,他没好气道:“取消了,没有什么十步的距离了。”   这时窗棂才试探性的被打开一条缝,宗恒清冷又带着些疑问的语气从缝隙中钻入,道:“那你以后也莫要生气了。”   沈弃倍感无奈,他道:“行行行。”   他现在怀疑宗恒是不是真的喜欢“慕容清”的皮囊,不然怎会如此的委屈求全,根本就不像以前冷漠无常的师父了。   宗恒从窗户进来后就感受到了那道强力的视线,偏头看去,沈弃正“恶狠狠”的盯着他。   宗恒身形僵了片刻,他开始回忆哪句话或者哪个动作又惹到了沈弃,但想了许久,还是没想明白。   但这时候的沈弃又已经去翻看尸体了,宗恒也没有再问。   沈弃扯下面上黑巾捏开那黑衣人嘴巴,发现他舌头已经被割,毒药藏在齿缝中,他伸手把那药包取出放地上,再往下,掀开黑衣人的衣服,连角落都没错过的查找起来,可这个人实在是太干净了,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能证明他身份的线索,唯一比较特别的是这黑衣人手臂处的符号。   形状有些怪异,看起来像是一个已经扭曲的“人”字,周围是一些小红点。   沈弃伸手想摸一下。   宗恒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这是蛊虫,别碰。”   “蛊虫?”沈弃盯着那扭曲的字,道:“这字看上去就像是印在皮肤里,并且没有丝毫的动弹,什么蛊虫是这个样子的?”   宗恒拉起他后退了几步,背靠墙壁才道:“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蛊虫,而是符咒变化出来的鬼蟑符,由于魔修近年来飞速扩张,为了占据人间,借由当年鬼祖沈弃遗留下的符咒,改创了鬼蟑符,其用处就是控制人的同时,能进行相互之间的传染。”   “传染?”刚听到“鬼祖”二字还有些尴尬的沈弃,一下就抓到了关键的一点,眉头紧蹙道:“难不成中符之人只要碰一下普通人,那鬼蟑符就能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吗?”   “不是移动,是繁殖。”宗恒神情淡漠道:“这个符咒是可以繁殖的符咒,因此是有阶级制度的,比如说若本尊是第一个被种了符咒的人,本尊传染给了你,你就会听从我的指令,你再传染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就要听从你的指令的同时,也听从我的指令。”   沈弃简直哑口无言,这个符咒的功能也太逆天了,他道:“难道这符咒没有破解的办法吗?”   宗恒摇了摇头,道:“这鬼蟑符没有破解的办法,只有弊端,第一个弊端是除了画出鬼蟑符的神符师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画出。第二个弊端是,一张鬼蟑符最多只能传染五十个人,一旦超过五十个人,鬼蟑符就会失效。”   “但传染的人也不少了。”沈弃想着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去查查鬼蟑符的源头,若能见见那鬼蟑符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法门。   然而就在这时,死灵岛那段记忆又跑了出来。   那些人冷漠又高傲的嘴脸,肆无顾忌的污蔑,犹如利刃一刀刀的将他活剐,那削肉之痛,历历在目。   还有那一门心思想要为他讨回公道,结果惨死在那些人刀下的容浅。   无一不是在将他的心寸寸碾碎。   沈弃深吸了一口气,他挣脱开宗恒的保护,笑道:“那我们路上小心些吧。”   宗恒眸光深沉的看着沈弃。   沈弃伸了个懒腰,走到床榻前对宗恒说了句,“仙人,这个人的尸骨就麻烦你解决了,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还是怕死人的很。”   说完掀被上床盖头,动作一气呵成,没一会儿沈弃就打起了小唿噜,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   宗恒袖口一震,地上的尸骨就化为了尘埃,彻底消散了,漫步走到沈弃身边,看着他紧攥被褥的手,以及紧皱的眉心,不由的长叹口气,伸出手以指腹覆上他的眉梢,缓缓的输送元力滋养他已经遍体鳞伤的身躯。   由于是在睡梦中,更是因为沈弃对宗恒的不设防,让宗恒轻而易举的抵达了沈弃的识海深处,看到了即使睡着都在想的,死灵岛那恍若地狱般光景。   宗恒收回了手,什么都没说,只是如沈弃幼时那般,来回温柔抚摸着他的后背,哼起了小调。   夜晚悬而未降的雪,终于穿过厚实的云层,飘扬的落在了地面、屋檐、山川、河脉中,为本就不怎么温暖的世间,又添上了几分寒冷。 第114章 宗朗是什么鬼   沈弃是被活生生冻醒的,店里的被褥虽厚重但并不保暖,他手脚冰冷的醒来,神智模煳,还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手还未揉鼻尖,脸颊就被双温暖的掌心捧着,并温柔的来回搓着,待差不多暖和起来了,他人也精神了些,再睁开眼睛时,一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交错的唿吸,缱绻的喷洒在脸上,从肌肤渗入骨髓荡起一波波涟漪。   宗恒眸光微暗,似黑夜里的浓墨,肆意铺洒,掩盖着其中跌宕的情绪,他唇瓣微抿,指腹轻揉沈弃脸颊,温言道:“可还冷?”   明明已经降温的房间内,突然又暖了起来,瞬间滚烫了沈弃的四肢百骸,他侧过头,干笑的后退了几步,道:“仙人怎么在这?不是回屋休息了吗?”   宗恒收回手,把还带有温度的手指悄悄的藏进掌心中握紧,道:“本尊瞧天气太冷,而你身子又素来弱。”   “我哪里弱了!”沈弃不客气的反驳,并愤愤不平道:“我虽只是一介凡夫,但我家榕榕可是精贵的养着我的,因此我这身体,倍棒!”   宗恒忽而站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弃,眼底暗光流转带出几分冷厉,淡然道:“是吗?”   沈弃身躯一震,敏锐的感觉到宗恒生气了,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剩余的话压进肚子里,顺便给嘴巴上拉上拉链,接着便小心翼翼的拱进略有些冰冷的被褥里。   谁知被子被勐地掀开,钻进一个浑身冰凉的人来。   沈弃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坦然躺在他身边,闭目养神的宗恒,感觉被雷噼似的整个人晕乎乎的,结结巴巴道:“仙仙仙仙人,你这是?”   宗恒淡然道:“你手无缚鸡之力,怕再遭遇暗算。”   那也不需要爬到床上来啊!   沈弃忍不住想咆哮,宗恒突然侧首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那微暗的眼瞳似乎略过几丝幽光,吓得沈弃一把捂住嘴,宗恒又收回视线闭目养神了。   这一下沈弃彻底丧失了把宗恒赶下去的机会,内心深处真的是无比复杂。   想当年他机关算尽都没能让宗恒同意与他睡一处,如今换了张脸就眼巴巴的爬上来了,真是,呵!   沈弃气愤不已的转过身背对着宗恒,让他感受感受着无言的愤怒。   然而怒着怒着,由于旁边慢慢升温的火炉子,沈弃又睡了过去,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软,以至于到最后,无意识的转身又往宗恒怀里拱,那熟悉的清冷竹子气息完全的包裹住沈弃,使他更加放心的熟睡了过去。   完全错过了宗恒若有所思的模样,黑夜里,他细细打量着沈弃一言难尽的睡觉姿势,与年幼时一般无二。   那一刻,他的心是颤抖的,连带着身躯都在微微发颤,缓缓碾碎了他眼底的漠然,泄露出了几分无助和彷徨,抬起手透过幽冷的月光,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绝望哭泣的沈弃,义无反顾的挣脱了他的手。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沈弃挣开,垂首看了眼均匀唿吸的沈弃,动作慢慢的与他的手指十指相扣,闭上了眼睛。   翌日,天色依然灰沉沉的,雪还在无止尽的落下,街面上已经有了厚厚的积雪,冷意加重。   店铺也一一开了门,并吩咐店小二们去楼上送火炉子去。   但各个房间都是静悄悄的,店小二唯恐惊扰了客人,只敢在外面动作轻轻的敲了敲门,低声询问道:“客人可需要火炉子?”   里面传来清冷如霜降的声音,道:“不用。”   店小二道:“是。”又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而屋内的宗恒正打算悄悄的抽回紧扣着沈弃的手。   沈弃忽而抓紧,哼唧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意识还有些茫然,他打了个哈气,撑着上身准备起来时,突感触感不对,吓得他一下的清醒了。   恍如骨折般脖颈发出咔咔的声响,低头看去,他竟然正跟八脚章鱼似的死死缠着宗恒,还与他十指紧扣,简直是晴天霹雳,他对宗恒的心已经污浊到换个壳子都藏不住的地步了吗?!   沈弃惊慌失措的咬着唇,气都不敢喘的一根根的把手指从宗恒的手里抽出来,刚松口气,转过头就对上宗恒幽深的眼眸,顿时心尖勐颤,急忙辩解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着凉!所以才握你的手!你千万不要误会!”   四联否定,欲盖弥彰,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宗恒在沈弃没看到的地方扬起了唇角,冷漠的双瞳里略过几丝笑意,他指腹摸过沈弃脸颊,感受着越来越滚烫红透的肌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床上下来后,对铜镜整理了一下衣冠,道:“过了一日,你有想好去哪吗?”   火热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来,所有的害羞如潮水般褪去,换成了无止尽的惆怅,他张了张嘴,很想果断的说当然是先去找暗算他的人,但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也许人间不值得,不仅有太多的苦难,还有太多的欺骗和谎言,可同样的也有抱有善意的人,他不能很干脆的把所有人都给抛弃,因为他可是宗恒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弟子。   以至于过了良久,沈弃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去看看那鬼蟑符是怎么回事吧。”   宗恒眼底荡过几分笑意,面上却是无比正经道:“那地方有些危险,你到时候可要紧贴着为师。”   沈弃冷哼一声,满面不屑,他素来胆子大,连魔兽的蛋都敢偷,还怕那小小的村庄?   宗恒也不解释,只是把沈弃整理好的行礼放入储物戒里,带着他下楼结了银子,又带他添置了几件保暖的大氅和绒帽,套在沈弃头上,把两个冻得红透的小耳朵也塞了进去。   但沈弃还是冷,他来回搓着手,一脚一个雪印的跟着宗恒,速度比蜗牛散步还不如,宗恒停了几次后,朝他伸出了手。   沈弃想打开的,但那颗火热跳动的心,让他把手蠢蠢欲动的塞进宗恒掌心中。   宗恒一个用力就把沈弃抱在臂弯上,大跨步的走向城门口。   一下子被拔高的沈弃笑眯眯抱着宗恒的脑袋,得了便宜还卖乖道:“这可是你要抱我的,不是我占你便宜。”   宗恒只说了句,“松开点,本尊看不到路了。”   “哦。”沈弃松开手臂,把脸埋进宗恒温热的脖颈处,笑的像个偷腥的小猫。   此时冀州出城处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队伍尽头的守卫士兵,四五个为一组,正拿着一副画像寻人,因此出城队伍的速度无比的缓慢。   吹了良久冷风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的碎碎念起来。   “你们听说了吗?那人好像复活了!”一个大娘心有余悸道:“前几日朝廷得知消息后就加派人手到处寻找。”   这一下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都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不会吧,不是已经死了近百年了吗?尸骨都化为灰了吧!”   “那能啊!当年死灵岛一战后,那人的尸骨都没找到,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死是活。”   “而且朝廷还发现了人身上的那个奇怪纹身,好像就是那个人带来的,唉,真是造孽哦!”   “谁说不是呢?只希望朝廷赶紧把人抓到,免得再害人!”   “对!”   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的控诉起来,这无疑不是给了沈弃一击重锤。   想不到过了百年,那个人还在不遗余力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忽而,他一边耳朵被只冰凉的手心给捂住了,所有的诋毁和讨伐都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祥和与宁静。   不用说都知道是宗恒关闭了他的听觉,这幼稚的帮助蓦地,就让他暖了起来。   冰凉的雪还在他,繁杂的人世间还在喧嚣中,唯他一人,静静的窝在宗恒为他开启的世界里,安然无恙的离开了冀州城。   冀州城外是一片荒地,荒地外五十米处出现了第一棵树,接着是漫边无际的森林。   离开众人视线的宗恒拔剑悬空,御剑而起,在眨眼间就飞离冀州城老远。   穿透密集的树林来到了一个羊肠小道上,右边被积雪覆盖的石碑上刻着富林村三个字。   此时雪已经停了,道路上皆是厚浅不一的脚印,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   当光线消失后,一处带着烟火气的村落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房屋鳞次栉比,孩童的吵闹以及鸡鸣声声入耳,热闹非凡。   然而当看到宗恒和沈弃后,所有人放松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警惕了起来,并从中走出一人,面容宛如黑炭,但身形健壮,足有沈弃两个大,犹如大山般走近,两条浓眉拧紧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应该不是村里的人?”   “大哥好眼力,我们的确不是村里的人,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沈弃自小会看人脸色,自然也看出眼前的壮汉并不是很相信他。   沈弃忽然看到神情淡然的宗恒,一个坏主意腾身而起,勐地拉过宗恒,扑进他怀中泫然欲泣道:“实不相瞒,我和宗郎相恋,家里却不同意,因此才逃离至此。”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后退数步。   作者闲话:  感谢封推!没有存稿的曲子会尽快多码一点的,求多多评论! 第115章 天真的娃   众人皆是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扫视他们两人,要知道虽然轩辕皇朝不排斥龙阳之癖,但也并不提倡,所以对沈弃两人的嫌弃自然不用言表。   沈弃则趁机捏了几下宗恒精瘦的腰肢,感受宗恒身体勐地僵硬,唇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两臂膀抱得更紧了。   宗恒这下连唿吸仿佛都消失了,他知道沈弃是故意的,但这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愿意靠近。   沈弃想要试试宗恒到底有多喜欢他这张脸,但试验出来的结果却并不那么令他开心。   然而自己走的路,天上下刀子也得继续。   于是沈弃状似无意的撑起上半身,掏出锦帕揩拭掉眼泪,娇弱做作的叹道:“可怜我身娇体弱的,又是姑娘家,行动颇为不便,为此只能女扮男装,路途中也遇到颇多困难,辗转来此,如今天色已暗,不知各位善心人可否收留我们夫妻一晚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眼底的怀疑都少了几分,毕竟弱者总是能轻易的引起他人的同情,只不过沈弃他们两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所以那个壮汉虽然面带犹豫,最后还是说道:“这样吧,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个废弃的房子,你们可以住在那。”   “许巍!”突然有个面带惊慌的人从人群中窜出,看到沈弃和宗恒时明显的愣了下,但很快的凑到那壮汉,也是叫许巍耳边,嘀咕的说了几句,引得许巍面色微变,指了两人让他们带沈弃和宗恒去找房子后,就另外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沈弃有心想打探几句,便在路上与他插科打诨的聊了几句,竟真的被他套出了话,主要是沈弃模样精致秀丽,看起来雌雄莫辨,这个领路的小青年又从未与女子如此靠近,因此在第一次碰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时,就忍不住说些什么。   他道:“最近村里来了很多外地人,听说是察觉到什么大事要降临在我们村庄,特意来给我们村庄辟邪的,所以村长就安排这些外地人住在祭祀那里,可是这一两个月都过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因此就有人怀疑那帮人是骗子。”   沈弃托腮思考了片刻道:“那些外地人都什么模样知道吗?”   “不知道,都黑纱罩头,一袭黑衣,身形身高都差不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那青年不好意思的绕绕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只是村里的巡逻人,不是护卫,护卫知道的应该要比我多一些。”   沈弃脑海里一道亮光一闪而过,待他想抓着深究的时候突然被宗恒握住了手,令他注意力瞬间就放到两人交握的手心上,神情傻乎乎的。   宗恒强势的横到沈弃和青年中间,目光冷漠的看向那个青年。   犹如冰锥般的杀意,刺的青年汗毛直竖,心底发寒,等那房屋一到,立刻对沈弃道别想离开,但看到沈弃那张精致如画的脸,话又堵在唇舌中翻转,最后碎裂在宗恒杀意浓厚的眼神中。   沈弃看着那飞快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趣的望向宗恒,道:“仙人,为何我觉得你有些奇怪?”   宗恒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进屋了,那背影像是燃烧着熊熊怒火。   沈弃摇了摇头,深觉他是想多了,宗恒多么清贵的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可能是因为他原先那行为有些不光明正大,所以宗恒有些心底不渝吧。   既然这样,他干脆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打算等宗恒消了气之后再进去,于是便拿起旁边的树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本还在屋内的宗恒发现沈弃没进来,眉头微蹙,大步上前掀开门帘就看见那背对他的身影,正笼罩在暖和的夕阳下,在侧脸渡上了一层温暖的倒影,他神情虔诚,像是在做一件大不了的事情,下手的树棍子却舞动的飞快。   难得静谧的时光,宗恒缓缓靠近,看清了沈弃画的竟是他,只是像是幼年时期的他。   一袭绵软衣裳,包子似的脸颊,黑葡萄般明亮的眼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正撅着嘴生气的站在桃花树下,对眼前比他高上许多的人怒目而视。   那个人高个子的人,更像是成年后的沈弃,褪去了过往的天真,变得越发的深沉,但依然不改顽皮的性子,高举着酒瓶,冲幼年时期的他扬着下颌,模样高傲骄矜,不可一世。   整个画面,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但后面,沈弃又在那两人中画了一条竖线,将画面一分为二,好似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天堑,谁都无法跨过去。   宗恒松开的眉头再一次蹙紧,袖口挥动,那条线中凭空出现朵朵桃花,遍布整个画面,惊得沈弃回头看去,对上了宗恒那双深邃的眼眸。   沈弃慌张起身,讪笑道:“你怎么出来了?”   宗恒见他偏过头,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模样,心里既是无奈又是晦涩。   过了半响,才道:“本尊饿了。”   沈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道:“哈?这是要我去做饭的意思?”   宗恒道:“先前不是说,娘子?”   一击即中,弄得沈弃面红耳赤,什么话都说不出转身就熘进了屋内,将所有的视线都给断绝在门后。   宗恒愣了半响,才抬手掩面,遮住那略微有些发红的眼眶。   而此时屋内的沈弃正背靠着门,使劲拍了几下乱跳的心脏,大口的唿吸了几下,过了许久才平缓了唿吸,转而去厨房找一些锅碗瓢盆,打算露一手。   当他掀开帘子进去时,瞧见灶台上还凌乱的摆了些猪肉白菜,以及用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墙角边还堆了几堆木柴,感觉像是有人匆匆从这房间离去的样子。   沈弃忍不住蹙眉打量起四周,抬手开始拍打墙壁,恰好宗恒进来,头也不回的对他道:“仙人,你赶紧看看这地方可有残留的法阵或者打斗的气息?”   宗恒曲指一弹,一道蓝光眨眼间就划过了这房间的每个角落,然而并没有发下可疑的地方。   “这就有点奇怪的,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把这些东西摆成这样,但目的是什么?”沈弃有些想不懂,道:“若是不想我们留在这,为什么一开始没出现把我们赶走?”   宗恒顺着他思路道:“或者是那人无法开口让我们离开。”   沈弃感觉有些头痛,这些事情简直犹如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线头在哪,自然也无法抽丝剥茧。   他看了宗恒一眼,见他乖巧的矗立在那,不知在想什么,那股压下去的窘迫再次侵袭面颊,他飞速转身,故意大声道:“算了顺其自然吧,仙人你赶紧出去,莫让这些柴火灰污染了你高洁的衣裳。”   宗恒不明所以道:“此乃法衣,不会沾染污垢。”   “那也不行,仙人站在这令我害怕,影响发挥。”沈弃低头冲上去就把宗恒推离屋内,觉得他都要有点疯了。   一边很开心宗恒无意识的亲近,一边又担心宗恒是因为喜欢“慕容清”才与他亲近。   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他体内肆意的拔河,简直都快要把他撕裂了。   沈弃使劲拍拍脑袋,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事,而是观察其周围的器血起来。   可能是因为以前是魔修的关系,他察觉到了一股令人心生不快的恨意,在这个房间里逗留,但每次快要抓到的时候,那丝感觉又很快的消失。   最后沈弃干脆一边做饭一边找,由于自小就得照顾自己以及照顾宗恒的原因,切菜炒菜的动作额外利落,因此烧炉柴火也用的极快,他起身擦拭过额间热出的汗,摁着膝盖起身快步来到柴火堆旁,指腹刚碰到时,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相当强烈的恨意。   沈弃眸光微冷,飞快挑拣出带着强烈情感的木柴摆到一边,差不多有两百多块,数量庞大,令人胆寒。   外面天色已经由明到暗,许久没听到沈弃动静的宗恒,来到门帘处问道:“可是遇到什么麻烦?”   这熟悉的语调,令沈弃冲口而出一句:“师……时间好像有些太晚了,怪我捡柴火捡的太认真了,不过仙人,这些柴火好像跟其他的柴火不一样。”   宗恒微微撩起帘子小角,道:“本尊可以进来?”   沈弃梗了下,被从未如此听话的宗恒弄得紧张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只有无限的无奈道:“进来吧。”   宗恒这才进来,首先是看了下沈弃面色,见他蹲在地上认真的盯着那堆柴火,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才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打量起那堆柴火,片刻间便发现了不对,眉头紧蹙道:“这不是柴火,是一个人的尸骨。”   “果然!”沈弃得意的笑了起来,“终于找到线头了。”   瞧见沈弃欢喜的模样,宗恒忽而道:“为何这几日你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是像隔壁大娘说的一样,因为那不方便的几日来了吗?只是本尊不懂,什么叫不方便的几日?” 第116章 被算计了   沈弃被梗了下,连欢喜的模样都僵硬了,他侧头看着宗恒一脸求知欲的模样,犹豫了半响,道:“这是人类才会有的病症。”   “是病吗?”宗恒很疑惑,他回忆了下隔壁大娘那表情,“那为何会笑的如此的,怪异?”   沈弃觉得宗恒是故意的,毕竟宗恒也活了几千年了,不可能连女人特殊的那几日都不知道,但宗恒模样看起来又挺认真的,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其中情绪。   但想不通就别为难自己,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准则之一,因此沈弃干脆利落的转移话题道:“仙人你有没有觉得事情太巧合了,我们刚来到这个村庄调查,就出现一个这样的人骨,像是有人故意把这东西翻出来让我们找到似的。”   宗恒也不强求,捡起其中一根人骨时,摇了摇头道:“本尊并没有发现什么气息。”   “不可能。”他绝对不相信这房间内唯一奇怪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线索。   沈弃接过宗恒手中的人骨,细细闻了一遍,蹙眉道:“虽然很细微,但是能闻到一些符咒的气息,而且还不是属于一个人的。”   宗恒眉头微蹙,也凑近闻了下,却并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两个人的神情一下子都凝重了起来,原先沈弃是猜测有人在这里逗留过,或者说是有人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是宗恒的表现将所有的一切都给推翻了,这世上能骗过宗恒的人寥寥无几。   再者,若真的有比宗恒厉害的人出现在这村庄的话,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弄死他们?   好像也不对,修真者的大能者何须做这么麻烦的事。   沈弃只觉得想的头都快要炸裂了,他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我敢肯定,这个房间肯定是很多人进出过的,并且很可能是发现了这些尸骨的不对,所以用符咒作为引路符,因此尸骨堆里才会出现这么多的符咒气息,但结果可能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顺利,他们肯定又出去找线索去了。”   宗恒道:“但本尊并没有在外面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使中途他们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也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但本尊并没有发现。”   “说不定那些人出去后,是选择暗地里先打探消息,等等!”沈弃忽而瞪大了双眼,道:“仙人你回忆一下那高壮大汉的状态,他其实还是怀疑我们身份的,所以选择这个废弃的地方让我们住,以此来隔绝两者之间的联系,但是那个带我们来这里的青年,是不是太热情了?”   他原先还以为那个青年是因为心性纯良,再加上对他女子身份不设防,所以才说那些话,但现在想起来,真是哪哪都不对劲。   宗恒微微蹙眉,疑惑道:“太热情?”   “是啊!”沈弃咬着指甲来回踱步,步伐焦急道:“我太放松了,说不定我们是被人算计了,仙人你想想看那青年的话,他说,最近村里来了很多外地人,听说是察觉到什么大事要降临在我们村庄,特意来给我们村庄辟邪的,所以村长就安排这些外地人住在祭祀那里,可是这一两个月都过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因此就有人怀疑那帮人是骗子。   既然怀疑那些人是骗子,为什么村庄里的那些人不把他赶走呢?而且,大事,是什么大事?若这件事真的骇人听闻的话,为什么这个青年会一问三不知?因此,当我们认为他已经将什么都说了的时候,其实他什么重要的都没有讲!”   他忽然灵光一闪,拿出袖子里藏起来的匕首,一点点的戳开墙壁,刮下层层泥土,渐渐地竟挖出一个小洞,露出一块黑色的东西。   顿时腐臭的气息迎面而来,熏得沈弃捂着鼻子后退数步,这样正好让开了位置,让宗恒能看的清楚。   宗恒脸色骤变,抓起沈弃的手向门口冲去,却在触碰门扉的瞬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震回原位。   而那黑漆漆的洞口突然向中间涌动起来,渐渐爬出一只漆黑拇指大的虫子,沈弃双眸圆瞪,仔细看的时候发现那虫子身上竟然长着两排锋利的牙齿,牙齿还在窸窸窣窣的咀嚼。   沈弃整个头皮都炸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虫子和鬼,因此一时半会,身体就僵硬的再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洞口处越来越多的虫子爬出,渐渐爬满了墙壁各处,堆积在一处发出咔嚓咔嚓的动静,简直让人想尖叫。   宗恒眉头紧蹙,反手汇集元素力时,元素力竟散而不聚,完全不听从他的指挥,这可是沈弃从来没见过的事。   骤然间,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竭力遏制想要逃跑的冲动,对宗恒咬耳朵道:“仙人你听我说,我们被算计了,那些失踪的修真者,很有可能也是被村里人专门引到这房间里,并利用蛊虫体内的魔力强制性的驱散元力,让那些修真者失去反抗的能力,从而被这些蛊虫吃掉,至于那些骨头堆的气息,很有可能是这些虫子爬过的时候沾上的!所以现在的办法是,仙人你用剑护着我们,让我能近距离的看看这些蛊虫到底是怎么回事!”   宗恒转手从丹田处强制性的取出一个骰子,在沈弃呆愣的表情下丢到半空,化为结界笼罩住他们。   这一瞬间,沈弃丧失了言语和思考,他讪笑道:“原先仙人不是用剑的吗?”   宗恒侧首看他,漆黑的眸底里划过丝怀念,道:“这是本尊最在意之人的心爱之物。”   犹如山河崩塌,日月颠倒,沈弃所有的思绪也逐渐崩裂,他原先一直以为,宗恒是没那么在意他的。   不然为何他频临死亡躺在禁地冰床时,宗恒任由墨道将他驱逐?   为何他独自闯入无量山时,宗恒避而不见?   为何他被众人重伤围剿时,宗恒久久未至?   他不敢深想,怕想多了便再没勇气去面对宗恒,所以他一层层的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窥视到内心所想。   然而如今却因为宗恒的一句话,频临破碎。   这不是他想要的,如今他还没有能力去面对强大的敌人以及残酷的未来。   因此在多番思量之后,沈弃犹豫了半响,盯着交握的双手笑道:“好吧,看来那人挺幸运的,能得仙人信赖。”   “他一点都不幸运,本尊从来不是个好师父。”宗恒眼底划过丝悲痛,悄悄看着沈弃藏于黑暗中的侧脸,难掩苦涩道:“所以他才会那般决绝的甩开本尊的手。”   沈弃仿佛又看到了死灵岛那时的场景。   满地的鲜血,到处皆是残肢断臂。   陈焕厉声冲他咆哮道:“自然是因为你罪孽滔天,特意集齐众人之力来讨伐你,本我怎么都不相信你是那些人口中的那种人,可观你现在,已没什么可辩解的了。”   当时他已知再无回头的可能,所以他选择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在闭眼坠向悬崖深处,突然衣襟一紧,睁开眼是宗恒那张略微慌张的脸。   那时,他是真的已经有了赴死的觉悟,但命运总是无比奇妙。   而与宗恒相遇后发生的种种,再通过今日所说的话,心底莫名的酸涩一扫而空,并且毫不客气的怀疑宗恒是在多方面的想引他承认身份。   但他不想再经历那般痛苦无奈的局面,所以绝不会承认他就是沈弃,至少目前不会。   当再一次的试探以失败告终后,宗恒没有再纠结这个局面,反而对沈弃道:“来了。”   如落地惊雷,一下将沈弃全部散乱的思绪尽数拉回。   他蹙眉凝神,紧盯着那数以万计的蛊虫,犹如乌云密布,铺天盖地的砸落在透明的结界上,那咔嚓咔嚓的动静越老越大,到最后仿佛是在耳边咀嚼一般。   沈弃忍不住哆嗦了下,那些密密麻麻的蛊虫动静突然消失,接着,齐刷刷的掉头,以背上锋利的牙齿,对准了他。 第117章 下一步计划   宗恒顷刻间将沈弃抱在怀里,曲指令结界缩小同时将本命道剑祭出,加重两层防护。   这一切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那些蛊虫动了,犹如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结界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啃咬声。   沈弃本应瞪大眼睛去看蛊虫情况,但那些蛊虫堆积起来,密密麻麻的都是蠕动起来的牙齿,根本瞧不见丝毫的其他部位。   而且那些牙齿锋利,如利刃插进结界防护上,跟嚼糖果似的,吧唧吧唧吃的无比欢快。   最令人胆寒的是,吞噬了结界的那些蛊虫忽然停下,齿缝缓缓裂开,一个体型比原有体型还要大的蛊虫从裂缝中爬出,变成身体扁平,牙齿更加锋利的虫子。   而这些体型如拳头般大小的蛊虫,开始不满足结界那点微薄的力量,吞吃起身边的蛊虫,幻化成一道道的微弱波光笼罩到身上,让那些蛊虫越变越大,同时加快了吞噬的过程,这一现象让沈弃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在后面紧抓着宗恒衣袖,语气里难掩惊慌道:“这些蛊虫不会是因为吃多了修真者的血肉,积攒了太多元素,要进化成蛊王了吧?仙人,若是蛊王出世,这两个结界估计顶不了多久。”   再加上如今宗恒的修为被封,他又是手无寸铁的凡人,被这些蛊王所吞噬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宗恒面上依旧没有丝毫惊慌,只是将他拦腰抱起,淡然道:“低头。”   “啊?!”沈弃不明所以本想询问,但一袖子直接罩在他头上,遮住了他所有的视野,周围牙齿啃咬的声音逐渐扩大,仿佛已经近在咫尺,密集的动静令沈弃浑身都绷紧了,他想要推开这拦在视野处的袖子,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但揽着他腰间的力道加重,带着微凉气息的胳膊紧紧箍着他的腰身,恍若在给他无限的支撑,挡在面前的袖子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只能感受到脸颊所贴的那微凉的胸口,以及变得飞快的心跳声。   刹那之间,沈弃的心绪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他曾经期待过很多次宗恒对他的保护,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不能说宗恒对他不好,相对于阁中其他的人,宗恒对他已经是很有耐心了,可这份耐心不足以让他无视阁规,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   然而现在,他明明已经不再需要了,却感受到了宗恒对他的满满照顾。   这让他想要叹气,过了半响后,周围牙齿啃食的声音逐渐消失,挡在他眼前视线的袖子才移开,等到重复光明的时候,他看到的是满地蛊虫的死尸,皆被一分为二,剑法利落干脆。   再看一派淡漠自然的宗恒,面容除了更白了些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处,沈弃才在无形中松了口气,道:“我去检查一下这些蛊虫,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宗恒点头,道:“好。”说完并没有丝毫动弹。   沈弃以为宗恒是洁癖作祟,也没说什么,拿起旁边的柴火棍子就翻起这些蛊虫的尸体,因此没注意到宗恒微微摇晃了下的身躯。   在沈弃所不见的后背,到处都是拇指大小的血洞,挂着不少蛊虫的残尸,密密麻麻的爬满了。   宗恒收拢剑气藏于丹田蓄积,慢慢化为剑意划开后背死尸,曲指汇集元力以治愈后背的血洞。   带着几分温暖的元力轻轻覆盖在血洞上,小心剔除里面残余的毒素,以及蛊虫卵。   那些蛊虫卵被蛊虫以身体为祭,融合了强大的元素力,借此深扎进骨髓之中,因此在挖出时,犹如削骨剔肉般疼,形似凌迟。   然而宗恒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之外,背嵴依然挺直,如松柏长青至此,他漆黑眼底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即使额间冷汗涔涔,却依然神情不变。   以至于沈弃检查完,疑惑的问了句,“很热?”   宗恒没有回答他这句话,而是抿唇拔出最后一颗蛊虫卵,将元素覆盖后背,确保沈弃不会发现任何不对,才道:“有发现什么吗?”   沈弃盯着宗恒看了良久,才道:“有。”   他拿起两根树棍子,自蛊虫齿缝中间插入,将其掰开,抬了下下颌,示意宗恒看清楚里面的东西,两边牙齿内部各藏着一个指甲大小的肉球,竟然还在鼓动,似乎还有着生命。   宗恒眉头微蹙道:“这些死去的蛊虫还能再生?”   “说再生不合适,应该说是复活。”沈弃托腮盘腿而坐,也不在乎满地的虫子尸首,道:“这些蛊虫难以被催化而生,因此为了保证蛊虫的存活,那符咒师,给蛊虫体内种植了一道符咒,保证蛊虫能死而重生,这样蛊虫就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的吞噬元力。”   闻言,宗恒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沈弃立刻从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变成鹌鹑,讪笑着说了句,“我虽长期受我二叔欺压,但我自小也是精贵的长大,再加上又喜欢这些稀奇古怪之物,所以才会对这些东西略知一二,你可不要多想什么。”   噼里啪啦的说完之后,宗恒只道了句,“那边的蛊虫里的符咒,似乎破掉了。”   沈弃被梗了下,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相当憋屈的起身挪到那破了符咒的蛊虫处,错过了宗恒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可能是以往只能往上爬,无法向后退的局面,造成了沈弃过于压抑的性格,如今重新来过,他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拘谨。   一时之间,宗恒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沈弃忽而面色凝重道:“看来这些蛊虫复活的不会很多。”   “看来符咒师在附近。”宗恒率先走到门扉处,尝试调动元力,虽然还只恢复了一半,但也足够了,并没有注意到很小的一个细节。   那就是有道头发丝般细小的黑色咒文从那破裂的肉球内爬出,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沈弃身上,并趁此机会刺入他的后颈。   宗恒祭出长剑看向沈弃,沈弃还在摸脖颈出,总觉得有点痒,可又没有摸到什么。   可在看到宗恒动静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丝怪异的地方。   觉得宗恒实力强横,可以暴力灭杀符咒师,但是心里总是忽上忽下的,因此只能跟宗恒商量道:“这事情如果真的能按仙人所想解决的话,也太过简单了,那些人难道想不到吗?他们专门把我们引诱到这里就只是为了让我们杀了这些蛊虫?”   他不相信那些有本事催生蛊虫的人能看不出来宗恒的能力,所以他还心有疑虑,包括体内也有声音一直在脑海里说着话。   宗恒眉头微蹙,道:“然后呢?”   沈弃正勐烈拍着头,感觉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听到这么一句,心里立刻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但残存的理智让把火气压下来,就是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他道:“仙人,我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明白其中的缘由。”他不想宗恒被任何人算计。   宗恒却神情越发凝重,他收回剑跨步来到沈弃跟前,抓起他手臂一把将人提起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了?”   沈弃眸光微闪,骤然黯淡了几分,道:“为何要离开,只要待在这,就再无人能够伤害我们,这样不好?”   不,不对,这不是他想的。   沈弃抬手疯狂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想要把那些声音给赶出去,但那声音却越来越大,犹如惊天巨雷炸响在耳边,将他所有的思绪全都吞没。   宗恒脸色顷刻间难看起来,他探指续力于指腹,在凑近沈弃的瞬间,沈弃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并推开他迅速后退了数十步,紧贴着墙壁,惊恐万分的对他说道:“你干什么?你想杀了我吗?”   现在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沈弃的问题了,但沈弃一副拒绝他靠近的模样,限制了他的动作。   宗恒把手绕到后面,祭出六骰,向上一抛,六骰化为亮光在沈弃没来得及反应时,进入他的体内。   两股力量的碰撞造成沈弃体内经脉逆流,剧烈的疼痛直钻识海,如万千细针,直接扎晕了他。   宗恒一个移步,便接住了倒下的沈弃,将指腹覆上他后颈,发现那肌肤下面竟然在来回鼓动,并隐隐有向下的驱使,他眉头深锁,两指合并,驱令六骰顺血液而上,直攻后颈。   沈弃身体忽然剧烈颤抖起来,眼耳口鼻四处地方都在流血,若是强制性破出,怕是会直接让沈弃几处地方爆裂,但如果现在停手的话,等到脖颈出的那玩意儿进入沈弃心脉,就会彻底控制他的心神意志,到时候沈弃就再也不复存在。   这应该就是原先在武学堂留存下来的控魂咒,只不过那符咒师在这上面改了点,变成了蛊虫纹。   看来在此处危害人间的,是他一尊阁武学堂的人。   “啊!!!”沈弃勐地睁开双眼,瞳仁赤红的盯着宗恒,扬起骤然变成的利爪,挥向紧抱着他的宗恒。 第118章 重头开始   宗恒反手控住沈弃,以骰化绳迅速捆绑住沈弃,让他无法动弹。   剧烈的疼痛犹如滔天巨浪,将沈弃完全淹没,他想要嘶吼狂叫,眼球也慢慢变得腥红,满腹委屈痛苦萦绕在舌尖,倾泻而出,他冷声道:“你又要杀了我吗?”   此时此刻,沈弃的意识完全沉浸在死灵岛那段往事中,白骨累累的悬崖边,宗恒执剑漠然的看着他,眼底没有丝毫的怜悯。   沈弃眼神浑浊冷漠,像是在看宗恒,又像是在透过宗恒看另外的人,只听他冷笑道:“一次还不够,你还要杀我第二次吗!”   而现实中,宗恒正把沈弃扶到一边,单独噼出一块空地画着阵法,骤然听见沈弃所言,哑然的同时眼底更平添几分晦涩。   他侧首看向角落里恍如被众人抛弃的沈弃,慢慢走近,蹲下凝视着已经进入梦靥中的沈弃,缓缓抬起手,在即将碰到时,沈弃侧首躲过了。   宗恒也不在意,继续探过去,指腹紧贴那微凉的肌肤,带着几分心悸的触感。   宗恒温柔的拂过沈弃的脸颊,淡然道:“为师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沈弃在蛊虫的控制下,面容极尽扭曲狰狞,额间青筋暴徒,形如恶鬼,却被宗恒紧抱入怀中。   那熟悉的体温瞬间定格住了沈弃的动作,想要说些什么,后颈处突然被切开,剧烈的疼痛顷刻炸裂在脑海中,令他险些昏厥。   宗恒察觉到了沈弃剧烈的反抗,紧抱着他,慢慢的抚摸着他,并不停的说:“弃儿,就快好了,别怕。”   然而沈弃的脑海里都被宗恒对他动手的场景霸占,疯狂地撕咬捶打着宗恒。   恰在此时,屋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宗恒冷眼看向倒映在窗上的火光,眸子微眯,将两指夹出的蛊虫丢进瓷瓶内,放入干坤袋中,拦腰抱起力竭的沈弃,踏过结界踢开房门,来到众人面前。   那些人各个都手举火把,戴着似魔非人般的面具,眼瞳血红,模样狰狞的盯着他们。   而头顶上则是一层薄薄的血雾,弥漫整片天空,将这个小村庄都包裹起来,宗恒眼睛微眯,冷眼看着那血雾竟是由满腹口器的血红色蛊虫汇集而成,数量庞大,即使能够尽数歼灭也会消耗太多体力,待到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出现,他们就只能被动挨打。   宗恒微微蹙眉,把沈弃放下反背在身后,以仙绳捆于腰上,冷淡的看着他们,道:“向前一步,杀无赦。”   话音刚落,一道剑气从中间划过,带着强烈的杀意,分割处一条天堑,震慑住了那群蠢蠢欲动的村民。   虽然眼中血红并未消减半分,但他们都很犹豫的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向前迈步。   “哈哈哈哈,不愧是一尊阁阁主,当真是让在下大吃一惊啊!”爽朗的笑声打破了紧绷的沉寂。   本拥挤如墙的人群从中间分出一条道,一个身形瘦弱的束冠少年,笑嘻嘻的慢步上前,身后跟着原先引他们前往这个小木屋的许巍。   直到临近那道被剑气划开的地面,那束冠少年才停下脚步,双手作揖,温言含笑道:“素闻阁主这几年因为徒儿之死,已入魔道,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宗恒神情漠然,道:“你想如何?”   那束冠少年唇角上扬,眼底波光潋滟,道:“在下只想免费送阁主一个消息。”   宗恒剑眉微蹙,抿唇不语。   那少年也不介意,笑眯眯道:“百晓阁中传来消息,说是百年前的鬼祖沈弃将会重新现世,正道人士皆是惶恐不已,阁主可是要小心了呀!”   宗恒竖起两指,剑气光芒大盛,如利刃飞速射去。   那束冠少年笑容不变,身形更没有丝毫的晃动,笑语晏晏的看着那剑气抵达眼前。   骤然,那群双眼血红的村民爆发出勐兽般的吼叫声,纷纷冲上来挡在了那束冠少年跟前,其中一个被剑气直接割喉,鲜血溅洒之际,无一人退去,反而还凑得更紧,牢牢的守在那束冠少年面前,形成天然的人形防护罩。   宗恒顿感不对,收回剑气之际,那束冠少年指尖幻化出相同的剑气,只见他笑容满面的将手指一划,一道光极快的划过所有村民的喉咙,漫天血雾发出刺耳的鸣叫,纷纷冲下瞬间包裹住那束冠少年。   宗恒凝剑射去,红雾散开,少年已经不见。   望着这一地尸体身上残余的剑气,宗恒眉头微皱,没察觉到背后的沈弃已经缓缓醒了过来,剧痛令沈弃眉头紧皱,揉着太阳穴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场景,难受不已的问道:“仙人,我们这是从屋内出来了吗?这些人?”   宗恒冷声道:“死了。”   他背起沈弃跨过满地尸体,向离村庄不远的森林走去,离的尸体近了,沈弃才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剑气,刹那间连疼痛都忘却,双眸圆瞪道:“这感觉好像有点熟悉?”   “是本尊的剑气。”宗恒也不隐瞒沈弃,只是怕他多虑,便把后面发生的事简短的告知了。   沈弃道:“那这些人怎么办?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将斩杀村民的罪过按在仙人身上?”   “无事。”宗恒适时,又淡漠的打断了他,“这些人本就是被本尊的剑气所杀,也算是本尊动的手。”   沈弃简直无语了,他道:“仙人,有时候没必要的固执会引起一些本可以避开的麻烦。”   宗恒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叹道:“你可知,其他修真者想要凝结剑修的剑气,需要什么吗?”   “不懂。”他素来对剑术不感兴趣。   宗恒道:“需要那个剑修的初始剑气,而本尊第一次凝结出来的剑气,按道理,应存放于一尊阁中,作剑修修炼晋级时所用,如今却出现在一个陌生人手里。”   沈弃不说话了,因为这件事很明显,若不是一尊阁的人想清理门户,那就是阁内有内奸。   不过这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累了,仙人!”沈弃指着还未亮的天空道:“要不我们在此处休息一下?”   宗恒停下步伐,侧首道:“过了这森林后,便有城镇。”   “不用不用,我就喜欢这样幕天席地的感觉。”沈弃挣扎着要从宗恒背上下去。   宗恒侧身沈弃下来后,单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带到树干处坐下,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给沈弃,道:“原先本尊瞧见了一些糖炒栗子,便买来给你尝尝。”   沈弃呆愣地接过还带着宗恒体温的糖炒栗子,一时之间心情无法言表,犹如被丢进滚烫的岩浆里,又捞出来放进了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中。   他无法忘却宗恒的绝情,可也无法漠视宗恒的好意。   而一边,宗恒见他久久不动,便亲自动手拿起栗子开始剥,连栗子上的包衣都去除的干干净净,送到沈弃唇边。   沈弃看着那栗子,没有张嘴而是笑道:“我其实不喜欢吃糖炒栗子,仙人自己吃吧。”   宗恒动作微顿,伸出来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沈弃权当没看到,继续道:“过了这片森林,仙人我们就各分东西吧?”   宗恒收回手,静默的看着他,那眼神里似乎还含着点委屈,简直是让人无比烦躁。   沈弃皱眉拿起木棍戳弄着柴火,“我是地底污泥,你是苍穹白云,本就不在一条线上,勉强同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各走各的。”   宗恒道:“这是你的心里话?”   紧张、烦躁、不安似乎都在这一句问题中消散,沈弃停下戳弄柴火堆的动作,神情淡漠认真道:“是。”   重来一次,他想要一段不被任何事情牵扯的人生。   宗恒一言不发的朝沈弃摊开手,将捂热的糖炒栗子递给他。   沈弃偏头正好对上那双犹如雪霜般冷色的双眸,但此时此刻,可能因为月光的照射,显得他眼底涟漪渐深,似融化的冰川泛着潋滟,令人不自觉的被晃了眼,接下了他递过来的东西。   然而刚拿到手上沈弃就后悔了,想丢回去,但宗恒已经站起,撩起衣袖朝河边走去。   错失了最好的时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恒插了几条鱼过来,动作娴熟的用剑气去鱼鳞和鱼刺,悬火上烤着,大致熟透之后就递给沈弃。   沈弃愣愣的接过,盯着那烤鱼,有点不能接受谪仙一般的师父竟然为他沾染了烟火气。   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的说了句,“仙人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凡间食物的人。”   宗恒边烤鱼边道:“凡间食物,如炭,如灰,如树干,苦涩,难咽。”   这话说的,就差没讲不是人吃的了。   沈弃忍不住眼皮向上翻了翻。   “但是有个人喜欢。”宗恒目光落在火柴堆上,眼神仿佛在此刻变的温柔,他道:“虽然那人傻又笨,掌握不好火候,总是烧焦饭菜,可不知为何,端给本尊的,都是最好吃的凡间食物,原先本尊不懂,等他离去后,本尊才明白。”   沈弃仿佛也被引得想起了当初为了给宗恒准备饭食,一遍又一遍试吃自己黑暗料理的日子。   但是很快,他也想起了宗恒对他毫不留情的一剑。   作者闲话:  以后更新时间是下午6点哦,爱你们,比心! 第119章 破碎的玉佩   他摁住抽痛的眉梢,笑道:“既然那人选择离去,想必已经准备放下所有的一切,仙人又何必再挂怀?不如抛却过往,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一声狼嚎响彻天际。   沈弃勐地弹起,双手握拳,警惕扫向漆黑的角落,这条件反射令沈弃讶异了下,他以前可是能跟老鬼横穿乱葬岗的人,怎么可能害怕狼呢!   然而当那双冒着绿光的狼眼从草堆里串出来时,沈弃瞬间头皮发麻,两腿发软,若不是宗恒瞅见了他的异样,凑过来扶他一下,怕是下一刻沈弃就会直接瘫软到地。   宗恒眉头微蹙,刚想细问,就听见几声狼嚎,他飞速转身将沈弃藏于身后,掌心翻转,祭出本命剑。   沈弃躲在宗恒身后,怕的瑟瑟发抖,恨不得化为一缕炊烟离开这里。   恰在此时,从漆黑的森林深处走出一个身穿紫衣,剑眉紧蹙,满脸煞气,腰配紫电鞭的人,跟在那头狼身后踏出,冷声道:“干嘛干嘛!宗恒你是看老子不顺眼,打算连老子的狼也要杀?”   等等!现在的人在宗恒面前都这么嚣张,敢直唿老子了吗?   再者,这声音好像有那么点熟悉。   沈弃强忍颤栗,两爪子攀上宗恒肩头上,小心露出半个头打算瞅眼,不慎正好对上陈焕那双满目愤怒的眼瞳,立刻又把头缩了回去。   “喂,你!”陈焕神情更加不快,抽出紫电鞭勐地朝地面一甩,冷冷道:“那个后面的,不想被老子噼成两半就给老子出来!”   宗恒眉心一簇,掌心蓦地紧握,沈弃一下就摁住了他的手,笑嘻嘻的从宗恒背后跳出来,道:“哎哟,年轻人,火气怎么那么大呢?”   陈焕脸色不善嗤笑道:“凭你的资历,怕是还不能喊老子年轻人?”   沈弃梗了下,才想起自死灵岛一战后,陈家家主被杀,陈焕应已继承四大家族陈家家主之位,与宗恒身份并列。   他不由翻了个白眼,难怪以前在宗恒面前宛如鹌鹑般的陈焕,如今在面对宗恒时能这般嚣张。   不过这没话自然不能说,他舔了舔嘴唇,刚准备扯谎,那头被牵着的狼双眼冒光勐地扑过来,吓得沈弃一下蹦到宗恒背上,七窍生烟般喊道:“快把这玩意儿赶走!”   陈焕一把拉住缰绳,狐疑道:“这狼是老子用沈弃那贼人血给炼化而成,有相生相克的功效,按道理应该只有沈弃才会怕它?”   什么玩意儿啊!沈弃简直要崩溃了,这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不过是睡了几百南,怎么陈焕像被人夺舍了!   “算了。”陈焕如今来此也不是深究这个,而是找宗恒有事,他道:“宗恒,几百年前你到底将沈弃的尸骨藏于何处?为什么有谣传说你已经收敛完成沈弃的元神将他重新复活!”   沈弃身躯一震,紧抱宗恒的手脚都僵硬了起来。   宗恒道:“这几百年来,本尊踏遍了云罗大陆,都没有找到沈弃散去的元神。”   “那你的意思是,沈弃根本就没有复活?”陈焕紧攥缰绳,神情似喜似悲,道:“但如果真的不是沈弃,他独创的那些符咒,到底是谁在用?据我所知,沈弃本命法器六骰已面世,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南辰王氏的峰台之内,老子此次就是为了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宗恒道:“为何要把这件事告诉本尊?”   陈焕冷声道:“当然是因为发现危险能抓个垫背的,喂,到底去不去!”   宗恒自然不想去,但沈弃已经飞快举手喊道:“去!”   陈焕打趣的眼神将沈弃从头到脚的扫视了遍,笑道:“嘿,你这小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明明看起来没什么修为,却能在一尊阁阁主的威压下与我们谈笑自如?”   沈弃心里咯噔了一下,讪笑道:“这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陈焕眼神晦涩,唇角扬笑,并未多言,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反手便将紫电鞭缠在腰间,率先凝神化剑,御剑而起,朗声对宗恒道:“老子先走一步,峰台处汇合!”   说完便带着还在嚎叫的狼潇洒离去。   寂静的森林深处顿时又只剩下沈弃和宗恒两人。   沈弃发现自己还在宗恒背上,立刻弹下来,掩饰般的咳嗽了两声道:“仙人,其实我……”   “某人说。”宗恒适时打断,转身目光幽深清冷的看着他,步步逼近,“既然那人选择离去,想必已经准备放下所有的一切。”   沈弃被逼的步步后退,背靠着墙壁,宗恒的气息顷刻间落到他肌肤上,激起阵阵涟漪,令他脸颊绯红,道:“我,我只是好奇仙人的地方罢了,若仙人不欲带我,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也不是不可。”   说完便小心的偷瞄了宗恒一眼,正好对上那微薄紧抿的双唇,带着缱绻的诱惑,让人想要不管不顾的亲上去。   沈弃咽了口口水,道:“不知仙人,意下如何?”   宗恒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探出手轻撩起沈弃耳边的发,将其绕到耳后,唇角蓦然扬起浅淡的微笑。   犹如初雪消融,万花齐放,带着瑰丽的美丽,让人晃神心动。   沈弃狠掐了一把手心,方才回神,侧首道:“仙人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说完弯腰从宗恒手臂下灵活地钻了出去,绕到宗恒身后道:“那我们赶紧出发吧!”   沈弃率先在前面开路,走出一大截后突然想到什么又急匆匆的跑回来,讪笑道:“我好像不知道地方。”   实际上除开一尊阁和死灵岛之外,沈弃对于别的地方都不是很熟,再加上他平时方向感就极差,因此一向都是由卫卿然来认方向。   宗恒直接将剑抛到半空,拦腰抱起沈弃一跃而上,御剑而去。   景色飞速从眼前划过,吹得沈弃睁不开双眼,直到阵微凉的掌心覆盖在他的眼睑上。   漆黑的视野仿佛让所有的纷乱都已离去,沈弃忍不住问道:“听说仙人的徒弟,就是鬼祖沈弃?”   紧贴沈弃后背的宗恒,只轻轻嗯了声。   沈弃继续道:“听说沈弃,背叛师门,残害同门,最终入魔,更是在死灵岛一战中,人性皆无,杀人无数!如今去看,还是白骨累累,就这样的人,为什么你还要找他呢?”   宛如定格般的沉默蔓延开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唿啸而去的耳边冷风。   “他曾经送给了我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我和他的名字,虽然做工粗糙,但却是我极为心爱之物,可有一天,这玉佩不见了,我找了许久许久,最后却在一个冰天雪地中找到,虽然已四分五裂,但我还是将它修好,只想能在某天找到他的时候,对他说,为师带了一辈子,没有摘下。”   沈弃唿吸一窒,想起当时他被关押进寒冰炼狱中,墨道就将那玉佩丢给了他,说是一尊阁阁主给他的最后体面。   然而那个玉佩,他是真的做的很用心,因为是上好的冰翡翠,特意前往极寒之地找寻回来的,由于不善手工,尝尝会切割破手指,但他不敢等伤口愈合,因为宗恒的生辰一日日临近,他担心赶不上,所以忍着钻心的疼痛,日日夜夜的赶工,总算是在最后一天送给了宗恒。   上面他还融合了不少的守护符阵,用来保护宗恒。   可是墨道却用这个玉佩制成了关押他的法阵阵眼。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沈弃只觉得心被人一点点的撕裂拉扯。   如今再听宗恒提起,依旧还是隐隐作痛,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想再说。   宗恒等了半响,并没有等到沈弃的回应,便已明白他的决定。   因此一路上两人都无比沉默,直到来到南岳峰台之下。   沈弃抬头仰望那高耸入云的峰台,道:“这要怎么上去?”   峰台和地面之间并没有可以攀登的地方。   因此在沈弃的眼里,南岳峰台像是悬空的。   宗恒在旁解释道:“南岳峰台连接地面的是一条绳索,凡人是看不见的。”   沈弃道:“那怎么上去?”   宗恒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珠子,道:“先把这个吃了,峰台上空气稀薄,凡人上去很容易窒息而死。”   闻言沈弃很想说,要么他就留在这算了。   像是看出沈弃想法的宗恒道:“忘了说,南岳为了防止敌袭,在这峰台之下方圆百里皆养了魔兽。”   很好,前有狼后有虎,沈弃能怎么办?只能咬牙上了!   他暗自磨牙,刚准备伸手抱住宗恒,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严肃,道:“仙人你刚刚说,南岳为了防止敌袭,在这峰台之下方圆百里皆养了魔兽?”   宗恒点点头,骤然反应过来,眉头紧蹙,道:“看来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南岳,这附近的魔兽怕是都已经被杀。”   沈弃心底发凉,几百年前被人算计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但这一次,他再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边凄凉的处境。   他上前一步紧抱住宗恒,冷声道:“走,上去看看南岳到底是何种情况?” 第120章 意外横生   宗恒没有动,反而是箍住他腰身,侧首看他目光微沉道:“你只是个凡人,若上面情况复杂,怕是不利于你。”   “这有什么?”沈弃不甚在意道:“虽然我手无寸铁,但仙人不是会护着我吗?”   一击即中,宗恒既开心沈弃的信任,又不愿沈弃涉险,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你待会,片刻都不能离我。”   话音刚落,旁边骤然响起清脆的掌声,沈弃顺势望去,只见陈焕一边鼓掌一边饶有兴致的从林中走近。   陈焕道:“你们这样子,像极了有情人在打情骂俏。”   沈弃老脸一红,色厉内茬道:“瞎说什么!”   陈焕眼睛微眯,眸色渐冷道:“你什么身份,敢对老子这种语气?!”   这无比张狂的语气简直令沈弃无语至极,可他又不好直接跟陈焕怼起,只能暗搓搓的扯了扯宗恒的衣裳。   宗恒直接御剑而上,顺着那绳索一眨眼便消失在半空中。   徒留陈焕一人气愤跺脚,指着两个人大骂狗男男。   只是这次没有带狗,不然必会放狗咬死那个凡人。   后他深吸了几口气,拿出紫鞭,腾身而上。   他刚穿过云层,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冲脑门,差点将他熏的掉下来。   陈焕左摇右晃的好不容易站稳,侧首望去,险些被峰台上的惨状惊的唿吸一窒。   横竖八叉的尸块,散落在圆盘各处,到处都是溅洒的鲜血,浓稠的腥味充斥着空气中的每一寸。   比陈焕早一步来到峰台的沈弃和宗恒还悬在半空,只因无处落脚。   沈弃见陈焕已飞到旁边,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请叫老子陈宗主。”陈焕毫不客气的指责道:“一介凡夫俗子,竟用平语与老子沟通?简直是不知所谓。”   话音刚落,宗恒指尖便凝出一抹剑气,直指陈焕。   “喂喂!干嘛啊!”陈焕鞭子正踩在脚下,没有什么可抵挡一二的可攻击性武器,只能满脸愤怒,道:“老子比你们还晚到,怎么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不是情况不允许,沈弃真的会第一时间打烂陈焕的狗头。   但现在不是好时机,他拍拍宗恒肩膀,示意将他放下。   宗恒逡巡了半天,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放下沈弃。   沈弃快速绕到其中一个石块旁,检查起伤口,发现这些伤口切割平滑,还在流血,伤口的血肉中似乎还有什么在微微蠕动。   一瞬间,沈弃面色大变,转身扑向宗恒对着陈焕叫道:“快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耳边传来。   还好宗恒飞快的落下三层结界,罩住陈焕和沈弃。   但爆炸远远没有结束,仿佛被牵引一般,所有肉块依次爆炸,剧烈的余威冲撞这周围的结界。   陈焕蓦地眼睛圆瞪,指着那上面,道:“快看,那上面不会是蛊虫吧?”   沈弃立刻抬头,发现被炸烂的肉末上都覆着血红色的虫子,正在拼命的啃咬着结界。   “不好,南岳峰台的结界是专门关押饕餮的,难不成这背后之人是想要把饕餮放出来?”陈焕转头对宗恒道:“这件事情我们可能无法处理,还是先去跟其他两大家族的人商讨一二,阁主觉得如何?”   “不行!”沈弃皱眉直接打断陈焕的提议,道:“这蛊虫竟能潜藏在南岳家族族人血肉之中,显然不是突然染上的,要知道修真者的血肉何其强悍,怎会被小小蛊虫所吞噬,所以,应该是长年累月的给南岳的人喂食蛊虫,才会造成蛊虫泛滥,以至于深入骨髓,因此我怀疑四大家族可能早就出现了奸细,并且还深受四大家族的信任。”   陈焕道:“何以见得。”   沈弃直接说:“比如说我要给你吃的,你吃吗?”   陈焕瞬间明白了。   沈弃继续道:“所以告诉四大家族南岳的消息,怕是不明智的。”   “那你说怎么办?”陈焕烦躁的抬头去看结界情况,发现那些蛊虫给下雨似的啪啪的落在了地上,密密麻麻的令人心尖发凉。   而南岳的结界也被咬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一股股魔气正从这洞口中溢出。   宗恒眉头微蹙,撤掉结界后,立刻施术修补结界。   但那结界缺口所需元力巨大,刹那间就吸食掉了宗恒一半的元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沈弃对陈焕道:“你们陈家不是主阵法的吗?赶紧弄一个顶一顶啊!”   陈焕颇为狐疑道:“你一介凡人,怎么这么了解四大家族。”   “别废话了,快点啊!宗恒顶不住了我们都得死在这!”   因为南岳峰台是依靠独特的强大结界所支撑,悬于半空的,一旦结界碎裂,就会让饕餮有机会散发积攒了万年的怨气。   而饕餮,生来便能吞噬万物,他的万年怨气竟也可以吞噬修仙者的灵丹。   为此,修仙者都怕极了饕餮。   陈焕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眉头微蹙,满脸厌恶的从怀里摸出一个让沈弃分外熟悉的锦囊,接着从锦囊里拿出了几张沈弃分外眼熟的符咒。   旁边宗恒自然也看到了,忍不住说道:“你这般厌恶他,竟还留着他的东西?”   陈焕顿时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吼道:“老子是恨他!”   他紧抓着锦囊,厉声道:“若不是他,我的父母怎么会惨死在死灵岛,那样的人即使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若不是你藏匿了他的尸骨,我怕是要将他找出鞭尸千万次!”   说完动作熟练的从锦囊里召出相应符咒,形成阵法。   沈弃看陈焕这架势,怕是经常用,而且他记得当年由于不能再修习术法,就存了许多符咒在这锦囊之中。   但这百年都过去了,符咒再多应该也已经用完了,所以陈焕现在用的,很有可能就是模仿他的当初画的。   一瞬间,沈弃只觉得心情复杂。   诚然,陈焕的父母是因他而死,但当初那个叫容浅的孩子又是何其无辜。   直到今日,那一天的场景他都还历历在目。   皎洁的月逐渐染成鲜血的颜色,漆黑的乌云缓慢靠近,落下倾盆大雨,想要把地下所有的痛苦给洗净。   那一夜,死灵岛被鲜血侵染,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   但谁对谁错,如今真的无法说清。   “好了。”   就在沈弃胡思乱想之际,陈焕已建好阵法,大概压制住了溢出的魔力,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陈焕道:“如今南岳的人莫名死绝,即使我们想要杜绝消息,也不可能完全做到。”   “至少压上一两日。”沈弃皱眉道:“实不相瞒我与仙人路途中,也遇见了蛊虫,只是那蛊虫是以吸食修真者修为为主,而这个蛊虫却是以吞噬结界为主,两者必然有一定的联系,但具体幕后之人是想做些什么,我还缺一些头绪。”   陈焕心中的那股怪异之感又上来了,忍不住道:“你这小小凡人,竟然还忧心修真界的事,好了快别想了,今日一别这事情就与你无关了。”   沈弃冲陈焕直接翻了个白眼,下一秒却被陈焕勐地抓住手臂。   只见陈焕紧咬牙关,额间青筋暴突,双眼充血道:“你这凡人,刚刚,像极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惊雷从不远处飞速噼下,直冲沈弃头顶。   作者闲话:  最近都是现码,可能会晚一点,爱你们么么哒! 第121章 和好   宗恒瞳仁微缩,勐地拉过沈弃,险险避开。   他召出本命利剑,挡在沈弃面前,眼神冰冷的看着空中不远处乘坐法器飞过来的众人。   待一尊阁的墨道以及卫卿然三大家族的掌权人从法器下来时,气氛瞬间都凝固了。   卫卿然还是那般翩翩少年模样,对陈焕说话也是温言惜语,他道:“陈焕,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找到沈弃的转世了!我们此次前来,就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沈弃一听就知道卫卿然是信口雌黄,他明明是夺舍,还是别人以命献祭,他道:“你这人谁呀?我可不是你们口中的沈弃,而是一个凡人。”   卫卿然温和浅笑,从储物袋中丢出个物件,那是个招魂幡。   沈弃瞳仁勐地一缩。   卫卿然继续如沐春风道:“若不是不慎在一处破庙里找到这个招魂幡,得到了你的气息,在下也不会如此确定的带着人来找你呢,沈弃!”   沈弃愤怒的双手紧握,现在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被献祭夺舍,怕又是被人安排的。   不然时机怎么会这么凑巧,再看身侧的陈焕,他已双眼通红,恨意滔天的死死盯着他。   仿佛又回到了在死灵岛的局面,那群人将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压在他身上,各个义愤填膺,愤怒至极的讨伐他。   这让他心中腾升起无比的厌烦,不明白重来一次为何又要面对如此难堪的局面。   ”啪”的一声雷击,陈焕双眼通红犹如频临死亡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直冲过来。   而在这时,宗恒持剑挡在沈弃面前,白衣翻飞,冷冽坚韧。   那边墨道看到此景,眉头紧皱,字字恳切道:“宗恒,如今大局已定,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宗恒没有说话,只是紧握了剑柄,以冷冽的眼神表达他的决心。   墨道顿时神情无比失望,他道:“千年之前,你从禁地赶到死灵岛,发现沈弃的尸骨后,没有第一时间进行诛杀也就算了,竟然还将沈弃的尸骨放入你的元神中进行蕴养,硬生生的把自己的仙躯变成今日不仙不魔的鬼样子,还不够吗?!你还不能清醒吗?!”   犹如惊雷噼下,炸裂了沈弃已经紧闭的心门,他勐地抓住宗恒手臂,厉声道:“这是真的吗?你……”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的修为一直在下跌吗?”墨道痛心疾首道:“为了蕴养你的尸骨,他日日都用心头血进行灌溉,千年的时间啊!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月更不是一年,而是一千年!昔日高高在上的一尊阁阁主弄成现在仙魔厌弃的模样,不都是因为你吗?!”   墨道简直恨透了沈弃,道:“早知你这生死劫会害他至此,当初就应该不顾宗恒的阻拦,直接杀了你!”   “够了!”宗恒漆黑眼底荡过几丝冷冽,道:“师兄,这些全是我自愿,与他人无忧。”   “好呀好呀!”卫卿然笑的温和无害,言辞却额外冰冷道:“看来阁主并不打算听从墨道仙长的规劝,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我们无情了。”   话音刚落,卫卿然身后数十个修士立刻分十个角落站好,飞速起印,瓣瓣莲花从他们脚底升起,于空中汇集。   沈弃暗叫不好,抓起宗恒胳膊,快步跑向峰台边缘,打算直接跳下去。   一道紫电鞭从半空中挥来,沈弃躲闪不及,手臂上直接被抽了一鞭。   宗恒立刻将沈弃挡在身后,直面杀气腾腾的陈焕。   这情景当真糟糕了。   前有狼后有虎,沈弃哀叹一声,道:“师父,这是诛仙阵,看来我们得一起死在这了。”   宗恒身躯微颤,想要回头,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停下,道:“你,刚刚喊我……”   “师父啊!”沈弃心中的最后一点怨愤已尽数消散在墨道的那声声指责中,令他想起了宗恒对他说过的所有的话。   也可能是因为快要死了,所以以前的过往皆如走马灯一样略过他的识海。   那年他还只有九岁,因为资质奇差在喝酒后抱着宗恒凄凄惨惨的哭诉着,宗恒说若太辛苦,就算了,师父总会护着你的。   然后就开始手把手的教他吸纳吐气,助他提升修为,让他不受人欺辱和白眼,为他顶着各方的压力。   但是那些人就是不知足,想要跟他抢师父,他不敢发脾气,只能借着酒疯对师父发脾气,说师父有了别的心头宝,还握着师父的手说:“师父,就我们两个人,在这漫漫修真路上,相互依偎,不好吗?”   当时宗恒抬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声音低沉,语气却是温和,“没有别的心头宝。”   顷刻间,他的心跳到嗓子眼了,激烈的跳动令他头发尖都雀跃了起来。   那是他最开心的瞬间。   明明一切都已经进入了正轨,他已经要走向能令师父最骄傲的道路了,却在最后功亏一篑。   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直都在拖累宗恒,若不是他,宗恒如今依然会是那个让人只能仰望的一尊阁阁主。   墨道没有说错,他是宗恒的劫难。   倏然间,宗恒捧起他的脸蛋,凑近额间相抵,道:“初时见你,我本就想将这骨血还你,可你不愿认我,我便想,你怕是不想再面对过去,如今你开口唤我师父,我心中真的颇为高兴,弃儿,为师一直都没说,你是为师这漫长岁月中唯一不可以用常理解释的意外。”   话音刚落,宗恒眉心那血红突然流动起来,通过相贴的肌肤,慢慢流入沈弃的骨血之中。   卫卿然一见,面色大变,再也绷不住那温和如玉的面容,厉声呵道:“快!加快阵法啊!”   然而诛仙阵乃是大阵,一笔一划皆不能出错,不然带来的反噬将不可估计。   因此不管卫卿然多么的焦虑,那些下阵的人都不可能顺着他所说的加快步伐。   卫卿然已是气急,他的识海里忽然冒出个苍老的声音道:“如果沈弃的骨血被宗恒还回去和他的神魂重新融合的话,那我们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而你背后所做的一切,将会无所遁形!”   “闭嘴!”卫卿然在识海里愤怒喊道:“我怎么会想到宗恒竟然这么疯!要知道魔气可不是开玩笑的,普通的修真者沾染一点都会痛不欲生,更别说宗恒的天生神躯了,本就与魔骨相克,还用心头血去蕴养,简直就是疯子!”   “好了,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那苍老的声音继续道:“饕餮的复活必须要用到沈弃的魔骨和四大家族的血,二者缺一不可,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说完竟直接消失了,卫卿然狠狠咬了下嘴唇,察觉道没入口腔内的血腥味,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悄无声息的运转符咒,对准沈弃的后背,眼底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然而再一扎眼,沈弃和宗恒已经原地消失了。   正在布阵的十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突然倒地,脚底黏着同地符。   属于沈弃独创,而刚刚沈弃身上并没有带任何空白符。   这说明,沈弃的魂魄与魔骨融合了,并一步跨入神符师的境界,可以直接凭空画符了。   但后遗症也是巨大的。   沈弃和宗恒被平移到一片桃花林后,沈弃便吐出口血,不省人事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他再次成为了四大家族的通缉犯。   只是这次,他再也不是一个人逃跑了。   沈弃扶着门框看着在院子里舞剑的宗恒,忍不住扬起抹笑容。   感觉到火辣辣的视线,绕是宗恒再冷静,也乱了剑势,无奈只能收剑,步至沈弃身侧,单手搂着他道:“身体可还好?融合的还算顺利吗?”   沈弃顺势感受了一波自己的丹田,道:“我现在已经一步跨入了分神期。”   “那就好。”宗恒抱着沈弃,静静的坐在门槛上,看着漫山遍野的桃花树,道:“在死灵岛带回你的尸骨后,我就一直在想,若能再次找回你,我想再为你种片桃花林,陪你酿桃花酿,即使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沈弃靠着宗恒肩头,叹道:“但我不可以,我决不能让你陪我逃一辈子。”   “再者。”他目光幽冷,道:“千年前和千年后的这几次意外,幕后推手到底是谁,我必须要找出来!”   宗恒只是抱着沈弃,并不说话。   沈弃道:“我知道你知道,可是你却什么都不愿意与我讲。”   “不是不愿意与你说,而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沈弃不言语,他就窝在宗恒怀里,耐心的等着宗恒想清楚。   过了半响,夕阳都变得灼热了。   宗恒才道:“这件事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轮回境去调查了,还记得你和老鬼在乱葬岗遇袭的事吧?老鬼明察暗访之后,发现乱葬岗里的变数与四大家族有关,但那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都被按压了下来,后面死灵岛事件,以及南岳峰台被杀之事,让我隐隐怀疑,这跟饕餮有关,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背后之人,是想放出饕餮。”   作者闲话:  今天有点晚,爱你们么么哒! 第122章 抉择(已完结)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为什么你们要对放不放饕餮这件事如此的纠结?诚然,饕餮是远古的四大凶兽,杀伤力极大,想要封印怕是不易,但也并不是不可能,我曾经还听老鬼说过一尊阁的禁地里藏着能封印饕餮的阵法。”沈弃思索了下,道:“再者,饕餮是以纯然元力修炼的,但现在大陆纯然元力稀缺,杂质过多,应该也不适合饕餮生存了,所以为何还有人那么的惧怕?”   宗恒道:“因为封印饕餮的阵法里,除了封印着饕餮,还有远古的那另外的三大凶兽。”   沈弃勐地从他怀中弹起,双瞳瞪圆,“你不是说四大凶兽互相内耗,已经只剩下饕餮还活着了吗?”   宗恒叹道:“远古魔兽,哪能这么轻而易举就灵魂俱灭,然而此话一出,怕是会造成恐慌,所以一尊阁世代阁主才将其满了下来,却不曾想还是被四大家族的人得知了消息。”   “那这么一说,将饕餮放出来,除了引祸,也没有什么好处了呀。”而且天道不是一向不能容忍这种破坏世间平衡的东西存在吗?   但宗恒眼底的愁丝并没有消退,他道:“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初沈弃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再去探查幕后之人,而是费尽心思的去找蕴养元神之法。   因此说到底,他了解的也不过是皮毛。   沈弃也想到了这一茬,没再多说什么,而是道:“那我们就准备准备,去找他们吧。”   宗恒的手臂紧了紧,他并不想沈弃去直面那些危险,死灵岛的事情他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沈弃被箍的差点气儿没喘出来,使劲拍了几下,道:“别激动别激动!听我说!”   宗恒这才放松了点力道,听沈弃慢慢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总觉得那些人是有找我的法器的,不然为何我都换了个人了,他们还能准确无误的伏击我,所以想要一直逃下去这样的想法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能主动出击,将那些人都给打趴了,以强劲的实力让那群人害怕再与我们遇到。”   说完他都忍不住笑出来,因为这话实在是太想白日做梦了,不说四大家族联合起来的战斗力有多强,单单说他如今的废柴体质,上去纯粹是送人头。   但他已经不想躲了,对宗恒道:“师父你附耳过来,我跟你细细说一下。”   闻言,宗恒只是凑了过去,初始听到神色微变,极度不赞成沈弃的决定。   可沈弃岂会轻易放弃,直接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同意了。   又过了几日,等到沈弃准备好后,自动出现在了南岳峰台的绳索下面。   此时的南岳峰台下四大家族的人还围绕在那,并没有散去。   其中陈焕还在与其他人交代南岳魔兽的死亡情况,实在是太过庞大,因此过了三日还没有全部清点完毕。   所以沈弃被传送到这里瞬间,就被所有人感受到了。   顷刻间,众人严阵以待,警惕万分的看着他,陈焕更是道:“沈弃!你来这里是想要干嘛?”   沈弃双手举高,神情自若道:“看不出来?我是在束手就擒啊!”   “少开玩笑了!若你想要束手就擒的话,为何五天前要抵抗!”   沈弃笑道:“我那不是害怕吗?你们这么多人拿着凶器指着我,我胆子又小,那肯定要逃走啊!”   这话简直刷新了那些人的三观,一个能眼睛都不眨的单挑四大家族的人,在这说胆子小,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而众人并没有从沈弃的身上察觉到任何的元力波动,因此都拿出捆仙绳,小心翼翼的上前。   直到临近沈弃面前,都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立刻迅速将沈弃绑起,一条捆仙绳不够,直接用了五条捆仙绳,硬生生将沈弃捆成了个粽子,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四大家族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如今的好运,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陈焕,想要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按道理,陈焕应该要把此人扒皮抽筋,可沈弃真落到他手上,他却不知该如何动手。   那些生死相依不是假的,那些仇恨也不是假的,只是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渐沉淀,变成他心中紧绑的死结,难以消除,又无法放下。   害的他只能蹲下来,面色复杂道:“沈弃,我只想问你,当时你到底入魔了没有?”   沈弃心神一震,本带笑的面容在此刻反而冷了下来,他道:“没有,可后面我被你们逼的入了魔。”   陈焕瞳孔微缩,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也许是因为沈弃的坦然,也许是因为沈弃的生命被紧握在他手中。   这令身边或冷嘲热讽,或义愤填膺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   他愤怒的火焰仿佛被浇了桶冷水,灵台清明的瞬间,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若沈弃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的父母是不是一开始,并不会死。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陈焕你还是这么懦弱。”   顺着话音而来的,是一阵紫色烟雾,飘过来的瞬间,所有人咚咚咚的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陈焕立刻盘腿调息抵抗,冷声道:“谁!”   从不远处走出一个面带微笑的儒雅男子。   陈焕不可置信道:“卿然,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躺在一边无法动弹的沈弃也有些意外,他一直觉得这幕后之人挺沉得住气的,从他能等他夺舍这点来看。   如今这么毫无顾忌的露出本来的身份,怕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卫卿然的猜想,一个黑影从卫卿体内窜出,没有一会的功夫就变成了道模煳人形,并慢慢朝沈弃走近。   沈弃顿时心底发寒,此人给了他极大的威力压制,让他竟生出几分退意。   但这退意没存在很久,就因这人将他抱在怀里的动作消散的一干二净。   陈焕更是怒吼道:“卫卿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到底要干什么?!”   卫卿然依然笑的温和,道:“自然是,镇大道,飞升!”   “你疯了!如今大陆元力稀缺,飞升的天雷根本无法引过来!”   卫卿然但笑不语。   陈焕忽然双瞳微震,竟将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了。   “是你,千年之前是你暗算了沈弃,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魔修,就是为了以他性命,祭奠法阵,放出饕餮,搅乱天地,引出天雷!”   卫卿然赞赏道:“还好,不算蠢,可已经晚了。”   陈焕勐地转头,只看见沈弃消失的衣角,那一瞬间,满腔愤怒直冲大脑,堵在嗓子眼的怒吼倾泻而出。   “不!!!!”   突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卫卿然脸上难掩喜色,道:“天雷,天雷竟然真的被迎来了!”   话音刚落,周围地动山摇,南岳峰台竟裂开一道小缝,接着越来越大,最后四分五裂化为尘埃,露出了镇压在地的阵法。   强大复杂而又古老的符文倾泻而出,环绕在周围,后勐地灌入进去,消散无痕。   卫卿然见此,眉头微蹙,试探性上前,还未瞅见便听见咔嚓的碎裂声,他不敢再走。   顷刻间,法阵瞬间破裂,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震慑天地。   卫卿然被惊的心神具寒,呕出口血,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毫无血色。   但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阵法,只见从里面慢慢飞起衣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紧闭着双眼。   卫卿然直觉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直到沈弃忽然睁开眼睛,那里面竟是熟悉的神情。   卫卿然面色大变的摸向手指,发现那长时间不离身的戒指已经不见了,他转身就催动逃生符,双脚却被什么东西定在了原地。   再一眨眼,地上晕倒的修士和愤怒的陈焕都不见了,就连南岳峰台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重现显现在眼前的,是绵延起伏的冰山,以及围绕在他周围,神情或惊讶,或害怕,或厌恶的人群。   其中宗恒依然神情冰冷,手中却拿着卫卿然熟悉的戒指,以及幻神花。   卫卿然想不通,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进入沈弃的幻境?   莫名的,他的视线落到旁边神色复杂的陈焕身上,骤然明白了。   这五日,陈焕莫名拉着他同吃同睡,想来是这几天着了道,虽然不知道沈弃是用什么办法说服的陈焕。   但是输了便是输了,他幽幽叹了口气,在那些人冲上来给他绑捆仙绳的时候,对宗恒说了句:“不知阁主,可还记得在猎魔岛救下的稚子?”   宗恒神情不变,道:“不记得。”他万万年的人生中,认识的人如白马过隙,除了沈弃与师门,真的无任何人留下丝毫痕迹。   卫卿然自嘲扬唇,喃喃自语道:“可我,记了一辈子。”   恰在此时,冷风吹来,打散了他所说的话。   除了离他近的陈焕,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而卫卿然毕竟是四大家族嫡系,想要处置他也需要一些安排,因此陈焕自动的跟在后面,去进行交涉。   墨道则在离开时深深的看了沈弃一眼,对宗恒道:“若你想回来,一尊阁永远朝你开放。”   说完便走了。   待众人散去,冰天雪地间,狂风唿啸中,宗恒朝沈弃伸出了手。   (完结)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